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彩禮變投資"六十萬，一分都不能少！"丈母娘把茶杯往茶幾上一砸，
褐色的茶水濺出來，在玻璃上洇開一片難看的痕跡。我盯著那片水漬，
感覺自己的尊嚴也跟著一起糊在了上面。"媽，現在房價這么高，
我們想先買房......"我努力讓聲音聽起來沒那么抖。"買房？"丈母娘冷笑一聲，
染得烏黑的眉毛高高揚起，"就憑你那點工資？我女兒跟了你，總不能租房結婚吧？
"李丹在旁邊拽她袖子："媽，周偉他們公司明年就上市了，
到時候......""少給我畫大餅！"丈母娘一巴掌拍在房產證上，"這六十萬彩禮，
我幫你們存著理財，兩年翻倍！到時候付首付綽綽有余。"我攥著銀行卡的手心全是汗。
這里面是我工作六年攢的全部積蓄，加上父母養老錢湊的六十萬。
原本打算下周去交婚房定金的。"阿姨，現在P2P爆雷那么多......""你懂什么！
"丈母娘直接打斷我，"我侄子在金融公司當總監，內部項目年化18%，
普通人根本買不到！"她突然壓低聲音，
"要不是看在我閨女面子上......"李丹沖我使眼色，嘴型說著"先答應"。
婚禮前夜，我盯著轉賬成功的短信失眠到天亮。李丹蜷在旁邊睡得正香，
睫毛在月光下投出小片陰影。她永遠不知道，那六十萬里有二十萬是我爸的癌癥備用金。
......半年后的同學聚會上，
當年睡我下鋪的胖子舉著酒杯嚷嚷："周總聽說要當上市公司股東了？
到時候別忘了拉兄弟一把??！"滿桌哄笑。我強撐著笑臉喝酒，胃里像塞了塊烙鐵。
丈母娘說的"內部項目"三個月前就爆雷了，她侄子上周因非法集資被抓。
"周偉你臉色怎么這么差？"班長遞來紙巾，"喲，這襯衫領子都磨邊了，
上市公司的老板這么節儉？"哄笑聲中手機震動，是李丹發來的驗孕棒照片——兩道杠。
我沖進洗手間干嘔，吐出來的全是血絲。鏡子里的人眼睛通紅，嘴角還掛著泡沫，
活像個輸光了的賭徒?；氐桨鼛麜r，胖子正舉著我落下的手機："嫂子來查崗啦！
"屏幕上亮著丈母娘的未接來電，足足十三個。"周偉，"班長醉醺醺地摟住我，
"聽說你彩禮給了六十萬？真他媽有種！"我奪過手機往外走，
身后飄來句："你們猜新娘子是鑲金還是嵌鉆了？"暴雨傾盆而下。
我站在馬路中央按下接聽鍵，丈母娘的尖叫混著雷聲炸響："趕緊回來簽字！
那套房現在不買就沒了！""什么房？""當然是用理財收益買的房啊！
"她聲音突然心虛地低了八度，
"就是...手續上得先借你們名字過個戶......"雨水順著手機灌進袖口。
我抬頭看見櫥窗里的電視正在播放晚間新聞：《又一理財平臺爆雷，涉案金額超十億》。
主持人背后的名單上，丈母娘侄子的照片一閃而過。2 房本上的名字我站在售樓處門口，
雨水順著褲腿灌進皮鞋里。丈母娘攥著購房合同，鮮紅的美甲戳在簽名欄："快簽！
再晚優惠就沒了！"合同總價一欄明晃晃寫著：210萬。"媽，理財的錢呢？
"我聲音啞得自己都陌生。
她眼神飄向沙盤："這不都變成首付了嘛......"突然拽過我胳膊，
"寫你和丹丹名字，貸款你們還，房子我住——多劃算！
"李丹挺著還不明顯的肚子走過來："老公，學區房呢。
"我盯著合同角落的小字："乙方需另付28萬團購費"，突然笑出聲。
這他媽不就是非法集資那套？"簽不簽？"丈母娘音量陡然拔高，
"我閨女懷著孕跟你擠出租屋，你還是個男人嗎？"售樓小姐適時遞來筆："周先生，
這套房源很多客戶在盯......"筆尖觸到紙面的瞬間，
我瞥見丈母娘手機亮起的微信——【姐，那20萬返點別忘了轉我】。"等等。"我收回筆，
"這房不買了。"丈母娘的表情像被雷劈了："你說什么？""我說——"我慢慢撕碎合同，
"你們合伙吃回扣的戲碼，該收場了。"碎片砸在沙盤上時，
李丹突然捂著肚子蹲下去："疼......"醫院走廊慘白的燈光下，
醫生遞來病危通知書："先兆流產，家屬簽字。"我握著筆的手抖得厲害。
丈母娘一把搶過去："廢物！要是我外孫有個三長兩短......""您外孫？
