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點。
蘇沫已經坐在衛生間鏡子前，緊張地進行她的“上班前潔凈自查”。
她洗了三遍頭，換了兩套衣服，最后決定穿一件最“氣味中性”的米色襯衫——沒香味、無圖案、抗靜電。
“沈斯寒那個變態……哦不，那個總裁，連空氣分子都要控制。今天絕對不能再有香味殘留！”
她一邊念叨，一邊打開手機記事本，看著自己昨晚睡前寫下的“上班安全清單”：
1. 檢查香味殘留指數（洗衣液改用無香款）
2. 避開頂樓電梯（電梯前大字貼紙提醒自己）
3. 提前30分鐘出發（預留地鐵遲延+門口等電梯時間）
4. 睡前默背《沈氏空氣潔凈守則》第一章
5. 早飯只吃無味麥片（禁止帶包子/油條/韭菜盒子）
6. 穿防滑鞋，避免踩臟沈總地毯
她做完最后一遍服裝自檢，定了定神，然后給自己打氣：“穩住，蘇沫，今天是全新的一天。你是個成熟打工人，要學會自己掙績效。”
她拉上包鏈，堅定地走出家門。
早上八點三十分，蘇沫提前半小時站在沈氏大廈門口，像個等待考試開門的學霸候考生。
她繞過那臺有心理陰影的“總裁專用電梯”，鄭重地站在普通員工通道前，一邊喝無糖豆漿，一邊做心理建設。
同一時間，37樓助理組群里炸開了鍋。
【馮莉莉】：姐妹們，@蘇沫 你到了？沈總今兒心情不好，小陳剛問了一句“早上好”，他回了三個字：你確定？
【助理小趙】：不妙……剛才他自己給茶水機消了毒，說感覺有人昨天沒洗手碰過它。
【助理小宋】：沈總今天西裝是黑金雙排扣，注意顏色搭配，不要穿類似款！別在他視野范圍內造成“配色干擾”！
蘇沫：“收到，我米色。”
上午九點整，辦公室正式開門迎接“暴風沈總”。
只聽“咔噠”一聲，專屬電梯緩緩打開。
沈斯寒踩著黑亮皮鞋走出電梯，西裝貼身，襯衫挺括，一路從37樓主通道走來。
他的表情一如既往：冷。
他的步伐一如既往：精確到每秒0.8米。
他的視線所過之處——人人低頭，全員禁聲。
像閱兵檢閱官巡視操場，一路只聽見鼠標點擊聲和鍵盤“輕微敲擊”的克制節奏。
蘇沫坐在靠里角落，背對沈斯寒，一邊點頭一邊把桌上的空氣清新片偷偷塞進抽屜。
就在她以為沈斯寒應該不會注意到自己時。
“蘇沫。”
低沉磁性的聲音在她背后響起。
她立刻起身，動作標準：“早上好，沈總！”
“聲音太大。”
“……早上好，沈總。”她立刻降到三分貝。
他目光掃過她桌面，語氣平靜：“你的電腦屏幕貼膜反光，容易影響臨桌員工視覺專注度。”
“……我今晚就換。”
“座位區域略顯雜亂，建議你從辦公桌第二層抽屜開始清理，紙巾不應與書本混放。”
“……我改，我馬上改。”
沈斯寒點頭，邁步走向辦公室，半途忽然停下。
“今天我帥嗎？”
全場安靜得能聽見墻上掛鐘在“噠噠”地響。
蘇沫差點沒站穩，嘴角抽了一下，強忍著內心劇烈震蕩，擠出一個盡職盡責又職業八級微笑：“帥得整層樓都失焦了，沈總。”
沈斯寒滿意地轉身：“不錯，這種語言在五秒內沒有多余修飾，聽著順耳。”
“謝謝夸獎……”
“沒有夸你，我在評價你的表達節奏。”
“……”
沈斯寒進了辦公室，全組同時“噗”地一聲嘆出一口氣，像拔掉真空包裝一樣。
