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獄火重生沈硯是商界新貴,卻被繼母陸曼云陷害入獄五年。出獄那天,
他看見未婚妻蘇晚挽著仇人之子陸震天的手臂。“恭喜出獄。”她笑著遞來喜帖,
“來參加我們的婚禮吧。”他笑著撕碎請柬,轉身創立科技公司碾壓陸氏。
血倒在他車前:“當年...保外就醫的腎源...是震天用命換的...”手術燈熄滅時,
醫生遞給他染血的錄音筆。陸震天癲狂的聲音穿透雨夜:“曼云,撞死那個植物人,
讓沈硯永遠背著弒父罪名!”2 血色背叛冰冷的鐵銹味,混合著消毒水的刺鼻氣息,
沉沉地壓在沈硯的鼻腔里。監獄那扇沉重、布滿斑駁銹跡的鐵門,
在他身后發出一聲喑啞、拖沓的長嘆,終于緩緩關閉,
隔絕了里面五年不見天日的晦暗和死寂。門外,七月正午的陽光毒辣得如同熔化的白金,
毫無遮攔地傾瀉下來,狠狠砸在他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上。那光太烈,太陌生,
刺得他眼球深處一陣尖銳的酸痛,視野里瞬間炸開一片模糊的白點,
生理性的淚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角。他下意識地抬起手,
骨節分明、卻帶著長期勞作留下的粗糙痕跡的手指,倉惶地擋在眼前,
試圖在指縫間尋得一絲喘息。五年。一千八百多個日夜,
被囚禁在高墻電網切割出的狹窄天空之下,連呼吸都帶著鐵窗的冰冷腥氣。
這外面灼熱的、滾燙的、自由的風,刮在臉上,竟帶著一種近乎凌遲的痛楚。身上的衣服,
還是五年前被押進來時穿的那套昂貴手工西裝,如今卻像一塊皺縮、褪色的破布,
松松垮垮地掛在他瘦削得驚人的骨架上,空蕩蕩的袖管被風一吹,便顯出幾分伶仃的蕭索。
布料摩擦著皮膚,帶來一種久違的、卻又無比陌生的粗糙感。他放下擋光的手,微微瞇起眼,
努力適應著這片幾乎要將他灼傷的光明。然后,他看見了他們。
就在監獄那扇象征著隔絕與恥辱的高大鐵門外,幾步之遙的路邊,
停著一輛線條流暢、光可鑒人的黑色賓利慕尚,像一頭蟄伏的優雅猛獸。車旁,站著兩個人。
男人,陸震天,陸氏集團如今的掌舵者,也是他繼母陸曼云那個心狠手辣的兒子。
他穿著一身剪裁完美、價格不菲的深灰色定制西裝,每一根頭發絲都打理得一絲不茍,
嘴角噙著一抹從容篤定的笑意,眼神居高臨下,
如同在欣賞一件剛剛出土、沾滿泥垢的贗品古董。五年牢獄,
足以讓一個意氣風發的青年才俊,
變成眼前這副蒼白、瘦削、帶著洗刷不掉的“污點”印記的落魄模樣。陸震天眼底深處,
藏著一種近乎饜足的、殘忍的快意。而依偎在陸震天臂彎里的女人——沈硯的心臟,
在胸腔里猛地、沉重地撞擊了一下,撞得他肋骨生疼,幾乎要嘔出血來。
那劇烈的鈍痛瞬間攫取了他的呼吸。蘇晚。他的蘇晚。五年前,他鋃鐺入獄的前夕,
她哭得肝腸寸斷,緊緊抓著他的手,纖細的手指冰得嚇人,聲音破碎得不成調子“阿硯,
我等你!不管多久,我都等你出來!你信我,一定要信我!”那絕望又堅定的誓言,
曾是他在那暗無天日的牢房里,唯一能抓住的、帶著溫度的微光。多少個夜晚,
他靠著回憶她那雙含淚的、寫滿信任的眼睛,熬過那些非人的折磨,咽下那些刻骨的屈辱。
可此刻,她站在這里。穿著一條價值不菲、剪裁完美的香檳色連衣裙,
勾勒出比五年前更顯成熟嫵媚的曲線。烏黑的長發精心打理過,柔順地披在肩頭。
臉上化了精致的妝,掩蓋了可能存在的任何憔悴。她微微側著身,
手臂自然地、甚至帶著一絲親昵地挽著陸震天的手臂。陽光落在她無名指上,
一枚碩大的鉆石戒指折射出冰冷刺眼的光芒,狠狠刺進沈硯的眼底。她也在看他。
那雙曾盛滿對他愛戀和擔憂的清澈眼眸,此刻平靜得像兩潭深不見底的寒泉。沒有愧疚,
沒有閃躲,只有一種徹底放下的、近乎漠然的平靜。那平靜,比利刃更鋒利,
瞬間將沈硯過去五年賴以生存的所有信念和溫暖,切割得支離破碎。時間仿佛凝固了。
監獄門口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遠處公路上車輛駛過的模糊噪音,更襯得此地的死寂。
