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間的風(fēng)帶來了陌生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悉悉索索。
沈昭的“心眼”早已將那四道身影的輪廓和狀態(tài)摸了個七七八八。為首的少女,正是那個散發(fā)著嬌縱氣息的棠梨,十五六歲的年紀(jì),一身綾羅綢緞雖沾染了風(fēng)塵,卻依舊能看出原本的華貴。備注【警惕,審視,略帶不屑】,顯然沒把這簡陋據(jù)點的主人放在眼里。
緊隨棠梨身側(cè)的是兩名護衛(wèi)。左邊那個身材略顯壯碩,二十五六的年紀(jì),臉上帶著幾分橫肉,腰間配著刀,光暈中透著一股兇悍,但色厲內(nèi)荏。沈昭“看”到他對自己的備注是【戒備,狐假虎威,尋釁滋事】。右邊那個年歲稍長,約莫三十許,神色間多了幾分謹(jǐn)慎,目光游移,備注【警惕,審時度勢,自保為先】。
最后面跟著一個更瘦小的身影,是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鬟,衣衫襤褸,臉上帶著驚恐和不安,緊緊拽著棠梨的衣角,備注是【恐懼,無助,渴望庇護】。
四人風(fēng)塵仆仆,顯然經(jīng)歷了一段艱難的逃亡,眉宇間都帶著疲憊和對食物的渴望。
沒過多久,這四人便出現(xiàn)在了木屋圍墻的缺口處。
當(dāng)先的棠梨一看到這勉強圈起來的破院子,以及院中那簡陋得有些寒酸的木屋,柳眉便蹙了起來,眼中那絲不屑又濃了幾分。她帶來的兩個護衛(wèi)也是一臉警惕地打量著院內(nèi),目光最終落在了門口如鐵塔般矗立的陳鐵身上。當(dāng)他們看清他身上那套從未見過的合身甲胄和手中那柄寒光閃閃的開天刀時,瞳孔不由微微一縮。
沈昭依舊靠在石墩上,神色平靜。青禾手持弓箭,俏生生地站在他身旁,眼神銳利。
“咕?!币宦暡缓蠒r宜的聲響打破了短暫的對峙。
是棠梨的肚子在叫。她逃亡數(shù)日,早已饑腸轆轆,此刻被腹中饑餓出賣,臉頰微紅。她一眼瞥見了院角那股涓涓流淌的山泉,泉水清澈,在這干燥的山林中顯得格外誘人。她立刻又恢復(fù)了頤指氣使的模樣,對身旁那個壯碩護衛(wèi)道:“王武,去打些水來!渴死本小姐了!”
那名叫王武的護衛(wèi)應(yīng)了一聲,便要上前。
“站住?!?/p>
陳鐵低沉的聲音響起,不帶絲毫感情。他手按刀柄,新?lián)Q的開天刀在陽光下折射出冰冷的金屬光澤,配合他魁梧的身材和那身昆侖甲,自有一股懾人的威勢。
王武腳步一頓,臉色有些難看。
棠梨見狀,頓時柳眉倒豎,聲音尖利起來:“放肆!你們是什么東西,也敢攔本小姐的人?!”她目光掃過沈昭,見他雙目無神,衣著樸素,一副病弱模樣,更是不放在眼里,“還有你們兩個,有什么吃的趕緊給本小姐送上來!要是餓壞了本小姐,你們擔(dān)當(dāng)?shù)闷饐幔?!”她對著身旁的小丫鬟頤指氣-使,“翠兒,去,讓他們把吃的都交出來!”
那叫翠兒的小丫鬟嚇得一哆嗦,怯生生地看了沈昭三人一眼,又看看自家小姐,不敢上前,也不敢不從,急得快要哭出來。
沈昭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這小姑娘,還真是被人伺候慣了,到了別人的地盤,還當(dāng)自己是發(fā)號施令的主兒。
棠梨見沈昭幾人毫無反應(yīng),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她打量著這簡陋的木屋和圍墻,哼了一聲:“這破地方倒是勉強能住人。從今天起,這里歸本小姐了!你們幾個,要是識相的,就趕緊滾出去!本小姐還能饒你們沖撞之罪!”
她這番話,把青禾給氣樂了。這小姑娘莫不是腦子壞掉了?
