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58同城租到夢中情房,押一付三轉(zhuǎn)給房東一萬二。>搬家當(dāng)天,
屋里卻走出穿浴袍的陌生男人。>他挑眉:“新搬來的?房租交我。”>報警后才知,
我倆被同一個騙子耍了。>一周后他堵在我公司樓下:“想追回錢嗎?跟我領(lǐng)個證。
”>假結(jié)婚混進他家族聚會,我演技精湛。>散場時他醉醺醺咬我耳朵:“協(xié)議作廢,
賠你雙倍...換你真當(dāng)我老婆,行不行?
”---手機屏幕的光幽幽地映著我咧到耳根的嘴角,
手指在58同城那個招租帖子下戳了又戳。圖片里的房子,干凈敞亮的落地窗,奶油色沙發(fā),
勃的綠蘿——這簡直就是為我這種剛畢業(yè)、錢包干癟卻心懷小資幻想的社畜量身定制的天堂。
價格更是美得冒泡,押一付三,一萬二,我?guī)缀跄苈劦侥切滤γ娴那逍挛兜馈!熬退耍?/p>
”我心臟砰砰跳,指尖發(fā)燙,生怕這餡餅被別人叼走,轉(zhuǎn)賬動作快得帶風(fēng)。一萬二,
換來了房東一串“放心入住”的語音,和一個約定好的搬家吉日——周六上午十點。
那天陽光刺眼,我拖著兩個塞得鼓鼓囊囊、輪子咯吱作響的行李箱,像一頭倔強的蝸牛,
吭哧吭哧爬上五樓。汗水順著鬢角往下淌,黏在皮膚上,癢得難受。鑰匙插進鎖孔,
“咔噠”一聲輕響,擰動。門開了條縫。心口懸著的那塊石頭,眼看就要落地。下一秒,
門被從里面完全拉開。一個男人堵在門口,高大的影子瞬間把我吞沒。他顯然剛從浴室出來,
濕漉漉的黑發(fā)還滴著水,幾縷不馴地貼在飽滿的額角。身上松松垮垮裹著一件深灰色浴袍,
帶子潦草地系著,露出線條清晰的鎖骨和一片緊實的胸膛。水汽蒸騰下,
那張臉有種混著慵懶的銳利。他一手拿著毛巾擦頭發(fā),另一只手隨意地搭在門框上,
居高臨下地掃了我一眼,目光掠過我腳邊那兩個寒酸的行李箱,眉峰一挑,
帶著點剛睡醒的沙啞:“新搬來的?”他嘴角扯開一個沒什么溫度的弧度,
眼神像在看一只誤闖領(lǐng)地的小動物,“房租,交我。”空氣凝固了。我像被扔進了速凍冰柜,
全身血液“唰”地一下沖上頭頂,又在瞬間凍得徹骨。耳朵里嗡嗡作響,
眼前那張英俊卻陌生的臉,還有他身上飄來的、清冽的須后水味道,都成了最荒謬的諷刺。
“你…你說什么?”我的聲音抖得厲害,幾乎不成調(diào),“我…我租的這房子!
錢都轉(zhuǎn)給房東了!”他擦頭發(fā)的動作停了,毛巾搭在頸間,那雙深邃的眼睛瞇了起來,
里面那點殘余的睡意瞬間被審視的銳利取代。他側(cè)身讓開一點空間,
下巴朝客廳茶幾的方向點了點:“自己看。”我?guī)缀跏菗溥^去的。茶幾上,
一張打印紙被一只空玻璃杯壓著。白紙黑字,清晰得刺眼——《房屋租賃合同》。
出租方姓名欄,赫然簽著一個我從未聽過的名字。承租方,正是眼前這個浴袍男。
租金金額、支付方式…與我那份電子合同,天差地別。心臟猛地一沉,直直墜入冰窟窿底。
完了。派出所那鐵灰色的長椅冰涼刺骨,硬邦邦的椅背硌得我脊椎生疼。
頭頂慘白的日光燈管嗡嗡低鳴,像一群惱人的蒼蠅。
空氣里彌漫著消毒水和陳舊灰塵的混合氣味,壓得人喘不過氣。
我和那個浴袍男——現(xiàn)在知道了他叫周衍,隔著兩個空座位坐著。
他換了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襯衫,袖子隨意卷到手肘,露出手腕上一塊看起來就很貴的腕表。
他坐姿并不緊繃,甚至有些懶散地靠著椅背,長腿交疊,
但眉眼間那層疏離的冰霜比在門口時更厚了。偶爾抬眼看向?qū)γ尕撠?zé)記錄的年輕警察時,
眼神銳利得像能刮下對方一層皮。“……對,58同城,賬號叫‘幸福小筑房東’,
”我的聲音干澀發(fā)緊,指甲死死掐進掌心,試圖用這點疼壓住喉嚨里翻涌的酸澀,“轉(zhuǎn)了,
一萬二,有轉(zhuǎn)賬記錄。” 一萬二啊,那是我省吃儉用、加班加點攢了大半年的血汗錢!
就這么輕飄飄地,被一個看不見的幽靈吞掉了。“一樣。”周衍的聲音沒什么起伏,
低沉平穩(wěn),像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guān)的事,“賬號不同,金額不同,
但收款戶名指向同一個空殼公司。高明的騙子。”年輕警察敲鍵盤的手指頓了頓,抬起頭,
臉上帶著公事公辦的無奈:“這類案件,追查難度很大,資金流向復(fù)雜,
騙子反偵察意識很強。”他頓了頓,目光在我瞬間煞白的臉上掃過,語氣放軟了些,
“我們會盡力,但…追回周期可能很長,你們要有心理準備。”“很長”兩個字,
像兩把鈍刀,慢吞吞地在我心口來回割鋸。我猛地吸了口氣,
鼻腔里那股消毒水味嗆得我眼眶發(fā)酸。視線開始模糊,
派出所冰冷的白墻、警察制服上的肩章、周衍腕表折射的冷光,全都扭曲成一團晃動的色塊。
絕望像冰冷的潮水,沒頂而來。積蓄沒了,房子沒著落,接下來怎么辦?眼淚終于控制不住,
大顆大顆地砸在緊握的拳頭上,燙得皮膚一縮。我死死咬著下唇,不敢發(fā)出一點聲音,
只有肩膀無法抑制地微微顫抖。旁邊傳來布料摩擦的細微聲響。周衍似乎側(cè)了下頭。
他遞過來一張紙巾。雪白的,帶著點清冽的、類似雪松的冷調(diào)香氣。我沒接。
那紙巾懸在半空片刻,又無聲地收了回去。難堪和憤怒燒得我臉上滾燙。
我胡亂地用袖子抹了把臉,蹭得皮膚生疼,猛地從冰冷的鐵椅子上站起來。
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吱呀”聲。我低著頭,不敢看任何人,
只想立刻逃離這個讓我窒息的地方。“謝謝警官,”我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啞得厲害,
“有消息…麻煩通知我。”說完,我?guī)缀跏酋咱勚鴽_出了派出所的大門。
外面燥熱的空氣撲面而來,混合著汽車尾氣的味道,卻比里面那冰冷的絕望好受那么一點點。
陽光刺得我眼睛生疼。一周的時間,像在滾燙的油鍋里煎熬。
白天強打著精神在格子間里敲鍵盤,對著電腦屏幕,那些密密麻麻的字符常常模糊成一片。
晚上回到那個臨時湊合、彌漫著霉味的青年旅社小隔間,躺在窄小的床上,
天花板低得仿佛隨時要壓下來。被騙走的一萬二像一塊沉重的巨石,日夜壓在胸口,
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銹般的腥氣。房東的催促短信又來了,冰冷的措辭像鞭子抽在心上。
手機銀行APP里那可憐巴巴的余額數(shù)字,像一雙嘲諷的眼睛。午休鈴剛響,我抓起帆布包,
像逃避瘟疫一樣沖出壓抑的辦公室格子間。混在下班的人潮里,只想快點擠上地鐵,
把自己塞回那個暫時還能容身的蝸牛殼。寫字樓玻璃幕墻反射著白晃晃的日光,晃得人眼暈。
剛沖出旋轉(zhuǎn)門,一股帶著熱浪的風(fēng)撲來。腳步還沒邁下臺階,
視線就被一道頎長的身影擋住了去路。周衍。他斜倚在門口巨大的羅馬柱陰影下,
一身挺括的深灰色西裝,襯得肩寬腿長,與周圍行色匆匆、穿著隨意的下班族格格不入。
指尖夾著一支沒點燃的煙,神情有些漫不經(jīng)心,可那雙眼睛,隔著幾步距離,
精準地鎖定了我。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像獵人看著終于踏入視野的獵物。我心臟驟然一縮,下意識地后退半步,
后背抵上冰涼的玻璃門。“你…你怎么在這里?”我的聲音繃得緊緊的,帶著戒備。
那一萬二的痛楚瞬間被勾起,尖銳地刺著神經(jīng)。他直起身,動作從容不迫,
隨手把煙揣回西裝口袋,朝我走近一步。距離拉近,
他身上那股清冽的雪松氣息混合著淡淡的煙草味,若有似無地飄過來。“聊聊?
