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日那天,沈硯把他的白月光林晚照帶來了。包間里鬧哄哄的,彩帶亂飛,
劣質香檳噴得到處都是。我穿著一條緊身紅裙,靠在角落的卡座里,指尖夾著煙,
瞇眼看著人群中心那對璧人。沈硯一身昂貴的手工西裝,清冷矜貴,
與這嘈雜的環境格格不入。他微微側頭,聽著林晚照說話,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林晚照穿著素雅的米白色連衣裙,長發披肩,正仰著臉對他笑,臉頰泛著羞澀的紅暈,
像朵不諳世事的小白花。而我,是這包間里最艷俗、最格格不入的那一抹紅。“嘖,江霧,
你真行,生日趴請前男友,還讓他帶新歡?” 閨蜜蘇蘇湊過來,遞給我一杯酒,
壓低了聲音,“給自己添堵呢?”我吸了口煙,緩緩吐出煙圈,隔著氤氳的煙霧看沈硯。
他還是那副死樣子,對誰都冷冷淡淡,唯獨對林晚照,眼神里能滲出點溫度。“添堵?
”我嗤笑一聲,接過酒杯猛灌了一口,冰涼的液體滑下喉嚨,帶著灼燒感,
“我江霧字典里沒這倆字。看著他們,我胃口好,下飯。”蘇蘇翻了個白眼:“你就嘴硬吧。
”酒意有點上頭,心里的火苗卻越燒越旺。我和沈硯,打小就是死對頭。幼兒園搶玩具,
小學爭第一,中學互相舉報對方早戀,大學更是為了一個創業項目名額斗得你死我活。
針尖對麥芒,火星撞地球。后來也不知怎么,就在一次醉酒后的項目慶功宴上滾了床單。
稀里糊涂開始,別別扭扭地談了三年。我知道他心里有個林晚照,
是他少年時求而不得的白月光,后來出國了。我也知道,他跟我在一起,多半是因為我夠辣,
夠勁,夠不服輸,能激起他的征服欲。或者說,我們太像,像兩只刺猬,
靠近了只會扎得彼此鮮血淋漓。林晚照一回來,他那點微薄的、屬于我的溫度,
瞬間就涼透了。分手是我提的。他當時在開視頻會議,頭都沒抬,只淡淡“嗯”了一聲,
仿佛我只是在通知他晚上不吃外賣了。看,多涼薄。今天這場子是我組的,故意發了朋友圈。
我知道他會看到,也知道他很可能帶著林晚照來,就是為了惡心我。行啊,
那就看看誰更惡心誰。包間的燈光曖昧地晃著,音樂震耳欲聾。我放下酒杯,掐滅了煙,
搖搖晃晃地站起來。“霧姐,干嘛去?” 旁邊有人喊。我沒理,目標明確,
徑直走向了另一個角落——沈硯的死黨,顧嶼森。顧嶼森跟我關系還行,
主要是他跟沈硯不對付,連帶著也看不慣林晚照那種嬌滴滴的調調。
他正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玩手機,旁邊空著。我走過去,高跟鞋踩得咔咔響,
帶著一身煙酒氣,在他面前站定。顧嶼森抬起頭,挑了挑眉:“喲,壽星,有何指教?
”我勾起唇角,笑得風情萬種,身體卻軟綿綿地往前一傾,直接跌坐進他懷里!“啊!
