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夢見那個女人幾十年。她笑著遞給我一顆糖,然后把我綁上一輛三輪車。二十年后,
我成了服裝店老板。我懸賞十年,只為找到她。今天,我終于站在了她的面前。
我不是來求饒的。我是來讓她坐牢的。1我見到了那張涂著厚厚粉底的臉,
她笑起來滿臉褶子。“小朋友,阿姨那里還有很多糖,我帶你去拿呀?”她蹲下來,
身上的香味很刺鼻。我搖頭。她變了臉,一把掐住我的胳膊。我從老家的舊院子,
來到了有很高圍墻的破舊水塔。她拉著我進了旁邊的鐵皮棚子。
“放開我……放開我……”我哭喊著掙扎,風刮得臉生疼。她強硬地把我拖上一輛三輪車,
車篷蓋子一扣,眼前一片漆黑。我嚇得猛地驚醒,冷汗濕透了枕巾。這個噩夢困了我幾十年。
夢中那個女人,在我五歲那年,把我拐賣到蘭西鎮。養父母車禍走得早,
留下我跟奶奶相依為命。她卻總是罵我是喪門星,說我克死了爸媽。
我不懂什么是“喪門星”。但我學會了洗衣、做飯、掃地。同學笑話我,我不怪他們。
我怕干不好活,惹她不高興。有一次我打碎一只碗,她用竹條抽我。“你這喪門星,
克死我兒子,花那么多錢買你回來,真晦氣!”我愣住了,原來我是買的。十幾歲那年,
我跑了。我睡過橋洞,吃過剩飯,終于活下來了。十年后,我開了服裝店,日子好了。
可她的臉卻越來越清晰。我報了警,做了DNA比對,找到了親生姐姐。
她說帶走我的女人叫王桂香,是我家以前的鄰居。母親臨終前還在喊我的名字。父親酗酒,
某天突然栽倒,就再沒起來。我成了真正的孤兒。我一定要找到那個毀了我全家的女人。
從那以后,我在網上懸賞尋人,十年沒斷。直到今天。一條私信跳出來,“我知道她在哪。
”我盯著手機,心跳快得像要炸開。夜風吹得窗簾晃動。我發誓,我一定要找到她,
送進監獄。我穿好外套,摸了摸口袋里的錄音筆,出門了。風有點冷,我縮了縮脖子。
我不知道這一趟,是不是能活著回來。2我盯著手機屏幕上的那條私信,
心跳快得像要從嗓子眼蹦出來。“王桂香在蘭西鎮西邊的老廠區。”他的短信來了。
“情報費五萬,現金,三天內見面。”我手心全是汗,喉嚨發緊。五萬?
我服裝店賬上剛好有六萬多的流動資金,但那是進貨的錢。
可這可能是十年來最接近她的一次。我咬牙,把備用金取出,用舊報紙包成書的樣子,
塞進帆布袋里。天黑了,我坐公交繞了三圈,確認沒人跟,才走進銀行。
ATM機的藍光冷冰冰地打在我臉上。我把卡插進去,手有點抖。第一筆,一萬。第二筆,
兩萬。第三筆……系統提示:“單日取款限額已到。”糟了!還差兩萬。我看了看四周,
大廳空蕩蕩的,只有角落里坐著一個穿連帽衫的男人,頭一直低著。我有點不安的感覺。
第四筆,換卡繼續。當我終于湊齊五萬塊的時候,眼角余光掃到——那個男人站起來了,
朝我這邊走。我回頭看了眼,他果然也拐了個彎,跟上了我。糟了!我加快腳步,
心里瘋狂運轉:怎么辦?報警?不行,線人還沒見著,萬一打草驚蛇?
我假裝去便利店買東西,借著玻璃窗看了一眼——他停下了,在打電話。我趁機拐進小巷,
心跳狂跳。我把袋子貼身夾在胳膊下,壓低帽子,一路小跑回了家。門一關,
我靠在門后喘氣。五萬塊,拿到了。但我也有尾巴了。3我把五萬塊藏在背包夾層里,
換了身深色衣服。見面地點是郊區一處廢棄加油站,晚上九點,風大得像要把人吹走。
我站在生銹的加油機旁,心跳快得像要炸開。遠處傳來狗叫聲,我不確定是不是巡邏犬。
“你就是‘小七’?”一個男人從陰影里走出來,穿著舊皮夾克,手里拿著手機。我點點頭,
盡量壓低聲音:“你是線人?”他沒說話,反而掏出一張身份證:“你也得給我看看。
”我手心出汗,腦子瘋狂運轉。他怎么突然要查身份?難道他認識王桂香身邊的人?
