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腐乳與琴聲南方的冬天總是帶著一股黏膩的濕冷，像塊擰不干的抹布，
糊在臨江市老城區的每一個角落。梧桐巷就是這濕冷里一道皸裂的皺紋，
兩側的老式居民樓挨得緊緊的，墻皮剝落處露出斑駁的紅磚，如同老人裸露的血管。
巷子口那棵歪脖子梧桐樹，葉子早掉光了，只剩下光禿禿的枝椏戳向鉛灰色的天空，
偶爾有幾只麻雀停在上面，嘰嘰喳喳幾聲，更襯得巷子寂靜。
林夏裹緊了身上的藏青色網格員制服，羽絨服拉鏈拉得老高，只露出半張臉。
她手里捏著一個夾著巡查記錄表的寫字板，筆尖在"垃圾堆放"一欄劃了個勾。
這是她今天巡查的第三棟樓，7號樓。梧桐巷的居民大多是上了年紀的退休職工，
還有些在附近市場做生意的外來租戶，人口結構復雜，瑣事也多。作為社區網格員，
她的工作就是把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一一捋順，像織一張密網，罩住這片老城區的安穩。
"林姑娘，又來巡查啦？"二樓的李大爺探出頭，手里端著一個搪瓷缸，
熱氣騰騰的水汽模糊了他的老花鏡。"哎，李大爺，"林夏仰起臉，露出個溫和的笑，
"今天天氣冷，您老少出門，家里暖氣夠不夠？""夠夠的，社區給換的新管道，暖和著呢！
"李大爺點點頭，又縮了回去，防盜門"哐當"一聲關上，隔絕了外面的寒氣。
林夏繼續往上走，樓梯是水泥澆筑的，踩上去發出"咚咚"的聲響，在空曠的樓道里回蕩。
每層樓的拐角都堆著些雜物，舊自行車、破紙箱，還有些舍不得扔的瓶瓶罐罐，
這是老城區特有的景象，充滿了生活的痕跡，卻也藏著消防隱患。
她在記錄表上簡單記了幾筆，打算回頭通知物業來清理。走到七樓，702室的門口，
一股若有似無的酸腐味飄進鼻腔。林夏皺了皺眉，停下腳步。門口的垃圾桶里沒什么垃圾，
但旁邊的牛奶箱上，放著三個已經癟掉的牛奶盒，盒身上沾滿了灰塵，
最上面那個的封口處甚至長出了一圈白色的霉斑。王秀蓮奶奶住在這里。
林夏對這位獨居老人印象很深，王奶奶七十多歲，老伴走得早，兒女在外地工作，
平時就一個人住。老人生活很規律，每天早上七點準時下樓取牛奶，
晚上六點左右會把垃圾拎到樓下的分類點。林夏算了算，今天是周三，
牛奶盒卻還停留在周一的量，也就是說，王奶奶已經兩天沒取牛奶了？不，不對。
林夏心里咯噔一下，她昨天下午巡查的時候，好像也看到這幾個牛奶盒了，當時沒太在意，
以為老人忘了?？涩F在看來，是從周一起就沒動過？"王奶奶？"林夏上前敲了敲防盜門，
門板發出沉悶的響聲，"王奶奶，您在家嗎？我是社區的小林。"屋里靜悄悄的，
沒有任何回應。林夏又提高了音量，連續敲了幾次："王奶奶？您聽見我說話嗎？
"依舊是死寂。她心里那點不安開始放大。王奶奶雖然上了年紀，但身體還算硬朗，
平時也挺熱心，見了面總會拉著她聊幾句家常。這么兩天不出門，還不接敲門聲，
實在有些反常。她掏出手機，翻出王奶奶兒子存放在社區的電話號碼，撥了過去。響了幾聲，
被掛斷了。林夏不死心，又打了一遍，這次通了，卻傳來一個不耐煩的男聲："誰??？
""您好，是王建軍先生嗎？我是梧桐巷社區的網格員林夏，"林夏語速加快，
"請問您母親王秀蓮奶奶這兩天跟您聯系過嗎？我這邊發現她好像兩天沒出門了，
敲門也沒反應。"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隨即傳來一陣嘈雜的背景音，像是在打麻將："哦，
小林啊，我媽她……她這兩天可能去我妹妹家了吧，前天還跟我打電話說要去住幾天呢，
可能忘了跟你們說。""去您妹妹家了？"林夏有些疑惑，
王奶奶的女兒住在臨江市另一個區，離梧桐巷挺遠的，老人平時不怎么去，