” 顧嶼森嚇了一跳,下意識想推開我。我一把摟住他的脖子,
整個人像沒骨頭似的賴在他身上,臉頰貼著他頸側,
用不大不小、剛好能讓附近幾桌聽見的嬌嗲聲音說:“嶼森哥哥,
我頭好暈哦……你抱抱我好不好?”整個角落瞬間安靜了。幾道目光齊刷刷地射過來,
充滿了震驚和看好戲的興奮。顧嶼森身體僵硬,哭笑不得:“江霧,你喝多了吧?快起來,
沈硯看著呢!”“沈硯?”我醉眼朦朧地抬起頭,目光飄向人群中心,故意拖長了調子,
“他誰啊?不認識……我只認識嶼森哥哥……” 說著,我還往顧嶼森懷里又鉆了鉆,
把臉埋在他胸口,蹭了蹭。顧嶼森尷尬得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推也不是,抱也不是。
就在這時,我感覺一道冰冷刺骨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冰錐,狠狠扎在我背上。不用回頭,
我知道是誰。果然,林晚照小小的驚呼聲響起:“阿硯?”我埋在顧嶼森懷里,
偷偷掀起一點眼皮,用余光瞄過去。沈硯站起來了。他臉上慣常的冷漠徹底碎裂,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我從未見過的陰沉。下頜線繃得死緊,薄唇抿成一條凌厲的直線。
那雙總是沒什么情緒的黑眸,此刻翻涌著駭人的風暴,
死死釘在我和顧嶼森疊在一起的身體上。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氣壓低得嚇人。
他邁開長腿,一步一步走過來。昂貴的皮鞋踩在油膩的地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每一步都像踩在人的心尖上。顧嶼森如坐針氈,試圖把我扶正:“沈硯,她喝多了,
你別……”話沒說完,沈硯已經到了跟前。他看都沒看顧嶼森,直接俯身,
大手像鐵鉗一樣攥住我的胳膊,猛地將我往外一拽!力道之大,帶著一股狠勁。
我被他硬生生從顧嶼森懷里扯了出來,踉蹌著撞進他懷里,鼻子磕到他堅硬的胸膛,
一陣酸疼。“沈硯你他媽有病啊!”我痛呼出聲,掙扎著想推開他,
酒意和怒氣一起沖上腦門,“放開我!”他置若罔聞,手臂像烙鐵一樣緊緊箍著我的腰,
勒得我幾乎喘不過氣。他低頭看我,眼神又冷又厲,聲音更是冰渣子一樣:“江霧,
鬧夠沒有?”“我鬧?”我被他這倒打一耙氣笑了,酒精徹底點燃了我的怒火,“我生日!
我請客!我想坐誰懷里就坐誰懷里!關你屁事!沈硯,你是我什么人?管得著嗎你!
”我用力去掰他箍在我腰上的手,指甲都掐進他手背的皮肉里。他眉頭都沒皺一下,
反而收得更緊,勒得我肋骨生疼。他盯著我,那眼神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剝了:“跟我走。
”“我不!”我梗著脖子,像頭被激怒的小獸,“沈總,請帶著你的小白花趕緊滾!
別臟了我的場子!”“江霧!”他低吼一聲,額角青筋都迸了出來。
周圍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連音樂都停了,只剩下劣質音響滋滋的電流聲。
林晚照小跑著跟過來,怯生生地拉住沈硯的袖子,聲音帶著哭腔:“阿硯,別這樣,
江霧姐只是喝多了……我們走吧,好不好?”她這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更是火上澆油。
“聽見沒?你的晚照妹妹讓你走呢!”我譏諷地看著他,故意把“你的”兩個字咬得極重,
“沈硯,別給臉不要臉!我們早完了!你摟著你的白月光,我找我的新歡,大家各玩各的,
互不干擾!懂?”“新歡?”沈硯從齒縫里擠出這兩個字,
眼神陰鷙地掃了一眼旁邊一臉無辜的顧嶼森,又落回我臉上,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審視,
“就他?顧嶼森?”“對!就他!”我豁出去了,口不擇言,“顧嶼森比你溫柔,
比你會疼人!至少他不會在我生日的時候,帶著別的女人來惡心我!
