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暴斃那夜,我的青瓷鋪子來了三位不速之客。首輔要我交出太子遇刺前的密信,
國舅爺要買我項上人頭,東廠督主則把刀架在我脖子上。他們不知道,
這座江湖最大的情報網“青鳥”,主人正是我。我笑著給每人倒了一杯毒茶:“各位大人,
喝完茶再動手不遲。”當東廠督主揭穿我身份時,皇城方向突然燃起沖天大火。
——那是我埋下暗棋的第一枚火星。---江南的雨,
總帶著一股纏綿的、揮之不去的陰濕氣,像是浸透了陳年舊事的霉斑,
絲絲縷縷地滲進骨頭縫里。臨安城的青石板路被雨水澆得油亮,
倒映著兩旁店鋪檐下昏黃的燈籠光,影影綽綽,模糊不清。“霽月齋”的鋪面不算大,
臨街三間,門臉素凈。空氣里浮沉著一種清冽的、混合著泥土與釉水的氣息。
鋪子里光線柔和,靠墻的多寶格上,錯落有致地擺放著各式青瓷器物:胎骨輕薄如玉的茶盞,
釉色青翠欲滴的梅瓶,繪著纏枝蓮紋的蓋罐……在昏黃燈影下,
釉面流淌著幽微的、宛若活水般的光澤。我,沈硯,正坐在靠窗的酸枝木案幾后,
指尖捻著一支細如發絲的鼠須筆。案上攤開一幅剛完成的墨竹圖,寥寥數筆,風骨嶙峋。
手邊是一只素胎未燒的梅瓶,薄如蛋殼的胎體在燈下透著朦朧的光。
筆尖飽蘸了墨青色的釉料,懸停在瓶身之上,凝神靜氣。筆落。手腕極穩,
勾勒出第一根竹枝的輪廓,蒼勁,孤拔。釉料在細膩的瓷胎上暈開,留下青黛色的印記。
窗外雨聲淅瀝,鋪子里只有筆鋒劃過素胎時細微的“沙沙”聲,
以及角落里那座西洋自鳴鐘“咔噠、咔噠”規律而冰冷的走時聲。這聲音像一把無形的尺子,
丈量著這座繁華都城表面之下涌動的暗流。筆下的墨竹漸漸成形,
在素胎上舒展著孤寂的姿態。就在最后一節竹枝即將收筆的瞬間,
鋪子后門那扇不起眼的窄門被無聲地推開一道縫隙。
一個身影如同融入雨幕的陰影般滑了進來,是阿七。他渾身濕透,
單薄的粗布衣衫緊貼在身上,水珠順著發梢滴落,在腳下的青磚上洇開一小片深色。
他沒有發出任何多余的聲音,只是幾步搶到案前,那雙平日總是帶著幾分憨拙的眼眸,
此刻只剩下被巨大恐懼攫住后的空洞和慘白。他嘴唇哆嗦著,
喉嚨里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急促的喘息,卻一個字也吐不出。
冰冷的雨水順著他額角滑落,混著臉上不知是汗還是淚的水跡,
滴在他因極度緊張而痙攣般顫抖的手背上。我的心,在阿七撞入視線的剎那,猛地向下一沉。
筆尖懸停,一滴飽滿的青釉無聲地墜落在素胎上,迅速暈開一小片刺目的、不合時宜的濃墨。
那青黑迅速吞噬了剛畫就的竹葉,像一塊突兀的污跡。“說。”我的聲音異常平穩,
甚至沒有抬頭看他,目光依舊膠著在那片被污濁的青墨上,仿佛那才是此刻唯一重要的事情。
阿七劇烈地喘了幾口粗氣,胸膛起伏得像要炸開,終于從齒縫里擠出幾個破碎的字眼,
帶著瀕死的寒氣:“太…太子…東宮…薨了!就…就在剛才!”“咔噠。”自鳴鐘的指針,
恰好跳過一格。那一聲微響,在驟然死寂的鋪子里,如同驚雷炸開。案幾上,
那片被污濁的青墨,邊緣還在極其緩慢地、不可逆轉地向外暈染著。
像一滴濃稠得化不開的血,正無聲地滲入這方寸間的素凈世界。我緩緩抬起眼。
阿七那張被雨水和恐懼沖刷得扭曲的臉,清晰地映入瞳孔。鋪子外,雨聲似乎更大了,
敲打著瓦檐,匯成一片壓抑的轟鳴。太子…薨了?筆尖的青釉,徹底干涸凝固,
在素胎上留下一個丑陋而突兀的墨點。心,卻如同墜入了無底寒潭。消息來得太快,
快得像一道劈開雨夜的慘白閃電,瞬間照亮了臨安城下深不見底的洶涌暗流,
也將無數隱匿于黑暗中的魑魅魍魎,清晰地映照出來。“知道了。
”我的聲音依舊聽不出絲毫波瀾,仿佛只是聽到一件尋常生意上的小事。
目光越過阿七劇烈顫抖的肩膀,投向鋪子那扇緊閉的、對著濕漉漉街道的正門。
雨聲敲打著門板,帶著一種沉悶而執著的節奏。“去后面,換身干衣服,歇著。沒有我的話,