"可是王奶奶門口的牛奶和垃圾都沒動過，她平時很愛干凈的……""哎呀，老人嘛，
有時候記性不好，"王建軍打斷她，語氣里帶著一絲不耐，"可能是忘了扔了吧。沒事沒事，
她要是有什么事會給我們打電話的，謝謝你啊小林，我這邊忙著呢，先掛了。"說完，
電話"啪"地一聲掛斷了。林夏握著手機，眉頭擰得更緊了。王建軍的態度很奇怪，
不像平時那樣客氣，而且回答得太隨意，完全不像一個擔心母親的兒子。是真的沒事，
還是他根本不知道母親的情況？她站在門口，又仔細聽了聽，屋里隱約傳來一種奇怪的聲音，
像是……水滴聲？不對，更像是某種液體緩慢滴落的聲音，
夾雜在樓道里老舊暖氣管道的"嗡嗡"聲中，若有若無。還有那股酸腐味，好像更濃了些，
帶著點……豆制品發酵過頭的臭味。王奶奶喜歡自己做腐乳，每次路過她家，
總能聞到一股獨特的霉香，但今天這味道，似乎更刺鼻，還隱隱透著一絲難以形容的腥氣。
林夏的心沉了下去。她不能再等了。根據社區的規定，遇到獨居老人長時間失去聯系的情況，
應該先嘗試聯系家屬，若家屬無法確認情況，或者存在明顯異常，
網格員有權聯系物業和警方，采取進一步措施。她立刻撥通了物業值班室的電話："喂，
小張嗎？我是林夏，在7號樓702室門口，王秀蓮奶奶家有點不對勁，
你趕緊帶個備用鑰匙上來，順便通知一下片警，就說可能需要協助排查。"掛了電話，
林夏靠在冰冷的墻壁上，看著眼前緊閉的防盜門。門上貼著一張褪色的"福"字，
邊角已經卷起，門把手上掛著一個用紅繩綁著的平安符，是王奶奶去年在廟里求的。
一切都和往常一樣，卻又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五分鐘后，物業小張氣喘吁吁地跑了上來，
手里拿著一串沉甸甸的鑰匙。片警小陳也同時趕到了，他穿著警服，手里拿著執法記錄儀，
看到林夏，嚴肅地問："怎么回事，小林？""陳警官，"林夏趕緊把情況說了一遍，
"王奶奶兩天沒出門，敲門沒反應，聯系她兒子也支支吾吾的，
我懷疑……懷疑里面可能出事了。"小陳點點頭，示意小張開門。
小張拿著鑰匙在鎖孔里試了幾下，只聽"咔噠"一聲，門開了。
一股濃烈的酸腐味夾雜著某種腥臭猛地沖了出來，熏得林夏和小陳同時后退了一步。
小張下意識地捂住了鼻子："我去，什么味道這么難聞？"小陳皺著眉，打開了執法記錄儀，
對林夏和小張說："你們站在外面，我先進去看看。"他拔出腰間的警棍，
小心翼翼地推開了門。門內一片昏暗，窗簾拉得嚴嚴實實，
只有從縫隙里透進一絲微弱的天光，照亮了屋內凌亂的景象?？蛷d里的家具都是老式的，
一張掉了皮的沙發，一個斑駁的木質衣柜，中間擺著一張方桌，
上面還放著半盤沒吃完的青菜，已經徹底蔫了，散發著腐爛的氣味。地上散落著幾個塑料袋，
里面裝著買回來的蔬菜和日用品，看來王奶奶確實是買了東西回家，
然后就……小陳一步步往里走，腳下似乎踩到了什么黏糊糊的東西，他低頭一看，
是幾滴已經干涸的褐色污漬，從門口一直延伸到廚房門口。"王奶奶？"他試探著喊了一聲，
聲音在空曠的屋子里顯得有些發飄。沒有回應。廚房的門半掩著，
那股酸腐味和腥氣主要就是從那里傳來的。小陳深吸一口氣，伸手推開了廚房的門。
眼前的景象讓他瞳孔一縮。廚房的操作臺上，放著一個打開的玻璃罐，
里面是王奶奶自己做的腐乳，褐色的腐乳塊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白毛，而在腐乳塊的縫隙里，
赫然躺著幾片指甲！那指甲修剪得很整齊，邊緣卻帶著暗紅色的血跡，
顯然是從什么人手上硬生生摳下來的。小陳的心臟猛地一沉，他強忍著惡心，湊近看了看，
確定那不是什么裝飾品，就是貨真價實的、帶著血絲的指甲。"小林！小張！"他厲聲喊道，
