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搬進婚房第一天就立規矩:“女人指甲油太艷就是不正經。”她扔掉我所有化妝品,
關掉全屋智能家居:“科技冷冰冰,沒人情味!
”半夜我聽見她給丈夫洗腦:“你媳婦天天涂紅指甲,遲早給你戴綠帽。”我默默打開手機,
把空調調到16度,智能馬桶循環播放《大悲咒》。婆婆抱著棉被打哆嗦時,
我故意把熱水器溫度鎖死在25度。她暴怒砸門時,我隔著電子屏微笑:“媽,
科技是不是比人情更暖和?”直到那天,她偷改大門密碼想把我鎖在門外。
我反手啟動全屋防御系統,將她鎖在廚房,音響自動播放《國際歌》。
丈夫回家撞見婆婆歇斯底里砸玻璃門,智能音箱突然傳出我的聲音:“媽,您知道嗎?
智能系統有個功能——能回放所有監控錄音哦。”陽臺的婆婆突然安靜下來,
監控里她正死死盯著我懷孕的化驗單。1手腕被攥住的那一刻,
一股涼意順著我的脊椎猛地竄了上來,像條滑膩冰冷的蛇。
我剛把婆婆王鳳英那只沉得離譜的老式樟木箱子拖進玄關,還沒來得及喘勻氣,
汗津津的掌心就被她一把抓住,強行拽到眼皮子底下。她的手指像幾截硬邦邦的老樹枝,
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道,指甲修剪得極短,邊緣甚至有些發黃。“晚晚啊,
”她的聲音不高,帶著一種刻意放緩的腔調,卻字字像小錘子敲在鼓膜上,“不是媽說你。
你看你這指甲,”她的目光銳利得像刀片,刮過我涂著車厘子色指甲油的指尖,“這顏色,
太艷了!紅的晃眼,像什么樣子?正經人家的女人,哪有涂這個的?”我下意識地想縮回手,
指尖蜷縮了一下,那抹鮮艷的紅在她灰撲撲的舊式外套袖口映襯下,顯得格外刺眼,
也格外……不合時宜。空氣里新裝修的淡淡木漆味,
混合著她箱子上散發出的陳舊樟腦丸氣息,變得有些滯重。“媽,現在年輕人都這樣,
就是涂著玩……”我試圖解釋,聲音干巴巴的,沒什么底氣。“玩?
”王鳳英的嘴角向下撇出一個嚴厲的弧度,眼皮耷拉著,只從縫隙里透出審視的光,
“玩也要有個度!規矩就是規矩!太艷了,心思就容易活泛,不穩重!不正經!
”最后幾個字,她加重了語氣,像蓋棺定論。我的臉頰騰地一下燒了起來,火辣辣的。
我下意識地抬眼看向站在一旁的陳默,我的丈夫,婆婆的寶貝兒子。他像個局外人,
正低頭專注地刷著手機,屏幕的光映在他臉上,一片漠然。他甚至沒有朝我們這邊看一眼,
仿佛這場關于他妻子“正經與否”的審判,與他毫無干系。
新房里那些原本讓我引以為傲的智能家居,此刻像一群沉默的看客。玄關頂部的感應燈,
隨著婆婆的動作明明滅滅,無聲地映照著這進門第一課的難堪。
墻壁上那塊嵌入式的智能控制面板,
光滑的鏡面清晰地反射出我僵硬的側影和婆婆那張寫滿舊時代規矩的臉。
心口那點被強行壓下去的火星子,被婆婆這盆名為“規矩”的冷水徹底澆滅了,
只余下一堆濕漉漉、冒著屈辱青煙的灰燼。我低下頭,
看著自己精心挑選卻被貶斥為“不正經”的指甲,那抹鮮亮的紅色,此刻像凝固的血痂。
“知道了,媽。”這三個字從我喉嚨里擠出來,帶著砂紙摩擦的粗糲感。
手腕上的鉗制終于松開了,留下幾道清晰的指印,紅白相間。2第一課,結束。
代價是我的指甲油,和我那點在新家剛剛萌芽的、微弱的自在感。真正的“規矩”,
是在第二天清晨,伴隨著刺耳的、毫無預兆的“嘩啦”聲降臨的。
我那時還陷在一種半夢半醒的混沌里,宿醉般的頭痛提醒著我昨晚的失眠。
陳默一大早就被他媽差使著去買“老字號”的豆漿油條了,臥室里只有我一個人。
就在我掙扎著想要起身時,主衛的方向傳來一陣令人心驚肉跳的破碎聲,