空氣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膠體,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沉重的拉扯感,肺葉沉重得像灌滿了鉛。
沈硯能清晰地聽到自己血液在太陽穴里瘋狂奔涌、撞擊的聲音,咚咚咚,擂鼓一般,
震耳欲聾。胃里翻江倒海,一股濃烈的鐵銹味直沖喉嚨口。
陸震天率先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對峙。他嘴角那抹令人作嘔的笑意加深了,
帶著一種施舍般的、高高在上的優越感。他輕輕拍了拍蘇晚挽在他臂彎里的手,
動作親昵而自然,仿佛在無聲地宣示著主權。然后,他朝沈硯的方向,
微微揚了揚線條冷硬的下巴。“阿硯,”陸震天的聲音低沉悅耳,
帶著一種久居上位的、慣于發號施令的從容,清晰地穿透粘稠的空氣,
敲在沈硯的耳膜上“恭喜啊,總算熬出頭了。”那聲“阿硯”,叫得熟稔又虛偽,
每一個音節都像是淬了毒的冰針。蘇晚的身體似乎幾不可察地僵硬了那么一瞬,極其細微,
快得像錯覺。但隨即,那點僵硬便如投入深潭的石子,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臉上綻開一個無可挑剔的、屬于勝利者的微笑,完美得像櫥窗里精心設計的模特。
她從隨身那個價值不菲的手袋里,優雅地抽出一個東西。
那是一張設計考究、邊緣燙著華麗金線的結婚請柬。大紅的底色,喜慶得刺眼,
像一團凝固的、灼人的血。她上前一步,高跟鞋踩在粗糙的水泥地面上,
發出清脆而單調的“嗒、嗒”聲,每一步都像踩在沈硯早已血肉模糊的心尖上。
她走到離他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下,那股曾經讓他無比眷戀的、清雅的梔子花香,
如今混合了陌生的昂貴香水味,形成一種極具侵略性的氣息,霸道地鉆進他的鼻腔。“沈硯,
”她的聲音平靜無波,甚至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社交場合的禮貌笑意,
將那張刺目的請柬遞到他面前“我和震天……下個月舉行婚禮。無論如何,希望你能來。
”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那套破舊不堪、早已不合時宜的西裝上,眼神里沒有憐憫,
只有一種近乎審視的平靜,仿佛在看一個早已無關緊要的陌生人。“畢竟……過去的事,
都過去了。”那句“都過去了”,輕飄飄的,像一縷抓不住的風,卻帶著千鈞之力,
將他殘存的最后一點念想,徹底碾為齏粉。那張大紅的請柬,像一塊燒紅的烙鐵,
懸在沈硯眼前。
燙金的字跡在烈日下閃著冰冷傲慢的光——“陸震天先生 & 蘇晚小姐 喜結良緣”。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燒紅的鋼針,狠狠扎進他早已千瘡百孔的心臟,瞬間燃起燎原的業火。
五年的冤屈,父親臨死前含恨未閉的眼睛,
牢房里那些非人的折磨和刻骨的屈辱……所有積壓的黑暗、憤怒、被背叛的劇痛,
在這一刻轟然引爆,化為一股足以焚毀一切的狂暴力量,直沖頭頂!他低垂著頭,
肩膀幾不可察地顫抖著,不是因為怯懦,
而是因為體內那股即將破籠而出的、擇人而噬的兇獸正在瘋狂咆哮。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
順著他緊繃的、線條冷硬的下頜線滑落,滴在干燥滾燙的水泥地上,瞬間消失無蹤,
只留下一個深色的印記。然后,他猛地抬起了頭。那雙眼睛!陸震天心底沒來由地一突。
不再是剛才那個蒼白、隱忍、帶著一絲茫然和脆弱的出獄者。那雙深潭般的眼眸里,
所有的痛苦、脆弱、茫然,在一瞬間被徹底燒盡,只剩下一種近乎非人的、淬了寒冰的幽暗。
那里面沒有怒火,沒有仇恨,只有一片死寂的、深不見底的寒淵,仿佛連陽光都能吞噬進去。
沈硯的嘴角,極其緩慢地、極其用力地向上扯動。那不是笑,
是野獸露出獠牙前猙獰的肌肉牽動。那弧度僵硬、冰冷,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毀滅氣息。