"別進來，趕緊打電話叫刑偵隊！"林夏和小張在門口聽到他的喊聲，心里都是一緊。
林夏雖然有心理準備，但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場面，她顫抖著拿出手機，撥通了110。
小陳沒有再動，他站在廚房門口，目光掃過整個房間，試圖尋找更多的線索。這時，
他注意到客廳靠窗的位置，擺著一架老式的鋼琴。王奶奶年輕時是音樂老師，
退休后還經常在家彈彈琴，鄰居們偶爾能聽到從她家傳出的琴聲。此刻，
鋼琴的琴蓋是關著的，但琴凳上，卻放著一個一次性紙杯，里面還有小半杯已經冷掉的咖啡，
杯壁上沾著一圈褐色的漬。更奇怪的是，琴凳的絨布表面上，有一個明顯的壓痕，
看起來像是有人剛剛坐過?？墒?，監控顯示王奶奶根本沒有出門，而如果有人來過，
又是怎么進來的？走的時候為什么沒有關門？還有這咖啡，王奶奶平時只喝茶，從不喝咖啡。
小陳的腦子里一團亂麻，他走到窗邊，想拉開窗簾看看外面，手剛碰到窗簾布，
就感覺到指尖傳來一絲冰涼的濕意。他低頭一看，窗簾布的邊緣，也沾著幾滴暗紅色的污漬，
和地上的那些一模一樣。就在這時，林夏的手機又響了，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
是一個家長的電話。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喂，張女士，您好。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焦急的女聲："林姑娘，你有沒有周曼麗老師的消息?。?/p>
""周曼麗老師？"林夏愣了一下，周曼麗是住在梧桐巷另一棟樓的鋼琴老師，三十多歲，
人長得漂亮，教學也認真，在社區里挺有名的，"怎么了，張女士？""她突然辭職了！
"張女士的聲音里帶著難以置信，"昨天下午突然在家長群里發消息說不教了，
然后就把我們都拉黑了！我給她打電話也打不通，
關鍵是……她還把這學期的學費全退給我了，一分不少，還多給了兩百塊錢說是補償！
"林夏心里"咯噔"一下，周曼麗突然辭職？還全額退款？這太不正常了。
"多給了兩百塊補償？"林夏追問，"張女士，您確定嗎？
周老師之前有沒有說過什么不對勁的話？""確定啊，轉賬記錄都在呢，"張女士說，
"不對勁的話……好像也沒有，就是上周上課的時候，感覺她有點心不在焉，
問她是不是累了，她就笑了笑說沒事。對了，她還問我家老人最近身體怎么樣，
說她婆婆最近在養老院，想多了解點老人的護理知識。"養老院？
林夏的腦海里突然閃過王奶奶日記里可能提到的內容，還有周曼麗頻繁出入養老院的傳聞。
"謝謝您，張女士，"林夏匆匆掛斷電話，心臟狂跳起來，"陳警官，
周曼麗老師……她突然辭職失蹤了，還把學費全退了，多給了補償！"小陳猛地轉過身，
眼里閃過一絲震驚："周曼麗？那個鋼琴老師？"他當然知道周曼麗，
不僅因為她是社區的名人，還因為前幾天，轄區內另一家養老院剛剛報過案，
說有一位老人突然"自愿"轉院，家屬懷疑有貓膩，但最后不了了之。而那家養老院，
就在周曼麗家去王奶奶家的必經之路上。難道……這兩件事之間有什么聯系？
小陳走到鋼琴邊，看著那個還帶著溫度的咖啡杯，又看了看廚房腐乳罐里的帶血指甲，
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上來。梧桐巷的冬天，似乎比往年更加陰冷了。
而隱藏在這片老舊社區之下的，恐怕不僅僅是一個獨居老人的失蹤案那么簡單。
林夏站在門口，看著屋內狼藉的景象和小陳凝重的表情，一股不祥的預感籠罩了她。
她仿佛能聽到那架鋼琴上，還殘留著未散去的琴聲，只是那琴聲不再悠揚，