像是玻璃制品被狠狠砸碎在地磚上。我一個激靈坐起來,心臟在胸腔里擂鼓。
拖鞋都來不及穿好,踉蹌著沖向主衛。推開門,
一股濃烈到嗆人的、混合了廉價香水和消毒水的怪異氣味撲面而來,熏得我幾乎窒息。
眼前的景象讓我瞬間血液凝固。我的洗漱臺,那個精心挑選的、光潔如新的白色大理石臺面,
此刻一片狼藉,如同被颶風掃蕩過。我所有的護膚品、化妝品,
那些瓶瓶罐罐承載著我每天出門前的一點小確幸,全都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
是幾個造型拙劣、印著俗氣牡丹花的塑料瓶罐,歪歪扭扭地立在那里,
散發著那股刺鼻的廉價香氣。地上,是我那瓶剛開封不久的、價值不菲的精華液,
玻璃瓶身四分五裂,淡金色的液體混著玻璃渣,在地磚上蜿蜒流淌,像一灘絕望的眼淚。
旁邊,是我那支心愛的口紅,外殼被踩扁,膏體像一截斷掉的殘肢,滾落在污水里,
那抹曾經讓我自信的紅色,被徹底碾碎、玷污。王鳳英就站在這一片狼藉中間,背對著我。
她身上穿著她那件萬年不變的深灰色滌綸外套,手里正拿著一塊臟兮兮的抹布,
用力擦拭著濺到鏡面上的精華液痕跡。她的動作帶著一種發泄式的兇狠。 “媽!
”我失聲叫出來,聲音尖銳得變了調,“您這是干什么?!”她慢悠悠地轉過身,
臉上沒有一絲愧疚,只有一種理所當然的平靜,甚至帶著點嫌惡。
她抬手指了指地上那堆廢墟,又指了指她帶來的那幾個塑料瓶:“那些東西,花里胡哨的,
一股子化學品的怪味!涂在臉上能有什么好?都是騙你們這些不懂事的年輕人的!
以后用這個,”她語氣強硬,不容置喙,“我托人從老家帶來的,純天然,安全!
”我的視線從地上的殘骸移到她那幾個丑陋的塑料瓶上,
再回到她那張寫滿“我是為你好”的臉。一股冰冷的怒意從腳底板直沖頭頂,
身體控制不住地微微發抖。那瓶精華,是我省吃儉用兩個月才狠心買下的;那支口紅,
是陳默去年送我的生日禮物……它們不僅僅是一些瓶罐,
是我作為一個獨立個體、對自己的一點珍視和犒勞。現在,它們被粗暴地否定、摧毀,
像垃圾一樣被丟棄。“這是我的東西!”我幾乎是吼出來的,
聲音里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和絕望,“您憑什么……”“憑什么?”王鳳英打斷我,
眼皮一掀,那目光銳利得像冰錐,直直刺過來,“就憑我是你婆婆!是這個家的長輩!
就憑你是我陳家明媒正娶進來的媳婦!規矩,就得立!不能由著你胡來!
你看看你之前用的那些,臉上涂脂抹粉,指甲弄得血紅,像什么正經人家的樣子?干凈,
樸素,這才是過日子的道理!”她越說越激動,唾沫星子幾乎噴到我臉上,
“你那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我看著就鬧心!扔了干凈!”她的話,字字句句,
像裹著“規矩”外衣的毒針,精準地扎在我試圖維持的體面上。我看著地上那灘狼藉,
看著自己心愛之物被踐踏的殘骸,喉嚨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發不出任何聲音。
憤怒在胸腔里左沖右突,卻找不到出口,只能化為一股灼熱的液體,猛地沖上眼眶。
我死死咬著下唇,嘗到一絲腥甜的鐵銹味。不能哭,絕不能在她面前哭。我猛地轉身,
幾乎是逃離般沖回了臥室,反手把門關上,背靠著冰冷的門板滑坐在地上。身體抖得厲害,
牙齒咯咯作響,不是因為冷,而是那股無處宣泄的、快要爆炸的屈辱和憤怒。陳默回來時,
看到主衛的狼藉和臥室緊閉的房門,只是皺了皺眉,對著門外的婆婆低聲說了句:“媽,
您……動靜小點。”然后,門外傳來婆婆刻意拔高的、委屈又理直氣壯的聲音:“我動靜大?