他伸出了手。那只手,骨節突出,帶著長期勞作留下的硬繭和幾道未褪盡的傷痕,
卻異常穩定,沒有絲毫顫抖。他沒有去接那張請柬,而是直接、粗暴地、用盡全身力氣,
一把將它從蘇晚手中狠狠撕扯過來!“嗤啦——!”尖銳刺耳的撕裂聲,
突兀地、蠻橫地撕破了監獄門口令人窒息的沉默,像一把利刃割開了緊繃的鼓面。
那聲音如此響亮,震得蘇晚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臉上那完美無瑕的笑容第一次出現了裂痕,
血色瞬間褪去,只剩下驚愕的蒼白。沈硯的雙手如同鐵鉗,
死死攥著那張象征著他所有屈辱和背叛的紙片。他看也沒看上面那對刺眼的燙金名字,
只是用盡全身的力氣,指關節因過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手背上青筋暴突,如同虬結的毒蛇。
他瘋狂地撕扯著!一下!又一下!再一下!堅硬的銅版紙在他手中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被蠻橫地、殘忍地撕開,揉爛!大紅的碎片如同被凌遲的蝴蝶,又像淋漓的血肉,紛紛揚揚,
從他劇烈顫抖的手中飄落,散在腳下滾燙骯臟的水泥地上。有的被風吹起,
粘在他破舊的褲管上,有的被汗水浸濕,迅速被塵土染黑,污濁不堪。
他撕扯的動作帶著一種近乎癲狂的宣泄,每一次撕扯都伴隨著身體無法抑制的劇烈顫抖,
仿佛要將這五年的黑暗、這錐心的背叛、這滔天的恨意,連同這張紙一起,徹底撕成碎片!
碎片終于散盡。沈硯的手停在半空,微微痙攣著。他猛地抬起頭,那雙深不見底的幽暗眸子,
越過臉色煞白、緊咬著下唇的蘇晚,精準地、如同淬毒的冰錐,
死死釘在陸震天那張強作鎮定、卻難掩一絲驚疑的臉上。他咧開了嘴,
露出了一個更大、更冷的、如同地獄裂縫般的笑容。那笑容里沒有一絲溫度,
只有無盡的寒冰和毀滅的欲望。“婚禮?”沈硯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
帶著濃重的血腥氣,卻又異常清晰地砸在每一個人的耳膜上,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狠狠碾磨出來,帶著金屬的冷硬和劇毒的腥甜。“陸震天,
蘇晚……”他的目光在兩人身上緩緩掃過,如同冰冷的刀鋒刮過。
陸震天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竟不由自主地繃緊了身體。
蘇晚則死死地攥緊了手包,指甲深深陷入柔軟的皮革里,指節泛白。沈硯的嘴角,
那抹令人心悸的冷笑,一點點加深,扭曲成一個近乎猙獰的弧度。
“你們的‘好日子’……”他頓了頓,
每一個音節都充滿了刻骨的惡意和冰冷的詛咒“……才剛剛開始。”話音落下,
再沒有任何停留。他猛地轉身,那破舊西裝的下擺在身后甩出一個決絕而凌厲的弧度,
帶起地上幾片污濁的紅紙屑。他挺直了那瘦削卻如同標槍般筆直的脊背,邁開大步,
朝著監獄門口那條被烈日曬得發白、延伸向未知遠方的公路走去。陽光依舊毒辣,
將他孤絕的背影拉得很長很長,投射在布滿裂紋的水泥地上,
像一道永不愈合的、沉默的傷疤。那道影子,倔強地、沉默地,
朝著與那輛光鮮亮麗的黑色賓利、與那對“璧人”完全相反的方向,決絕地延伸出去。
每一步踏下,都仿佛踏碎了過往所有虛假的溫情和幻象,
只留下身后一地狼藉的、象征著他被撕碎人生的血紅碎片,以及那對被他詛咒的男女,
凝固在賓利車旁,如同兩尊被釘在恥辱柱上的雕像。蘇晚僵在原地,
直到那道瘦削卻帶著千鈞重力的背影徹底消失在公路盡頭刺眼的光暈里,
她才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身體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挽著陸震天手臂的手指,
無意識地收緊,指甲隔著昂貴的西裝面料,幾乎要掐進他的皮肉里。陸震天眉頭一蹙,
低頭看向她,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和被打擾的不悅“怎么?心疼了?