”這句話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準地捅了出去。我看到沈硯眼底猛地一縮,箍著我腰的手,
指節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整個包間死寂一片,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被這出年度狗血大戲震得目瞪口呆。沈硯死死盯著我,胸膛劇烈起伏,
像是在極力壓制著某種即將噴發的火山。幾秒鐘的死寂,漫長得像一個世紀。終于,
他喉結狠狠滾動了一下,像是把什么翻涌上來的東西硬生生咽了回去。再開口時,
聲音恢復了那種令人心寒的平靜,甚至帶著一絲嘲弄。“行。”他松開鉗制我的手,
力道撤得干脆又冷漠。我猝不及防,差點摔倒,狼狽地扶住旁邊的桌子才站穩。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神像在看一件垃圾,冰冷得不帶一絲溫度:“江霧,你真行。
” 他整理了一下被我弄皺的昂貴西裝袖口,動作慢條斯理,帶著一種刻意的優雅和疏離。
“祝你玩得開心。” 他丟下這句話,轉身,一把攬過旁邊泫然欲泣的林晚照,
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包間的門被他“砰”地一聲甩上,震得墻皮都似乎掉下來一塊。
那股令人窒息的低氣壓隨著他的離開驟然消失。可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的、冰冷的空洞,
瞬間席卷了我。剛才還熊熊燃燒的怒火,像被一盆冰水當頭澆下,滋啦一聲,
只剩下一堆冒著寒氣的灰燼。心臟的位置,遲來地傳來一陣尖銳的絞痛,
痛得我瞬間彎下了腰,幾乎站立不住。“霧姐!”“江霧你沒事吧?
”蘇蘇和幾個人立刻圍了上來。我擺擺手,想說“沒事”,喉嚨卻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
發不出聲音。胃里翻江倒海,剛才喝下去的酒液混合著苦澀,瘋狂地往上涌。
“嘔……” 我猛地捂住嘴,推開人群,跌跌撞撞地沖向洗手間。趴在冰冷的洗手臺上,
吐得昏天暗地,膽汁都快吐出來了。眼淚不受控制地洶涌而出,混合著穢物,狼狽不堪。
鏡子里映出一張慘白的臉,眼線暈開,像鬼一樣。什么狗屁的勝利?什么惡心他?
我像個跳梁小丑,演了一場自取其辱的獨角戲。他走了,帶著他的白月光,走得毫不猶豫。
他甚至沒再回頭看我一眼。那句冰冷的“祝你玩得開心”,像無數根針,扎進我每一根神經。
蘇蘇追進來,心疼地拍著我的背,遞給我紙巾和水:“好了好了,
吐出來就好了……為那種渣男,不值得!你剛才帥爆了!就該這么懟他!”我漱了口,
用冷水狠狠洗了把臉,抬起頭,看著鏡子里眼睛紅腫的自己。“蘇蘇,
” 我的聲音沙啞得像破鑼,“我好累。”心被掏空了,只剩下無盡的疲憊和冰冷的絕望。
生日宴草草收場。接下來的日子,我把自己活成了行尸走肉。工作?勉強應付,效率奇低。
吃飯?味同嚼蠟。睡覺?整夜整夜地睜著眼睛,盯著天花板,
腦子里全是沈硯最后看我時那個冰冷又帶著嘲弄的眼神。他似乎在用行動證明,沒有我江霧,
他的世界完美無缺。財經新聞推送里,偶爾會閃過他和林晚照的身影。
共同出席某個慈善晚宴,照片上他側頭聽她說話,側臉線條依舊冷硬,
但姿態是放松的;林晚照的畫廊開業,他送去了巨大的花籃,
署名是“摯友沈硯”;甚至被狗仔拍到兩人在高級餐廳共進晚餐,林晚照笑靨如花。“摯友?
”蘇蘇每次看到都要炸毛,“我呸!綠茶配狗,天長地久!霧霧,你趕緊振作起來,
找個比他好一萬倍的!氣死他!”我只是麻木地劃掉那些推送,關掉屏幕。找?找什么?
心都死了,拿什么去找?顧嶼森后來找我道過歉,說那天被我利用當槍使,
差點被沈硯的眼神殺死。他心有余悸:“江霧,你是真虎啊!敢那么刺激沈硯?
你是沒看見他那眼神,我當時真怕他當場把我給撕了!”我扯了扯嘴角,想笑,
卻比哭還難看:“撕了最好,清凈。”顧嶼森看著我頹廢的樣子,嘆了口氣:“至于嗎?