而是帶著一種詭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調子，在昏暗的房間里，輕輕回蕩。
樓下傳來了警車呼嘯的聲音，由遠及近，打破了梧桐巷的寂靜。林夏知道，
這起看似普通的老人失蹤案，已經掀開了它詭異而血腥的一角，而接下來將要面對的，
可能是一個她無法想象的深淵。第二章：閣樓暗語刑偵隊的車停在梧桐巷口，
紅藍交替的警燈在老舊的居民樓上投下晃動的光影，像一塊被揉皺的警示布。
林夏站在7號樓樓下，看著穿著白大褂的法醫進進出出，手里的證物袋在路燈下泛著冷光。
王奶奶家的門被貼上了封條，那道黃色的膠帶像一道猙獰的傷口，橫亙在斑駁的門板上。
小陳警官走了過來，臉上帶著疲憊和凝重："小林，現場初步勘查完了，
腐乳罐里的指甲已經送去化驗，咖啡杯上也提取了指紋，不過還沒出結果。
王奶奶的生物檢材也取了，用來比對。""那……王奶奶她……"林夏的聲音有些發顫，
她不敢問那個最直接的問題。小陳嘆了口氣，搖了搖頭："現場沒有明顯的打斗痕跡，
但有血跡反應，雖然被清理過，但魯米諾試劑噴上去還是有熒光。現在只能定性為失蹤，
生死未卜。"他頓了頓，又說，"你說的那個鋼琴老師周曼麗，我們也已經立案調查了，
她的失蹤和王奶奶的案子有沒有關聯，現在還不好說，但她突然辭職退款，確實很可疑。
"林夏點點頭，心里那股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她想起張女士說的，
周曼麗問起老人護理的事情，還有養老院……難道周曼麗的失蹤，真的和王奶奶有關？
"對了，"小陳像是想起了什么，"剛才勘查的時候，
發現王奶奶家閣樓的鎖有被撬動過的痕跡，你知道她家閣樓平時放什么嗎？"閣樓？
林夏愣了一下。王奶奶家的戶型是老式的頂樓閣樓結構，七樓是正房，
樓梯上去還有一個斜頂的小閣樓，平時用來堆放雜物。她以前幫王奶奶搬東西時去過一次，
里面堆滿了舊家具和箱子，落滿了灰塵。"不太清楚，應該都是些舊東西吧，"林夏說，
"怎么了，閣樓有問題？""不好說，"小陳皺著眉，"門鎖有新的撬動痕跡，
可能是嫌疑人留下的，也可能是王奶奶自己弄的。我們打算上去看看，你熟悉她家情況，
要不要一起上去？"林夏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她想知道真相，哪怕真相可能很殘酷。
兩人重新爬上七樓，法醫已經撤離，現場只剩下幾個負責留守的警員。小陳撕開封條，
推開了門。屋里的腐乳味和血腥味已經淡了一些，但依舊彌漫著一股死亡的氣息。
通往閣樓的樓梯藏在客廳的一個角落，是那種木質的窄梯，踩上去"吱呀"作響。
小陳打開手電筒，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積滿灰塵的臺階。閣樓的門是一扇簡陋的木板門，
門鎖果然有明顯的撬動痕跡，鎖芯周圍的木頭都被刮花了。小陳戴上手套，輕輕推開門。
一股更加濃烈的灰塵味撲面而來，林夏忍不住咳嗽了幾聲。閣樓里空間狹小，斜頂很低，
成年人需要稍微彎著腰才能進去。屋頂開了一個小天窗，
月光透過蒙著厚厚灰塵的玻璃照進來，勉強勾勒出屋內的輪廓。
里面果然堆滿了各種雜物：一個缺了腿的木箱，幾床用塑料布包裹著的舊棉被，
還有一個掉了漆的梳妝臺，上面放著一個蒙塵的相框。墻角堆著幾個硬紙箱子，
上面寫著"舊書""雜物"的字樣。"你看看有沒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小陳舉著手電筒，
仔細檢查著四周，"特別是有沒有被翻動過的痕跡。"林夏點點頭，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