”他的聲音不高,卻奇異地壓過了周遭的嘈雜。目光在我臉上停頓片刻,
像是審視我這一周被焦慮啃噬出的憔悴痕跡,“關(guān)于那一萬二。”最后三個字,
像精準的鉤子,瞬間勾住了我所有即將潰散的注意力。我猛地抬眼,撞進他深潭般的眸子里。
“你有辦法?”聲音不受控制地拔高,帶著自己都厭惡的急切和顫抖。周衍微微頷首,
唇角似乎極淺地向上牽動了一下,快得像是錯覺。“換個地方說話。
”寫字樓底層的咖啡廳角落,冷氣開得很足。
空氣中浮動著咖啡豆烘焙的焦香和甜膩的奶油味。我面前那杯冰美式,
杯壁凝結(jié)的水珠不斷滑落,在桌面洇開一小片深色的水漬,像一顆懸而未決的心。
周衍坐在對面,姿態(tài)放松,修長的手指隨意地搭在深咖色的實木桌面上。他開門見山,
沒有絲毫迂回:“下個月初,我爺爺八十大壽,家族聚會。”我茫然地看著他,
不明白這和我的一萬二有什么關(guān)系。他身體微微前傾,目光沉靜地落在我臉上,
清晰地吐出兩個字:“催婚。”我愣住了。“老人家年紀大了,身體不太好,
就想看著長孫成家,抱重孫。”他語氣平淡,像是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guān)的公事,“催得緊。
非常緊。”我隱約猜到了什么,心跳開始不受控制地加速,咚咚咚地撞擊著胸腔。
“我需要一個‘妻子’,出現(xiàn)在壽宴上,讓他安心。”周衍的目光銳利起來,
像能穿透我的猶豫,“演一場戲。三個月,最多三個月。期間所有開銷我負責(zé),協(xié)議結(jié)束,
額外支付你二十萬。”他頓了頓,補充道,“那被騙的一萬二,我也可以幫你追查,
算是附加服務(wù)。”“二十萬”和“一萬二”這兩個數(shù)字,像兩顆重磅炸彈,
接連在我腦子里轟然炸開。震得我耳膜嗡嗡作響,握著冰咖啡的手指瞬間冰涼一片,
連呼吸都忘了。“假…假結(jié)婚?”我的聲音干澀得厲害,幾乎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形婚。
”他糾正,用詞精準而冷酷,“一場各取所需的交易。”他身體靠回椅背,
姿態(tài)重新變得疏離,目光卻依舊牢牢鎖著我,
不放過我臉上任何一絲細微的變化:“你可以拒絕。”空氣仿佛凝固了。
咖啡廳輕柔的背景音樂,鄰桌低低的談笑聲,都變得遙遠模糊。只有他最后那句話,
冰冷又清晰地懸在頭頂。拒絕?拒絕這二十萬,和追回那一萬二的渺茫希望?
然后繼續(xù)在青年旅社發(fā)霉,被房東追債,在絕望的泥潭里越陷越深?拒絕眼前這個,
可能是唯一能把我從這深淵里拽出來的機會?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震得指尖都在發(fā)麻。
巨大的誘惑和同樣巨大的荒謬感撕扯著我。我死死盯著桌面上那片不斷擴大的水漬,
感覺自己的靈魂正在被架在火上烤。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
終于,我抬起頭,迎上他沉靜無波的目光。喉嚨發(fā)緊,
每一個字都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碾磨出來,帶著孤注一擲的沙啞:“……協(xié)議呢?
”周衍眼底深處,似乎有什么東西極快地掠過,快得讓人抓不住。他什么也沒說,
只是從西裝內(nèi)袋里,拿出一個薄薄的、早已準備好的文件夾,推到了桌子中央。
紅得刺眼的封皮,上面燙金的國徽莊嚴無比。我捏著這本新鮮出爐的小冊子,指尖冰涼,
微微發(fā)顫。塑料封皮下的合照,我和周衍肩并著肩,
表情僵硬得像兩個被臨時抓來充數(shù)的木偶。攝影師那句“笑一笑嘛,結(jié)婚是大喜事”的調(diào)侃,
此刻回想起來,只剩下冰冷的諷刺。“收好。”周衍的聲音在身側(cè)響起,沒什么溫度。
他接過工作人員遞來的屬于他那本結(jié)婚證,看也沒看,隨手塞進了西裝內(nèi)袋。動作流暢自然,
仿佛放進去的只是一張無關(guān)緊要的名片。走出民政局大廳,外面午后的陽光白得晃眼。
熱浪裹挾著城市的喧囂撲面而來,我卻感覺不到絲毫暖意。
手里那本小紅本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我手心發(fā)麻,只想立刻把它扔進包里最深的角落。
“地址發(fā)你了。”周衍的聲音打斷了我紛亂的思緒。
他已經(jīng)走到路邊一輛線條冷硬的黑色轎車旁,司機恭敬地拉開了后座車門。“明晚七點,
準時到。衣服會有人送過去。”他側(cè)過頭,目光在我臉上停留了一瞬,
那眼神像精密儀器在掃描一件物品的合格度,“記住,你現(xiàn)在的身份是周太太。別演砸了。
”車門“砰”地一聲關(guān)上,隔絕了他的視線。黑色的轎車無聲地滑入車流,很快消失在街角。
留下我一個人站在民政局門口滾燙的臺階上,手里緊緊攥著那本荒唐的結(jié)婚證。陽光刺眼,
周圍人來人往,喧鬧無比,我卻像被丟進了一個真空的玻璃罩子里。包里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他的地址信息到了。一個地名,后面跟著的門牌號,
昭示著那個地方與我此刻腳下這片土地,隔著怎樣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周太太?