“看什么看?身份證。”他皺眉,語氣不耐煩。我咬牙,裝作很緊張的樣子,
掏出早就準備好的假身份證——是我花三千塊買的,名字是“李曉月”,籍貫寫著蘭西鎮。
他接過一看,抬頭盯著我:“你是誰家的孩子?”我喉嚨發緊,
但還是擠出一點笑:“我是……王阿姨的侄女,她是我姑媽。”他眼神一變:“你姑媽?
你不是說你是來找人的?”“是啊,”我強裝鎮定,“找她安排個工作。我在老家干不了活,
家里人讓我來碰碰運氣。”他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忽然笑了:“你膽子不小。
”我趕緊轉移話題:“地址呢?你說過的,給錢就告訴我。”他收起手機,
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紙條:“明天下午三點,老廠區三號門,穿黑衣服進去。別帶警察,
不然你會變成尸體。”說完,他轉身走了。我站在原地,手還在抖。
他剛才那句“你姑媽現在做什么買賣”,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也在那個圈子里?
我低頭看了眼紙條上的地址,心里一沉。這趟,可能比我想象的更危險。3我捏著那張紙條,
手汗都要把紙打濕了。“老廠區三號門”——聽起來挺明確,可當我打開地圖軟件一查,
才發現問題大了。蘭西鎮西邊有六個“老廠區”,
全是十年前倒閉的紡織廠、機械廠和化工廠。哪個才是她藏身的地方?我一咬牙,
把每個廠的位置截圖下來,又翻出自己畫的夢里院子的草圖。
長方形、圍墻很高、破舊水塔、一排生銹的鐵皮棚子。我把地圖一張張放大,
對比衛星圖上的建筑輪廓。第一個廠,太小,沒水塔。第二個廠,墻太矮,
而且門口有攝像頭。第三個廠……等等。我盯著屏幕,心跳加快。
這個廠叫“蘭西第二紡織廠”,九十年代倒閉,現在荒廢多年。從空中看,
院子形狀跟我夢里的一模一樣。圍墻高得嚇人,角落里還有個歪斜的水塔。最關鍵是,
它的東側空地上,真有幾排鐵皮棚子,像極了我夢中被帶進去的地方。我越看越確定。
這不是巧合。我抓起筆記本,快速記下經緯度坐標,
又在地圖上標記了最近的公交站和步行路線。風呼呼地吹打著窗戶,
我心里卻越來越清楚:明天下午三點,我必須去那里。但我也知道,這不會是個普通的見面。
那個男人最后說的話在我耳邊回響:“別帶警察,不然你會變成尸體。
”我摸了摸背包里的錄音筆和微型定位器,低聲說:“我知道你在哪兒了,王桂香。
”這一趟,我不只是來找你。我要讓你記得,當年那個被你騙走的小女孩,回來了。
4我站在三號門前,天已經快黑了。風卷著灰塵打在我臉上,我裹緊外套,
走進那扇吱呀作響的鐵門。里面站著兩個男人,穿黑衣服,面無表情。他們沒說話,
其中一個突然從背后撲上來,一把將我按住!我掙扎,但力氣根本不夠。下一秒,
一個布袋猛地罩上我頭,粗糙的麻布扎得我臉發癢,空氣瞬間變得悶熱。“喲,
這不是來找工作的嗎?”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尖細、帶著笑意,
是那種輕描淡寫卻讓人頭皮發麻的語氣。“沒想到呀?你還真敢來。”是她!
我聽出來了——聲音像蛇一樣滑膩,帶著南方口音。
我開始數:一、二、三……他們在拖我走。腳步聲雜亂,有皮鞋的脆響,也有靴子的悶響。
但我最清楚的是她的——咔嗒、咔嗒,是高跟鞋。我繼續數:左腳先落地,右腳跟上,
像是踩著某種節奏。她走路有點外八字。我鼻子忽然聞到一股熟悉的香味——不是花香,
是那種濃烈的香水,混著煙味,還有點藥油的味道。她靠近了。“你是不是認出我來了?