我還不是為了這個家好!為了你媳婦好!你看看她那些東西,正經女人誰用?我給她換好的,
她還甩臉子?默兒啊,媽的心都要操碎了……” 門板隔絕了具體的字句,
但那抑揚頓挫的控訴聲浪,還是頑固地穿透進來,像鈍刀子割肉。我坐在地板上,
聽著陳默那幾句不痛不癢的“勸解”,聽著婆婆越發高亢的“委屈”,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留下幾個月牙形的、深深的印痕。掌心很疼,卻奇異地壓下了眼眶里翻涌的酸澀。不能哭。
為這種人,不值得。“規矩”的鐵腕,并沒有止步于我的梳妝臺。
它以一種更徹底、更令人窒息的方式,席卷了整個空間。當天下午,
當我在書房里試圖用工作來麻痹自己混亂的思緒時,
客廳里突然傳來“啪嗒”、“啪嗒”幾聲沉悶的異響。
像是什么沉重的蓋子被強行合攏的聲音,帶著一種粗暴的決絕。我心頭一跳,
立刻放下鼠標走出去。客廳里,王鳳英正站在那個嵌入墻壁的智能家居控制總閘前。
她踮著腳,身體有些費力地前傾,布滿老繭的手指正用力地、一個接一個地,
關——空調、新風系統、地暖、全屋燈光控制、安防監控……狠狠地掰向“OFF”的位置。
每一個開關被按滅,都伴隨著一聲輕微的“咔噠”聲,落在我耳中,
卻像是一扇扇通往正常生活的大門被重重關上。“媽!您干什么?!”我沖過去,
聲音因為驚怒而拔高。她聞聲轉過頭,
臉上帶著一種完成重大使命般的嚴肅和……隱隱的得意。“干什么?”她拍了拍手上的灰,
仿佛沾上了什么不潔之物,“把這些玩意兒都關了!一天到晚嗡嗡響,吵得人心煩!還費電!
科技,冷冰冰的,一點人情味都沒有!”她環顧著驟然變得異常安靜、也異常沉悶的客廳,
深吸了一口氣,仿佛在享受這種原始的、沒有“機器干擾”的空氣。“你看,多好!多清凈!
”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指著外面林立的高樓,“這城里的房子,弄這些花里胡哨的東西,
人味兒都沒了!過日子,就得踏踏實實的,要這些虛頭巴腦的機器伺候著,像什么話?
”“可是……”我看著被強行切斷的總閘,一股寒意從心底升起,“新風系統關了,
空氣不流通;空調關了,這天氣……”“這天氣怎么了?”她立刻截斷我的話,眉毛豎起來,
“我們年輕那會兒,沒空調沒暖氣,不也活得好好的?人,不能太嬌氣!都是這些機器慣的!
開窗通風,自然風比機器吹出來的健康一百倍!冷了多穿點,熱了搖扇子!
這才是過日子的根本!”她走到智能窗簾的控制面板前,那是一個簡潔的觸摸屏。
她伸出手指,不是去按上面的虛擬按鍵,而是用指甲蓋,帶著明顯的嫌惡和用力,
狠狠地刮擦著光滑的屏幕表面,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嘎”聲。“瞧瞧,這玩意兒,
碰一下都不知道是開是關,哪有手一拉來得痛快明白?”她搖著頭,
仿佛在批判一件大逆不道的邪物,“沒人情味!冷冰冰的,跟人心一樣隔著層東西!