"我指著繳費單冷笑，"二十萬返點夠付醫藥費嗎？"她揚手要扇我耳光，
病房里突然傳來李丹的尖叫。孩子保住了。但當我摸出濕透的銀行卡交押金時，
護士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余額不足。"怎么可能？
這張卡里應該還有......手機銀行彈出最新賬單：昨日代扣58萬，
收款方：鑫誠理財。丈母娘抱著繳費單沖過來："愣著干什么？去取錢啊！
"我慢慢抬頭："您昨晚動了我銀行卡？""廢話！"她理直氣壯，"理財最后認購日，
我幫你搶的份額！"病床上李丹的抽泣聲突然停了。她睜大眼睛："媽，
你不是說錢都在房子里......"丈母娘臉色變了。我轉身走向電梯，
身后傳來她歇斯底里的喊叫："周偉你敢走！丹丹可懷著你們老周家的種！
"電梯門映出我扭曲的倒影。六十萬彩禮。 二十萬返點。 五十八萬存款。
還有我未出世的孩子——全都押在了一個永遠贏不了的賭局上。
3 消失的房本我在ATM前站了半小時，把卡里剩下的832.6元全取了出來。
鈔票攥在手里又潮又皺。回到醫院時，丈母娘正堵在病房門口打電話："王總，
那批理財什么時候能兌付？我女婿現在要鬧離婚！"聽到"離婚"兩個字，
我太陽穴突突直跳。推開門，李丹正盯著天花板發呆，見我進來慌忙擦眼睛。"孩子沒事。
"她聲音啞得像砂紙，"醫生說要臥床兩周。
"我把那疊零錢放在床頭柜上："先交部分押金。
"李丹突然抓住我手腕："我媽是不是動咱們錢了？""咱們？"我抽出手冷笑，
"你確定那還是'咱們'的錢？"她臉色唰地白了。丈母娘沖進來時，
我正翻著手機通訊錄找能借錢的人。她一把搶過手機："現在知道急了？
早聽我的買那套房......""那套房根本不存在。"我抬頭盯著她，"查過了，
售樓處說團購活動上個月就結束了。"空氣突然凝固。
李丹的呼吸聲越來越重："媽......到底怎么回事？"丈母娘嘴唇哆嗦著，
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也是被人騙了?。?/p>
殺千刀的王八蛋卷錢跑國外去了......"她指甲縫里還沾著昨天簽合同時印泥的紅色，
此刻抹得滿臉都是，活像個吃人的老妖怪。護士探頭進來呵斥："要吵出去吵！
"我抓起外套往外走，李丹在背后喊："周偉！"聲音里帶著我三年戀愛里從沒聽過的恐慌。
......房產中介的小妹遞來茶水時，我正盯著電腦屏幕發呆。"周先生，
您岳母上周確實來咨詢過，但沒成交。"她滑動鼠標，"不過有套急售的二手房，
期......"屏幕上的照片讓我瞳孔驟縮——這不就是丈母娘帶我們看的"準新房"嗎？
"業主姓什么？""張，張美玲。"我手機里存著丈母娘的身份證照片——張美玲，
曾用名張招娣。走出中介時，天空飄起小雨。我在路邊攤買了碗餛飩，熱氣熏得眼睛發疼。
六十萬彩禮，五十八萬存款，現在連婚房都是她自導自演的騙局。手機震動，
李丹發來B超照片：【醫生說寶寶很健康】圖片角落露出半張繳費單，
余額那欄寫著：【欠費3682元】我關掉微信，撥通了大學室友的電話："老四，
你認識靠譜的離婚律師嗎？"餛飩湯里映出我扭曲的倒影。突然想起求婚那天，
李丹戴著紙糊的戒指笑著說："以后咱們家錢都歸你管。"現在我才明白——原來從始至終，
管錢的從來都是她媽。4 流產的離婚協議離婚協議書是律師朋友連夜幫我擬的。
"財產分割這塊你太吃虧了。"老四把文件遞給我時直搖頭，"婚后債務你背七成？
那破理財可是你丈母娘......""只要孩子。"我盯著咖啡杯里的漩渦，
"其他都給她。"民政局門口，李丹穿著我們第一次約會時的白裙子，肚子已經微微隆起。
她沒接文件，而是遞給我一個牛皮紙袋："我媽給的。
"袋子里是房產證——那套根本不存在的"學區房"，產權人寫著我和李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