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好奇地伸長脖子往屋里張望，只見林老太和王秋蘭一人手里抓著一件胸口破了兩個大洞的棉襖，像是被雷劈了似的，目瞪口呆，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狼狽到了極點。地上還扔著一把明晃晃的剪刀。
“這……這是咋回事啊？大年初一拆棉襖？”有鄰居眼尖，疑惑地問。
蘇玉梅站在門口，雙手抱胸，冷哼道：
“大家伙兒都來評評理！我好心疼閨女，扯了點布給她做了件新衣裳，這就礙著某些人的眼了！大過年的，不想著家和萬事興，竟偷偷摸摸溜進我屋里，想干啥？想剪爛我給清華做的布料！”
她頓了頓，故意拔高聲音，指著地上那把剪刀和炕上被掀開一角的藍色的確良，以及婆媳倆手里破洞的棉襖，冷笑道：
“結果呢？呵呵，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老天爺都長著眼呢！想使壞？沒成想報應來得這么快，把自個兒過冬的棉襖給剪了！大家伙兒都看看，這洞，剪得多敞亮！真是心思有多毒，下手就有多蠢！活該！”
“我的天！真的假的？還有這種事？”
“林老太！王秋蘭！你們也太不是東西了！大年初一干這種偷雞摸狗、損人不利己的事！”
“嘖嘖嘖，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看著人模狗樣的，心腸這么壞！”
“活該！自己剪了自己的棉襖，看你們冬天怎么過！”
院子里瞬間炸開了鍋！鄰居們的議論聲、指責聲、鄙夷的目光像刀子一樣齊刷刷射向林老太和王秋蘭。
“不是我！是她剪的！”王秋蘭嚇傻了，尖叫著指向林老太。
“你放屁！明明是你動的手！”林老太氣急敗壞，也顧不上臉面了，撲上去就要撕打王秋蘭，“你個喪門星！敗家娘們！我的棉襖啊！”
婆媳倆當著眾人的面就扭打起來，互相抓撓，嘴里還不停地咒罵對方，簡直丑態百出。
這時，聞訊匆匆趕來的林建國看到這雞飛狗跳、丟人現眼的一幕，又聽明白了前因后果，氣得臉都成了豬肝色，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猛地一聲怒吼：“都給我住手！”
他沖上前拉開扭打的兩人，指著他媽和王秋蘭，氣得渾身發抖：
“媽！秋蘭！你們……你們是要把我們老林家的臉徹底丟光才甘心嗎？！大過年的，就不能干點人事？清華穿件新衣服礙著你們什么事了？那是她媽熬夜給她做的！你們的心怎么能這么黑！”
蘇玉梅冷冷地看著這場鬧劇，等她們稍微消停點，才再次開口，聲音冰冷刺骨：
“媽，王秋蘭！今天這事，我就當著街坊鄰居的面給你們一個教訓！記住，人在做，天在看！舉頭三尺有神明！以后要是再敢背地里動歪心思，耍陰招害我或者我的孩子，就別怪我不念舊情，直接把你們掃地出門！到時候可就不是棉襖破兩個洞這么簡單了！”
躲在人群后的林衛忠看到自己媳婦闖下彌天大禍，還被他媽當眾打罵羞辱，臉上火辣辣的，硬著頭皮想上前打圓場：“媽，秋蘭她也不是故意的，她……”
話還沒說完，就被王秋蘭狠狠一把推開，王秋蘭眼睛通紅，壓低聲音，像啐唾沫一樣罵道：
“滾開！你個沒用的廢物！窩囊廢！就知道杵在那兒看我丟人現眼！我怎么就嫁了你這么個男人！”王秋蘭把所有的怨氣和羞辱都撒在了丈夫身上。
林衛忠被罵得一懵，臉色漲紅，下意識想反駁，卻又訥訥地說不出話，只能尷尬地站在原地，手足無措。
蘇玉梅冷眼看著大兒子這副被媳婦拿捏得死死的慫樣，心里冷哼一聲。
上輩子就是這樣，愚孝加懼內，被王秋蘭這攪家精吃得死死的，最后落得人財兩空、家破人亡的下場。
這輩子，她絕不會讓悲劇重演！這拎不清的蠢兒子，也得下猛藥好好敲打！
新年第一天的鬧劇總算在婆媳倆的狼狽不堪和鄰居們的指指點點中收場。