”她的話,像無數根冰冷的針,密密麻麻地扎在我試圖構建的生活堡壘上。
我看著那些代表著便利、舒適、甚至安全的藍色指示燈一個接一個地熄滅,
整個空間的光線仿佛都黯淡渾濁了幾分。窗外的陽光透過沒拉開的窗簾縫隙斜射進來,
能清晰地看到空氣中懸浮的細小塵埃,失去了新風系統的過濾,它們無所顧忌地飛舞著。
一種被強行拖回原始時代的窒息感和失控感,沉甸甸地壓了下來。陳默晚上回來,
面對一片悶熱(因為空調和新風都被關了)和昏暗(王鳳英堅持只開一盞最暗的節能燈),
也只是無奈地嘆了口氣,小聲嘀咕了一句:“媽,這……也太暗太熱了。
”婆婆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熱?心靜自然涼!暗?省電!眼睛也好!
你們年輕人就是不懂得節儉!”我坐在昏暗悶熱的角落,
看著陳默在婆婆的訓斥下訕訕地閉嘴,拿起蒲扇象征性地扇了兩下。
掌心那些被掐出的月牙印痕,似乎又開始隱隱作痛。這一次,痛感蔓延到了心底深處,
帶著一種無力的冰涼。 這個曾經充滿科技感和希望的“家”,
正在被一種名為“傳統”的蠻力,一寸寸地拖回那個她所熟悉的、原始而專制的年代。而我,
被困在其中,像個格格不入的囚徒。深夜的寂靜,像粘稠的墨汁,沉甸甸地包裹著一切。
白天的悶熱并未完全散去,凝聚在厚重的空氣里,即使開了窗,也感受不到絲毫流動的涼意。
我躺在主臥的床上,身下的竹席被汗浸得微涼,卻驅不散心頭的燥熱和憋悶。陳默在我身邊,
呼吸均勻,早已沉入夢鄉,仿佛白天發生的一切只是一場無關緊要的鬧劇。
就在我的意識在疲憊和煩亂中開始模糊時,一絲極其微弱、刻意壓低的說話聲,
像一條滑膩冰冷的蛇,悄無聲息地鉆過門縫,鉆進我的耳朵里。“……默兒啊,
你可得把心放明白點……”是婆婆王鳳英的聲音,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語重心長的調子,
在深夜里顯得格外清晰,也格外陰森。我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屏住了呼吸,
連指尖都不敢動彈一下。心臟在胸腔里沉重地撞擊著肋骨,發出擂鼓般的悶響。
“媽看你媳婦……嘖,”她刻意停頓了一下,那聲“嘖”充滿了暗示性的鄙夷,
“別的先不說,單看她那雙手!天天把那指甲涂得血紅血紅的,像個什么樣子?
正經過日子的女人,心思都放在持家上,哪有功夫整天搗鼓這些?”我的指甲!
又是我的指甲!黑暗中,我死死盯著自己放在被子外的手,即使一片漆黑,
我也能清晰地“看到”那被強行剝奪的顏色。屈辱感再次翻涌上來。“媽是過來人,
見得多了!”她的聲音壓得更低,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肯定,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針,
“這種女人,心思太活!太野!把心思都花在打扮上,花在勾引人上!
今天能涂個紅指甲在你面前晃,明天指不定就涂給哪個野男人看去了!默兒,
你可別不當回事,這紅指甲,就是禍根!就是不安分的苗頭!
遲早……遲早得給你頭上戴點綠!媽這是為你好,給你提個醒!你可得把她看緊了!
不能由著她胡來!”“戴綠帽”三個字,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我的神經上。
一股巨大的荒謬感和冰冷的憤怒瞬間席卷了我,四肢百骸都僵硬了。黑暗中,
我的眼睛睜得極大,死死盯著天花板模糊的輪廓,胸口劇烈起伏,卻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血液仿佛都沖向了頭頂,太陽穴突突地跳。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因為我涂了指甲油?就因為我追求一點小小的、對美的愉悅?在她眼里,
我就成了如此不堪、如此下賤、如此水性楊花的女人?
甚至惡毒地揣測我會給自己的丈夫戴綠帽?這種污蔑,如此低級,如此歹毒,卻又如此致命!
我猛地扭頭看向身邊的陳默。他背對著我,呼吸依舊平穩,似乎睡得很沉。黑暗里,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更不知道他是否聽到了這番誅心之言。如果他聽到了……他會怎么想?