目光掃過那些雜物。她記得上次來的時候，這里雖然亂，但還算整齊，
不像現在這樣……似乎有些東西被移動過。她走到那堆硬紙箱子前，
發現最上面的那個箱子蓋子沒有蓋嚴，邊緣翹了起來。她蹲下身，戴上小陳遞給她的手套，
輕輕掀開了箱蓋。里面裝滿了舊書，大多是王奶奶以前教音樂時用的教材，
還有一些泛黃的樂譜。林夏一本本地翻看著，沒有發現什么異常。她又打開第二個箱子，
里面是一些舊衣物和布料，散發著一股陳舊的樟腦味。第三個箱子……林夏剛掀開一條縫，
就看到里面似乎放著一個不一樣的東西。那是一個棕色的皮革日記本，
封面上用燙金的字體印著"青春紀念冊"，邊緣已經磨損得厲害，顯得有些年頭了。
林夏的心猛地一跳，她小心翼翼地把日記本拿了出來，吹了吹上面的灰塵。
日記本的封皮很光滑，雖然舊了，但保存得還算完好。"找到了什么？"小陳看到她的動作，
走了過來。"一本日記，"林夏翻開封面，里面的紙頁已經泛黃，
字跡是王奶奶清秀的鋼筆字，寫于幾十年前，"好像是王奶奶年輕時候的日記。
"她隨便翻了幾頁，里面記錄的都是一些少女心事，和同學的交往，對未來的憧憬，
沒有什么特別的。"可能只是普通的日記吧，"小陳有些失望，"嫌疑人撬鎖進來，
難道就是為了找這個？"林夏也覺得奇怪，如果只是一本舊日記，
為什么要特意撬開閣樓的鎖來拿？她繼續往下翻，希望能找到一些近期的記錄。翻到后面，
紙張明顯變新了一些，字跡也蒼老了許多，應該是王奶奶晚年寫的。林夏屏住呼吸，
逐字逐句地看著。日記里記錄的大多是日常生活：今天去菜市場買了什么菜，
鄰居家的貓又來蹭飯了，兒女打電話說了什么……都是些瑣碎的小事，
直到半個月前的一篇記錄，引起了她的注意?！?023年11月15日，星期三，
陰】今天周老師又來了，還是帶著她的咖啡。她說喜歡我做的腐乳，每次來都要拿一罐。
可我今天覺得她有點不一樣，眼神躲躲閃閃的，手也在發抖。她問我最近睡眠怎么樣，
我說不太好，半夜總醒。她就從包里拿出一個小瓶子，說這是她丈夫診所里開的助眠藥，
藍色的，讓我每天晚上吃一片，效果很好。我不太敢吃，她說沒事，很多老人都吃這個。
我看著她手里的藍色小藥丸，心里有點怕。林夏的心臟猛地一縮。周老師？周曼麗！
星期三的咖啡，藍色藥丸！和現場的咖啡杯，還有腐乳罐里的指甲，全都對上了！"陳警官，
你看這個！"她激動地把日記本遞給小陳。小陳接過日記本，快速地看了起來，
越看眉頭皺得越緊。"周曼麗……她給王奶奶吃了藍色藥丸？"他喃喃自語，"還每周三來，
帶著咖啡……"林夏繼續翻找著，希望能找到更多線索。在日記的最后幾頁，
記錄變得越來越零散，字跡也有些潦草，似乎王奶奶的狀態很不好?！?1月22日，
星期三】頭好暈，整天都昏昏沉沉的，像是睡不醒。周老師今天又來了，她幫我收拾了屋子，
還說要帶我去她丈夫的診所做個檢查，說我血壓有點高。我不想去，可我渾身沒力氣，
說話都費勁。她走的時候，又給了我幾顆藍色藥丸，讓我按時吃?！?1月29日，
星期三】我好像被騙了……那些藥不對勁，吃了之后手腳發軟，腦子也不清楚。
我想給兒子打電話，可電話拿在手里，卻忘了號碼。周老師今天沒帶咖啡，她看起來很著急，
一直在屋子里走來走去，還去了閣樓一趟。她在找什么？我不敢問，
我好怕……【12月6日，星期一】今天沒看到周老師，是不是她不來了？
我偷偷把剩下的藍色藥丸藏起來了，藏在……藏在那個地方……我得把事情記下來，
萬一……萬一我出事了，讓別人知道……最后一篇日記就寫到這里，后面的紙頁都是空白的。
"藏在那個地方……"小陳低聲重復著，"那個地方是哪里？"林夏環顧著閣樓，
目光落在那個掉了漆的梳妝臺上。她剛才進來的時候，好像看到梳妝臺的抽屜是半開著的。
她走到梳妝臺邊，拉開了抽屜。