蘇沫默默回到位置上，打開電腦——屏幕反光。
她立刻貼上備用啞光膜。
一旁馮莉莉忍不住問：“他剛剛問你什么？”
“問我帥不帥。”
“他問你了？你答了嗎？”
“我答了。還用了‘失焦’一詞，他挺滿意。”
“厲害了。”馮莉莉豎起大拇指，“你現在已經達到【沈總語言互動等級 Lv.2】了。”
“還有等級？”
“當然啊，你得掌握他的關鍵詞、語速邏輯、打擊頻率和潔癖觸發點，不然活不過一個項目周期。”
“這不是職場，這TM是當他語義分析AI。”
蘇沫打開新文檔，悄悄寫下一行標題：
《沈總語錄觀測報告》Vol.1：我帥嗎？你必須答。
她默默決定，每天記錄一句“沈式發言”，未來集結成冊，作為她的生存手冊。
上午十點，助理組例行會議在行政部小會議室召開。
這場會沒有沈斯寒參與，但他的“氣場”卻像空氣凈化器一樣無處不在，牢牢壓制著會議氛圍。
劉組長清了清嗓子，：“這周有幾項重點要提醒大家，尤其是新來的蘇沫，需要重點關注。”
蘇沫立刻坐直：“到！”
劉組長點頭：“第一，關于沈總辦公室區域的空氣控制提醒。大家請看這張圖表。”
他點開PPT，一張配色詭異的熱力圖出現，標注了“空氣潔凈度波動趨勢”和“香味傳播模擬路徑”。
“……這是香味擴散圖？”蘇沫不可置信。
“是的。根據上個月行政部整理的空調循環路線，我們推算出幾個香味風險區域——”
他指著圖上三塊紅色區域，“打印區、茶水間、以及蘇沫你的位置——因為你靠近空調出風口。”
“……”
“請自備無香紙巾、清水潤膚露、以及定期更換的鞋底清潔貼。”
“鞋底也有要求？”蘇沫差點靈魂出竅。
“沈總不喜歡高跟鞋太尖的聲音，所以推薦穿帶緩沖貼的軟底款，最好是不發出‘噠噠噠’的節奏性聲音——他會以為你在挑釁他。”
全場沉默。
小趙舉手：“上次我穿細帶涼鞋走過去，他說我像在打節奏鼓。”
小宋跟進：“我穿了馬丁靴，他說我像保安換崗。”
小劉補刀：“我穿運動鞋，他說我像來應聘快遞員。”
蘇沫：“……”
馮莉莉拍拍她：“你現在知道為什么大家都只穿米白灰了嗎？這不是中性色，是自保色。”
會議繼續，劉組長翻到下一頁：“第二，關于畫像墻的輿情控制。”
大家瞬間嚴肅起來。
“最近有訪客參觀行政區時，看到沈總畫像后產生困惑，并在內部交流群中提出‘這是不是某種人格崇拜’的問題。”
“……”
蘇沫一臉震驚：“他那張畫像不是美術系學生作品嗎？”
“不是，是他本人訂的油畫肖像。你看到的那張只是精修稿，原作掛在頂樓。”
“……”
“我們需要在公司內部口徑統一為：‘此為董事長提振員工士氣的形象藝術品’，避免有人質疑其合理性。”
馮莉莉小聲吐槽：“士氣提振得太精準了，我每天看到那張畫都不敢遲到。”
蘇沫：“我昨天還被他用畫像里的那本書教育了一遍。”
“是《高效潔凈人生準則》嗎？”全組異口同聲。
“……你們都讀過？”
“我們不僅讀過，還考過。”馮莉莉聳肩，“他會隨機測試。”
劉組長點點頭：“本周五就是季度小測，大家準備一下第五章內容——‘空間秩序與心理潔凈的關系’。”
蘇沫無聲張大嘴。
這不是工作，這是一所披著公司殼子的潔癖神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