這三個字像冰錐,扎得我心臟猛地一縮。巨大的不真實感裹挾著沉甸甸的壓力,
幾乎將我淹沒。深吸一口氣,帶著夏日灼熱的空氣嗆入肺管。我用力閉了閉眼,再睜開時,
指甲深深掐進那本紅冊子的硬殼封面里。演。為了二十萬,為了那一萬二,
為了能從這個泥潭里爬出去。必須演好!車門打開的瞬間,
一股混合著昂貴香水、雪茄和鮮切花束的馥郁氣息撲面而來,沉甸甸的,帶著無形的壓力。
周家老宅燈火通明,巨大的水晶吊燈折射出無數(shù)冰冷璀璨的光點,晃得我有些眼暈。
穿著考究的男男女女端著酒杯低聲談笑,空氣里流淌著優(yōu)雅舒緩的弦樂,
一切都完美得像一幅精雕細琢的浮世繪。我的高跟鞋踩在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面上,
發(fā)出清脆的聲響。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自己這個格格不入的闖入者,會驚擾了畫中人。
周衍的手臂堅實有力,恰到好處地攬在我的腰間,隔著薄薄的衣料,傳來他沉穩(wěn)的體溫。
這親密的姿態(tài)是他要求的一部分,卻讓我渾身肌肉都繃緊了。“爺爺,爸,媽。
”周衍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沉穩(wěn)平靜,聽不出絲毫波瀾。他微微收緊手臂,
將我往前帶了半步,介紹的語氣如同在展示一件精心準備的禮物,“這是林溪。
”無數(shù)道目光瞬間聚焦過來。
探究的、審視的、好奇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視的……像細密的針,無聲地扎在皮膚上。
坐在主位沙發(fā)上的老人頭發(fā)花白,精神矍鑠,一雙眼睛銳利如鷹,正上下打量著我,
帶著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旁邊衣著華貴的中年男女,是周衍的父母,眼神復(fù)雜,
看不出多少溫度。掌心瞬間沁出薄汗。我努力扯出一個自認為最得體、最溫婉的笑容,
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爺爺好,叔叔阿姨好。”聲音出口,
比預(yù)想中要穩(wěn)一些,帶著刻意放柔的甜意。我微微躬身,視線下垂,
落在老人那雙擦得一塵不染的黑色布鞋上。周衍之前“不經(jīng)意”提過,老爺子早年當(dāng)過兵,
最重規(guī)矩和禮數(shù)。腰間的力道似乎又緊了緊,是提醒,也是支撐。“好,好。
”老爺子臉上嚴肅的線條似乎柔和了些許,目光在我臉上停留片刻,又轉(zhuǎn)向周衍,
“總算帶人回來了。”語氣聽不出太多情緒,但那句“總算”,還是泄露出了一絲滿意。
周衍的母親,那位妝容精致、保養(yǎng)得宜的貴婦人,端起面前的骨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眼波流轉(zhuǎn),落在我身上,聲音溫和卻帶著無形的疏離:“林小姐看著年紀不大,在哪里高就?
”來了。第一個問題。我心頭一緊,臉上笑容不變,聲音依舊溫軟:“阿姨,
我在一家文化傳媒公司做內(nèi)容策劃。”這是周衍給我安排的身份,背得滾瓜爛熟。“哦?
”周父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鏡片后的目光銳利,“具體做什么策劃?
”“主要是些線上活動的文案和推廣。”我回答得流暢自然,手心卻在冒汗。
周衍搭在我腰間的手指,幾不可察地輕輕點了兩下,像是一種無聲的肯定。
“聽說你們認識時間不長?”周母放下茶杯,姿態(tài)優(yōu)雅,笑容無懈可擊,話語卻像綿里藏針,
“現(xiàn)在的年輕人,倒是比我們那時候利落多了。”這問題更刁鉆了。暗示著閃婚的不靠譜。
我感覺到周衍的手臂肌肉似乎繃緊了一瞬。我微微側(cè)過臉,仰頭看向他,
眼神里恰到好處地流露出幾分羞赧和依賴,聲音放得更輕更柔:“嗯…是周衍他…追得緊。
”臉頰適時地飛起一抹紅暈,仿佛沉浸在甜蜜的回憶里,“他說…認定了,就不想再等。
”周衍適時地低下頭,目光與我相觸,深邃的眼底似乎漾開一絲極淡的、寵溺的笑意。
他抬手,極其自然地幫我將一縷垂落的鬢發(fā)別到耳后,指尖溫?zé)幔?/p>
拂過耳廓時帶來細微的顫栗。“嗯,”他低低應(yīng)了一聲,聲音帶著一種只對愛人流露的磁性,
“怕她跑了。”這互動自然流暢,情意繾綣。我看到周母臉上的笑容似乎真誠了些許,
老爺子更是幾不可查地點了下頭。第一關(guān),險險通過。緊繃的神經(jīng)稍稍松弛,
后背卻早已被冷汗浸濕一片。接下來的時間,仿佛在刀尖上跳舞。
我謹記著周衍的叮囑——少說話,多微笑,眼神要“黏”著他。每一次周衍被親戚叫走應(yīng)酬,
短暫的分離都讓我如坐針氈。我安靜地待在他指定的位置,像個精美的花瓶,
臉上掛著溫順得體的微笑,眼神卻始終追隨著他在人群中的身影。當(dāng)他偶爾回望過來,
目光相觸的剎那,我便立刻回以一個安心又帶著點羞澀的笑容。宴會廳衣香鬢影,觥籌交錯。
周衍帶著我穿行其中,向各位叔伯長輩敬酒。
他始終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不會過分親昵顯得虛假,
又足以讓所有人看清他對我這個“新婚妻子”的維護。他替我擋掉了幾杯度數(shù)不低的酒,
與人交談時,手臂會習(xí)慣性地虛環(huán)在我身后,形成一個保護的姿態(tài)。“衍哥這次,
是認真的啊。”一個和周衍年紀相仿、帶著幾分痞氣的堂弟端著酒杯湊過來,
眼神在我和周衍之間曖昧地掃了掃,“嫂子,怎么拿下我們衍哥這座冰山的?傳授點經(jīng)驗?