”他用力掰開她冰涼僵硬的手指,動作帶著毫不掩飾的粗魯。蘇晚猛地回過神,
迅速垂下眼簾,濃密的睫毛劇烈地顫抖著,遮掩住眼底翻涌的復雜情緒。再抬眼時,
臉上已恢復了那種得體的、略帶疏離的平靜,只是那平靜之下,
隱隱透著一絲難以言喻的蒼白和空洞。“沒有。”她的聲音很輕,像漂浮在空氣中的塵埃,
帶著一種刻意維持的平穩“只是……他看起來,和以前很不一樣了。
”她下意識地攥緊了手包,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沈硯最后那個眼神,
那雙深不見底的、燃燒著毀滅寒焰的眼睛,如同烙印,深深地燙在她的腦海里。“不一樣?
”陸震天嗤笑一聲,語氣里充滿了輕蔑和不屑,
仿佛在談論一只微不足道的螻蟻“一個在爛泥里滾了五年的廢物,當然不一樣!
他還能翻出什么浪花來?不過是無能狂怒罷了。”他拉開車門,
動作帶著一股不耐煩的戾氣“上車!晦氣!”他粗暴地將蘇晚塞進副駕駛,
“砰”地一聲甩上車門。自己則繞過車頭,坐進駕駛室,
發動引擎的轟鳴聲帶著一股發泄般的暴躁。黑色的賓利猛地躥了出去,輪胎摩擦地面,
發出刺耳的尖叫,卷起地上那些殘留的、被塵土玷污的紅色紙屑,
如同碾過一堆不值一提的垃圾,絕塵而去。引擎的咆哮聲在空曠的公路上回蕩,漸漸遠去,
最終被更遠處城市的喧囂吞沒。監獄門口重新恢復了死寂。
只有地上那些被車輪再次碾過、更加污濁不堪的紅色碎屑,
和空氣里尚未散盡的、若有似無的汽油味,無聲地證明著剛才那場短暫而慘烈的交鋒。
3 暗夜蟄伏五年。足夠讓一個城市改頭換面,也足夠讓一個被碾入塵埃的人,
在仇恨的毒液中淬煉出新的筋骨。沈硯消失得無影無蹤,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
沒有驚動任何故人,沒有求助任何舊部。他隱姓埋名,蟄伏在城市的陰影里。白天,
他是科技園區里一個沉默寡言、只懂埋頭寫代碼的普通程序員,穿著最廉價的格子襯衫,
啃著冷硬的面包,忍受著上司的呵斥和同事若有似無的排擠。夜晚,狹小逼仄的出租屋里,
只有電腦屏幕幽幽的藍光映著他布滿血絲、卻燃燒著驚人意志的眼睛。
鍵盤敲擊的聲音如同密集的鼓點,徹夜不息。一行行冰冷而精密的代碼,在他指尖流淌,
匯聚成一張無形卻致命的網。他的目標只有一個——陸氏集團賴以生存的核心命脈,
“天擎”工業智能控制系統。陸震天在商場上依舊順風順水,
陸氏集團在他的“鐵腕”治理下,版圖似乎還在擴張。關于那個“不自量力”的沈硯,
早已被他拋之腦后。偶爾在某個財經新聞的邊角,或者行業會議的間隙,
有人提起那個曾經驚才絕艷、如今卻銷聲匿跡的名字,也不過換來陸震天輕蔑的一聲冷笑,
或者一句“時代淘汰的垃圾”。直到“磐石科技”橫空出世。
這家新銳得如同彗星般崛起的人工智能公司,在短短一年內,以一種近乎野蠻的姿態,
接連發布了數款劃時代的產品。其核心的“磐石”工業智能平臺,
以驚人的穩定性、超高的效率和難以想象的兼容性,如同摧枯拉朽的颶風,
瞬間席卷了整個市場。它所到之處,陸氏引以為傲的“天擎”系統,節節敗退,潰不成軍。
陸氏的市場份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急劇萎縮,股價如同雪崩般一瀉千里。
曾經趾高氣揚的合作伙伴紛紛倒戈,銀行催債的電話此起彼伏。陸震天那張英俊的臉上,
