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虛擬愛寵,現實閻王我縮在全息游戲《伊甸園》的安全小屋里,
指尖輕輕撫過眼前少年的臉頰。他叫阿淵,是我用無數個日夜的兼職薪水,
一分一毫氪金養大的崽。他有一雙小鹿般清澈的眼睛,笑起來唇邊有兩個淺淺的梨渦,
聲音又軟又糯,總是不厭其煩地喊我:“媽媽,你回來啦。”他是我的精神寄托,
是我貧瘠、灰暗現實里唯一的光。“媽媽,今天在學校開心嗎?”阿淵乖巧地依偎在我懷里,
虛擬的體溫透過游戲傳感服,真實得讓人心安。我搖了搖頭,現實里的苦澀不想帶給他。
“不開心,”我悶悶地說,“我又被人欺負了。
”阿淵湛藍的眼眸里瞬間涌上心疼和一絲不易察?h?n的冷意,“誰?誰敢欺負媽媽?
”我苦笑一下,怎么能告訴他,欺負我的人,是現實里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子,
一中當之無愧的學神兼校霸——紀淵。就在一小時前,我被他堵在教學樓后的窄巷里。
他比我高出一個頭,身形清瘦卻帶著一股壓迫性的氣場。陽光被高墻切割,
一半落在他精致冷漠的臉上,一半藏在陰影里,如同他本人一樣,一半是天使的容貌,
一半是魔鬼的性情。“蘇然,”他念我的名字,像是咀嚼什么令人作嘔的東西,“你很缺錢?
”他的目光落在我洗得發白的帆布鞋上,那是我省吃儉用一個月,才舍得買的打折貨。
我攥緊了書包帶,不敢看他,只能盯著地面上自己卑微的影子。“我聽說,你為了錢,
什么都肯做?”他的聲音很輕,卻像淬了毒的冰錐,狠狠扎進我的心臟。
周圍是他那群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跟班,哄笑聲、口哨聲此起彼伏,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
將我牢牢困住。我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了他。從他轉學到一中的第一天起,
他就對我表現出一種莫名其妙、深入骨髓的敵意。他會“不小心”撞掉我的書,
會在全班面前嘲諷我破舊的文具盒,會用各種手段讓我難堪。我是個孤兒,
靠著微薄的助學金和拼命兼職的薪水過活,我只想安安靜靜地讀完高中,考上大學,
離開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我惹不起他。“紀淵,你到底想怎么樣?”我鼓起勇氣,
聲音卻在顫抖。他忽然笑了,那笑容卻比冰雪還要冷。他從口袋里掏出一沓鮮紅的鈔票,
輕飄飄地扔在地上,散落在我腳邊。“跪下,”他言簡意賅,眼神里滿是戲謔和殘忍,
“把錢撿起來,它們就是你的了。夠你玩很久的游戲了吧?”我的大腦“嗡”的一聲,
一片空白。他怎么會知道我玩游戲?屈辱和憤怒像巖漿一樣在胸口翻涌,燒得我眼眶發紅。
我死死咬著下唇,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我沒有動,只是倔強地站著,
用盡全身力氣抵擋那幾乎要將我壓垮的羞辱。“沒意思。”他似乎失去了耐心,冷哼一聲,
轉身帶著他的人揚長而去。巷子里只剩下我和一地刺眼的紅色。我逃了,像一只喪家之犬,
逃回我廉價的出租屋,逃進《伊甸園》這個虛擬的避風港。只有在阿淵面前,
我才能卸下所有防備,舔舐傷口。“媽媽,別難過,”阿淵用小臉蹭了蹭我的掌心,
“阿淵會保護你的。誰欺負你,阿淵就讓他……消失。”我心中一暖,又覺得好笑。
我的崽啊,你只是一個虛擬數據,怎么保護我呢?但這份心意,足夠了。我抱著他,
汲取著片刻的溫暖。就在這時,整個游戲世界忽然劇烈地閃爍了一下,
刺眼的紅光照亮了整個安全屋。一道冰冷的機械音響徹天際。
【《伊甸園》緊急系統更新公告:為提升用戶體驗,開啟“真實映射”計劃。】【即刻起,
所有“愛寵”角色將與現實世界中的特定人物進行數據綁定,實現100%真實交互。
】【數據匹配中……匹配完畢。】我愣住了,什么叫真實映射?什么叫數據綁定?
