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剜出第三勺心頭血時,聽見了肋骨裂開的聲音。很輕,很脆。像冬天踩斷一根枯枝。
血珠滾進白玉碗,溫熱的,濺了一點在我蒼白的鎖骨上。我盯著碗里那汪粘稠的暗紅,
深吸一口氣,壓下喉嚨里翻涌的血腥味。秘術的最后一步,成了。碗里的血像活過來一樣,
泛著詭異的微光,緩緩流入江硯白灰敗干裂的唇縫里。他躺在我床上,
胸口的衣襟被劇毒“蝕骨青”染得一片烏黑,呼吸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這張臉,
即使瀕死也好看得驚心動魄,眉骨鋒利,鼻梁高挺,
只是那雙總是含著疏離笑意的桃花眼緊閉著。“硯白,撐住。”我啞著嗓子,
手指拂過他冰冷的臉頰,“用我的心頭血,換你活。”窗外風雨如晦,
豆大的雨點砸在窗欞上,噼啪作響。屋里只點了一盞如豆的油燈,光影在我倆身上搖曳,
像一場獻祭的儀式。這是我沈家祖傳的秘術,以心頭精血為引,剜心飼親,能解百毒,
續絕命。代價是,施術者元氣大傷,壽數折損。但我顧不上了。我愛江硯白,愛了整整七年,
從他還是個清貧書生,到如今名動京城的探花郎。他是我晦暗人生里唯一的光。碗空了。
我眼前陣陣發黑,心口那個看不見的傷口,疼得我蜷縮起來,冷汗瞬間浸透單薄的寢衣。
比刀割更深的,是一種被活生生抽走了脊髓的虛脫感。失去意識前,
我看到江硯白緊蹙的眉頭,似乎松開了些許。……醒來時,天光大亮。
渾身像是被碾碎重組過,連抬一下手指都費力。心口的位置空落落的,又沉甸甸的,
悶悶地疼。“姑娘!您可算醒了!”我的丫鬟小滿撲到床邊,眼睛腫得像桃子,
“您昏迷了三天三夜,嚇死奴婢了!”三天?
我掙扎著想坐起來:“硯白…江公子他……”“江公子醒了!”小滿連忙扶住我,
臉上卻沒什么喜色,反而有些遲疑,“只是……”“只是什么?”我心下一沉。
“只是…蘇小姐…蘇挽星小姐一直守在公子身邊,
衣不解帶地照顧……”小滿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憤懣,“府里上下都說,
是蘇小姐割腕取血,才救回了江公子一命!公子他…他也信了!
”嗡——腦子里像是有什么東西炸開了。蘇挽星?
那個總是一身白衣、弱柳扶風、在詩會上對江硯白驚鴻一瞥后便“情根深種”的尚書府千金?
剜心取血的是我!昏倒在冰冷地上的也是我!她蘇挽星做了什么?她憑什么?!
一股腥甜直沖喉頭,我猛地咳起來,咳得撕心裂肺,眼前金星亂冒。小滿嚇得直哭,
手忙腳亂地替我拍背。“扶我…扶我去看看他。”我喘著氣,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用尖銳的痛楚強迫自己清醒。我必須親眼看看,我的硯白。小滿拗不過我,
含著淚攙扶我起身。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心口的鈍痛牽扯著四肢百骸。短短一段路,
走到江硯白養病的廂房門口時,我后背的冷汗已經濕透了衣衫。門虛掩著。
里面傳來蘇挽星嬌柔得能滴出水的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虛弱:“硯白哥哥,
你感覺好些了嗎?頭還疼不疼?昨夜你發熱,嚇死我了……”“好多了。”是江硯白的聲音,
低沉沙啞,卻是我昏迷前從未聽過的溫和,“辛苦你了,挽星。為我…流了那么多血。
”“為了硯白哥哥,挽星做什么都愿意的。”蘇挽星的聲音帶著羞澀的哽咽,
“只要你好好的,我這點血算什么?大夫說,割腕取血雖險,但為了救你,
我什么都顧不得了……”“傻姑娘。”江硯白嘆息般的聲音,像一把淬了毒的冰錐,
狠狠扎進我的心窩。我站在門外,透過門縫,看到蘇挽星依偎在江硯白床邊,
手腕上纏著一圈薄薄的、潔白的細棉布,襯得她那張本就楚楚可憐的臉更加惹人憐惜。
江硯白靠坐在床頭,臉色依舊蒼白,但精神好了許多,他垂眸看著蘇挽星,
眼神是我從未得到過的專注與……憐愛。他甚至抬手,輕輕拂開了蘇挽星頰邊的一縷碎發。
動作溫柔得刺眼。而我,站在陰影里,像個見不得光的偷窺者。心口那剜過血的地方,
此刻疼得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反復揉捏,每一次心跳都帶著撕裂般的劇痛。原來,