一絲寒意順著脊椎爬上來。他會信嗎?哪怕只有一絲動搖?憤怒在胸腔里燃燒,
幾乎要將我吞噬。但比憤怒更深的,是一種徹骨的寒冷和恐懼。原來在她眼中,
我存在的價值如此低微,我的品性如此不堪。她不僅要掌控我的生活,
還要摧毀我在這個家里,在我丈夫心中的形象和位置!這已經不是簡單的“規矩”了,
這是赤裸裸的戰爭宣言,是人格的謀殺!我死死咬著下唇,直到嘗到更濃烈的血腥味。
指甲深深陷進掌心,那點微不足道的刺痛,
此刻成了唯一能讓我保持清醒、不至于立刻沖出去撕爛那張嘴的錨點。黑暗中,
婆婆那壓低的聲音還在繼續,絮絮叨叨地灌輸著她的“經驗”和“擔憂”。
每一個字都像淬毒的冰凌,扎進我的耳膜,凍結我的血液。我像一尊僵硬的石像,
躺在悶熱的黑暗里,聽著那些惡毒的揣測,感受著身邊丈夫無知的沉睡。掌心被掐破的地方,
傳來尖銳的痛感。這點痛,清晰地告訴我,退無可退。沉默和忍耐,
只會換來更肆無忌憚的踐踏。 掌心那點被指甲掐破的刺痛,在黑暗中像一點微弱的火星,
灼燒著,也奇異地帶來一絲異樣的清醒。婆婆那惡毒的“綠帽論”還在耳畔嗡嗡作響,
像驅之不散的毒蠅。憤怒在血液里奔流,卻找不到一個宣泄的出口。沖出去撕破臉?
正中她下懷,只會讓陳默更難做,讓她更有理由哭訴我的“不孝”和“蠻橫”。就在這時,
我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床頭柜上那個被遺忘的物件——我的手機。屏幕在黑暗中幽幽地亮著,
像一只沉默的眼睛。一個冰冷、近乎瘋狂的念頭,毫無預兆地竄了出來。科技冷冰冰?
沒人情味?好。我伸出手,指尖因為憤怒和一種孤注一擲的沖動而微微顫抖。
冰涼的手機外殼貼著手心,屏幕解鎖的光芒在黑暗中映亮了我緊繃的下頜線。
我點開了那個幾乎被遺忘的、代表著我婚房科技核心的智能家居APP。藍色的界面亮起,
無數代表著家中設備的圖標安靜地排列著。我的目光精準地鎖定了那個空調的圖標。
手指滑動,毫不猶豫地將溫度調節的滑塊,從原本舒適的26度,一路向下,
狠狠地拖拽到那個刺眼的、冰藍色的數字16度。點擊。確認。幾乎是同時,
窗外那臺安靜了一整天的中央空調外機,驟然發出一陣低沉的嗡鳴,
在寂靜的深夜里顯得格外清晰。緊接著,主臥天花板的出風口,
猛地噴出一股強勁、冰冷的寒風!像打開了冰窖的大門,冷氣如同實質的瀑布,兜頭澆下!
“嘶——!”睡在我旁邊的陳默毫無防備,被這突如其來的寒流激得猛地一哆嗦,
下意識地蜷縮起來,
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句:“怎么……這么冷……”他胡亂地伸手去摸被子,把自己裹得更緊,
很快又沉沉睡去,并未深究這反常的寒意從何而來。我的嘴角,在黑暗中,
極其緩慢地向上勾起一個冰冷的弧度。這弧度里沒有笑意,只有一種近乎殘酷的快意。
但這還不夠。我的指尖在屏幕上滑動,像在彈奏一首無聲的復仇樂章。很快,
我找到了另一個目標,主衛的智能馬桶。圖標亮起,功能選項展開。
我的目光落在“媒體播放”上。沒有猶豫,我點開在線音樂庫,在搜索框里,
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惡意,輸入了三個字:大悲咒。點擊。播放。循環。下一秒,
一陣莊嚴肅穆、低沉悠揚的梵音,透過主衛并未完全關嚴的門縫,
清晰地、固執地、循環往復地飄蕩了出來!