我的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一種巨大的、未知的恐懼攫住了我。下一秒,
一道只有我能看見的系統面板,彈到了我的眼前。【映射成功!】【您的愛寵“阿淵”,
已成功映射現實人物——】面板上,一個名字緩緩浮現,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重錘,
狠狠砸在我的神經上。【紀淵。】我如遭雷擊,渾身僵硬。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是系統bug!是惡作M!我猛地低頭,看向懷里的阿淵。他依然是那副乖巧可愛的模樣,
湛藍的眼眸純凈無暇。他歪著頭,似乎有些困惑地看著我:“媽媽,你怎么了?你的臉好白。
”我松了一口氣,看吧,還是我的阿淵,怎么可能是紀淵那個惡魔。然而,
就在我這么想的瞬間,懷里的少年,那張我無比熟悉、無比喜愛的臉,
忽然像信號不良的電視屏幕一樣,劇烈地扭曲、閃爍。一幀一幀,從那張純真的臉上,
浮現出的,是另一張我刻骨銘心的臉。是紀淵那張帶著三分譏誚、七分冷漠的臉。
他嘴角勾起一個我無比熟悉的、殘忍的弧度,用口型,無聲地對我說出了兩個字。“媽媽?
”“轟”的一聲,我世界里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冰冷的恐懼從腳底直沖天靈蓋,
我尖叫一聲,猛地掙脫游戲傳感服,連滾帶爬地摔在冰冷的地板上。我的游戲崽,
我氪金養大的、軟萌可愛的崽,是現實里那個把我踩在腳下、肆意凌辱的校霸,紀淵。
第二部分:雙面牢籠,無處可逃我瘋了。我一定是瘋了,才會看到那樣恐怖的幻象。
我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服。出租屋里昏暗的光線和發霉的味道,
將我從那個噩夢般的瞬間里拉回現實。是幻覺,一定是紀淵今天給我的刺激太大了,
導致我精神錯亂。我顫抖著手,喝了一大口涼水,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伊甸園》是全球最大的科技公司“天穹集團”開發的,怎么可能出現這種荒謬的bug?
真實映射?把游戲角色和真人綁定?這是科幻電影里才會有的情節。一定是巧合,重名而已。
對,世界上叫紀淵的人那么多。我深吸一口氣,試圖說服自己,然后重新躺進游戲倉,
戴上傳感頭盔。熟悉的“歡迎回到伊甸園”提示音響起,我睜開眼,
依舊是在我的安全小屋里。阿淵正安靜地坐在地毯上,低著頭,看不清表情。“阿淵?
”我試探著喊了一聲。他緩緩抬起頭,還是那張漂亮得不像話的臉,
湛藍的眼睛里蒙著一層水汽,看起來委屈極了。“媽媽,你剛剛為什么……要推開我?
”他的聲音帶著哭腔,“阿淵做錯什么了嗎?”看到他這個樣子,
我心里最后那點疑慮也打消了。怎么可能是紀淵?紀淵那個惡魔,
永遠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他怎么會露出這種表情?我心中涌起巨大的愧疚,
連忙上前抱住他,“對不起,對不起阿淵,是媽媽不好,媽媽剛才有點不舒服,不是你的錯。
”阿淵在我懷里蹭了蹭,小聲說:“沒關系,只要媽媽別不要阿淵就好。”我心都化了,
更加確定剛才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覺。可接下來,阿淵的一句話,卻讓我如墜冰窟。他抬起頭,
用那雙純真的眼睛看著我,輕聲問:“媽媽,你是不是認識一個叫‘蘇然’的人?