一個沈硯,就把你弄成這樣?以前那個天不怕地不怕、把沈硯氣得跳腳的江霧呢?”是啊,
以前的我呢?那個敢在畢業答辯上當著所有教授的面,
把沈硯項目方案漏洞批得體無完膚的江霧呢?那個在談判桌上,寸土不讓,
逼得沈硯不得不讓步的江霧呢?那個分手時,還能瀟灑甩門,
放狠話說“沈硯你等著”的江霧呢?死了。被沈硯親手掐死的。渾渾噩噩過了快一個月。
深秋了,銀杏葉落了一地,金黃璀璨,踩上去沙沙作響,帶著一種凄涼的美麗。這天下午,
我強打精神去城東見一個客戶。談得還算順利,出來時天色有些陰沉。剛走到路邊準備打車,
手機響了。是個陌生號碼。我猶豫了一下,接起:“喂?”“是江霧江小姐嗎?
” 一個陌生的男聲,語氣很急,“我這里是市一院急診!沈硯沈先生你認識嗎?
他出車禍了!情況不太好!他手機緊急聯系人里只有你的號碼!麻煩你趕緊過來一趟!
”車禍?!沈硯?!急診?!這幾個詞像驚雷一樣在我腦子里炸開!握著手機的手瞬間冰涼,
指尖都在發抖。“他……他怎么樣?嚴重嗎?” 我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送來的時候昏迷了!正在檢查!你快點來吧!” 對方語速飛快地說完地址,就掛了電話。
嘟嘟的忙音傳來,像死神的催命符。我站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剛才還覺得冷得麻木的心臟,此刻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擰成一團,疼得我幾乎窒息。
車禍……昏迷……情況不太好……那些刻意被我遺忘、被我深埋的畫面,
不受控制地瘋狂涌出來。他冷峻的眉眼,他緊抿的薄唇,他嘲諷的眼神,
他攬著林晚照離開的背影……不!不行!沈硯你不能死!我們之間……還沒完!
巨大的恐慌像冰冷的潮水,瞬間將我淹沒。我甚至來不及思考為什么他的緊急聯系人還是我,
為什么林晚照不在他身邊。身體已經先于大腦做出了反應。我沖到路邊,像個瘋子一樣,
不顧形象地拼命揮手攔車。一輛輛出租車疾馳而過,沒有一輛停下。深秋的寒風刮在臉上,
像刀子一樣,我卻感覺不到冷,只覺得渾身都在冒汗,是冷汗。“停車!停車啊!
” 我帶著哭腔嘶喊,聲音在車流中顯得那么微弱無助。終于,一輛空車停了下來。
我幾乎是撲進后座的,聲音抖得語無倫次:“師傅!快!市一院急診!快!求求你快點!
我朋友出車禍了!”司機被我慘白的臉色和滿眼的驚恐嚇到,二話不說,油門踩到底,
車子猛地躥了出去。一路飛馳。車窗外的景物飛速倒退,模糊成一片。我死死攥著拳頭,
指甲深深陷進掌心,試圖用疼痛來壓制那滅頂的恐懼和……鋪天蓋地的悔恨。我恨他。
恨他的冷漠,恨他的薄情,恨他帶著林晚照來羞辱我。可我更恨自己。
恨自己為什么要在生日宴上那么作踐自己,去刺激他?是不是因為我那些話,
才讓他心神不寧出了車禍?恨自己為什么明明恨他入骨,聽到他出事,卻怕得要死?
恨自己……為什么到了這個時候,才發現,我他媽根本就沒放下過!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
砸在手背上,燙得嚇人。我胡亂地用袖子擦掉,卻越擦越多。“姑娘,別急別急,快到了!
” 司機師傅透過后視鏡看我,安慰道。快到了……快到了……沈硯,你撐住!
你一定要撐住!車子一個急剎停在急診門口。我甩下一張鈔票,推開車門就往外沖,
連找零都顧不上。急診大廳永遠是人滿為患,充斥著消毒水味、孩子的哭鬧聲和痛苦的呻吟。
我像沒頭蒼蠅一樣亂撞,抓住一個匆匆走過的護士,聲音抖得不成樣子:“護士!沈硯!
車禍送來的沈硯!他在哪?!”護士被我抓得一個趔趄,
皺著眉快速翻看手里的記錄板:“沈硯?剛送來的那個?在那邊!搶救三室!”搶救室!