這就是我豁出命去換來的結果?我的肋骨在疼,我的心頭血在叫囂,
我的靈魂在發出無聲的尖嘯。“誰在外面?”江硯白敏銳地察覺到了動靜,
目光銳利地掃向門口。小滿嚇得一哆嗦。我挺直了脊背,用盡全身力氣推開那扇虛掩的門。
吱呀一聲,光線涌進來,也照亮了我慘白如鬼的臉和搖搖欲墜的身體。
江硯白和蘇挽星同時看了過來。江硯白眼中的溫和瞬間褪去,
只剩下慣常的疏離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像在評估一件物品的價值。
蘇挽星則瑟縮了一下,往江硯白身邊靠得更緊,像一只受驚的小白兔,
看向我的眼神卻帶著一絲隱秘的得意和挑釁。“沈姑娘?你醒了?”江硯白開口,
語氣平淡得像在問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身體可好些了?”他叫我沈姑娘。從前私下里,
他偶爾會喚我一聲“見微”。“托江公子的福,死不了。”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干澀,冰冷,
像結了冰的河面。江硯白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不滿我的態度。
蘇挽星立刻柔聲細語地開口:“沈姐姐,你身子虛弱,怎么下床了?快回去歇著吧。
硯白哥哥這里有我照顧就好。”她特意晃了晃那只纏著布條的手腕,暗示意味十足。
那圈白布,刺得我眼睛生疼。“照顧?”我扯出一個極其難看的笑容,
目光死死釘在江硯白臉上,“江硯白,你體內的‘蝕骨青’之毒,霸道無比,尋常藥石無解。
蘇小姐腕上那點小傷口的血,能解得了?”江硯白臉色沉了下來:“沈見微,
你這話什么意思?挽星為我割腕取血,險些喪命,這是事實!”“事實?”我幾乎要笑出聲,
心口的劇痛讓我眼前陣陣發黑,“她的血?哈哈……她的血,
怕是連你身上‘蝕骨青’的邊都沾不上!”劇烈的情緒牽動了心口的傷,我猛地一陣嗆咳,
喉頭腥甜,一股溫熱的液體涌了上來。我死死咬住嘴唇,硬生生將那口血咽了回去,
口腔里彌漫開濃重的鐵銹味。“沈見微!”江硯白的聲音帶著薄怒,“注意你的言辭!
挽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允許任何人質疑她!”“救命恩人……”我低聲重復著這四個字,
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燙在心尖。我看著他,看著他那雙曾經讓我沉溺的桃花眼,
此刻里面只有對另一個女人的維護和對我的不耐。所有的委屈,不甘,剜心之痛,
在這一刻都化作了冰冷的灰燼。原來,我豁出命去救的人,根本不值得。“好,
好一個救命恩人。”我點點頭,身體晃了晃,小滿趕緊用力撐住我。我閉上眼,再睜開時,
眼底只剩下死水般的沉寂。“江硯白,你記住你今天的話。”說完,我不再看他們一眼,
任由小滿攙扶著,轉身,一步一步,艱難地離開這個讓我心死的地方。每一步,
都踩在自己剜心留下的血泊里。身后,傳來蘇挽星假惺惺的勸慰:“硯白哥哥,你別生氣,
沈姐姐她…她可能也是太擔心你了,一時口不擇言……”江硯白沒有回應。我也沒有回頭。
回到我那間簡陋的廂房,我再也支撐不住,癱軟在地,劇烈的咳嗽再也壓制不住,
大口大口的鮮血噴濺在冰冷的地面上,洇開刺目的紅。“姑娘!姑娘!”小滿嚇得魂飛魄散,
哭喊著要去叫人。“別…別聲張……”我抓住她的衣袖,氣若游絲,
“小滿…扶我…躺下……我睡一覺…就好……”昏昏沉沉,不知過了多久。醒來時,
窗外已是暮色四合。身體依舊沉重得像灌了鉛,但那股滅頂的絕望和心口的劇痛,
似乎被一種更深的麻木覆蓋了。也好,不疼了。“姑娘,您醒了?喝點參湯吧,
奴婢好不容易才從廚房……”小滿端著碗進來,眼圈又紅了。我搖搖頭,沒什么胃口。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喧嘩,是江硯白院子里大丫鬟焦急的聲音:“快!快請大夫!
公子又不好了!渾身發冷,臉色發青,跟之前中毒時一模一樣!”我心頭猛地一跳。
蝕骨青……不是解了嗎?我的心頭血,沈家秘術,從未失手過!
