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矮逼仄的房間里,光影陰暗。
楊毅抓著妻子的手,輕輕撫摸著她瘦弱的臉頰。她曾經是多么絕美的女子。
如今卻骨瘦如柴,氣息奄奄。
“二哥,你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不要再為我向別人低頭。”
躺在床上的女子,虛弱的說道,她知道男人的脾氣。
“更不許為了我,做對不起楊家的事,我可以死,楊家名聲事大。”
楊毅的心揪的厲害,呼吸逐漸深重,仿佛做了某種決定。
“我不能看著你死!”楊奕突然說道,“反正那掌柜的也不是好人。”
他決定殺人奪參!
“不要!”女子掙扎做起,盯著自己的男人,“你楊家的槍是殺敵報國的,不可墮落!”
“可是……”
楊毅猛地瞪大雙眼,“我不能看著你死!”
“你若如此,我不如現在死了!”女子背過身去,不再搭理楊毅
嘎吱……
推門聲打斷了二人的爭執。
一個背著光線的影子站在那里,有人無禮的不告而入。
楊毅伸手從墻上取下佩刀,凝視著門口走進來的人,慢慢的他看清了面容。
“哨長!”
陸鳴點了點頭。
“別緊張!聽說嫂夫人病了,我特意過來看看!”
楊毅面色更冷,戒備的看著他。
“哨長,我們只有一面之緣吧?沒到可以登堂入室的地步。”
“兩面,剛才我也在藥鋪!”陸鳴說著從懷中拿出盒子,放在屋里唯一的桌子上。
然后慢慢打開。
“人參!”楊奕呼吸沉重,驚呼!
“你我是袍澤,不能看你為難,拿去給嫂夫人補補身子。”陸鳴嘴上說的好聽。
心中卻有點心很疼。
這么大一棵人參,恐怕值不少錢,不過命更重要,舍了吧!
“你想用此物控制我?休想,你根本不是好人。”楊奕握著刀得手,明顯在發抖。
死鴨子嘴硬。
“多謝夸獎!”陸鳴坦蕩承認,“但是我看不得你這種好人,連妻子的命都救不了。”
說著轉身就走。
“人參放在這里,你若用就用,不用麻煩你明日幫我帶回哨所。”
人參放在旁邊,看著自己媳婦死?
他絕對做不出這種事情。
救命之恩是多粗一條道德鎖鏈?從今以后,你就是我手里的刀了。
陸鳴想著,安步當車回到哨所。
老算盤已經把糧食買了回來,晚飯就他們兩個人吃的,其余人都去鎮子瀟灑了。
糙米飯,炒了一大盤哨所后院種的青菜。
“哨長,鎮子的商戶要辦個接風宴,您看看什么時候有時間?”
飯后兩個人在哨所門口納涼,老算盤開口說道。
“接風,為什么給我接風?”
摸清老算盤的底細之后,陸鳴對一些常識問題,可以放心問出口。
“因為這一片都歸哨所管,也就是歸您管,鎮子也是。”
老算盤說道。
“哦,我還兼職鎮長?”陸鳴突然來了精神,“接風宴,他們不能空手來吧?”
他好像看到了一條回血的方法,來到這里可沒少花錢,多少得回點本啊。
“我是不是還可以收地租和稅?”沒等老算盤回答,陸鳴緊接著問道。
哨長貪財。
老算盤看明白了,不過苦笑了一下。這破地方有什么財啊。
“哨長,耗子溝哨所窮,土地沒開墾起來,地租恐怕不用指望了。
至于商稅,那些大鋪子都是馬家的,您最好還是……”
馬家怎么了?
老子也不是想在這里常干,等臨走之前,干的就是你馬家的。
不過這話在心里沒說出來。
“接風宴倒是能收一筆,這些鋪子總要給點面子,您看……”
有一筆是一筆。
“你看著安排吧,反正這里也沒什么事。”陸鳴說道。
滿天繁星,涼風習習。
屋子里不熱了,陸鳴和老算盤各自回去睡覺。
來到放包裹的柜子,原本夾在柜子縫隙的狗尾巴草,換了位置。
動包裹的人很細心,知道把狗尾巴草放回去,可惜位置不對。
珍珠和銀子都還在。
“這是被惦記上了,幸虧那人參我拿走了,不然紅了眼也許今天晚上就要弄死我。”
陸鳴嘀咕著,把門窗閂好,身邊放了一根棍子,和衣而臥。
半夜的時候,他被進院子的腳步聲驚醒,應該是那幫出去瀟灑的家伙回來了。
有兩個人躡手躡腳的來到窗前聽了一會兒才離開。
第二天早上。
陸鳴早早起身,繞著哨所跑了幾圈,微微出汗才停了下來。
身體是最大的本錢。
可惜這身體不怎么樣,不過好處是很年輕,精力充沛。只要堅持鍛煉一切都會好。
早飯上桌。
昨晚回來的人,才無精打采,稀稀拉拉的坐了過來。
等老算盤把裝著窩頭的陶盆放在桌子上,回身去拿醬菜和稀粥的時候。
高胡子撇嘴冷笑,一伸手猛地掀翻桌子,嘩啦一聲陶盆碎裂,窩頭摔的滿地都是。
“高胡子你瘋了!”老算盤大叫,這可是他忙了一早上的。
“他媽的,老子來賣命當兵,就給老子吃這個,酒肉那?娘們那?”
他這一發飆,其他人迅速后退,抱著肩膀看好戲。
陸鳴知道這是沖著自己來的。
沒有直接動手,而是通過冒犯自己威信的手段,試探自己的反應。
如果沒辦法讓他服從。
那昨天拿自己軍餉,差點把自己當義父的兵,就又會回到他身邊,一起針對自己。
而他對自己動手的日子,恐怕也就不多了。
這是一頭狡詐的餓狼,隨時都在盯著自己的喉嚨。
“哨長,這事兒得怪你啊,有錢就讓大家吃豬食?拿來置辦酒肉,讓兄弟們吃飽喝足才能聽話啊!”
高胡子斜楞眼睛瞟了陸鳴一眼,咄咄逼人,暗示其他人,不滿足咱們就跟他鬧。
“兄弟們你們說是不是?”
“就是,哨長你不能這么小氣啊,那么多錢不都是應該給兄弟們花么?”
一個吊斜眼跟著尖聲附和。
“就是……”
“別小氣啊!哨長……”
一聲聲附和,不懷好意。
“我若是不給,你們想怎樣?”陸鳴冷笑的看著他們,此事不能退,否則錢白花了。
“哨長,你有錢自己享福,不給弟兄們。那可就是在逼弟兄們啊!”
高胡子的絡腮胡子丑臉,逼近陸鳴,噴吐著隔夜酒的臭氣。
想用氣勢嚇唬我?
“逼你又怎么樣?”
陸鳴看著門口那個手握大槍的身影,神情放松下來,冷笑著說道。
"哨長,你不給別怪我們自己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