再也看不到一絲從容篤定,只剩下日復一日的焦躁、暴怒和難以置信的驚惶。
他砸碎了無數名貴的古董,辦公室里每天都彌漫著低氣壓的硝煙味。
他動用了所有能用的關系,查遍了所有可能的競爭對手,
卻始終抓不到“磐石科技”背后那個神秘掌舵者的確切蹤跡,只知道一個代號——“S”。
陸震天感覺自己像是陷入了一個巨大的、無形的泥沼,越是掙扎,沉沒得越快。
那個代號“S”,像一個冰冷的幽靈,無處不在,精準地掐斷他所有的生路。
4 復仇風暴陸氏集團成立三十周年的慶典,定在城中最高檔的“云端”酒店頂層宴會廳。
盡管風雨飄搖,陸震天依舊竭力維持著豪門的體面。水晶吊燈折射出璀璨卻冰冷的光,
悠揚的小提琴聲流淌在空氣中,衣香鬢影,觥籌交錯。陸震天端著酒杯,
臉上掛著公式化的笑容,努力應付著周圍或同情、或探究、或幸災樂禍的目光。
蘇晚穿著一身典雅的寶藍色禮服,安靜地陪在他身邊,妝容精致,姿態完美,
如同一個沒有靈魂的美麗擺件。只有偶爾低垂的眼睫,泄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和空洞。
宴會廳厚重的鎏金大門,在晚宴進行到最高潮時,
毫無征兆地、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從外面推開!“哐當——!”巨大的聲響如同驚雷炸裂,
瞬間壓過了所有的音樂聲和談笑聲!全場驟然一靜,所有的目光如同探照燈般,
齊刷刷地聚焦在門口。光影切割處,一個頎長挺拔的身影逆著光站在那里。
他穿著一身剪裁極其合體的純黑色手工西裝,沒有一絲褶皺,
勾勒出寬闊的肩膀和勁瘦的腰身。那昂貴的衣料在燈光下流淌著低調而尊貴的光澤。
他一步一步走進來,步履沉穩,皮鞋踏在光潔如鏡的大理石地面上,
發出清晰而壓迫的“嗒、嗒”聲,每一步都像踩在所有人的心跳上。
當他的臉完全暴露在水晶燈明亮的光線下時,
整個宴會廳里響起了一片無法抑制的、倒抽冷氣的聲音!是沈硯!
那個消失了五年、被所有人認為早已在監獄里磨平了棱角、或者徹底沉淪的沈硯!
但眼前的這個人,哪里還有半分五年前出獄時的落魄和蒼白?
歲月似乎并未在他臉上留下多少痕跡,反而淬煉出一種逼人的冷冽和鋒銳。
他的膚色是健康的小麥色,下頜線如同刀削斧劈般清晰利落。那雙眼睛,
深邃得如同寒夜里的古井,里面不再有當初的狂怒和脆弱,
只剩下一種沉淀到極致的、掌控一切的冰冷和漠然。強大的氣場如同實質的冰霜,
隨著他的步伐無聲地彌漫開來,所過之處,空氣似乎都為之凍結。
他徑直走向宴會廳前方的小型舞臺,那正是陸震天和蘇晚站立的地方。陸震天的臉色,
在看到沈硯出現的那一剎那,瞬間變得慘白如紙,握著酒杯的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指節泛白,
杯中的香檳劇烈地晃動著,幾乎要潑灑出來。
他眼底的驚駭、難以置信、還有一絲被獵物反噬的恐懼,如同沸騰的巖漿,
瞬間沖垮了他強裝鎮定的面具。他想開口呵斥,想叫人把這個“闖入者”轟出去,
但喉嚨卻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死死扼住,發不出任何聲音!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沈硯,
S!磐石科技!那個將他逼入絕境的幽靈,竟然就是沈硯!