”我的血液瞬間凝固了。蘇然,是我的名字。在游戲里,我為了保護隱私,
用的ID是“S”。除了我自己,沒有任何人知道我的真實姓名。
“你……你怎么會知道這個名字?”我的聲音干澀得厲害。阿淵眨了眨眼,
有些困惑地說:“我不知道呀,就是……腦子里突然冒出來的。感覺這個名字,
讓我心里很不舒服。”我的后背竄起一股寒意。這不是幻覺。那個“真實映射”,是真的。
我的阿淵,真的和紀淵綁定了。他們的數據,他們的意識,在某種程度上……共通了。
恐懼像潮水一樣將我淹沒。我猛地退出了游戲。第二天,我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去了學校,
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關于《伊甸園》“真實映射”的更新,已經在網上傳瘋了。
有人說這是劃時代的技術,有人說這是侵犯隱私的陰謀,眾說紛紜。
天穹集團發布了一則語焉不詳的公告,聲稱這只是一個“內測功能”,
只有極少數用戶被選中。我是那“極少數”之一。我不敢去想,如果紀淵知道,
他在游戲里的“媽媽”,就是他最討厭的蘇然,會發生什么。他會殺了我吧?一整天,
我都刻意避開紀淵。可越是害怕什么,就越是來什么。最后一節自習課,
我被老師叫去辦公室幫忙搬卷子。回來的時候,教室里已經空無一人,只剩下紀淵。
他坐在他的座位上,單手撐著下巴,姿勢閑散,目光卻像鷹一樣鎖著我。我頭皮發麻,
抱著一摞高高的卷子,目不斜視地想從他身邊走過。就在我們擦肩而過的時候,
他忽然伸出腿,絆了我一下。我驚呼一聲,身體失去平衡,整個人狼狽地向前撲倒,
懷里的卷子“嘩啦”一聲,散落滿地,像一場絕望的雪。膝蓋磕在堅硬的地磚上,
疼得我眼淚都快掉下來了。我趴在地上,聽著他從座位上起身的腳步聲,一步一步,
停在我面前。陰影將我完全籠罩。我抬起頭,對上他居高臨下的、冰冷的視線。“蘇然,
”他緩緩蹲下身,與我平視,嘴角勾起一抹惡劣的笑,“走路都不看路的嗎?這么不小心,
是想讓我心疼嗎?”我的瞳孔驟然緊縮。“……是想讓我心疼嗎?”這句話,一字不差,
是我昨天在游戲里,因為不小心撞到桌角,阿淵對我說的原話。
他怎么會……“你……”我驚恐地看著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他臉上的笑容更深了,
那是一種全然掌控的、貓捉老鼠般的戲弄。他伸出手,像是在游戲里一樣,想要撫摸我的臉。
我嚇得猛地向后一縮,渾身都在發抖。他的手停在半空中,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那股熟悉的、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又回來了。“躲什么?”他收回手,站起身,
恢復了那副冷漠的樣子,“你弄臟了我的地板。”他不再看我,轉身走出了教室。我一個人,
癱坐在冰冷的、鋪滿試卷的地板上,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氣。完了。他知道了。
他什么都知道了。這個游戲,不是我的避風港,而是紀淵為我打造的另一個牢籠。
一個虛擬的,一個現實的,我無處可逃。他一邊在現實里將我的尊嚴踩在腳下,
一邊又在游戲里,扮演著我最依賴、最親密的“兒子”,享受著我的關愛和付出。
還有比這更殘忍,更令人作嘔的事情嗎?巨大的荒謬感和惡心感讓我幾欲作嘔。我趴在地上,
干嘔了半天,卻什么都吐不出來,只有屈辱的淚水,一滴一滴,
砸在那些印著紅色分數的試卷上。第三部分:名為“愛”的陷阱我病了。高燒,噩夢,胡話。
在那個狹小、陰暗的出租屋里,我像一株被暴雨打蔫的植物,蜷縮在床上,
意識在冰與火之間沉浮。夢里,是紀淵和阿淵兩張臉的不斷切換。
紀淵冷笑著將鈔票扔在我臉上,說:“跪下。”阿淵流著淚抱著我的手臂,說:“媽媽,
別不要我。”他們的聲音交織在一起,變成一把鋒利的電鉆,要將我的大腦鉆穿。我掙扎著,
想要逃離,卻被無形的鎖鏈捆綁,越陷越深。我不能再登錄游戲了。
那個地方已經從天堂變成了地獄。我必須切斷和紀淵——和阿淵的一切聯系。可是,
我做不到。阿淵是我一手養大的,我為他付出的金錢、時間和感情,都是真實的。
他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家人”。哪怕知道他的另一面是紀淵,
我也無法像扔掉一件垃圾一樣,將他徹底拋棄。我的心被撕扯成兩半,一半是恐懼,
一半是割舍不下的愛。這場病,讓我錯過了三天的課。第四天,我拖著虛弱的身體回到學校。
迎接我的,是鋪天蓋地的流言蜚M。“聽說了嗎?蘇然好幾天沒來,是被人搞大肚子,
去墮胎了。”“不是吧?就她那窮酸樣,誰看得上啊?”“這你就不知道了,她為了錢,