王秋蘭和林老太灰頭土臉地躲回屋里，連頭都不敢抬，院子里看熱鬧的鄰居也漸漸散去。
但空氣中彌漫的尷尬和火藥味卻久久未散。
蘇玉梅沒打算就此罷休，趁著自己剛剛立威，丈夫林建國態度明確站在自己這邊，她決定趁熱打鐵，徹底整頓這個烏煙瘴氣的家風。
晚飯前，趁著一家老小難得都在堂屋，蘇玉梅清了清嗓子，目光銳利地掃過每一個人，尤其是心虛低著頭的王秋蘭和林老太。
“今天的事，大家也都看到了，也都心里有數。”
“一個家，想要太太平平、和和睦睦地過日子，想讓日子越過越紅火，奔向好生活，那就不能有懶人，不能有閑人！更不能有那種只想著張嘴吃飯、伸手要錢，自己屁事不干，還凈拖全家后腿，攪得家宅不寧的攪家精！”
這話如同一個無形的巴掌，狠狠扇在王秋蘭的臉上，火辣辣的疼。
“所以，從今天起，咱們家要立個新規矩——家里的活，人人有份，能者多勞，按勞分配！”
說著，她從口袋里掏出一張早就寫好的紙，“啪”地一聲拍在八仙桌上。
紙上用清晰的字跡列著各項家務——買菜、劈柴、挑水、掃地、洗衣（全家）、做飯（全家）……后面對應著具體的名字和輪值日期。
“這是我昨天晚上琢磨了一宿，給咱們家擬的家務輪值表。”蘇玉梅點了點那張紙。
“洗衣做飯，打掃衛生，誰輪到誰干，誰要是敢陽奉陰違，或者干活的時候糊弄事，可別怪我翻臉不認人！清華和衛聰正是學習的關鍵時候，他們的主要任務是讀書，考個好大學，將來給老林家光宗耀祖。所以，他們平時就少分擔點，周末或者放學早的時候，幫著干點淘米洗菜、掃掃院子這樣的輕省活兒就行。”
“我和你們爸，建國，都得上班掙工資養活這一大家子，家里的重活累活，比如挑水劈柴這些，我們倆口子自然要多擔待。衛忠，”
蘇玉梅的目光轉向大兒子，“你也是軋鋼廠的正式工，一個月好幾十塊工資呢，下了班回來，別跟個大爺似的就知道翹著二郎腿等吃等喝，該搭把手就得搭把手，幫著你媳婦或者你弟弟們干點活，減輕點家里的負擔，聽見沒有？”
林衛忠被點到名，感受到母親眼神里的威嚴，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脖子，含糊地“嗯”了一聲。
“至于衛寶，”蘇玉梅的目光落在躲在林老爺子腿后、正偷偷啃手指頭的小兒子身上。
“年紀是小，但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干。從明天起，院子里的落葉他負責掃，每天家里的煤球灰、爛菜葉子這些垃圾，也由他負責倒到外面的大垃圾桶去。從小就得讓他知道，自己也是家里的一份子，不干活就沒飯吃！”
林衛寶似乎聽懂了自己以后要干活，小嘴一癟，剛想哭鬧，卻被蘇玉梅一個嚴厲的眼神給瞪了回去，只能委屈巴巴地繼續啃手指。
最后，蘇玉梅的手指重重地落在了“洗衣（全家）”和“做飯（一日三餐，包括買菜、洗菜、切菜、燒火、刷鍋洗碗）”那幾欄上。
她眼神如同兩道利劍，直直地射向從剛才開始就一直低著頭，試圖降低自己存在感的王秋蘭。
“這洗衣做飯的重擔嘛，”蘇玉梅故意拉長了語調。
“我看，就先由咱們家的大兒媳，秋蘭，來辛苦一陣子吧。畢竟是新媳婦過門也一年多了，總得為這個家多做點貢獻，也好好熟悉熟悉怎么操持家務，怎么伺候男人孩子，免得以后連自己的小家都過不明白，說出去讓人笑話咱們老林家沒規矩，娶了個千金小姐回來當擺設呢！”
這話簡直是指著鼻子罵王秋蘭好吃懶做，不盡媳婦本分了！那語氣里的諷刺和挖苦，像針一樣扎在王秋蘭的心上，堂屋里的人誰聽不出來？
“憑什么！！！！！！”
王秋蘭積壓了一早上的屈辱和憤怒，在這一刻徹底爆發了！
她一聽要把最累最煩的活都派給她，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炸毛了，猛地站起來，指著蘇玉梅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