別出來。”我淡淡吩咐。阿七似乎還想說什么,嘴唇翕動了幾下,終究被那巨大的恐懼壓垮,
順從地點了點頭,像一具被抽掉了骨頭的木偶,
踉蹌著、無聲地再次滑進了后門那片更深的陰影里。鋪子里重新陷入一片死寂,
只剩下雨聲和自鳴鐘的“咔噠”聲。空氣里那股清冽的瓷器氣息,
似乎也被一種無形的、沉重的壓力所取代。我拿起案上那塊濕潤的細棉布,
開始擦拭指尖沾染的釉料,動作緩慢而專注。指尖的青色被一點點拭去,
露出底下略顯蒼白的皮膚。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那扇緊閉的鋪門。風雨欲來。
這臨安城的天,要變了。第一陣馬蹄聲,如同沉重的鼓點,踏碎了雨夜的粘稠死寂,
由遠及近,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碾壓一切的威勢。
聲音在濕滑的青石板上顯得格外沉悶、急促,最后毫無征兆地停在了“霽月齋”緊閉的門前。
沒有叩門聲。“砰!”一聲巨響,鋪門被一股蠻橫的力量從外面猛然撞開!
沉重的門板撞在兩側墻壁上,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冰冷的夜風和潮濕的雨腥氣瞬間灌入,
吹得鋪內的燈籠劇烈搖晃,光影在滿架青瓷上瘋狂跳動,投下扭曲搖曳的影子。門外,
站著兩個身著玄色勁裝、腰佩狹長直刀的魁梧漢子。
雨水順著他們斗笠的寬檐和冰冷的鐵護臂不斷淌下。他們如同兩尊沒有生命的鐵塔,
目光空洞地掃視著鋪內,然后沉默地向兩側分開。
一個穿著深紫色錦緞常服、身形微胖的中年男人,背著手,緩緩踱了進來。他面皮白凈,
保養得宜,沒有胡須,臉上甚至帶著一絲和煦的笑意,但那雙細長的眼睛深處,
卻沉淀著一種久居上位、視萬物為芻狗的漠然和審視。他衣袍干燥整潔,
顯然一路有華蓋遮蔽風雨。雨水在他锃亮的烏皮官靴周圍濺開細小的水花。
他隨意地踱到靠墻的一個多寶格前,伸出保養得宜、手指圓潤的手,
拈起一只小巧玲瓏、釉色瑩潤的青瓷茶盞,對著燈籠的光線仔細端詳著盞壁的薄胎。
“沈老板這霽月齋的青瓷,果然名不虛傳。”他開口,聲音不高,卻有著一種奇特的穿透力,
清晰地蓋過了門外的風雨聲,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威感。“薄如紙,聲如磬,青如天,
明如鏡。好手藝,好物件。”他輕輕敲擊了一下盞沿,發出清脆悠長的“叮”聲。
他放下茶盞,目光終于轉向依舊坐在案幾后的我,臉上那絲笑意更深了些,卻也更冷了。
“可惜啊,再好的物件,終究是死物。不像人,有嘴,會說話,
知道些…活生生的、要命的事情。”他踱到案前,那雙細長的眼睛,如同冰冷的探針,
直直地刺向我。“太子殿下,剛剛在東宮…‘意外’薨逝。”他刻意加重了“意外”二字,
嘴角勾起一絲極其微妙的弧度。“事發突然,陛下震怒,朝野震動。本官忝為首輔,
奉旨徹查。”他身體微微前傾,一股無形的壓力撲面而來。“坊間有些流言,
說太子殿下遇刺前,曾遣人送出一封密信。
而最后接觸那送信之人的…似乎就是沈老板你鋪子里的伙計?一個叫阿七的小子?
”他的聲音陡然壓低,如同毒蛇吐信,“那封密信,現在何處?”鋪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雨水順著被撞開的門扉邊緣不斷流淌進來,在門檻內側積起一小灘水漬。
燈籠的光在首輔那張看似和善實則冰冷的臉龐上跳躍不定。
指尖殘留的一點釉料似乎仍未擦凈,帶著微涼的黏膩感。
我看著案幾上那只被一滴青釉污損的梅瓶素胎,墨竹圖的清雅被那突兀的墨點徹底破壞。
抬起頭,迎上首輔那看似溫和實則洞穿一切的目光。“密信?”我微微蹙起眉,
臉上浮現出恰到好處的茫然和一絲被卷入風暴的惶恐,“大人明鑒,
小人只是個本分的瓷器商人,終日與泥胎釉料打交道,哪里能接觸到這等宮闈秘事?