里面堆滿了各種雜物：發卡、線頭、舊照片……還有一個用紅布包著的小布包。
林夏拿起布包，感覺里面硬硬的。她打開布包，里面是一個小小的藥瓶，沒有標簽，
瓶身是透明的，可以看到里面裝著幾顆藍色的藥丸，和日記里寫的一模一樣。"找到了！
"林夏把藥瓶遞給小陳。小陳接過藥瓶，對著手電筒的光看了看，
臉色變得更加嚴肅："這藥不對勁，得趕緊送去化驗。周曼麗給王奶奶吃的可能是鎮靜劑，
甚至是更強效的藥物，讓她失去意識，然后……"然后發生了什么，兩人都不敢想。
"周曼麗為什么要這么做？"林夏忍不住問，"她和王奶奶無冤無仇，為什么要給她下藥，
還讓她失蹤？""可能不是無冤無仇，"小陳沉思著，"也許和錢有關，
或者……和別的什么東西有關。你剛才說周曼麗突然辭職還退了學費，還多給了補償，
這說明她可能急著用錢，或者想盡快擺脫什么。"他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喂，
小李，幫我查一下周曼麗的家庭情況，特別是她丈夫的信息，
還有她有沒有什么經濟上的異常，比如最近大額支出或者借款。另外，
查一下她丈夫開的診所，叫什么名字，有沒有資質，有沒有違規記錄。"掛了電話，
小陳對林夏說："周曼麗的丈夫叫張強，是個醫生，在城郊開了一家私人診所，
主要做一些常見病的診療和康復理療。我們之前排查過，沒發現什么問題，但現在看來，
可能需要重新調查了。"林夏點點頭，心里卻想起了張女士說的，周曼麗問起養老院的事情。
"陳警官，周曼麗還問過家長關于老人護理的事情，說她婆婆在養老院，
會不會……""養老院？"小陳眼睛一亮，"對了，轄區內的安康養老院，離周曼麗家不遠，
王奶奶失蹤前，有沒有去過那里？""王奶奶沒去過，她身體還不錯，不需要去養老院，
"林夏說，"但我好像聽說，周曼麗經常去安康養老院，說是去看望老人，
但具體是不是她婆婆，我就不知道了。""走，去安康養老院看看！"小陳當機立斷。
兩人匆匆下樓，坐上警車，向安康養老院駛去。梧桐巷的夜晚寂靜無聲，
只有車輪碾過石板路的聲音，和遠處偶爾傳來的狗吠。林夏看著車窗外飛速倒退的路燈，
心里思緒萬千。
周曼麗、藍色藥丸、星期三的咖啡、安康養老院、張強的診所……這些看似不相關的線索，
正在逐漸交織成一張網，而網的中心，就是王奶奶的失蹤。安康養老院位于臨江市郊，
一棟獨立的三層小樓，周圍是農田和荒地，顯得有些偏僻。警車停在養老院門口，
門口的牌子上寫著"安康老年公寓"，字體有些褪色。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
養老院的大門緊閉，只有門房里亮著一盞昏黃的燈。小陳下車按響了門鈴。過了好一會兒，
一個穿著睡衣的老頭才揉著眼睛打開門，看到是警察，嚇了一跳："警、警察同志，
這么晚了，有什么事嗎？""我們是臨江市公安局的，"小陳出示了警官證，
"想找你們院長了解點情況。""院、院長不在，"老頭緊張地說，"他今天下午回老家了，
得明天才能回來。""那值班的負責人呢？""值班的是李護士，她在樓上看著老人呢。
""帶我們去見她。"老頭不敢怠慢，帶著他們走進了養老院。里面的走廊很長，
兩邊是一間間病房，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消毒水和老人特有的氣味。走廊里的燈半明半暗，
顯得有些陰森。李護士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穿著白大褂，臉上帶著疲憊?？吹骄?，
她也很驚訝："警察同志，這么晚了，出什么事了嗎？
"小陳簡單說明了來意："我們在調查一起失蹤案，涉及到一位叫周曼麗的女士，
聽說她經常來你們這里？""周曼麗？"李護士想了想，點點頭，"是的，周老師經常來，
