我穿書了，穿進了一本大熱的男頻小說《逆襲之我是真龍天子》。
這本書講述了男主小帥從市井街頭小混混成為九五之尊的勵志故事。而我，
成了故事中的惡毒女配——皇后蘇依依。
開局就是讀者的爽點：功高蓋主無惡不作的蘇家終于因為蘇將軍暴斃，
而迎來了屬于他們的報應。我被關入天牢，就等著擇日問斬。侍女小荷說：“娘娘，
蕭家的江山，容不下蘇家。”我說：“那變成蘇家的江山，不就沒有這些問題了嗎？
”1我已經在天牢里關了三天了。這三天里我硬生生調動了所有刷小視頻的記憶，
結合貼身侍女小荷的講述，總算是還原出了小說的情況。小視頻里說的小帥，
也就是當今皇帝——蕭轅。他小時候不學無術，坑蒙拐騙樣樣精通，等到了青年時期，
遭受了諸多苦難，滿腔熱血懷才不遇。他機緣巧合救了一個老人，
這個老人認出他是流落在外的皇子，是宮中一個低賤婢女生的，然后這個老人一路助他稱帝。
我的父親是蘇將軍，手握兵權，于是蕭轅設計娶我，暗中奪取兵權弒父殺君，
最后過河拆橋滅了我們全家。至于他為什么遲遲不對我下手，是因為想折磨我，
報我害死他白月光的仇。他的白月光葉盼兒曾經是我的好姐妹，但我們同時愛上了他。
我是個惡毒的人，把葉盼兒賣到了煙花之地，葉盼兒就死在了那里。
真是一段令人唏噓的故事。從那以后，他的心中對我的恨意日益增長，
每天都在想著如何將我剝皮抽筋。可我除了惡毒，還很戀愛腦，即便他不愛我，
我也滿心滿眼都是他，不然也不會落個這樣的下場。他們說這是一部經典大爽文，
但我實在是不懂爽在哪里？是白月光的墮落？還是黑蓮花的慘死？先不想這些，
當務之急是找到能救我出去的人。“小荷，蕭轅有沒有什么死對頭啊？”“有的，
攝政王白轍。”“跟我關系如何？”“宿敵。娘娘你忘了嗎，你當初為了陛下拒絕他，
他覺得你攀龍附鳳，然后就發誓此生與你不共戴天。”“好！對！就是他！
”“娘娘想要做什么？”“過兩天我會交給你一封書信，你將書信大量抄錄，
然后當不要錢一樣到處發，尤其是說書茶館，菜場鬧市啥的。”“小姐這是？”“誒，
人之將死，想了卻一樁心愿罷了。”我掩面哭泣，情長動人，
“我要將和白公子那海誓山盟不與人說的愛意宣告全世界。”很快，
我倆的風月故事就傳遍了整個都城，皇后和攝政王的愛恨情仇，成了整個都城最熱的話題。
這是一封“不小心”被公諸于世的密信：白郎，入宮數載，實屬無奈，能護君一世安寧，
什么樣的罵名我都擔。人之將死，我怕再也沒有機會見你，那年杏花微雨，
你說你是普通人家的公子，也許一開始便是錯的。如果還能有來生，不來帝王家了，
我們做一對神仙眷侶，寄情山水，好不好？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依依絕筆。
不出我所料，我很快就見到了蕭轅，他幾乎是歇斯底里掐著我的脖子，怒吼質問：“為什么！
為什么要這么對我！”就在我快眼冒金星失去知覺時，終于有人扒開了他的手，
我模模糊糊看清來的人，身形挺拔氣質出塵。我還聽見獄卒們恭恭敬敬叫他：“王爺。
”2本來計劃處死發妻這件事情就已經令世人詬病了，如果蕭轅在此時真的殺了我，
不就真的證明我和白轍有染嗎？作為這個世界的唯一主宰者，
這樣的名聲說出去多讓人笑話呀。我從天牢被放了出來，暫時進了冷宮。蕭轅對我嚴加看守，