至于阿七那小子,今日一早便告假說家中有事,至今未歸。小人實在不知大人所言何事啊。
”我站起身,從旁邊的茶柜里取出一套青瓷茶具,動作盡量顯得自然流暢。
壺是玉壺春瓶的樣式,線條流暢優雅;杯子小巧玲瓏,釉色溫潤。
又從一只密封的錫罐里舀出上好的明前龍井,投入壺中。“大人冒雨前來,想必辛苦。
寒舍簡陋,唯有清茶一盞,聊表敬意。”我將滾水注入壺中,裊裊白氣升騰而起,
帶著龍井特有的清香,在緊張凝滯的空氣里彌漫開來。熱水注入青瓷杯,發出清越的聲響。
首輔的目光在我倒茶的手上停留了一瞬,又掃過那套精致的青瓷茶具,
臉上那抹高深莫測的笑意絲毫未變,既未伸手去接,也未出言阻止。他只是靜靜地站著,
那無形的威壓如同實質,沉沉地籠罩著整個鋪面。門外兩個鐵塔般的護衛,身形紋絲不動,
只有雨水順著他們的刀鞘,一滴一滴,落在門檻內的積水里,
發出單調而令人心悸的“滴答”聲。清茶的香氣,與門外涌入的濕冷腥氣,
還有首輔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屬于權力中樞的檀香與墨卷氣息,奇異地混合在一起,
醞釀著一種山雨欲來的死寂。馬蹄聲尚未在首輔帶來的沉重威壓中完全消散,
另一陣截然不同的蹄音便已穿透雨幕,由遠及近。這蹄聲更加雜亂、密集,
帶著一種不加掩飾的粗野和暴戾。沒有停在門前,而是直接沖上了“霽月齋”門前的石階!
“嘩啦!咔嚓!”鋪門兩側那兩扇精致的、糊著素紗的木格花窗,
在幾聲刺耳的碎裂聲中被粗暴地撞開!破碎的木屑和濕淋淋的窗紙碎片飛濺進來,
落在門內積水的青磚地上。幾個渾身裹著黑色油布雨披、身形剽悍的騎手勒馬停在門外,
雨水順著他們斗笠的寬檐和座下躁動不安的馬匹鬃毛不斷流淌,在臺階上匯成渾濁的水流。
馬匹噴著粗重的白氣,鐵蹄在濕滑的石階上不安地刨動著。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
直接從馬背上躍下,沉重的皮靴“咚”地一聲踏在門內那灘積水上,水花四濺。
他一把扯掉頭上濕透的斗笠,隨手扔給身后一名手下,露出真容。此人約莫四十出頭,
方臉闊口,顴骨高聳,濃眉下一雙虎目精光四射,顧盼間帶著一股毫不掩飾的兇悍與蠻橫。
他身上穿著暗繡猛虎下山的赭色勁裝,外罩一件半濕的玄色大氅,雨水順著大氅邊緣滴落。
他腰間挎著一口厚背金環鬼頭刀,刀鞘上沾滿泥濘。正是當朝國舅爺,
執掌京畿衛戍虎賁營的武威侯,趙莽。他大步流星地跨進鋪子,目光如兩道冰冷的探照燈,
先是在首輔那張波瀾不驚的臉上掃過,帶著毫不掩飾的敵意和譏誚,隨即又猛地釘在我身上。
那眼神如同實質的刀鋒,剮得人皮膚生疼。“嘖!好熱鬧啊!首輔大人真是勤勉,
這深更半夜、風雨交加的,不在府中安歇,倒有雅興跑到這小小的瓷器鋪子里來品茶?
”趙莽的聲音洪亮如鐘,在狹小的鋪子里震得瓷器似乎都在嗡嗡作響,充滿了挑釁的意味。
他徑直走到首輔方才站立的案幾旁,
粗壯的手指毫不憐惜地一把抓起我剛剛倒好、還冒著熱氣的青瓷茶杯。
那細膩溫潤的杯體在他蒲扇般的大手中顯得異常脆弱。他看也不看,
仰頭便將杯中清亮的茶湯一飲而盡,喉結滾動,發出“咕咚”一聲響。
茶水順著他的絡腮胡須滴落。“呸!”他重重地將空杯頓在案幾上,發出“當啷”一聲脆響,
杯底與堅硬的酸枝木相撞,讓人心頭一跳。“淡出鳥來!沈老板,你這待客的茶,
可不夠勁啊!”他猛地轉頭,那雙虎目再次鎖定我,里面的兇光幾乎要溢出來。
“本侯沒工夫跟你繞彎子!太子殿下的事,天塌了!這臨安城里,
想借著這事興風作浪、渾水摸魚的王八羔子可不少!”他向前踏了一步,
沉重的身軀帶來強烈的壓迫感,腰間那口鬼頭刀的刀環隨著他的動作輕輕碰撞,
發出冰冷的金屬摩擦聲。“本侯收到密報,”他壓低了聲音,卻如同猛獸的低咆,
帶著血腥氣,“有人看見你那叫阿七的伙計,最后是從東宮的角門出來的!