她不是來看老人的，是來給我們這里的幾個老人上鋼琴課的。""鋼琴課？"林夏有些意外，
"養老院里還有鋼琴？""有，是一位愛心人士捐贈的，放在活動室里，"李護士說，
"周老師人很好，每周三下午都會來，免費給老人們上課，老人們都很喜歡她。"周三下午！
又是星期三！林夏和小陳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里的凝重。
"她最近一次來是什么時候？"小陳問。"上周三，12月6號，"李護士很肯定地說，
"那天她還帶了咖啡來，分給我們幾個護士喝，說是什么進口的牌子。"12月6號，
正是王奶奶日記里最后一篇記錄的日期！"周老師那天有沒有什么異常？"林夏追問道，
"比如情緒不好，或者和什么人接觸過？"李護士想了想，搖了搖頭："好像沒有，
就是感覺她有點心不在焉，上課的時候老是看表。對了，她走的時候，
好像是和一個男人一起走的，我遠遠看了一眼，沒看清楚是誰，
好像是開著一輛白色的面包車。"白色的面包車？林夏想起王奶奶家樓下的監控，
因為角度問題，只能拍到樓道口，拍不到巷子深處，如果周曼麗是坐面包車離開的，
監控確實拍不到。"養老院里有沒有老人最近突然離開或者……去世？"小陳又問。
李護士愣了一下，臉上露出一絲猶豫："有一位張爺爺，前幾天剛走了，不過是正常去世，
心臟病突發。還有一位劉奶奶，她兒子前天把她接走了，說是要轉去別的養老院。
""劉奶奶？"小陳追問，"她兒子叫什么名字？長什么樣？""好像姓王吧，
具體名字不清楚，"李護士說，"長得挺壯實的，開著一輛黑色的轎車。
""有沒有留下聯系方式？""應該有，在前臺登記著呢，我帶你們去看看。
"三人來到前臺，李護士找出登記本，翻了一會兒，指著上面的一條記錄說："就是這位，
劉桂蘭，兒子叫王建軍，電話是……"王建軍！林夏和小陳同時愣住了。王建軍，
不就是王秀蓮奶奶的兒子嗎？他怎么會把劉奶奶接走？劉奶奶又是誰？小陳立刻拿出手機，
撥通了局里的電話："喂，小李，幫我查一個叫劉桂蘭的老人，看看她和王秀蓮是什么關系，
還有，重點查王建軍最近的行蹤和通訊記錄，特別是和周曼麗、張強的聯系！另外，
查一輛白色面包車和一輛黑色轎車的信息，看看有沒有登記在他們名下！"掛了電話，
小陳的臉色變得前所未有的嚴肅。林夏看著他，心里已經隱約猜到了什么，
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周曼麗每周三來養老院，給老人上鋼琴課，同時可能在物色目標。
她給王奶奶吃藍色藥丸，讓她失去意識，然后……然后王建軍出現，把劉奶奶接走，
這中間到底有什么關聯？難道，王奶奶的失蹤，和養老院里的老人有關？
和周曼麗丈夫的診所有關？就在這時，小陳的手機響了，是局里的小李打來的。"陳哥，
查到了！"小李的聲音帶著一絲激動，"周曼麗的丈夫張強開的診所，資質有問題，
而且我們查到他最近和多家醫院的器官移植科有頻繁的資金往來！另外，
我們去周曼麗家搜查了，在她臥室的衣柜里，找到了一個隱藏的小柜子，
里面有大量的鎮靜劑，和王奶奶日記里寫的藍色藥丸成分一樣！還有……還有一張銀行卡，
里面有一大筆不明來源的資金，最近剛剛轉出了一部分，正是退給學生家長的學費和補償款！
"小陳握著手機，手微微顫抖："那周曼麗呢？找到她了嗎？""沒有，
"小李的聲音低了下去，"她家里沒有人，鄰居說她昨天就沒回來過。
不過我們在她家門口的監控里看到，前天晚上，有一輛白色的面包車停在她家樓下，
幾分鐘后，周曼麗提著一個行李箱上了車，車開走了，方向是城郊！"白色的面包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