這三個字像重錘砸在我心上。我腿一軟,差點跪下去。強撐著,跌跌撞撞地往她指的方向跑。
搶救室門口亮著刺目的紅燈。外面站著幾個穿著黑色西裝、像是保鏢或助理模樣的人,
個個神色凝重。還有一個穿著考究的中年女人,正焦急地踱步,是沈硯的母親。
她看到我沖過來,愣了一下,隨即眉頭緊緊皺起,
眼神里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厭惡和排斥:“江霧?你怎么來了?”我顧不上她的態度,
喘著粗氣,眼睛死死盯著那扇緊閉的門:“阿姨……沈硯他……怎么樣了?”“怎么樣?
” 沈母冷笑一聲,語氣尖銳刻薄,“拜你所賜!要不是你那天在生日宴上發瘋,
刺激得阿硯心神不寧,他會開著車走神出車禍?!”她的話像淬了毒的鞭子,
狠狠抽在我心上。果然……果然是因為我……巨大的愧疚和自責瞬間將我擊垮。
我臉色慘白如紙,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江霧,我早就說過,
你這種出身、這種性格的女人,根本不配站在阿硯身邊!只會給他帶來麻煩和災難!
” 沈母越說越激動,指著我的鼻子,“阿硯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饒不了你!你給我滾!
這里不歡迎你!”保鏢也上前一步,無聲地攔在我和搶救室之間,眼神冰冷。
我被罵得抬不起頭,心像被凌遲一樣。沈母的每一個字,都精準地扎在我最痛的地方。
她說的沒錯,是我……是我害了他……就在我搖搖欲墜,
幾乎要被這鋪天蓋地的指責和悔恨壓垮時,搶救室的門突然開了。
一個穿著手術服的醫生走了出來,摘下口罩,神色疲憊但還算鎮定。所有人都圍了上去。
“醫生!我兒子怎么樣?!” 沈母急切地問,聲音都在發顫。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屏住呼吸,指甲死死摳著掌心,滲出血絲都感覺不到疼。醫生看了看眾人,
目光在我慘白的臉上停頓了一瞬,然后對沈母說:“沈先生暫時脫離生命危險了。
”呼……我緊繃的神經驟然一松,腿一軟,差點直接癱坐在地上。幸好扶住了旁邊的墻。
沒死……他還活著……太好了……“但是,” 醫生話鋒一轉,我的心又猛地提了起來,
“車禍造成了中度腦震蕩,身上多處軟組織挫傷,左臂骨折。最麻煩的是,
由于頭部受到撞擊,他出現了逆行性遺忘。”“遺……遺忘?” 沈母的聲音都變了調。
“對,” 醫生點點頭,“就是失憶。目前看來,他丟失了最近幾年的記憶。
具體丟失了多少,范圍有多大,還需要等他醒來后進一步觀察和評估。
”失憶……沈硯……失憶了?我靠在冰冷的墻壁上,腦子里嗡嗡作響。
這個消息比脫離危險更讓我震撼。他忘了?忘了什么?忘了我們針鋒相對的三年?忘了分手?
忘了生日宴上那場鬧劇?還是……連林晚照也忘了?沈母顯然也想到了這點,
她猛地轉頭看向我,眼神復雜,厭惡中似乎又摻雜了一絲別的情緒。她沒再趕我走,
只是冷冷地哼了一聲。很快,沈硯被推了出來。他閉著眼睛,臉色蒼白,額頭上纏著紗布,
左臂打著石膏,身上連接著各種監測儀器,脆弱得像個易碎的琉璃娃娃。
哪里還有半分平日里的冷硬強勢?我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疼得發緊。
他被推進了VIP病房。沈母和保鏢立刻跟了進去。我站在病房門外,透過門上的玻璃窗,
貪婪地看著里面那張毫無血色的臉。蘇蘇的電話打來了,我走到走廊盡頭,
啞著嗓子把事情簡單說了。“失憶?!”蘇蘇在那邊尖叫,“我靠!這什么狗血八點檔劇情!
那他現在記得誰?記得你嗎?”“不知道……他還沒醒。” 我疲憊地靠在墻上。“霧霧,
聽我說!”蘇蘇語氣變得嚴肅,“這是個機會!天大的機會!他忘了林晚照,忘了你們分手,
忘了你作的妖!你現在是他最‘親近’的緊急聯系人!近水樓臺先得月!把他搶回來!