難道是……一個荒謬又可怕的念頭閃過腦海。祖訓里似乎提過,若所救之人命格極硬,
或施救者心意不純……秘術或有異變,形成一種詭異的共生……叫做……續命蠱?不,
不可能!我掙扎著想起身,心口卻傳來一陣尖銳的、不同于之前的悸痛!
像有什么東西在里面狠狠拉扯了一下!“啊!”我痛呼出聲,捂住心口,冷汗瞬間冒出。
“姑娘!”小滿嚇得碗都差點掉了。幾乎是同時,外面丫鬟的驚呼變成了驚喜:“咦?
好了好了!公子緩過來了!臉色回暖了!”而我心口那股要命的拉扯感,也驟然消失了。
只剩下熟悉的、剜心后的空茫鈍痛。一種冰冷的寒意,瞬間從腳底竄上頭頂,
凍僵了我的四肢百骸。續命蠱……剜心飼親,血脈相連。他若瀕死,
便需以飼者心頭精血強行續命,直至……飼者油盡燈枯。我成了江硯白的……續命蠱?
這個認知,像一道驚雷,劈得我魂飛魄散。為了救他,我剜心取血,折損壽數,到頭來,
不僅功勞被他人冒領,自己還成了他隨時取用的“藥引”?何其諷刺!何其荒謬!
“姑娘…您怎么了?臉色好難看…”小滿擔憂地看著我。我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只有牙齒在不受控制地咯咯打顫。就在這時,房門被粗暴地推開。
江硯白的大丫鬟紅玉帶著兩個粗壯的婆子闖了進來,臉上沒了往日的客氣,
只剩下頤指氣使:“沈姑娘,公子方才又不好了!蘇小姐心善,不計前嫌,
特意割了腕血給公子服下,公子才轉危為安!蘇小姐說,她體弱,一次取血太多傷身,
公子余毒未清,還需用藥。聽說沈姑娘身體恢復了些,就請沈姑娘也出點血,
權當報答公子往日收留之恩了!”她說著,一個婆子就端著一個空碗,拿著小刀,
兇神惡煞地逼了過來。剜心取血的恐懼和劇痛瞬間席卷而來!我下意識地往后縮,
后背緊緊抵住冰冷的墻壁。“不…不!”我聲音嘶啞地抗拒,“他的毒不是我解的!
更不需要我的血!你們找蘇挽星去!”“哼!由不得你!”紅玉冷笑,“蘇小姐金枝玉葉,
哪能天天取血?你一個寄人籬下的孤女,公子心善收留你,如今要你幾滴血救命,
你還推三阻四?真是白眼狼!按住她!”兩個婆子如狼似虎地撲上來,死死按住我的手臂。
冰冷的刀刃貼上了我另一只手腕的皮膚。絕望和憤怒如同火山般在我胸中爆發!“放開我!
江硯白!江硯白——!”我用盡全身力氣嘶喊,聲音凄厲得劃破寂靜的院落,
“你讓他們住手!你會后悔的!江硯白——!”我的掙扎在她們面前如同蚍蜉撼樹。
冰冷的刀刃劃破皮膚,溫熱的血液順著傷口涌出,滴落在婆子端著的碗里。一滴,
兩滴……每一次血液的流失,都伴隨著心口那剜過的地方傳來一陣詭異的、被抽吸般的悸痛!
仿佛有什么東西,正通過這腕上的傷口,貪婪地攫取著我本就不多的生命力!手腕在流血,
心口在抽痛,靈魂在哀鳴。而那個男人,那個我剜心去救的男人,始終沒有出現。
意識再次模糊前,我聽到紅玉刻薄的聲音:“好了,這點就夠了,省得她裝死。
端去給公子入藥,就說是蘇小姐新取的。”黑暗徹底吞噬了我。……再次醒來,
是在一個完全陌生的房間里。比我在江府住的廂房華麗許多,但也冰冷許多。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苦澀的藥味。“姑娘,您醒了?
”一個陌生的、面容嚴肅的老嬤嬤站在床邊,手里端著一碗黑乎乎的藥汁,
“醒了就把藥喝了。”“這是哪里?”我警惕地看著她,聲音嘶啞無力。“蘇府。
”老嬤嬤面無表情,“蘇小姐心善,見你在江府病得厲害,特意接你過來養病。以后,
你就安心住在這里。”蘇府?蘇挽星?我心下一沉。她把我弄到這里,絕對沒安好心!
“我要回江府。”我掙扎著想坐起來。“回江府?”老嬤嬤嗤笑一聲,眼神像淬了毒的針,
“沈姑娘,別不識抬舉。你在江府什么處境,自己不清楚嗎?公子心里眼里只有我們小姐,
你賴在那里,不過是自取其辱。小姐好心給你個容身之所,你就該感恩戴德。
”她將藥碗重重放在床頭矮幾上:“喝了。小姐吩咐了,你得好好‘養著’,
養得氣血充足些,公子那邊……還用得著。”“養著”?“用得著”?