”周圍幾道目光立刻饒有興致地投了過來。周衍眉頭幾不可查地蹙了一下。我心頭一跳,
臉上卻立刻飛起紅霞,帶著點嗔怪地輕輕拍了周衍手臂一下,聲音又軟又糯,
帶著點小女人的嬌氣:“他呀…才不是什么冰山呢。” 我微微低頭,聲音更小,
帶著點甜蜜的抱怨,“就是…太忙了,總讓人等。這次要不是爺爺催,
還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時候。” 說完,又飛快地抬眼,含羞帶怯地瞪了周衍一眼。
這含羞帶怒的一眼,三分嗔怪,七分愛意,演得我自己都差點信了。周衍微微一怔,隨即,
眼底那點慣常的冰霜似乎真的融化了些許。他抬手,
帶著薄繭的指腹極其自然地蹭過我的臉頰,動作親昵得仿佛演練過千百遍。他沒有反駁,
只是低低地哼笑了一聲,帶著點無可奈何的縱容:“嗯,我的錯。” 那眼神落在我臉上,
專注得讓周圍的一切都黯然失色。痞氣堂弟夸張地“哦——”了一聲,周圍響起善意的哄笑。
周衍的母親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幕,臉上終于露出了今晚第一個稱得上真心的笑容。
危機似乎暫時解除。我暗自松了口氣,剛才那瞬間飆升的腎上腺素還在身體里沖撞。
周衍虛環(huán)在我身后的手臂收緊了半分,掌心溫?zé)岬刭N在我的后腰。他微微側(cè)頭,
薄唇幾乎擦過我的耳廓,低沉的聲音帶著微醺的熱氣,只有我能聽見:“演得很好。
”溫?zé)岬暮粑鬟^耳垂,激起一陣細微的麻癢。我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隨即強迫自己放松下來,臉上依舊維持著那溫婉羞怯的笑意,仿佛正沉溺在丈夫的柔情里。
只有我自己知道,后腰被他掌心熨帖的那一小塊皮膚,燙得驚人。
宴會廳的喧囂如同隔著一層磨砂玻璃,嗡嗡作響。巨大的水晶吊燈灑下暖黃的光,
落在周衍輪廓分明的側(cè)臉上,為他冷硬的線條鍍上了一層罕見的柔和光暈。
他大概真的喝了不少,眼神不復(fù)平日的清明銳利,反而蒙上了一層迷離的水霧,
眼尾泛著淺淺的紅。那股清冽的雪松氣息被濃郁的酒香蓋過,帶著一種侵略性的熱度,
沉沉地籠罩著我。席終人散。送走了最后幾位重要的長輩,偌大的老宅終于安靜下來,
只剩下傭人收拾杯盤的輕微碰撞聲。老爺子也乏了,被阿姨攙扶著回房休息,
臨走前還特意拍了拍周衍的肩膀,又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是難得的慈祥和滿意。
“今晚…辛苦你了。”周衍的聲音比平時低啞許多,帶著濃重的鼻音。他腳步有些虛浮,
高大的身形微微晃了一下,下意識地抬手撐住了玄關(guān)處冰涼的木質(zhì)墻壁。
那點強撐出來的清明正在迅速從他眼中褪去。“應(yīng)該的。”我低聲應(yīng)著,伸手想扶他一把,
指尖剛碰到他滾燙的手臂,卻被他反手一把握住。他的手心滾燙,帶著薄汗,力道大得驚人,
幾乎要把我的指骨捏碎。我吃痛地抽了口氣,想掙脫。“林溪。”他忽然開口,
聲音低啞得厲害,像砂紙磨過粗糙的木料。他猛地用力,將我整個人往他懷里一帶!
猝不及防!我驚呼一聲,重重撞進他堅實的胸膛。濃烈的酒氣和男性氣息瞬間將我包裹。
他滾燙的額頭抵著我的額角,灼熱的呼吸噴在我的臉頰上,帶著酒后的滾燙溫度。
“協(xié)議…”他含混不清地吐出兩個字,灼熱的唇瓣幾乎擦過我的耳廓,那觸感像帶著電流。
我的心跳瞬間飆到了極限,全身的血液都沖向了頭頂,又瞬間褪得干干凈凈。他想干什么?
反悔了?在這么多人面前……巨大的恐慌攫住了我,我下意識地用力掙扎,
聲音帶著驚惶的顫抖:“周衍!你放開…你喝多了!”傭人似乎朝這邊看了一眼,
又迅速低下頭,加快了收拾的動作。他卻像沒聽見,反而收緊了手臂,將我死死箍住。
那力道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強硬,又混雜著一種孩子氣的固執(zhí)。他低下頭,
滾燙的唇貼著我敏感的耳垂,用那種模糊又執(zhí)拗的語調(diào),一字一句,
清晰地烙進我的耳膜:“作廢…那協(xié)議…作廢…”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炭,
燙得我靈魂都在戰(zhàn)栗。“賠你雙倍…四十萬…五十萬也行…”他含糊地承諾著,
滾燙的鼻息噴在我頸側(cè)敏感的肌膚上,激起一片細小的戰(zhàn)栗。那灼人的熱度仿佛要透過皮膚,
直接烙進骨頭里。然后,他頓了頓,像是用盡了最后一絲清醒,
牙齒輕輕啃咬了一下我耳垂下方那塊細嫩的軟肉。輕微的刺痛感混雜著難以言喻的酥麻,
瞬間竄遍四肢百骸。“換你真當(dāng)我老婆…”他含混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和醉意,
像最惑人的魔咒,又像最絕望的祈求,滾燙地鉆進我的耳朵里,“行不行?
”最后一個上揚的尾音,帶著一種從未在他清醒時流露過的脆弱和固執(zhí),
沉沉地砸在我的心上。時間,空氣,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在這一刻凝固了。
玄關(guān)處那盞暖黃的壁燈,光線溫柔地流淌下來,卻只照亮了他低垂的眼睫投下的一小片陰影。
他滾燙的額頭依舊沉沉地抵著我的額角,沉重的呼吸帶著酒氣拂過我的臉頰,
每一次起伏都清晰可聞。箍在我腰后的手臂像燒紅的鐵鉗,灼熱、強硬,不容掙脫。
整個身體的重量幾乎都壓了過來,帶著一種孩子氣的依賴和全然的信任。他…睡著了?
剛才那句石破天驚的話,那帶著啃咬的滾燙呼吸,那脆弱固執(zhí)的尾音…難道只是醉鬼的胡話?
巨大的荒謬感和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沉甸甸的情緒,像冰冷的潮水,瞬間沒頂而來。
我僵硬地被他圈在懷里,動彈不得。頸側(cè)被他呼吸灼燙過的那一小塊皮膚,
殘留著鮮明的、帶著細微刺痛的觸感,像被蓋下了一個無形的烙印。
四十萬…五十萬…協(xié)議作廢…換你真當(dāng)我老婆…行不行?這幾個詞,帶著他滾燙的氣息,
在我混亂不堪的腦子里瘋狂沖撞、盤旋。像投入深潭的巨石,激起的不是水花,
而是足以吞噬一切的漩渦。我艱難地、極其緩慢地抬起頭,視線越過他線條緊繃的下頜,
看向近在咫尺的那張臉。濃密的睫毛低垂著,在眼瞼下投下一小片疲憊的陰影。
平日里總是緊抿的、透著冷峻線條的薄唇,此刻微微張開著,卸下了所有防備。
醉意染紅了他的眼尾,讓他整個人褪去了那層堅硬的冰殼,顯出一種近乎脆弱的英俊。
傭人早已悄無聲息地退遠了。空蕩奢華的玄關(guān),只剩下我和他沉重的呼吸聲,
以及我胸腔里那顆擂鼓般瘋狂跳動的心臟。腰間的力道沉甸甸的,帶著不容置疑的占有。
他溫?zé)岬谋窍⒎鬟^我的頸窩,每一次都帶來一陣細微的戰(zhàn)栗。怎么辦?現(xiàn)在…該怎么辦?
玄關(guān)的空氣沉得能擰出水來。壁燈暖黃的光暈籠著我和他緊密相貼的身影,
像一幅靜止的、無處安放的油畫。他沉重的呼吸帶著滾燙的酒氣,
一陣陣拂過我頸側(cè)敏感的皮膚,每一次都激起一片細小的戰(zhàn)栗。那句“換你真當(dāng)我老婆,
行不行?”像個燒紅的烙印,反復(fù)燙在腦子里,滋滋作響。心在胸腔里橫沖直撞,
擂得肋骨生疼。四十萬?五十萬?協(xié)議作廢?巨大的誘惑和更巨大的荒謬感撕扯著我。
我艱難地動了動被他箍得發(fā)麻的手臂,聲音干澀得發(fā)緊:“周衍?