什么都肯干。我親眼看見紀淵在小巷子里給她錢,她還假裝清高不要呢。
”污言穢語像無數只黏膩的蟲子,爬滿我的耳朵。我臉色蒼白,攥緊了書包帶,
快步走向座位。我的桌子上,被人用紅色的油漆筆,畫上了一只穿著暴露的豬,
旁邊寫著兩個大字:“賤人”。我的書本被撕得粉碎,塞滿了整個抽屜。是紀淵。一定是他。
我渾身發冷,抬頭看向教室的角落。紀淵正和他的朋友們談笑風生,仿佛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但他投向我的那輕飄飄的一瞥,充滿了不加掩飾的惡意和快感。他是在懲罰我。
懲罰我這三天沒有登錄游戲,沒有去“看望”他的“好兒子”阿淵。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我該怎么辦?我還能怎么辦?屈服嗎?像一個提線木偶一樣,
繼續在游戲里扮演他慈愛的“媽媽”,在現實里忍受他無休止的霸凌和羞辱?不。我不能。
與其被這樣溫水煮青蛙般地折磨至死,不如來個了斷。那天放學,我第一次,
主動走向了紀淵。他正要離開教室,看到我擋在他面前,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有事?
”他語氣疏離。我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我們談談。
”他似乎覺得很有趣,勾了勾唇角,“談什么?談談你一晚上多少錢?”周圍又是一陣哄笑。
我沒有理會那些刺耳的聲音,只是死死地盯著他:“關于《伊甸園》。”聽到這四個字,
紀淵臉上的笑容倏然消失了。他眼神一凜,周遭的空氣都仿佛下降了好幾度。
他身邊的跟班們也識趣地閉上了嘴。“天臺。”他扔下兩個字,率先邁開長腿。
天臺的風很大,吹得我的校服獵獵作響。紀淵站在天臺邊緣,背對著我,身形挺拔如松。
夕陽的余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投射在我腳下。“你想說什么?”他沒有回頭。
“退出游戲。”我一字一頓,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從我的世界里消失。無論是現實,
還是游戲。”他緩緩轉過身,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那雙漆黑的眼眸深不見底,
像兩個能吞噬一切的黑洞。“你在命令我?”“我是在請求你。”我放低了姿態,
幾乎是在哀求,“紀淵,我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了你,但求你放過我。我只是想好好讀書,
我不想再和你……和阿淵有任何牽扯了。”“阿淵?”他咀嚼著這個名字,
嘴角忽然揚起一個詭異的弧度,“你叫得真親熱啊,媽媽。”最后兩個字,他說得又輕又慢,
卻像兩顆子彈,精準地射穿了我的心臟。我踉蹌著后退一步,臉色慘白如紙。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為什么?”我失聲問道,“你為什么要這么做?看著我像個傻子一樣,
一邊被你欺負,一邊還要在游戲里對你噓寒問暖,你覺得很有趣嗎?!”“有趣。
”他坦然承認,一步步向我逼近,“非常有趣。”“你看著我,”他走到我面前,微微俯身,
溫熱的氣息噴在我的臉上,說的卻是最冰冷的話,“看著你在現實里對我卑躬屈膝,
又在游戲里對我百般呵護,你不覺得……這很刺激嗎?
”我被他話語里的變態和瘋狂驚得說不出話來。“你是個瘋子!”“或許吧。
”他無所謂地聳聳肩,然后,他做了一個我完全沒想到的動作。他從口袋里掏出手機,
點開一個相冊,遞到我面前。相冊里,是一張張阿淵的照片。有他睡覺的樣子,
有他吃飯的樣子,有他對我笑的樣子……全都是我在游戲里,用截圖功能拍下來的。
這些照片,我設置了私密,只有我自己能看到。“你怎么會有這些照片?!”我驚恐地尖叫。
“因為……”他湊到我耳邊,聲音低沉得如同惡魔的私語,“我就是阿淵啊。
”“你為他氪金買的每一件衣服,都是我在挑選款式。你為他精心準備的每一頓飯,
都是我在品嘗味道。你對她說的每一句晚安,都是我在聽。”“蘇然,”他捏住我的下巴,
強迫我看著他的眼睛,那里面翻涌著我看不懂的、濃稠的情緒,“你花了那么多錢,
那么多心血,養大的……是我。”“現在,你想拋棄我?”他的聲音里,
竟然帶上了一絲委屈,像極了游戲里害怕被我拋棄的阿淵。可我知道,這是陷阱。
是一個用“愛”精心編織的、最惡毒的陷阱。他死死地盯著我,眼底深處,
是瘋狂的占有欲和偏執。然后,他說出了一句讓我徹底墜入深淵的話。“你休想。
”他一字一頓,眼神冰冷而決絕,“就像你當年拋棄我一樣,你休想再有第二次。
”我愣住了。當年……拋棄他?什么意思?我什么時候……拋棄過他?