蘇晚的身體在沈硯目光掃過來的瞬間,劇烈地顫抖了一下,如同風中落葉。
她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高跟鞋絆了一下,差點摔倒,幸而及時扶住了旁邊的桌子。
她猛地抬起頭,望向沈硯,那雙曾平靜無波的眼睛里,
此刻翻涌著驚濤駭浪——震驚、痛苦、恐懼、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絕望?
她的嘴唇微微翕動著,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沈硯的眼神,只是在她臉上短暫地停留了一瞬,
那眼神里沒有任何溫度,沒有任何情緒,只有一片冰冷的、徹底的漠視,
仿佛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那漠視,比仇恨更刺骨,比唾罵更傷人。
沈硯無視了全場死一般的寂靜和無數道驚疑不定的目光,
無視了陸震天那幾乎要噴火的視線和蘇晚搖搖欲墜的慘白。他步履從容,
如同巡視自己領地的君王,徑直走上了那個燈光最集中的舞臺中央。他微微側身,
面對著臺下鴉雀無聲的賓客,目光平靜地掃視全場。那目光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
讓每個人都屏住了呼吸。“各位。”沈硯開口了,聲音并不高,
卻清晰地透過麥克風傳遍了宴會廳的每一個角落,
帶著一種奇異的、冰冷的穿透力“在這個陸氏集團歡慶三十周年的‘好日子’里,很抱歉,
打擾了各位的雅興。”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極淡、卻令人不寒而栗的弧度。
“自我介紹一下。沈硯。五年前,
因‘挪用巨額公款’和‘過失致父親沈國棟重傷不治’的罪名,被判處有期徒刑五年。
”他的聲音平靜無波,像是在敘述一件與己無關的舊事,但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
狠狠砸在每個人的心上。臺下一片嘩然!“今天,站在這里,我只想替自己,
也替我那含恨九泉的父親,向各位澄清一件事。”沈硯的目光,如同兩道冰冷的探照燈,
倏地轉向臺下臉色慘白、身體微微發抖的陸震天,
以及他身邊同樣面無人色的繼母陸曼云——那個保養得宜、此刻卻花容失色的女人。
“那場所謂的‘挪用公款’,是陸曼云女士,”他清晰地念出這個名字“精心策劃的嫁禍!
目的,是為了侵吞我父親沈國棟一手創建的沈氏基業!而那場‘意外事故’,
導致我父親成為植物人,
最終在病床上含恨離世……”沈硯的聲音第一次出現了一絲難以察覺的、壓抑的顫抖,
但瞬間又恢復了冰封般的冷硬“更是陸震天先生,親手制造的謀殺!”“轟——!
”整個宴會廳徹底炸開了鍋!驚呼聲、議論聲如同海嘯般席卷而來!
記者們像嗅到血腥味的鯊魚,瘋狂地舉起相機,閃光燈瞬間連成一片刺眼的白光!
“你血口噴人!瘋子!你這個瘋子!”陸震天終于從巨大的驚駭中回過神,他雙目赤紅,
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困獸,猛地將手中的酒杯狠狠砸在地上!昂貴的香檳和玻璃碎片四濺!
他指著臺上的沈硯,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和恐懼而扭曲變調“誹謗!這是赤裸裸的誹謗!
保安!保安呢!把這個瘋子給我抓起來!”陸曼云更是尖叫一聲,捂住胸口,身體搖搖欲墜,
臉上精心描繪的妝容也掩蓋不住那死灰般的恐懼,尖聲哭喊“造孽啊!沈硯!
我們陸家待你不薄,你出獄后我們沒落井下石,你竟然這樣恩將仇報!誣陷震天害你父親?
你還有沒有良心!”她哭得聲嘶力竭,試圖用眼淚和所謂的“恩情”博取同情。
宴會廳里一片混亂。保安遲疑著想要上前,卻被沈硯冰冷掃過的眼神懾住。
面對陸震天瘋狂的咆哮和陸曼云歇斯底里的哭嚎,面對臺下無數道震驚、質疑、探究的目光,
沈硯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他靜靜地站在舞臺中央,如同風暴眼中唯一靜止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