你…你醒醒…先放開我…” 我試著去掰他鐵鉗般的手指,指尖觸到他滾燙的手背,
像碰到一塊烙鐵。他毫無反應(yīng),只是把頭更深地埋進我的頸窩,沉重的鼻息噴在鎖骨上,
癢得鉆心,又帶著一種陌生的、令人心慌的依戀。“先生?太太?
” 一個穿著灰色制服、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的管家不知何時悄然出現(xiàn)在幾步之外,
聲音壓得極低,帶著訓(xùn)練有素的恭敬,“需要幫忙嗎?”我像抓住救命稻草,
尷尬又急切地看向他:“他…他喝多了,麻煩您…”管家立刻會意,無聲地招了招手。
兩個同樣穿著制服、身材健碩的男傭快步上前,動作利落又帶著十二萬分的小心。
一人輕輕扶住周衍的肩膀,另一人試圖去架他的手臂。“別碰我!” 醉意朦朧中,
周衍卻猛地甩開傭人的手,力道之大,讓那傭人一個趔趄。
他箍在我腰上的手臂反而收得更緊,滾燙的臉頰在我頸側(cè)蹭了蹭,
模糊不清地嘟囔:“我的…老婆…”那三個字,帶著濃重的占有欲和醉后的蠻橫,
像電流一樣竄遍我全身。臉頰瞬間燒了起來,一路蔓延到耳根。
管家和傭人的目光瞬間變得微妙而復(fù)雜。“先生,您醉了,需要休息。”管家經(jīng)驗老道,
聲音依舊平穩(wěn),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度。他再次示意,這次兩個傭人不再猶豫,
一人穩(wěn)穩(wěn)托住周衍的后背,另一人巧妙而堅定地分開他環(huán)在我腰間的手臂。
驟然失去那滾燙的禁錮,身體竟感到一絲涼意和…空落?我立刻將這荒謬的感覺甩開,
下意識地退開半步,心跳依舊失序。周衍被兩人架著,高大的身軀有些搖晃,他掙扎了一下,
眉頭緊鎖,似乎還想尋找什么,但酒意徹底淹沒了他。他眼皮沉重地耷拉下來,
最終放棄了抵抗,任由傭人將他半扶半抱地帶離玄關(guān),
沉重的腳步聲消失在通往樓上的旋轉(zhuǎn)樓梯深處。管家轉(zhuǎn)向我,微微躬身:“太太,
您的房間在二樓東側(cè),已經(jīng)準備好了。先生他…醉得厲害,恐怕需要些時間休息。
您看是先休息,還是需要些醒酒湯?”“太太”兩個字,此刻聽起來格外刺耳。
我勉強維持著鎮(zhèn)定,搖了搖頭:“不用了,謝謝。我…我也累了。”“好的。有任何需要,
請隨時按鈴。”管家再次躬身,無聲地退下。奢華的老宅終于徹底安靜下來。
水晶吊燈的光芒依舊璀璨,卻透著一種冰冷的空曠。我獨自站在空曠的玄關(guān),
腳下光潔的大理石映出我有些狼狽的倒影。
頸側(cè)那塊被他呼吸灼燙過、甚至被牙齒輕輕啃咬過的皮膚,
此刻清晰地傳來一陣陣麻癢和微痛,像在無聲地提醒著剛才那場荒誕又灼人的混亂。
我下意識地抬手,指尖輕輕拂過那塊皮膚,觸感溫?zé)幔路疬€殘留著他唇齒的印記。
心口猛地一縮。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心緒,我拖著有些虛軟的腳步,
走向管家指明的二樓東側(cè)。推開厚重的雕花木門,映入眼簾的是一間巨大的套房。
裝修是冷硬的現(xiàn)代風(fēng)格,黑白灰的主調(diào),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幽靜的庭院。
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屬于周衍的那種清冽雪松氣息。這顯然是他的領(lǐng)地。
巨大的疲憊感瞬間涌了上來,混合著驚魂未定和無法言說的混亂情緒。
我甚至沒精力去探究為什么管家會把我安排在這里。只想立刻把自己埋進柔軟的被子里,
隔絕這混亂的一切。匆匆洗漱,換上傭人事先備好的柔軟絲質(zhì)睡袍。
身體陷進那張寬大得驚人的床上時,幾乎能聽到骨骼放松的呻吟。
被褥間那股屬于周衍的、干凈清冽的氣息更加清晰,絲絲縷縷地纏繞過來。我把自己裹緊,
閉上眼睛,
十萬、滾燙的懷抱、那句石破天驚的“換你真當(dāng)我老婆”……意識在疲憊和混亂中沉沉浮浮,
不知過了多久,才勉強墜入一片不安穩(wěn)的淺眠。……光線透過厚重的窗簾縫隙,
在地毯上切割出一道狹長的亮痕。意識在昏沉中掙扎,眼皮沉重得像是被黏住。
身體深處傳來一種奇異的酸軟感,像被拆卸又重組過一遍。有什么東西沉甸甸地壓著我的腰,
帶著不容忽視的重量和溫?zé)帷N颐偷匾粋€激靈,混沌的睡意瞬間被驅(qū)散得干干凈凈!
眼睛倏地睜開。視線所及,是一片寬闊的、肌理分明的麥色胸膛。呼吸均勻沉穩(wěn),
隨著胸膛的微微起伏,那緊實的線條在晨光中勾勒出充滿力量感的陰影。
淡淡的雪松氣息混合著干凈的皂香,絲絲縷縷地鉆入鼻腔。我的腦袋,正枕在這片胸膛上。
一只手臂,結(jié)實而沉重,霸道地橫亙在我的腰間,將我牢牢地圈在他的領(lǐng)域之內(nèi)。
隔著薄薄的絲質(zhì)睡袍,他手臂的溫度和力量感清晰地傳遞過來,熨帖著皮膚。周衍!
他側(cè)臥著,輪廓深邃的睡顏近在咫尺。濃密的睫毛低垂著,在眼瞼下投下一小片安靜的陰影。
平日里冷硬的唇線此刻放松著,顯出一點難得的柔和。晨光描摹著他挺拔的鼻梁和下頜線,
英俊得極具侵略性。昨晚最后的記憶碎片瞬間沖進腦海——玄關(guān)的糾纏,滾燙的呼吸,
那句“換你真當(dāng)我老婆”,傭人將他架走…然后呢?我怎么睡在了這里?
他又是怎么…進來的?!心臟驟然停跳,隨即像脫韁的野馬瘋狂擂動起來!
血液“轟”地一聲沖上頭頂,又在瞬間褪得干干凈凈,手腳冰涼。我像被施了定身咒,
僵在他懷里,一動不敢動,連呼吸都屏住了。目光死死盯著他近在咫尺的睡顏,
生怕下一秒那雙銳利的眼睛就會睜開。時間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
我甚至能數(shù)清他睫毛的根數(shù),能看清他下巴上冒出的點點青色胡茬。腰間的重量沉甸甸的,
帶著不容置疑的占有。他溫?zé)岬暮粑鬟^我的額發(fā),帶來細微的癢意。怎么辦?
現(xiàn)在該怎么辦?!就在我全身僵硬,幾乎要被這巨大的驚嚇和尷尬窒息時——“醒了?