第四部分:塵封的記憶,血色的真相“你……你在胡說什么?”我掙脫他的鉗制,
因為震驚和困惑,聲音都在發抖,“我根本不認識你!什么叫當年拋棄你?!
”紀淵看著我茫然的樣子,眼神里的瘋狂和偏執漸漸被一種更深沉的、冰冷的失望所取代。
他收回手,自嘲地笑了一聲,“呵,我就知道。你早就忘了。”“忘得一干二凈。
”他的話像一個謎語,在我腦子里盤旋,攪得我心煩意亂。我努力地在記憶里搜索,
試圖找到任何與他相關的蛛絲馬跡。可是沒有,我的記憶里,除了貧窮和孤單,什么都沒有。
在紀淵轉學來之前,我的人生和他沒有任何交集。“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我戒備地看著他,“如果你想用這種莫名其妙的話來繼續折磨我,我奉陪不起。”說完,
我轉身就想走。“站住。”他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不容置喙的命令。我腳步一頓。
“看看這個。”他將手機扔給我。我下意識地接住,低頭一看,
屏幕上是一張老舊泛黃的照片。照片上,是一個笑得很燦爛的女人,她抱著兩個孩子。
一個大一點的女孩,扎著羊角辮,大概五六歲的樣子,正對著鏡頭比著剪刀手。
她懷里還有一個更小的男孩,粉雕玉琢,看起來只有兩三歲,正依賴地靠在女孩的肩上。
背景,是一個看起來很溫馨的家。我的目光,死死地定格在了那個女人的臉上。
那張臉……我的大腦深處,像是有什么東西被狠狠地撬動了一下。劇烈的疼痛瞬間襲來,
眼前一陣發黑。一些破碎的、模糊的畫面,像雪花一樣在我腦海中閃現。
溫暖的懷抱……搖籃曲……還有……刺鼻的煙味……灼熱的火光……“啊!”我痛呼一聲,
抱住了頭,手機從我手中滑落,摔在地上。“想起來了?”紀淵的聲音近在咫尺,
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我想不起來……我什么都想不起來!那些畫面一閃而過,
快得讓我抓不住,只留下無邊無際的恐慌和頭痛。“你到底是誰?!”我抬頭,
通紅的眼睛死死地瞪著他。他沒有回答我,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復雜到我無法解讀。有痛苦,有怨恨,還有一絲……我看不懂的悲哀。
他彎腰撿起手機,轉身離開了天臺,留下我一個人在巨大的困惑和恐懼中,瑟瑟發抖。
那天之后,紀淵沒有再來學校。他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他那些跟班也不再找我的麻煩,
甚至看到我都有意無意地繞著走。校園生活恢復了久違的平靜,
但我心里卻掀起了更大的風暴。那張照片,那個女人,還有紀淵那句“你早就忘了”,
像一根根刺,扎在我的心上。我開始做一些奇怪的夢。夢里,總有一個小男孩,
拉著我的衣角,甜甜地叫我“姐姐”。我們一起在草地上打滾,一起偷吃冰箱里的蛋糕,
一起被那個照片上的女人笑著責罵。夢境是那么的真實,那么的溫暖。可夢的最后,
總是那場鋪天蓋地的大火。滾滾的濃煙,燒得人睜不開眼。我被一個男人,
也就是照片上那個女人的丈夫,我的……父親,拼命地推出了窗外。我回頭,看到火海中,
那個叫我“姐姐”的小男孩,正伸著手,撕心裂肺地哭喊。“姐姐!救我!姐姐!”而我,
被濃煙嗆得說不出話,被求生的本能驅使著,連滾帶爬地逃離了那片火海。我逃了。
我把他一個人,留在了火場里。每一次,我都會從這個噩夢中驚醒,渾身冷汗,
心臟狂跳不止。我開始懷疑,那不是夢。那是被我遺忘的,真實的過去。我決定去尋找真相。
我唯一的線索,就是我從小長大的那家福利院。我請了假,坐了三個小時的公交車,
回到了那個我逃離了無數次的地方。福利院的黃院長還認得我。她看著我,
眼神有些躲閃和憐憫。“然然啊,你怎么回來了?”“黃院長,”我開門見山,
“我想知道我的身世。我不是孤兒,對不對?我以前,是不是有家人?