這幾個字像毒蛇一樣鉆進我的耳朵。我成了他們圈養起來的……血畜?
專門為江硯白提供續命精血的工具?一股惡寒從心底升起,我猛地揮手打翻了藥碗!“滾!
我不喝!”烏黑的藥汁潑灑了一地,也濺濕了老嬤嬤的裙角。她臉色瞬間鐵青,
揚手就朝我臉上扇來!“賤婢!給臉不要臉!”我下意識閉眼,準備承受這一巴掌。
預想中的疼痛卻沒有落下。“住手!”一個清朗中帶著薄怒的男聲響起。我睜開眼,
看到一個身著竹青色錦袍的年輕男子站在門口。他面容清俊,氣質溫潤,此刻眉頭緊鎖,
不悅地盯著老嬤嬤。“趙嬤嬤,蘇家何時容得你如此跋扈,對客人動手了?”他的聲音不大,
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趙嬤嬤的氣焰頓時矮了半截,訕訕地收回手:“表少爺恕罪,
是這沈姑娘不識好歹,打翻了小姐特意吩咐給她補身的藥……”“藥打翻了再煎就是。
”男子打斷她,目光落在我身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和……憐憫?“沈姑娘病體未愈,
受不得驚嚇。你下去吧,這里交給我。”趙嬤嬤不甘地瞪了我一眼,悻悻退下。
房間里只剩下我和這位陌生的“表少爺”。“在下蘇硯清,挽星的堂兄。”他自報家門,
語氣溫和了些,“下人無狀,驚擾沈姑娘了。我代她們向你賠個不是。”蘇硯清?
名字里也有個“硯”字。我心下冷笑,蘇家對江硯白還真是上心。“多謝蘇公子解圍。
”我垂下眼,聲音依舊冷淡,“只是,蘇小姐的好意,我承受不起。煩請蘇公子轉告,
我想離開蘇府。”蘇硯清沉默了片刻,走到桌邊倒了杯溫水遞給我:“沈姑娘,
你現在身體虛弱,貿然離開,恐有性命之憂。不如先安心在此養著。”他頓了頓,意有所指,
“至少……這里暫時安全。”暫時安全?我咀嚼著這四個字,抬眼看他。他的眼神很清澈,
帶著一種洞悉世事的通透,似乎……知道些什么?“蘇公子此話何意?”我試探地問。
蘇硯清沒有直接回答,只是輕輕嘆了口氣:“有些事,強求不得,也……躲避不了。
沈姑娘是聰明人,當務之急,是養好身體。”他看了一眼地上狼藉的藥汁,“挽星給的藥,
你不必再喝。我會讓可信的人重新給你煎藥,放心。”他的話,像一團迷霧。但我能感覺到,
他沒有惡意,甚至……帶著一絲善意的提醒。我暫時沒有力氣去深究,
身體和精神的雙重折磨讓我疲憊不堪。“多謝。”我低聲道,算是默認了他的安排。就這樣,
我在蘇府住了下來。蘇硯清果然換掉了趙嬤嬤,
派了一個沉默寡言但手腳麻利的小丫鬟來照顧我,煎的藥也再沒有那股怪異的味道。
身體在極其緩慢地恢復,至少不再動不動就咳血昏厥。但心口那個地方,
總是時不時傳來一陣莫名的悸動或抽痛,提醒著我“續命蠱”的存在。每一次悸動,
都伴隨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虛弱感,仿佛生命力在悄然流逝。我變得異常沉默,
大部分時間只是看著窗外發呆。江硯白怎么樣了?他體內的“蝕骨青”余毒,
是不是又發作過?每一次發作,是不是都在消耗著我的命?我不敢深想。
蘇挽星來看過我一次。她穿著一身嶄新的云錦襦裙,容光煥發,
手腕上換了一條更精致的絲帕虛虛掩著,仿佛那下面真有什么了不得的傷口。“沈姐姐,
在這里住得可還習慣?”她笑靨如花,眼底卻淬著冰冷的得意,“表哥說你身體好多了,
真為你高興。硯白哥哥最近也好多了,多虧了我的血呢。”她刻意加重了“我的血”三個字。
我看著她,只覺得無比荒謬和疲憊。“是嗎?那恭喜蘇小姐了。”我的聲音毫無波瀾。
蘇挽星對我的反應似乎有些不滿,她走近幾步,壓低聲音,帶著一種惡毒的炫耀:“沈見微,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心思。硯白哥哥是我的!你為他做的再多,他也不會多看你一眼!
他現在只信我!你不過是他養在別院里,一個隨時可以取用的……”她沒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