”低沉沙啞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慵懶鼻音,毫無預(yù)兆地在頭頂響起。我渾身一顫,
猛地抬起頭!撞進了一雙深邃的眼眸里。周衍不知何時已經(jīng)醒了。那雙眼睛,清亮銳利,
哪里還有半分醉意?像寒潭映著初升的日光,
清晰地倒映出我此刻驚慌失措、臉頰爆紅的狼狽模樣。他正垂著眼,靜靜地看著我,
眼神平靜無波,甚至帶著一絲…探究?那眼神像無形的探照燈,
將我所有的慌亂、羞窘和心虛照得無所遁形。我像被燙到一樣,猛地從他懷里彈開,
手忙腳亂地裹緊睡袍縮到床的另一側(cè),后背緊緊抵著冰涼的床頭板,
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你…你怎么在這里?!”周衍沒有立刻回答。他慢條斯理地坐起身,
靠在寬大的床頭上。深灰色的絲質(zhì)睡衣領(lǐng)口微敞,露出線條清晰的鎖骨。他抬手,
隨意地揉了揉眉心,動作帶著一種饜足后的慵懶。“這是我的房間。”他開口,
聲音依舊帶著晨起的沙啞,卻字字清晰,帶著理所當(dāng)然的平靜。
目光落在我因緊張而攥緊被角、指節(jié)發(fā)白的手上,又緩緩移回我漲紅的臉上。“至于你,
”他頓了頓,唇角似乎極淺地向上牽動了一下,快得像是錯覺,眼神卻深不見底,
“昨晚抱著我,哭著說‘別走’,死活不撒手。”轟——!腦子里像是炸開了一朵蘑菇云!
全身的血液瞬間涌上臉頰,燙得能煎雞蛋!抱著他?哭著說不撒手?!我?怎么可能?!
“你胡說!”我?guī)缀跏羌饨谐鰜恚邞嵱溃拔摇也挪粫 敝苎芴袅颂裘迹?/p>
好整以暇地看著我炸毛的樣子。那眼神,平靜中帶著一絲玩味,
仿佛在欣賞一只被踩了尾巴的貓。他沒有反駁,只是用一種陳述事實的語氣,
慢悠悠地補充道:“力氣還不小。”“……” 我徹底失語,恨不得立刻找個地縫鉆進去。
昨晚最后的記憶混亂不堪,只記得自己筋疲力盡地倒在這張床上…難道后來真的…夢游了?
還是他…趁人之危?巨大的羞恥感和混亂讓我?guī)缀踔舷ⅰN颐偷叵崎_被子跳下床,
赤腳踩在冰涼的地毯上,只想立刻逃離這個令人窒息的空間。“等等。
”周衍的聲音在身后響起,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力量。我腳步頓住,背對著他,
身體僵硬得像塊石頭。“洗漱,換衣服。”他的聲音恢復(fù)了平日的冷靜和疏離,
仿佛剛才那個帶著慵懶和一絲玩味的男人只是幻覺,“早餐在樓下露臺。”腳步聲響起,
沉穩(wěn)有力。他越過我,徑直走向與臥室相連的巨大衣帽間。門開合的聲音傳來。我站在原地,
赤腳踩著冰涼的地毯,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在地板上投下刺眼的光斑。
身后衣帽間里傳來悉悉索索的布料摩擦聲,是他在換衣服。那句“抱著我,
哭著說別走”像魔音灌耳,反復(fù)在腦子里尖叫。羞憤的火焰灼燒著每一寸皮膚,
幾乎要將我燒成灰燼。我用力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進掌心,
試圖用這點尖銳的疼痛壓下那滅頂?shù)碾y堪和混亂。深吸了幾口氣,冰涼的空氣嗆入肺管,
帶來一絲短暫的清醒。逃?能逃到哪里去?協(xié)議還在,
那四十萬、五十萬的“醉話”還懸在頭頂。昨晚的“周太太”演得再真,終究是戲。
現(xiàn)在這場面,比戲里演的還要荒唐百倍。衣帽間的門開了。周衍走了出來。
他已換上一身剪裁完美的深色休閑裝,頭發(fā)隨意地攏了攏,恢復(fù)了平日的矜貴與一絲不茍。
除了眼尾那點殘留的、幾乎看不見的淺紅,
昨晚那個醉意朦朧、甚至透出幾分脆弱和固執(zhí)的男人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又變回了那個掌控一切的周衍。他掃了我一眼,眼神平靜無波,
仿佛剛才床上那令人窒息的對峙從未發(fā)生。“十分鐘。”他丟下三個字,
語氣平淡得像在吩咐日程,然后徑直走出了臥室。沉重的關(guān)門聲像一聲悶雷。
我像被抽干了力氣,靠著冰冷的墻壁滑坐到地毯上。絲質(zhì)睡袍的冰涼觸感貼著皮膚,
卻絲毫緩解不了臉上的滾燙。露臺早餐?和他面對面?
在經(jīng)歷了昨晚的混亂和今早這更加混亂的場面之后?胃里一陣翻攪。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十分鐘,像一個倒懸的沙漏,每一粒沙子落下都敲打在緊繃的神經(jīng)上。我掙扎著爬起來,
幾乎是沖進浴室。冰冷的水潑在臉上,試圖澆熄那幾乎要焚毀理智的羞恥和混亂。
鏡子里的人,臉頰緋紅,眼神驚惶,像只受驚過度的兔子。不行。林溪,冷靜。為了錢。
為了協(xié)議。為了能從這個荒唐的泥潭里爬出去。深吸一口氣,
我換上了傭人放在床尾凳上的一套嶄新的、質(zhì)地精良的米白色連衣裙。尺寸意外地合身。
對著鏡子,我用力扯出一個僵硬的、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推開通往露臺的玻璃門,
清晨帶著草木清香的微風(fēng)立刻拂面而來。巨大的露臺視野開闊,
遠處是城市初醒的朦朧天際線。一張鋪著潔白餐布的小圓桌擺在中央,
上面擺著精致的銀質(zhì)餐具和幾碟看起來就價格不菲的早餐點心。周衍已經(jīng)坐在那里。
晨光勾勒著他冷峻的側(cè)臉線條。他微微低著頭,
修長的手指正慢條斯理地用銀叉切割著一塊松餅,姿態(tài)優(yōu)雅從容,
仿佛只是在享受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清晨。聽到腳步聲,他抬起眼。目光相觸的瞬間,
我的心臟又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昨晚玄關(guān)的滾燙,今早床上的禁錮,
那句“抱著我不撒手”的指控……所有混亂的畫面瞬間回閃。我?guī)缀跏菞l件反射地移開視線,
臉頰又開始發(fā)燙。拉開椅子坐下,動作僵硬得像機器人。銀質(zhì)刀叉握在手里,冰涼沉重。
空氣安靜得只剩下微風(fēng)掠過樹葉的沙沙聲,和他刀叉偶爾碰觸餐盤的輕響。
每一秒都無比漫長。我盯著盤子里那塊金黃誘人的松餅,卻毫無食欲,味同嚼蠟。
“昨晚…” 我終于忍不住,聲音干澀發(fā)緊,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必須問清楚!
那些話到底是什么意思?那四十萬、五十萬…還有那個荒謬的提議…周衍動作沒停,
只是將一小塊切好的松餅送入口中,咀嚼的動作慢條斯理。他抬起眼睫,
目光平靜地落在我臉上,那眼神深得像古井,看不出絲毫波瀾。“昨晚你喝多了。
”我鼓起勇氣,迎上他的目光,指尖卻緊張地掐著餐巾,“在玄關(guān)…說的話…還記得嗎?