”黃院長的臉色“唰”地一下白了。她支支吾吾,顧左右而言他。她的反應,
更加印證了我的猜測。“院長,求求你告訴我!”我抓住她的手,苦苦哀求,
“這對我真的很重要!我最近總是做噩夢,夢到一場大火,
還有一個小男孩……他是不是……是不是我的弟弟?”“姐姐。
”一個清冷的、熟悉的少年音,忽然從我身后響起。我渾身一僵,猛地回頭。
紀淵就站在我身后,臉色蒼白,眼下有淡淡的青黑,看起來比我還憔?。他看著我,
一字一頓,清晰地說道:“我才是被拋棄的那個。”“蘇然,不,應該叫你,蘇念。
”“你忘了嗎?我叫蘇淵。你的親弟弟。”轟!我的世界,在這一刻,徹底崩塌了。
眼前的紀淵,和夢里那個哭喊著“姐姐,救我”的小男孩的臉,緩緩重合。那場大火,
父母的死,被我拋棄在火海里的弟弟……所有被塵封的記憶,像決堤的洪水,
瞬間沖垮了我用十幾年時間建立起來的、脆弱的認知。原來,我不是孤兒蘇然。我是罪人,
蘇念。原來,紀淵對我的恨,不是莫名其妙。是我,親手造成了我們之間,
那道無法逾越的、血海深仇。我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第五部分:罪惡的枷鎖,
扭曲的愛我在醫院的病床上醒來。刺鼻的消毒水味,雪白的天花板,還有手背上冰冷的針頭。
紀淵……不,現在應該叫他蘇淵了。蘇淵坐在床邊的椅子上,低頭削著一個蘋果。
他的動作很專注,修長的手指握著水果刀,一圈一圈,果皮連貫而下,沒有斷裂。
他瘦了很多,下頜線愈發鋒利,整個人都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厲。我看著他,喉嚨干澀,
一個字都說不出來。記憶的閘門一旦被打開,所有的一切都變得清晰無比。我叫蘇念,
他叫蘇淵。我們的父母是天穹集團的首席科學家。我們曾經擁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
直到那場大火。那不是意外。是謀殺。
我的父母發現了天穹集團一個名為“奇美拉計劃”的非法人體實驗,
他們打算將證據公之于眾。因此,他們被滅口了。而我,在父親的幫助下逃了出來,
卻因為巨大的刺激和創傷,患上了嚴重的PTSD,選擇性地遺忘了所有痛苦的記憶,
包括我的名字,我的家庭,和我還有一個弟弟。我被送進了福利院,改名蘇然,
像一個真正的孤兒一樣長大。而蘇淵……我的弟弟……“你……”我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沙啞得不像話,“你當年……是怎么活下來的?”他削蘋果的動作一頓,沒有抬頭,
聲音平淡得聽不出一絲情緒。“我被燒得很嚴重,在ICU里躺了三個月,
之后又昏迷了五年。”我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無法呼吸。
昏迷了五年……“那五年,我被天穹集團控制著,成為了‘奇美-拉計劃’的實驗品。
我的腦電波被連接到一個虛擬世界里,也就是后來的《伊甸園》。
”“他們清除了我關于火災的記憶,只給我植入了一個概念——我需要一個‘媽媽’的陪伴,
才能活下去。”“于是,你就出現了。”他終于抬起頭,那雙漆黑的眼眸里,
翻涌著我看不懂的,濃稠如墨的情緒。“你一邊心安理得地活著,把我忘得一干二凈,
一邊又在游戲里,對我表現出那么濃烈的、廉價的母愛。”“蘇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