生怕再出事端。可即便是這樣，白轍還是想方設法來冷宮了，
只不過是偽裝成了送膳食的小太監。燒雞，肉包子，
甚至還有都城最難搶購到的那家店的桃酥點心。“喲，不共戴天。
”“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還有心思笑。”他說得一本正經，耳根卻蔓延出一抹紅色，
“我們的孩子……”“孩子？什么孩子？”我目瞪口呆，他在說什么東西？“那封信里，
你說希望能找到我們流落在外的兩個孩子，希望我能將孩子照顧好。”“啊……對，龍鳳胎，
女孩兒像我，男孩兒像你。”我張口就來。
“可我們從未有過肌膚之親……”我在信中并未提過什么孩子，這個傳聞是哪兒添油加醋的，
感覺是想給我的罪名再添幾筆，坐實和白轍的私情。可我打算將計就計，多幾個重要角色，
就多幾分籌碼，所以我才順著回答了他，還好我腦子轉得快。“是我一直想念你，
收養的兩個孩子，他們父母早亡，那男孩兒的眉眼，有些像你。”“嗯，我去找。
”在皇位爭奪中，其實不管任何方面，白轍都更適合做皇帝，但在小說里，
再優秀再勤勉的角色，也不過是主角逆天改命的陪襯罷了。“做個交易吧，王爺。
”他點了點頭，示意我說下去。“你幫我出冷宮，我助你登上皇位啊。
”可他對我說的話好像沒什么興趣，他從懷中拿出那封書信，
“這不會只是你用來自救的伎倆吧？”我聳了聳肩，沒有作答。他隱隱有些怒色，
但還是認真收拾了碗筷，將信塞給我，“還給你。”“我答應你。”他臨走時說。
一般惡毒女配受苦受難的時候，一定會有人落井下石，用來增加劇情的爽感，
好像她慘上加慘，讀者才會爽上加爽。這不，白轍剛走沒多久，
就有幾個穿著華麗的妃嬪成群結隊來看望我。不是說冷宮禁衛森嚴嗎，
她們為何如此出入自由呢？不由分說，我迎面就挨了一巴掌。“這是替我死去的兄長打的。
”我還沒有晃過神來，就又是一巴掌。“這是替我死去的孩兒打的。”腦袋里嗡嗡作響。
“這是替我死去的麗妃姐姐打的。”不是……合著我真的很惡毒嗎？那么多人死我手上了？
我是皇后還是閻王？她們再打兩巴掌，我可能就失聰了。還好小荷來得及時，
和幾個侍衛一起，將她們勸說回去，她們這才含恨作罷。“娘娘，委屈你了。
”“現在不是委屈的時候，關于她們，你知道什么，就都告訴我。”小荷這才給我娓娓道來。
靜貴妃的兄長因為不和其他人一起討好蘇家，所以被我們以莫須有的罪名除掉了。
我嫉妒慎嬪懷了長子，于是暗中謀算，讓她流產。婉美人剛入宮時，是麗妃一直在照顧她，
倆人形同姐妹，可我看不慣麗妃狐媚爭寵，于是也害死了她。
我讓小荷回蘇家去清點剩余家當，準備用于上下打點。小荷走后，
我才放心打開白轍給我的信。那背后寫了一行小字，我的心突然一緊，隨即將信燒掉了。
3入夜，我坐在燭火前，仔細打量著手中的那一方帕子，上邊繡了幾片紅色的竹葉。
這是今天那些妃嬪走后，我在婉美人腳邊的草叢里撿到的。還好冷宮草木深深，
不然她走的時候就會看見，輪不到我來撿了。突然起了怪風，燭火霎時熄滅。
只聽見刀刃破空的聲音，一把利刃沖我來了。可我也是從小跟著父親在軍營長大的，
并不是個吃素的。幾招下來，她未能傷到我，反倒是被我擒住。“妹妹，太不小心了。
”我松開她，重新去點燃燭火。她掙扎著爬起來，雖然穿著夜行服，蒙住了口鼻，