” 心跳快得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周衍端起骨瓷咖啡杯,輕輕啜飲了一口。
濃郁的咖啡香氣在晨風(fēng)中彌散開一絲。他放下杯子,杯底與碟子發(fā)出清脆的一聲輕響。
目光依舊鎖著我,眼神沒有絲毫閃躲,反而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銳利。“哪一句?”他開口,
聲音平淡無波,像在討論天氣,“是說協(xié)議作廢,賠你雙倍?”他頓了頓,
眼神里似乎掠過一絲極淡的、難以捉摸的東西,“還是說…” 他身體微微前傾,
晨光落在他深邃的眼底,清晰地映出我瞬間屏住呼吸、緊張到極致的模樣。
“換你真當(dāng)我老婆?”那最后幾個字,像淬了火的針,精準地扎進我最敏感的神經(jīng)末梢。
空氣仿佛被瞬間抽空,露臺上只剩下晨風(fēng)掠過樹葉的沙沙聲,和我自己驟然失序的心跳聲,
擂鼓般撞擊著耳膜。我猛地垂下眼,死死盯著骨瓷餐盤里那片孤零零的松餅。
金黃酥脆的邊緣,此刻像一道嘲諷的裂縫。臉頰燙得驚人,連帶著耳根都在燃燒。
指尖掐著柔軟的餐巾,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都…都是醉話。
” 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干澀得厲害,每個字都像是從喉嚨里硬生生擠出來的砂礫,
“周總您…不用當(dāng)真。” 刻意加重的“周總”兩個字,像是一道脆弱的屏障,
試圖劃清界限。對面沒有立刻回應(yīng)。時間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拉長。露臺邊緣,
城市的天際線在晨光中逐漸清晰,高樓林立,冰冷而遙遠,
如同我和他之間那道看不見的鴻溝。就在我?guī)缀跻贿@沉默壓垮時,
一聲極輕的、帶著點意味不明的哼笑響起。我倏地抬眼。周衍已經(jīng)靠回了椅背,
晨光落在他線條冷硬的下頜上。他端起咖啡杯,卻沒有喝,
修長的手指漫不經(jīng)心地摩挲著溫?zé)岬谋凇D请p深邃的眼眸里,
昨晚醉后的迷離和今早初醒時的慵懶早已褪盡,只剩下深潭般的沉靜和一絲……洞察?
“醉話?” 他重復(fù)了一遍,尾音微微上揚,聽不出情緒。目光像無形的探針,
落在我強作鎮(zhèn)定的臉上,“林溪,你很緊張。”不是疑問句。是陳述。心口猛地一縮。
我下意識地挺直了背脊,試圖讓自己看起來不那么像一只受驚的鵪鶉。“沒有。
” 我矢口否認,聲音卻泄露了一絲不穩(wěn),“只是覺得…周總您身份貴重,開這種玩笑,
不太合適。”“玩笑?” 他放下咖啡杯,杯底與碟子發(fā)出一聲清脆的磕碰。聲音不高,
卻像敲在緊繃的弦上。他身體微微前傾,手肘撐在桌沿,雙手交疊,形成一個無形的壓力場。
那雙眼睛,銳利得幾乎能穿透我所有虛弱的偽裝,牢牢鎖住我躲閃的目光。“昨晚在玄關(guān),
你掙扎得很厲害。” 他開口,聲音低沉平緩,像是在復(fù)盤一件公事,“力氣確實不小。
” 他的目光,若有似無地掃過我放在餐巾上的、微微蜷縮的手指。
我的指尖下意識地蜷縮得更緊。昨晚被他鐵鉗般箍住腰肢、灼熱氣息噴在頸側(cè)的觸感,
瞬間清晰回籠。“后來在房里,” 他繼續(xù),語氣沒有絲毫波瀾,
仿佛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guān)的事實,“你睡得很沉。” 他頓了頓,
目光在我驟然僵硬的身體上停留了一瞬,“但我半夜起來喝水,看見你抱著枕頭,縮在床角。
”我的呼吸猛地一窒!抱著枕頭?縮在床角?我…我完全不記得!“嘴里還念叨著什么,
” 他微微瞇起眼,似乎在回憶,又像是在觀察我的反應(yīng),“聽不清,但語氣…很委屈。
”委屈?這兩個字像兩顆燒紅的石子,狠狠砸進心湖,燙起一片灼痛的白煙。
心底某個被死死壓抑的角落,似乎被這輕描淡寫的兩個字狠狠戳了一下。
酸澀感毫無預(yù)兆地涌上鼻尖,我狼狽地別開臉,看向露臺外被晨光鍍上一層金邊的樹梢,
喉嚨堵得發(fā)緊。“所以,” 周衍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冷靜,
將我從那瞬間失控的情緒邊緣拉了回來,“協(xié)議作廢,賠你雙倍,或者…” 他停頓了一下,
目光重新聚焦在我臉上,沉靜得可怕,“按昨晚說的,換一個真的。”他身體靠回椅背,
姿態(tài)恢復(fù)了掌控者的從容,仿佛剛才那番直指人心的剖析只是隨口一提。“給你時間考慮。
” 他拿起桌邊一份折疊整齊的財經(jīng)報紙,修長的手指翻開紙頁,動作流暢自然,“想好了,
告訴我答案。”陽光落在他低垂的眉眼上,
專注得仿佛剛才那番足以攪亂一池春水的話從未說過。
他徹底沉浸在了那些冰冷的數(shù)字和文字里。露臺上只剩下報紙翻頁的細微沙沙聲。而我,
像個被抽離了靈魂的木偶,僵坐在他對面。盤子里那塊松餅早已涼透,凝結(jié)的糖漿像琥珀,
也像眼淚。腦子里一片轟鳴,無數(shù)念頭瘋狂沖撞:醉話?試探?還是…某種冷酷的評估?
他精準地戳破了我的偽裝,撕開了那層名為“協(xié)議”的薄紙,
將我最不愿面對的狼狽、委屈、甚至是那點連自己都不敢深究的、對溫暖的隱秘渴望,
都攤開在了這明亮的晨光之下。那句“換一個真的”,像潘多拉的魔盒,
帶著毀滅性的誘惑和未知的恐懼,沉沉地懸在頭頂。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陽光逐漸變得灼熱,穿透玻璃頂棚,在地面投下明暗交錯的光斑。我如坐針氈,
每一秒都是煎熬。對面翻動報紙的聲音規(guī)律得令人心慌。終于,他放下報紙,
抬腕看了一眼那塊價值不菲的腕表。“時間到了。” 他站起身,
高大的身影瞬間在我面前投下一片陰影,帶著無形的壓迫感。他垂眸,
目光平靜無波地落在我臉上,像是在等待一個早已注定的結(jié)果。“考慮得如何?
”空氣瞬間繃緊。我猛地抬起頭,撞進他深不見底的眸子里。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沖撞,
幾乎要破膛而出。所有混亂的思緒在瞬間被擠壓到極致,又被一種孤注一擲的沖動猛地推開。
“周總!” 我?guī)缀跏敲摽诙觯曇粢驗榧雍途o張而微微拔高,帶著一種豁出去的顫抖,
“昨晚…昨晚您在玄關(guān)說的話,是認真的嗎?協(xié)議作廢,雙倍賠償?
” 我的目光緊緊鎖住他,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絲細微的變化,“還是說…只是…酒后失言?
