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看見我的?”季永青翻身下來,瞇微微抬頭,露出分明的下頜線。
他再一次確認,自己剛剛,分明應該在她視覺盲區的!
他在首都接受部隊訓練兩年,調往滇軍在邊境對敵前線六年,多次執行實戰潛伏,從沒見過那么不講道理的人。
卓阿咪猛得擦了眼淚,鼻頭紅紅的,仔細盯著他肩膀的傷,聲音打顫:“別上躥下跳,小心死了。”
季永青打著赤膊,只是肩膀扎著繃帶,耳朵燒得慌,故做輕松開口:“我衣服呢?”
“太臟已經扔了。”卓阿咪看繃帶有血,伸出手,想檢查一下他的傷口。
季永青沉默躲開,握住了卓阿咪手腕:“能稍微談談嗎?”
卓阿咪掙脫了他的束縛,長長睫毛一閃一閃,拉開他繃帶,臉上一點害臊的意思都沒有:“我叫卓阿咪,你叫什么?”
“我叫張云,我無意冒犯,你……”
季永青看著卓阿咪一臉“我看你怎么編”的表情,說著說著,停下了。
“你認識我嗎?”季永青臉上笑著,又一次握住了卓阿咪手腕,眼睛也盯著卓阿咪,想從她表情看出一些破綻。
對面滲透那么深了?還是和那個內鬼是一伙的?
“你這也是運氣好,子彈卡在肩胛骨上,不想胳膊廢了,最好就別亂動了。”卓阿咪皺眉,有些嫌棄。
他是干嘛的,咋還能中槍呢?
“謝謝。”季永青扯著嘴角,臉都要笑僵了。
脈搏還是表情,他都能看出來,這人真有點嫌棄他,可他不好解釋。
“你到底怎么受傷的?說不清,我可要通知公安的。”卓阿咪瞇著眼睛,湊近些,仔細盯著季永青表情。
季永青往后躲了躲,笑得人畜無害,扯著瞎話:“昨天流彈傷的,你聽見一聲槍響了吧。”
“流彈?”卓阿咪手放在下巴上,身體前傾,也湊得越來越近,“你不會說的是……昨天下午,在村里那聲吧?”
“是啊。”季永青開口,就看著卓阿咪靠近,突然瞳孔一縮。
不對,他說錯話了。
昨天趴在水田里,他確實聽到遠處一聲槍響,還崩了個彈殼在他附近,但他怎么忘了,聽見她名字也在附近。
她估計在現場。
季永青笑容落了,眼神恢復往日的凌厲,要拆穿就拆穿吧。
“既然這樣,我會對你負責的!”卓阿咪不僅沒有拆穿,還露出兩小虎牙,拍著他肩膀咧著嘴笑了。
“啊?”季永青愣住,負責?
“不用。”季永青沒一秒,就明白了話里的意思,人也往后退遠了些,表情有些淡漠,不會是他想的那種負責吧。
他把她當間諜,真是高看她了。
“你跑不掉咯!”卓阿咪咧開嘴嚇唬他,往前湊了湊。
電影里的大反派,可不會笑得那么不值錢,也沒有他好看。
他真是反派嗎?
季永青猛然看向屋頂,偏了偏頭,似乎在聽什么動靜。
突然,他又一派輕松,仿佛毫不在意,看著卓阿咪開口:“我就養幾天傷,我把身上……我讓人給你送錢和糧票可以嗎?”
見季永青不在意的樣子。
卓阿咪沒有思索直接開口拒絕:“不行哦。”
“抱歉,可我真有事。”季永青聽見了她和男人的爭執聲,一聽就是感情問題,他沒有義務幫助失戀的女同志走出困境。
卓阿咪雙手環胸,一臉警惕:“我也不是不講理,那你說說,有什么事?”
季永青聞言挑眉:“不該問的別問。全國糧票、工業票,你可以先開個數,我們好商量。”
卓阿咪給他灑的傷藥,雖然當時疼得要死,但他看了下,極大緩解了出血。
他好不容易抓到那個被資本腐蝕的叛徒。順藤摸瓜到了附近,就差那個隱藏的釘子了,千萬不能打草驚蛇。
他現在適合露面,不能去醫院,她倒是幫了他個小忙,他不介意多給點。
“你是剛來沒多久吧?”卓阿咪咋舌,還全國糧票、工業票。他們寨子,但凡要是拿出一張來。
村里怕要懷疑他們打家劫舍了。
季永青看著卓阿咪沒回答:“既然不滿意,那劃出條道來。”
“我們結婚,你把我帶去首都。”
【不敢睜開眼希望是我的幻覺。】
卓阿咪話音未落。
眼前天旋地轉,她就被眼前人,掐著喉嚨按在了床上。
季永青完全像是變了一個人,像是去掉了所有偽裝,氣勢帶著一種讓人刺痛的鋒銳,居高臨下,握著卓阿咪纖細的脖頸,眼神帶著殺意:“讓你的人收槍。”
卓阿咪躺在床上,腦子有些懵:“啊?”
“要同歸于盡?”季永青虛握搭在卓阿咪動脈上纖長的手指,往里緊了緊。
卓阿咪撅嘴,語氣抱怨:“你好兇,我可是老百姓!”
【我是老百姓!我是老百姓!聽見了嗎我是老百姓!】
“閉嘴!”季永青咬著牙,嘴里縈繞著血腥氣。
他真沒想到,自己看走眼了!
這個女間諜,到現在,居然依舊一點動搖沒有,甚至心跳都沒加快多少。反而一臉委屈無辜,像是在神游一樣,眼神不知落在哪里。
“你究竟是誰?”季永青手緊了緊。
他必須知道,究竟是哪一方培養了那么厲害的人。就算死,他也要把消息送出去!
卓阿咪沒有走神,只是單純在看彈幕。她不明白,明明正在談條件,為什么突然就要同歸于盡了?
脖子上有點難受,她皺著眉頭,看著季永青沉下臉:“你這樣,被我阿媽看見她會生氣的!”
“……”季永青聞言,抿緊嘴不知道怎么回,打不過告家長?
還是說……這個年輕女人并不是匪首,她母親才是?
“你撒手。”卓阿咪皺眉。
看著滿屏問號,要不說的都是十年后的事,她一時也想不出辦法,于是使用了她最后的殺手锏!
她突然一抽鼻子,眼睛里就開始醞釀出,一些淺薄的淚意:“你好兇啊!你為什么要兇我啊!”
“……”季永青被拙劣的演技噎住,咬牙訓斥:“不準哭。”
身下的人一邊慘兮兮裝哭,一邊看他眼色,他們培訓里可沒有這種情況。
所以,她真是老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