但一雙眼睛灼灼看著我，很不可置信的樣子。“你知道是我？”“知道，傳聞中風情萬千，
狐媚惑主的麗妃。”我云淡風輕去斟茶，也給她倒了一杯。見她沒動靜，我拍拍旁邊的椅子。
“長夜漫漫，不和我聊聊天嗎？”她扯下了面罩，是白日里打過我一巴掌的婉美人。
“我在天牢的時候認識了一個人，他好像也有這樣的帕子。”我又對著燭火看，
那紅色竹葉上，似乎有暗黑色的血跡。“幽篁，是江湖上的殺手組織，主要目標是對抗朝廷。
獨坐幽篁里，彈琴復長嘯。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所以你們才會用翠竹來做圖騰吧。
”“你還知道些什么？”“一般的殺手，會用綠竹，可你的是紅色，是染血了吧。
”她默不作聲，似乎是同意了我的話。“都說婉美人體弱，靠喝藥續命，
你身上的藥味確實濃重，可我聞著，似乎都是止痛祛疤的藥材，和內補調理的藥材，
很不一樣啊。”“呵，皇后娘娘還有如此本事？我竟然才知道。”“你也打不過我，
不如就好好給我講講故事咯，說不定，能解開我們的誤會。”她無可奈何，只能聽話。
她是幽篁培養的殺手，一步一步走到皇上身邊，成了麗妃，靜候時機。而婉美人的模樣，
就成了她冷漠殺伐人生中唯一的理想。婉美人年紀小，不諳世事，
宮里和江湖的那些波云詭譎，她從不參與，向往江南小鎮，也向往邊塞荒漠。
可惜婉美人天生體弱多病，命不久矣。剛好那段時間，前朝紛紛上書，指責蕭轅獨寵麗妃，
都說麗妃是禍水，要盡快除掉。多事之秋，婉美人卻悄悄死了，她死前見的最后一個人，
是我。幽篁覺得這是件好事，就暗中謀劃，將死去的婉美人易容成麗妃，又將麗妃換皮，
讓她以婉美人的身份繼續潛伏在后宮之中。唯一可能察覺這一切的人是我，
但我好像并沒有告發她們，所以她覺得是我殺了婉美人以后做賊心虛不敢妄動。
“故事講完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她一臉慷慨赴死的模樣。“還給你。
”我把帕子還給她，“這么重要的東西，還是好好留著吧，別再這么不小心了。
”“你什么意思？”她有些不敢接過去。“我不拿你怎么樣，我想讓你幫我一個忙，
這樣我不止會幫你保守秘密，我還會查出事情真相，甚至，助你完成幽篁的任務。
”這樣好的買賣，她沒道理拒絕。“好吧，你說。”“替我當幾天皇后。”4被關了那么久，
我重獲自由，外邊的空氣就是新鮮。我得盡快執行計劃，
不能讓麗妃妹妹易容成我待在冷宮那么久。雖然她自己告病靜養，但時間久了，
別人難免會懷疑。回到蘇家，早已是一片狼藉，屋子被翻得亂糟糟的，什么家當也沒有了，
門上甚至還貼著封條，好像許久沒人來過。父親的書房也被翻得一塌糊涂，只剩一些畫作，
因為不是出于名家之手，所以沒什么價值，就被留在了這里。靜貴妃的兄長是個丹青國手，
這里的部分畫作，竟然有些他的韻味，瀟灑自如，但更多了幾分細膩。一個畫師，
又何須諂媚于我的父親呢？就連這些沒有署名的畫作，父親都精心地收藏起來，
可見他多么愛畫惜畫，更別說舍得對靜貴妃的兄長下手了。“咕咕。”一只鴿子落在窗前，
腳上綁了密信。“萬事俱備，勿念。”我借著父親的筆墨，寫了新的密信，
綁回了鴿子的腳上。“幫我查點事情。”做完這一切，我去了慎嬪家中。傳聞她家人丁稀少，