沈昭依舊沒說話,只是那嘴角的笑意深了些。
王武見自家小姐發(fā)話,又看了看沈昭那副“弱不禁風(fēng)”的樣子,覺得有自家小姐撐腰,對方一個瞎子,一個丫頭片子,還有一個看著壯實但未必是自己對手的漢子,應(yīng)該不足為懼。他獰笑一聲,上前一步,拔出腰刀指著陳鐵:“瞎了你的狗眼!沒聽見我家小姐的話嗎?不想死的就乖乖滾蛋,把水和食物都留下!”
陳鐵目光一寒。
就在王武話音剛落的瞬間,他動了!
眾人只覺眼前一道黑影閃過,伴隨著“鏘”的一聲金屬交擊脆響,緊接著便是一聲悶哼和兵器落地的聲音。
王武手中的腰刀早已脫手飛出,“當(dāng)啷”一聲掉在數(shù)步之外。他本人則捂著劇痛的手腕,踉蹌后退,臉上寫滿了驚駭和難以置信。他的手腕處,一道清晰的紅痕正在快速腫脹起來。若不是陳鐵手下留情,只用了刀背,此刻他的手腕恐怕已經(jīng)斷了。
陳鐵依舊站在原地,手中開天刀不知何時已經(jīng)歸鞘,仿佛從未動過。那身昆侖甲在陽光下泛著森冷的光,讓他看起來如同一尊不可撼動的戰(zhàn)神。
另一個護衛(wèi)和棠梨、翠兒都驚呆了。
這……這也太快了!王武在他們之中身手已算不弱,竟然連對方一招都接不?。?/p>
那名年長的護衛(wèi)額頭滲出冷汗,暗自慶幸自己沒有貿(mào)然出頭。眼前這個沉默的男人,絕對是個硬茬子!
棠梨也是小臉煞白,她何曾見過這等陣仗。平日里那些對她阿諛奉承的護衛(wèi),在此人面前竟如同螻蟻一般不堪一擊。她驚怒交加,指著陳鐵,聲音都有些發(fā)顫:“你……你們好大的膽子!知道我是誰嗎?!我爹可是……”
“青禾?!鄙蛘呀K于開口,聲音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
“哎!好嘞,沈大哥!”青禾清脆地應(yīng)了一聲,臉上露出一抹躍躍欲試的笑容。她早就看這個驕橫的小丫頭不順眼了。她放下弓箭,揉了揉手腕,一步步走向棠梨。
“你……你要干什么?別過來!”棠梨見青禾走來,眼中閃過一絲慌亂,色厲內(nèi)荏地叫道,“我爹是朝奉郎棠固!你們敢動我一根汗毛,我爹不會放過你們的!”
青禾“嗤”笑一聲:“朝奉郎?沒聽過。在這山里頭,拳頭大才是硬道理?!彼叩教睦婷媲?,比棠梨高出小半個頭,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笑瞇瞇地道:“小妹妹,看你這細皮嫩肉的,想必是沒挨過打吧?姐姐今天就免費給你松松筋骨,讓你長長記性,知道什么叫‘客隨主便’。”
“你敢!”棠梨尖叫,想要后退,卻被青禾一把抓住了手腕。
“啪!”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響起。
棠梨白嫩的臉頰上瞬間浮現(xiàn)出一個清晰的巴掌印,火辣辣地疼。她被打懵了,難以置信地瞪著青禾。從小到大,她何曾受過這等委屈!
“你……你打我?”棠梨的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指著青禾,聲音都變了調(diào)。
“打的就是你!”青禾反手又是一巴掌,打在另一邊臉上,力道控制得剛剛好,既疼且響,卻不至于造成重傷?!白屇阒乐?,誰的地盤,誰做主!”
“嗚哇——”棠梨終于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從小到大的驕傲和尊嚴(yán)在這一刻被徹底擊碎。她想撒潑,想反抗,但在青禾那雙有力的手面前,她那點力氣根本不夠看,只能徒勞地掙扎著,哭聲凄慘。
翠兒嚇得跪倒在地,連連磕頭:“女俠饒命!女俠饒命!我家小姐不是故意的,求求您放過她吧!”
王武和另一個護衛(wèi)也是臉色慘白,看著自家小姐被一個年紀(jì)相仿的少女如此“教訓(xùn)”,卻連個屁都不敢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