出來時懷里鼓鼓囊囊,神色慌張!緊接著太子就出了事!”他猛地一拍案幾,
震得那只被污損的梅瓶素胎都跳了一下。“說!是不是有人指使那小子做了什么?
收了誰的黑錢?是哪個不長眼的狗東西,膽敢把手伸到東宮去了?!
”他巨大的手掌攤開在我面前,掌心布滿老繭,帶著不容置疑的逼迫:“把那小子交出來!
或者,把他的腦袋,還有他背后主子的名字,賣給本侯!”他咧開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齒,
笑容猙獰,“價錢,本侯給得起!保你沈老板下半輩子富貴榮華!否則…”他眼中兇光暴漲,
“你這霽月齋的瓷器再金貴,本侯也能讓它變成一堆一文不值的碎瓦片!
”他的威脅如同實質的寒冰,混著門外涌入的冷風和雨水,瞬間將鋪內的溫度又拉低了幾度。
首輔依舊面無表情地站在一旁,仿佛在看一場與己無關的鬧劇,只是那雙細長的眼睛里,
掠過一絲極其隱晦的冷嘲。鋪子里,三股截然不同的氣息在無聲地碰撞、絞殺。
首輔的深沉如淵,國舅的暴戾如火,
還有我案幾上那壺清茶散發的、試圖調和卻徒勞無功的微溫香氣。
我臉上的惶恐似乎更深了些,身體微微后縮,像是被趙莽那撲面而來的兇悍氣息所懾。
目光快速地在首輔和國舅爺之間掃過,帶著一種被兩頭猛虎盯上的、小獸般的無助。
手指下意識地蜷縮了一下,指尖似乎又感受到了那青釉的微涼。
“侯…侯爺息怒…”我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阿七…阿七他確實今日告假未歸,
小人…小人實在不知他去了何處,更不知他竟會牽扯進…這等潑天的大事里…”我一邊說著,
一邊動作有些慌亂地再次拿起那只青瓷茶壺,壺嘴微微傾斜。“侯爺一路奔波,寒氣侵體,
還請…先飲杯熱茶暖暖身子…”滾燙的茶水注入另一只干凈的青瓷小杯,水線微微不穩,
幾滴濺落在光潔的案面上,迅速暈開小小的水痕。
國舅爺趙莽那雙虎目死死地盯著我倒茶的手,又瞥了一眼案上那只剛剛被他重重頓下的空杯,
鼻子里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大手一揮,帶著一股蠻風:“少他娘來這套!本侯問你話呢!
”他蒲扇般的手掌幾乎要拍到我臉上。就在這時,一股陰寒的氣息,
毫無征兆地侵入了這方已被兩股強大勢力攪得如同沸水般的小小空間。沒有腳步聲,
沒有馬蹄聲,甚至連雨聲似乎都在這一刻詭異地微弱了下去。鋪子正門那破碎的窗欞外,
影影綽綽的雨幕中,無聲無息地出現了幾道模糊的影子。
他們穿著漆黑如墨、毫無雜色的曳撒,身形在雨中顯得異常單薄,
卻又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鬼魅感。雨水落在他們身上,仿佛被一層無形的薄膜隔絕,
順著光滑的衣料滑落,竟不沾分毫。他們如同融化的墨跡,悄無聲息地滑過門檻,分列兩側。
然后,一個穿著猩紅蟒袍、面白無須的人,仿佛憑空出現一般,站在了門檻正中。
他身形高瘦,背脊挺直得如同尺子量過,猩紅的袍服在昏暗的燈影下,紅得刺眼,
如同凝固的血。一張臉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薄薄的嘴唇緊抿著,
勾勒出一道冰冷刻板的直線。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睛,細長,眼尾微微上挑,
瞳孔幽深得如同兩口不見底的古井,目光掃過之處,仿佛連空氣都被凍結。
正是執掌東廠、權傾朝野、令人聞風喪膽的督主,曹無傷。他手中并未持刀,
只是隨意地捻著一串深褐色的檀木佛珠。佛珠在他蒼白細長的手指間緩緩轉動,
發出細微而規律的“咯噠、咯噠”聲。這聲音在死寂的鋪子里異常清晰,一下,又一下,
敲在人的心尖上。他的目光,如同冰錐,首先落在首輔那張波瀾不驚的臉上,停留了一瞬,
沒有任何情緒波動。接著,轉向國舅爺趙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