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蒙上了一層厚重的、令人心慌的水霧，有什么深埋了幾十年的東西，

正被那張照片狠狠撬開。

“她……她還在找啊……”周姨的聲音像是從一口深不見底的枯井里飄上來，

帶著令人心悸的哽咽和悠遠的回響。10“那是我嬸娘……”周姨抬起頭，

淚水在她溝壑縱橫的臉上肆意奔流，聲音嘶啞，卻每一個字都帶著穿透漫長歲月的重量，

沉重地砸在我們心上。“七十四年前……民國二十七年，

也就是1938年……文夕大火……”空氣驟然凝固。連那無處不在的、甜膩的桂花香，

此刻也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鋪天蓋地的大火啊……”周姨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手指死死摳著缸壁，指節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

“長沙城……一夜之間……燒成了人間煉獄……火頭卷著黑煙，幾里外都看得見，

天都是紅的……”她閉上眼睛，巨大的痛苦讓她佝僂了身體，肩膀篩糠般劇烈地抖動，

…沒能跑出來……一個都沒能跑出來啊……”“最后……最后找到嬸娘……”她猛地睜開眼，

渾濁的淚水洶涌而出，目光死死盯著幽深的缸口，仿佛又看到了那地獄般的景象，

火太大了……缸里的水……燒得滾開……煮……煮著……”后面的話被洶涌的悲慟徹底淹沒，

只剩下破碎的、不成調的嗚咽。她佝僂著背，額頭抵著冰冷的陶壁，瘦小的身體蜷縮著，

劇烈地抽搐。11“煮著”兩個字，像兩塊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燙在每個人的心尖上。

沒有血淋淋的細節描述，那份焚身蝕骨的絕望已足夠將人溺斃。院子里死寂一片，

只有周姨壓抑到極致的、如同瀕死小獸般的嗚咽，在沉甸甸的桂花香氣里回蕩，

撕扯著緊繃的神經。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悲傷幾乎要將空氣都凝固成冰時——那口沉寂的、溫潤的老水缸，

靠近內底幽暗處，毫無征兆地，泛起一層柔和的、微弱的白光。光很淡，

淡得像夏夜草叢里最不起眼的一只螢火蟲，卻在這片濃稠的悲傷和昏暗的晨光里，

顯得無比清晰。它靜靜地亮著，像一顆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