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三聲沉重有力、極具穿透力的牛角號聲，

仿佛來自地獄深淵的召喚，毫無征兆地突然炸響在茫茫無邊的黑暗戈壁上空！

那聲音并非起于眼前混亂的城墻之下，而是來自更遠處！仿佛極遠的地方突然響起的雷霆，

沉悶、遙遠，卻帶著一種冰冷而龐大的意志，狠狠地砸在每一個城上守軍的心頭！

慘烈混亂的登城戰，戛然而止。所有貼在墻上的吐蕃兵，像聽到了某種不可抗拒的指令，

那些即將爬上垛口的，那些還在奮力攀爬的，竟在號聲響起后的一瞬間，同時放棄了攻擊！

如退潮般，帶著受傷同伴的悶哼，毫不猶豫地向城下滑落，動作依舊快如鬼魅，

迅速消失在火光所能照亮的范圍之外，重新融入無邊無際的黑暗和冷風之中。混亂的城頭，

驟然陷入一種死寂般的空蕩。只剩下火把燃燒的噼啪聲，婦人壓抑的呻吟和粗重的喘息，

以及老卒們緊繃的、幾乎能聽到自己沉重心跳的沉默。

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血腥、火油焦糊、人肉燒炙和戈壁夜風的干冷氣息，詭異而壓抑。

李承恩依舊保持著探身的姿態，手中卷刃的橫刀刀尖微微顫抖。

他死死盯著下方那片重歸黑暗、連人影都無法分辨的戈壁灘，身體如同最警覺的豹子，

每一塊肌肉都因高度緊張而僵硬凝固。剛剛那三聲號角，

遠比任何眼前的攻擊都更讓他感到刺骨的寒意。這不是潰退。是召喚。

如同巨大的、無聲的黑色潮水，緩慢而不可抗拒地漫過龜茲城西方向所有的戈壁與矮丘。

那是數以萬計的精壯身影，他們穿著形制各異的皮甲氈袍，

手中的彎刀與長矛密密麻麻如同移動的荊棘叢林。

巨大的、用整張牦牛皮蒙成的戰鼓由雙馬拉動，沉重的鼓點如同滾雷，

每一次錘擊都敲打在龜茲城脆弱的城墻上，激蕩起細微卻連綿不絕的塵土。

赤底黑牛的巨大戰幡矗立如林，在干燥而寒冷的風中呼啦啦地扯動著，

那是吐蕃贊普親自統率的中軍旗號。陣勢前方，一排排強弓硬弩被舉起，

密密麻麻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