聽說是祖傳病弱，婦女孕中容易滑胎，生下孩子，也多是畸形和夭折。
都城中的大部分醫館和藥鋪都是她們家的，也曾出過不少名醫，算是醫學世家。
我想或許不是祖傳病弱，而是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難免接觸多了一些有特殊功效的藥材，
從而落下了病根。我正打算進他們家藥鋪看看，只聽“咚”的一聲，一個老婆婆倒在了門口。
人群簇擁過去，像湊熱鬧一樣。或許我得感謝小說給我的設定是將軍之女，
自小跟著父親征戰沙場，懂得些許軍中醫術。老婆婆高燒燒得渾身滾燙，臉色卻越發蒼白，
豆大的汗珠浸濕了地面。她死死捂著肚子，疼得都叫不出聲來。我正準備仔細查看，
卻被藥鋪的人推到一邊。“黃毛丫頭怎會看病？去去去。
”趕我走的是一個留著胡須的中年男人。他捻著胡子，慢條斯理蹲下給老婆婆把脈。
大家屏息凝神，等待他做出診斷。他忽然大驚失色：“大家散開！散開！這是時疫！
會傳染的！”瞬間整條街道亂作一團，圍觀路人們抱頭鼠竄，像是看見了什么妖魔鬼怪。
“快拿百濟丸來！”他對藥鋪中的學徒吼道。一個瘦小的男孩連滾帶爬跑出來，
顫顫巍巍打開懷中的紙包，遞給中年男人一枚烏青色藥丸。喂老婆婆吃了藥丸，
老婆婆突然猛烈咳嗽了幾聲，嘴角有些白沫，身體也微微抽搐。
中年男人接著發號施令：“快！把這老太挪去城西學堂！”幾個小廝便手忙腳亂過來，
把老太太送走了。我一路跟著他們來到城西一處荒僻的野地，只見一排十分破舊的平房。
門口的匾額上是幾個端正娟秀的大字——明志學堂。我正納悶為何要將病人抬到這種地方來，
那屋子中便走出一個人，一襲月白長裙，身形單薄。
她見狀趕緊招呼人把老婆婆抬進最里邊的屋子。忙完了，她才看見站在一旁的我，
瞬間就濕了眼眶，跑過來將我抱住。“蘇姐姐，許久未見，我好想你。”我看她身形樣貌，
想起家中積塵的書畫，竟有些喜出望外。“葉盼兒？”5我早就說嘛，
我要是真和她水火不容，家中就不會有我倆共同的畫像。她活著，可蕭轅卻不知道，
說明她不想讓蕭轅知道。蘇依依和她姐妹情深，可我不是，但我還是為之動容。
她興高采烈地跟我敘舊，我只好騙她說我生了一場大病，很多事情不記得了，她沒有懷疑我。
聽我說起在宮中，蕭轅專門騰了一個宮室存放她的畫像和她喜歡的東西，
大家都知道她是蕭轅心心念念的人。可她聽了這些話，卻噗嗤一聲樂出來。“心心念念的人？
如果真的心心念念，他就不會在我流落街頭的時候，裝沒看見了。”那年，
蕭轅剛剛有了皇子的身份，皇帝想要為他賜幾門好親事，他并未推脫。可實際上，
他早已與葉盼兒兩情相悅私定終身。但是堂堂皇子，怎么能和一個低賤民女有關系呢？
葉家家道中落，葉盼兒上要侍奉爹娘，下要照顧弟弟。她出門謀活計，衣衫襤褸，
蕭轅坐著華貴的車輦路過，目光掃過她，就像掃過一只流浪狗。在葉家家境尚且殷實的時候，
葉盼兒是無足輕重的存在，但現在潦倒了，她卻成了全家唯一的希望。爹娘見財起意，
將她賣到煙花柳巷，我路過救了她，想送她回家。那個夜里，
我們跑了好遠好遠才甩掉追著我們的人。我們躺在荒草覆沒的野地里，身邊是飛舞的流螢，
天空是璀璨的繁星。“蘇姐姐，能死在這里就好了。”我以為她想尋短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