”她突然說,聲音壓低,像是貼著我耳朵,“別裝失憶,我知道你聰明。”我心跳加速,
但她沒等我回答,就轉身走了。高跟鞋聲又響起來,遠去。我繼續記:剛才她站的位置,
在我左邊,離我大概半米。她說話時沒咳嗽,說明不老,至少還沒到老年。布袋底下,
我看不見光,但我能感覺空間的變化。我們進了室內,地面從水泥變成了瓷磚,回音變大了。
我被推到一張椅子上坐下,手被反綁。我偷偷動手指,
摸到了桌子邊緣的一塊凸起——一塊漆皮翹起來了,像是被人長期按壓留下的痕跡。
我指甲輕輕刮了一下,把碎屑藏進掌心。我心想:只要我還活著,這些都會變成證據。
5布袋被猛地扯開。光線刺得我睜不開眼。我瞇著眼,看到一張妝畫得很重的臉,
正居高臨下地看著我。“你是不是認出我來了?”她嘴角一挑,像是在玩貓捉老鼠的游戲。
我咽了口唾沫,故意把眼神避開她的臉,往四周亂瞟。“我不知道……你是誰。
”我聲音發抖,盡量讓自己聽起來像個害怕的普通女人,“我只是……來找姑媽安排工作的。
”她笑了,笑得特別假。“找工作?就你這模樣,能干啥?”我沒說話,低著頭,
手指悄悄動了一下,把剛才藏在掌心的那塊漆皮塞進袖子里。“抬起頭來。”她命令。
我慢慢抬起頭,假裝不敢直視她的眼睛,目光游移不定。她伸手捏住我的下巴,強迫我看她。
“看著我。”她說,“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我了?”我腦子飛快運轉,
臉上卻裝作更加害怕的樣子,嘴唇都在抖。“我記得……是有個阿姨帶我走的。”我說,
“但我只記得她穿紅衣服,別的……我真的忘了。”她松開手,冷笑一聲:“忘了也好。
”她轉身走了兩步,高跟鞋咔嗒咔嗒響得人心煩意亂。“你們把她看好。”她說,
“別讓她亂動。”我低頭坐在椅子上,心跳還沒平復。我知道她是在試探我。
但她不知道的是,我已經看清了她的臉——比小時候老了些,但那雙眼睛,
還是像毒蛇一樣冷。我心想:王桂香,我不僅認出了你,我還不會讓你再逃掉。
6王桂香坐在我對面,翹著腿,高跟鞋有節奏地敲著地面。“你知道嗎?”她忽然笑出聲,
“沒有我,你現在還在貴州種地。”我胸口一悶,像被人打了一拳。“你以為你是誰?
靠自己白手起家?”她嗤笑,“要不是我當年把你賣出去,你連飯都吃不上。”我低下頭,
不想讓她看到我的表情。但我心里已經咬緊了牙。“你現在開個破店就覺得自己了不起?
”她繼續說,“你媽死的時候還在喊你的名字,可惜沒人聽見。”我眼眶發熱,
但我知道不能露出破綻。我開始假裝抽泣,肩膀一抖一抖的,像是真的被她擊垮了。
她笑了:“哭吧,哭完你就知道是誰給了你第二次人生。”我一邊流淚,
一邊悄悄把手伸到桌子底下。她的右手剛才就壓在這邊——那塊漆皮早就翹了,
像是她習慣性按住的地方。我指甲輕輕一刮,一小塊碎屑掉了下來。我迅速把它藏進掌心,
手指蜷縮起來。“你以為我還記得你?”她忽然站起身,聲音拔高,
“我每天經手的孩子比你重要多了。”我抬起頭,眼淚模糊了視線,但我還是看清了她的臉。
她嘴角帶著冷笑,眼神里全是輕蔑。可她不知道的是,我掌心里現在正握著她的指紋殘留。
只要這塊漆皮能檢測出DNA,就能證明她在這里出現過。我心想:你說得對,
我是被你毀掉的人生。但現在,我要親手把你送上法庭。7“把她帶走。”王桂香冷冷地說。
我還沒反應過來,兩只粗壯的手就把我從椅子上拽了起來。我踉蹌著往前走,
耳邊是她高跟鞋的聲音。“去哪?”我裝作害怕地問。沒人回答。我們穿過一條走廊,
腳步聲變了——從瓷磚變成了水泥地。我想看清楚周圍,但剛抬頭,
一個黑布袋猛地罩了下來!空氣瞬間變得悶熱,麻布粗糙扎臉,我只能靠耳朵聽外面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