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走廊充斥著消毒水的氣味,刺眼的白熾燈照得人眼睛發澀。
虞清踩著高跟鞋快步走向急診室,遠遠就聽見沈母帶著哭腔的聲音: "我早就說過這個項目有問題!你非要親自去..."
轉過拐角,虞清看見沈父沈母站在急診室門口,沈母眼睛通紅,沈父則一臉陰沉地打著電話。
沈墨半靠在長椅上,額頭上貼著紗布,西裝褲膝蓋處磨破了一大片,露出里面泛著血絲的擦傷。
"爸,媽。"虞清輕聲喚道。
三人同時轉頭。
沈母像是看到救星般一把抓住虞清的手:"清清啊,你可算來了!阿墨他——"
"我沒事。"沈墨突然打斷,臉色有些蒼白,"就是摔了一跤。"
虞清走到他面前,目光掃過他身上的傷:"醫生怎么說?"
"輕微腦震蕩,左腿軟組織挫傷。"沈父掛斷電話走過來,"幸好戴了安全帽,不然..."
沈墨不耐煩地皺眉:"都說了沒事。"他抬頭看向虞清,語氣難得緩和,"公司那邊怎么樣?"
虞清從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城南項目的尾款批下來了,我剛從財務部過來。"
沈墨明顯一怔:"這么快?"
"嗯。"虞清沒有多說,只是將文件遞給他,"你先休息,我去辦住院手續。"
"不用了。"沈墨撐著椅子站起來,"我回家養著就行。"
沈母立刻急了:"那怎么行!醫生說了要觀察24小時!"
"媽..."
"虞清!"沈母轉向兒媳,"你快勸勸他!"
虞清看著沈墨固執的表情,輕嘆一口氣:"住院吧,免得爸媽擔心。"
沈墨盯著她看了幾秒,突然問:"你很希望我住院?"
空氣瞬間凝固。
虞清迎著他的目光,聲音平靜:"我只是不希望你出事。"
沈墨冷笑一聲,沒再說話,一瘸一拐地往病房走去。
沈母連忙跟上,沈父則拍了拍虞清的肩膀:"辛苦你了,這孩子脾氣越來越怪。"
虞清搖搖頭:"爸,您去陪媽吧,我去辦手續。"
轉身走向繳費處的路上,虞清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傅寒清發來的信息: 「情況怎么樣?」
她停下腳步,回復:「沒什么大礙。」
對方很快回復:「我在醫院停車場。」
虞清手指一顫,差點摔了手機。
她快步走到窗邊,向下望去——傅寒清的黑色邁巴赫果然停在角落,車窗半開,隱約能看到他指間明滅的煙頭。
「你來干什么?」
「怕你一個人應付不來。」
虞清眼眶突然有些發熱。她深吸一口氣,回復:「我沒事,你先回去。」
發完這條消息,她關掉屏幕,走向繳費窗口。
身后傳來沈母焦急的呼喊:"清清!阿墨的檢查單呢?"
虞清這才發現,自己手里還攥著沈墨的CT報告。
她匆忙轉身,卻在拐角處撞上一個人——
沈墨不知何時站在這里,目光落在她還沒來得及鎖屏的手機上。
"這么忙?"他冷笑,"連我住院都要處理工作?"
虞清迅速收起手機:"是公司的事。"
沈墨盯著她看了許久,突然一瘸一拐地靠近:"虞清,你最近..."
"阿墨!"沈母的聲音從病房傳來,"醫生找你!"
沈墨最終什么也沒說,轉身離開。
虞清站在原地,掌心全是冷汗。
停車場里,傅寒清看著虞清最后那條消息,輕輕嘆了口氣。
他沒有回復,只是將煙頭摁滅,發動了車子。
后視鏡里,醫院的白色大樓漸漸遠去。
家里,陽光透過落地窗灑進來,照在客廳的實木地板上。
虞清剛沒下樓買東西回來推開門,就聽見沈墨帶著笑意的聲音從書房傳來——
"寶貝,今晚老地方見?......放心,她不會知道的。"
虞清的腳步頓了一下,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是將手里的補品放在玄關柜上。
身后,沈父沈母也正好進門,顯然也聽到了兒子的通話內容,臉色瞬間變得難看。
沈母氣得手都在抖:"這混賬東西!傷還沒好就又——"
"媽。"虞清輕聲打斷,語氣平靜,"您和爸先坐,我去泡茶。"
她轉身走向廚房,仿佛剛才什么都沒聽見。
沈父沈母對視一眼,既心疼又尷尬。
書房的門突然打開,沈墨拄著拐杖走出來,看到父母時明顯一怔:"爸、媽?你們怎么來了?"
沈母紅著眼睛沖上去,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你還有臉問!我們不來,你是不是又要去找那個狐貍精?!"
沈墨臉色一變:"媽!你胡說什么!"
"我胡說?"沈母聲音拔高,"我親耳聽見的!你傷還沒好就——"
"好了!"沈父厲聲打斷,"像什么樣子!"
廚房里,虞清慢條斯理地洗著茶杯,熱水沖過青瓷,蒸騰起一片霧氣。
外面的爭吵聲隱約傳來,她卻像沒聽見一樣,專注地盯著水流。
"虞清。"沈父突然出現在廚房門口,語氣復雜,"你...別往心里去。"
虞清關上水龍頭,微微一笑:"爸,我沒事。"她端起茶盤,"您和媽喝茶。"
客廳里,沈墨陰沉著臉坐在沙發上,沈母則在一旁抹眼淚。
虞清將茶杯輕輕放在每個人面前,動作嫻熟得像是在進行某種儀式。
"清清啊..."沈母拉住她的手,"媽對不起你..."
虞清輕輕抽回手:"媽,您言重了。"她看了眼手表,"公司還有會,我先走了。阿姨一會兒就來做飯。"
沈墨突然抬頭:"虞清!"
她停下腳步,轉身看他:"怎么了?"
沈墨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卻只生硬地擠出一句:"...路上小心。"
虞清點點頭,拎起包離開。
關門聲很輕,卻像一記耳光甩在沈墨臉上。
沈父重重放下茶杯:"沈墨!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沈墨突然暴躁起來,"你們能不能別管我的事!"
"不管?"沈母聲音發抖,"你看看清清多好的媳婦!你——"
"她好?"沈墨冷笑,"她巴不得我死在外面!"
門外,虞清站在電梯前,清晰地聽到里面傳來的爭吵。
她面無表情地按下下行鍵,從包里拿出手機—— 「晚上有空嗎?」
——是傅寒清兩小時前發來的。
虞清盯著屏幕看了幾秒,回復:「有。」
電梯門緩緩關閉,將身后的喧囂徹底隔絕。
虞清靠在冰冷的金屬壁上,突然覺得很累——不是傷心,不是憤怒,只是單純的疲憊。
手機震動,傅寒清回復得很快:「七點,我來接你。」
虞清沒有回,只是將手機放回包里。
走出電梯時,她的腳步不自覺地輕快了些。
陽光很好,風也很溫柔。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竟然在期待今晚的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