” 最后四個字,帶著我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微弱的希冀和更深的試探。周衍靜靜地看著我。
晨光勾勒著他冷峻的側(cè)臉輪廓,那雙深潭般的眼睛里,
清晰地倒映著我此刻緊張到失態(tài)的模樣。沒有驚訝,沒有不耐,甚至沒有一絲波瀾。
只有一種洞悉一切的沉靜。幾秒鐘的沉默,漫長得像一個世紀。他薄唇微啟,
正要開口——“嗡——嗡——嗡——”一陣刺耳又急促的手機震動聲,
毫無預(yù)兆地撕裂了露臺上緊繃的空氣!那聲音像警報,驟然響起,尖銳得讓人心驚肉跳!
是我的手機!在米白色連衣裙的口袋里瘋狂震動!
我和周衍的目光同時被這突如其來的噪音吸引過去。我手忙腳亂地從口袋里掏出手機,
屏幕刺眼地亮著,上面跳動著一個名字——**“房東張姐”**!是催債的!
像一道冰冷的鞭子,狠狠抽在剛剛被攪亂的心神上!
那點剛剛冒頭的、關(guān)于“真的”還是“假的”的混亂掙扎,
瞬間被更冰冷、更現(xiàn)實的恐懼取代!銀行里可憐的余額,青年旅社的霉味,
短信里冰冷的措辭……畫面瞬間涌入腦海!巨大的恐慌攫住了我!手指一抖,
手機差點脫手滑落!就在這電光火石的一剎那——一只骨節(jié)分明、帶著薄繭的手,
穩(wěn)穩(wěn)地伸了過來。動作快如閃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強勢。周衍的手。
他沒有看我慌亂的表情,也沒有看那催命符般跳動著的屏幕。他的目光,
依舊沉靜地落在我因為驚嚇而微微張開的臉上。然后,在手機即將滑落的瞬間,
他的手指精準地、有力地按下了屏幕側(cè)邊那個紅色的——**拒接鍵**。
刺耳的震動聲戛然而止。世界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露臺上輕柔的風(fēng)聲,
和我自己如雷的心跳,以及耳邊血液奔流的嗡鳴。那只手并沒有立刻收回。
周衍的手就那樣懸停著,指尖離我的手機屏幕只有毫厘之距。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指尖傳來的、沉穩(wěn)而微涼的溫度,和他身上那股清冽的雪松氣息。
這短暫的、充滿掌控意味的觸碰,像一道無形的電流,瞬間擊穿了我所有的混亂和恐慌。
時間仿佛凝固在這一刻。他緩緩抬起眼睫,目光重新落回我臉上。那眼神深得像無垠的夜空,
里面清晰地映著我此刻的驚魂未定、狼狽不堪,以及一絲被強行按下的恐懼。“現(xiàn)在,
” 他的聲音低沉平穩(wěn),穿透了殘留的嗡鳴,清晰地敲打在我的耳膜上,
帶著一種奇異的、令人無法抗拒的穿透力,“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
”露臺的風(fēng)似乎也屏住了呼吸。手機屏幕徹底暗了下去,像一塊冰冷的石頭躺在我的手心。
那只剛剛按下拒接鍵的手,帶著沉穩(wěn)的余溫,懸停在咫尺之間。周衍的目光如同實質(zhì),
沉甸甸地壓在我身上,穿透了我所有脆弱的偽裝,直抵那片被現(xiàn)實鞭笞得傷痕累累的惶恐。
房東張姐的名字像一道猙獰的傷疤,瞬間將我從虛幻的“真假”拉扯回冰冷的現(xiàn)實深淵。
濕的霉味、銀行卡里刺眼的數(shù)字、短信里冰冷的催債詞句……所有被暫時遺忘的狼狽和絕望,
伴隨著那通被強行掐斷的電話,海嘯般洶涌回卷,幾乎將我溺斃。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沖撞、墜落。喉嚨發(fā)緊,干澀得像是被砂紙磨過。我猛地吸了一口氣,
帶著露臺清晨微涼的空氣,試圖壓下那滅頂?shù)闹舷⒏小L痤^,
迎上他那雙深不見底、仿佛能吞噬一切情緒的眸子。
剛才那些關(guān)于醉話、關(guān)于試探、關(guān)于委屈的混亂思緒,被這猝不及防的現(xiàn)實重擊碾得粉碎。
什么“真的假的”?什么“委屈”?在生存的懸崖邊上,那些都是奢侈又危險的泡沫!
巨大的疲憊感和一種近乎破罐子破摔的沖動攫住了我。
指尖因為用力攥著冰冷的手機而微微顫抖。“周總,” 我聽到自己的聲音響起,
沙啞得厲害,卻帶著一種連自己都陌生的、斬釘截鐵般的清晰,“協(xié)議作廢,雙倍賠償。
”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帶著孤注一擲的決絕,“我選這個。
”空氣似乎凝滯了一瞬。周衍的眼神沒有絲毫變化。沒有驚訝,沒有失望,
甚至連一絲漣漪都沒有。仿佛我選擇的,只是一個早已預(yù)料到的、無關(guān)緊要的選項。
他懸停的手終于緩緩收回,動作從容不迫,重新搭回桌沿。“確定?” 他開口,
聲音依舊平穩(wěn)無波,聽不出情緒。“確定!” 我?guī)缀跏橇⒖袒卮穑?/p>
聲音帶著一種急于擺脫什么的急促,“四十萬!只要四十萬!” 我強調(diào)著數(shù)字,
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也是唯一能證明自己“清醒”的證據(jù),
“那被騙的一萬二…您能幫忙追查最好,追不回…就算了!
” 后半句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自暴自棄的顫抖。四十萬,足夠我填補窟窿,重新開始,
遠遠離開這荒唐的一切!周衍靜靜地看了我?guī)酌搿D悄抗馄届o,卻帶著一種無形的重量,
壓得我?guī)缀醮贿^氣。他似乎在審視,在衡量,在確認我這份“清醒”的決心。“好。
” 他終于開口,干脆利落,沒有任何拖泥帶水。懸在頭頂?shù)睦麆λ坪踅K于落下,
卻沒有帶來預(yù)想中的輕松,反而是一種更深的、空蕩蕩的虛脫感。
我緊繃的肩膀幾不可察地垮塌了一瞬。他拿起桌邊的手機,解鎖屏幕,
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點按了幾下。動作流暢,帶著一種處理公務(wù)般的效率。幾秒鐘后。
我緊握在手中的手機,屏幕突然亮了起來。不是電話。是一條銀行的短信通知。
】您尾號XXXX賬戶X月X日X時X分收入(他行匯入)人民幣400,000.00元,
余額……那一長串的零,像最鋒利的刀光,瞬間刺入我的眼底!冰冷,炫目,
帶著一種近乎暴力的真實感。四十萬。真的到了。沒有支票,沒有轉(zhuǎn)賬憑證,
沒有多余的一句話。他就這樣,輕描淡寫地,用一個手機,一條短信,
將這筆足以改變我命運的巨款,砸進了我的賬戶。巨大的沖擊力讓我眼前一陣發(fā)黑,
握著手機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指節(jié)泛白。那冰冷的屏幕硌著掌心,
傳遞著一種沉甸甸的、令人眩暈的真實。“錢到了。” 周衍的聲音平靜地響起,
像在陳述一個既定事實。他放下自己的手機,目光重新落在我臉上,
深邃的眼底清晰地映著我此刻的震驚、茫然,以及一絲無法掩飾的空洞。“協(xié)議,
” 他頓了頓,語氣沒有絲毫起伏,“即時作廢。”“即時作廢”四個字,像最終的審判錘,
敲定了結(jié)局。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再次籠罩下來。晨光勾勒著他挺拔的身姿,矜貴,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