把林晚照那個綠茶徹底踢出局!”機會?我怔住了。看著病房里昏迷的沈硯,
一個極其荒謬、卻又帶著致命誘惑的念頭,像藤蔓一樣悄悄滋生出來。是啊,他忘了。
忘了那些互相傷害的過往。忘了林晚照。那……是不是意味著,我可以重新開始?
抹掉那些不堪,重新在他生命里,畫上屬于江霧的痕跡?這個念頭一旦出現,
就瘋狂地在我心里扎根、蔓延。
“可是……醫生說他失憶的時間范圍不確定……” 我聲音干澀。“管他呢!趁他沒想起來,
先把生米煮成熟飯!”蘇蘇簡直是我的狗頭軍師,“裝!你就裝!裝成他深愛的女朋友!
無微不至地照顧他!等他依賴你了,愛上你了,就算他以后想起來,也晚了!
”深愛的女朋友?我們之間,有過“深愛”嗎?只有針鋒相對和別扭的占有欲罷了。但此刻,
看著病床上毫無防備的沈硯,那點陰暗的、不甘的、名為“占有”的欲念,像野草一樣瘋長,
瞬間壓倒了所有的道德和理智。憑什么林晚照可以輕而易舉地得到他的溫柔?
憑什么我要承受他的冷漠和羞辱?現在,老天爺把他“洗白”了送到我面前……這個機會,
我江霧,要定了!沈硯是第二天上午醒來的。VIP病房里很安靜,
只有監測儀器規律的滴答聲。陽光透過百葉窗,在他蒼白的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我守了一夜,眼睛熬得通紅。沈母被醫生勸回去休息了,保鏢守在門外。
病房里只剩下我和他。看到他睫毛顫動,緩緩睜開眼的那一刻,我的心跳幾乎停止。
他的眼神先是茫然,帶著剛蘇醒的混沌,像蒙著一層薄霧。他下意識地想動,
左臂的疼痛讓他悶哼一聲,眉頭緊緊皺起。“別動!” 我立刻按住他完好的右臂,
聲音放得極輕,帶著我自己都沒察覺的溫柔和緊張,“你手臂骨折了,剛做完手術,
不能亂動。”他聽到聲音,慢慢轉過頭,視線聚焦在我臉上。那眼神,陌生,帶著探究,
還有一絲……警惕?我的心猛地一沉。他不記得我了?一點印象都沒有?
“你……” 他的聲音沙啞干澀,像砂紙摩擦,“你是誰?”這三個字,像三根冰錐,
狠狠扎進我心里最隱秘的角落。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親耳聽到,還是痛得我指尖發麻。
我深吸一口氣,強壓下翻涌的情緒,努力擠出一個最溫柔、最無害的笑容。蘇蘇說得對,裝!
必須裝!“我是江霧。” 我看著他迷茫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緩慢地說,
帶著一種催眠般的篤定,“沈硯,我是你女朋友。”“女朋友?” 他重復了一遍,
眉頭皺得更緊,眼神里的困惑更深,似乎在努力搜索著記憶,卻一無所獲,
只剩下空白的茫然和隱隱的頭疼。“我……不記得……”“我知道。” 我立刻接話,
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疼惜和包容,伸手輕輕撫平他緊蹙的眉頭,動作自然得像做過千百遍,
“醫生說了,你撞到頭,有點輕微腦震蕩,暫時忘記了一些事情。沒關系,慢慢來,
我會一直陪著你,幫你都想起來的。”他看著我,眼神里的警惕似乎褪去了一些,
但更多的還是茫然和虛弱。他沒有推開我的手,只是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低聲問:“我……怎么傷的?”“車禍。” 我言簡意賅,避開了生日宴的刺激,
“雨天路滑,你開車不小心追尾了。幸好傷得不重。” 我刻意輕描淡寫。他沒再追問,
似乎接受了這個說法,也可能是太虛弱了。過了一會兒,他才又開口,
聲音低得幾乎聽不清:“渴……”“等著!” 我立刻起身,小心翼翼地用棉簽蘸了溫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