“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這神圣的佛號,在這詭異的時間、詭異的情境下響起,
帶著一種無法言喻的荒誕感和冰冷的威懾力,瞬間穿透了夜的寂靜,
也穿透了那堵并不厚實的墻。“嗡……”隔壁次臥,
清晰地傳來一聲驚愕的、帶著濃濃睡意的吸氣聲。緊接著,是床板不堪重負的“嘎吱”聲,
拖鞋趿拉在地板上的慌亂“啪嗒”聲。我屏住呼吸,側耳傾聽。黑暗中,我的眼睛異常明亮,
像捕捉獵物的夜行動物。次臥的門被猛地拉開了。王鳳英裹著一件厚實的舊外套,頭發蓬亂,
臉上帶著驚疑不定和強壓的怒火,站在走廊昏暗的光線下。
她先是側耳仔細聽了一下主衛傳來的、源源不斷的誦經聲,眉頭緊緊擰成了一個疙瘩。然后,
她狐疑地、帶著審視的目光,投向主臥緊閉的房門,似乎在判斷這聲音的來源和用意。
隔著門板,我仿佛能感受到她那道充滿疑慮和怒火的視線。
冰冷的空氣還在源源不斷地從風口吹出,莊嚴的佛號還在循環往復地吟唱。
我靜靜地躺在床上,感受著這由我一手制造的“冰與梵音”的奇異世界。
掌心那點破皮的刺痛,似乎被這冰冷的空氣和循環的經文撫平了。
心底那片被憤怒和屈辱凍結的荒原上,第一次,吹過了一絲掌控局勢的、冰冷的微風。
反擊的第一槍,在深夜里,以科技之名,悄然打響。 冰冷的空調風在客廳里盤旋了一夜,
莊嚴的《大悲咒》也在主衛里循環吟唱到天明。效果是立竿見影的。3第二天早餐桌上,
氣氛沉悶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死寂。王鳳英眼下掛著兩團濃重的青黑,
臉色是一種睡眠不足的蠟黃。她拿著筷子,對著面前那碗陳默買回來的豆漿,半天沒動一下,
只是用勺子有一搭沒一搭地攪著,眼神卻像淬了毒的針,時不時地、極其銳利地掃向我。
那目光里有毫不掩飾的懷疑,有被冒犯的慍怒,
還有一種……被某種未知力量驚擾后的、強自鎮定的探究。顯然,
昨晚那場突如其來的“科技驚魂夜”和循環不休的梵音,讓她感到了不適,
甚至是一絲隱隱的不安。她想從我臉上找到答案,找到一絲心虛或惡作劇的證據。
我低著頭,慢條斯理地剝著一個水煮蛋,眼觀鼻,鼻觀心,臉上平靜無波,
仿佛昨晚的一切真的只是空調抽風、馬桶系統故障。只有我自己知道,
心底那片冰冷的荒原上,有什么東西正在悄然滋生、蔓延。“這鬼天氣,
”王鳳英終于忍不住開口,聲音帶著明顯的沙啞和疲憊,像是在抱怨天氣,
又像是在指桑罵槐,“夜里邪風一陣一陣的,還總聽見些怪動靜,吵得人腦仁疼,
覺都睡不踏實!”她說著,又重重剜了我一眼。陳默似乎沒聽出弦外之音,
只是含糊地應了一聲:“可能……空調有點老化了?回頭我看看。”我依舊沉默,
把剝好的蛋白放進嘴里,細嚼慢咽。很好,她感受到了。這只是一個開始。上午,
趁著王鳳英在陽臺上侍弄她那幾盆從老家帶來的、蔫頭耷腦的花草,陳默也出門去公司加班。
屋子里只剩下我一個人。時機正好。我拿起手機,再次點開那個藍色的智能家居APP。
指尖在屏幕上滑動,精準地找到了熱水器的控制圖標。水溫調節的滑塊靜靜地躺在那里。
我的目光掠過屏幕上顯示的當前溫度45度。指尖毫不猶豫地落下,按住滑塊,
堅定地、緩慢地,將它一路向下拖拽。45…40…35…30…最終,
停在了那個刺眼的數字——25度。鎖定。確認。整個過程,安靜無聲。只有屏幕的光,
映著我毫無波瀾的眼睛。做完這一切,我像沒事人一樣,拿起一本書,坐到客廳的沙發上,
安靜地翻閱。陽光透過落地窗灑進來,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空氣里飄浮著細微的塵埃。
一切看起來平靜祥和。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臨近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