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是一名記憶清潔師,專門為客戶刪除痛苦回憶。直到那天,
他親手刪除了母親的記憶——卻在她的大腦里,發現了父親死亡的真相。更可怕的是,
焚燒爐里燒毀的,竟是他自己的乳牙。為了尋找答案,林深潛入記憶公司地下實驗室,
發現一具具泡在培養液中的克隆體——每個都長著他的臉。而母親的身份,
遠比“客戶”更復雜:她曾是公司最早的實驗品,也是所有克隆體的基因母體。
隨著調查深入,林深發現:每個被刪除的記憶,都藏著一份未簽署的協議;每份協議背后,
都有一條指向他的線索;每條線索盡頭,都有一具他的尸體。而當真相揭曉時,
他才明白:真正的第四條協議,是用他的身體,承載全人類的罪孽。
1林深聞到了消毒水的味道,還有一點腐爛的花香。母親又把干枯的玫瑰藏進病號服里。
他從她手指縫里摳出花瓣,摸到一張折疊的紙。紙上印著《記憶刪除同意書》。
電腦發出紅光,彈出一條消息:“第七次確認,
客戶蘇佩蘭同意清除2035年6月17日前的所有記憶。操作員林深,是否開始?
”林深看著母親的眼睛。她的眼珠混濁,可是突然映出一片下雨的天空。
那是父親自殺那天的天氣。電腦屏幕顯示母親的腦電波在劇烈跳動,像在寫一份秘密日記。
他把母親的記憶抽出來。那些記憶變成灰藍色的細線,在低溫激光下縮成焦糖色的硬塊。
阿爾茨海默病人的記憶會結晶,這是他工作后才知道的事?!斑@次過后,您就輕松了。
”林深把記憶塊扔進焚燒爐。爐口的金屬牌刻著今天的日期:2045年6月17日。
記憶塊燒起來的時候,發出嬰兒哭喊般的爆裂聲。
屏幕上開始播放他看過無數次的情景:父親用針管扎進自己脖子,母親捂住他的眼睛。
可是當記憶快要燒光時,畫面突然扭曲——父親的脖子向后扭了半圈,
針管插進了母親的太陽穴。電腦彈出警告:“數據異常!立即停止!”林深想把手套摘下來,
可是手套死死粘在操作臺上。焚燒爐的玻璃窗蒙上黑煙,煙霧聚成一張人臉。那是父親的臉。
“股票代碼...G2347...”父親的臉在火里張開嘴。林深的后背冒出冷汗,
他抓起桌上的同意書。原本空白的第四條框位置,出現了幾滴深紅色的液體。
那是母親流的鼻血。他用紫外線燈照向血跡,
看到一行小字:“當操作員與客戶的基因相似度超過67%,第四條協議生效。
”林深打開基因檢測頁面,母親的資料顯示他們的相似度是99.8%。
母親的手突然從束縛帶里掙出來。她的指甲劃過林深的手腕,
血滴在手術臺編號上:C-703-134。所有電子鐘突然發出響聲,
時間跳回2035年6月17日零點。
“我同意...刪除...”母親機械地念著同意書內容,手指卻摳進林深的皮膚里。
他摔倒在地,袖子被扯開。他的手腕上有一個刺青,和手術臺的編號一模一樣。
電腦屏幕跳出通話請求。林深按下接聽鍵,聽到沙沙的雜音里傳來父親的聲音:“快停下!
第四條協議其實是...”聲音突然斷了,電腦顯示信號來源是父親的老房子地址。
手機震動起來。一條陌生短信出現在屏幕:“你以為在刪除誰?看看焚燒爐。
”林深撲向焚燒爐的觀察口。最后一點灰燼里,躺著一顆乳白色的牙齒。
那是他七歲時換掉的乳牙。燈光突然熄滅。黑暗中響起母親年輕時的笑聲,
她的手變得光滑柔軟。電力恢復時,手術臺上只剩下用血畫的圖案:一條咬住自己尾巴的蛇。
蛇眼的位置寫著兩行字:“客戶必須忘記。操作員必須被忘記。”母親的病床上空無一人。
監控屏幕自動播放一段錄像——那是林深第一天來公司簽合同的場景。
視頻角落有一只女人的手,腕上戴著他小時候送母親的銀色手鏈。
2林深用針管扎進自己后頸時,電腦發出警告聲。這是公司禁止的操作,
但他必須知道焚燒爐里為什么會有他的乳牙。記憶讀取程序啟動后,
他看到五歲生日的畫面:母親遞來草莓蛋糕,父親抽走他的血樣。
畫面開始播放他進公司那天的經過,屏幕突然變紅:“此段記憶已加密,需要基因密碼解鎖。
”提示:密碼藏在第14位客戶的刪除記憶里。他打開第134號客戶檔案。
那是上周刪除丈夫家暴記憶的王女士。查看備份時,
他發現真正的畫面是王女士用電擊器追趕丈夫,
右下角顯示記憶修改時間是2035年6月16日23:59——父親死前一分鐘。
腦袋突然疼得像被人砸釘子。這是公司的懲罰系統。林深發現,每次他回想進公司的事,
左手就會出現和母親一樣的紫色斑點。他想起公司的規定:“疼痛達到極限時,記憶會自毀。
”必須趕在那之前找到地下黑市。穿過七道掃描門,他在冷藏庫找到標著G2347的鐵柜。
柜子里是用冰塊保存的大腦切片,屬于三年前“病逝”的技術主管。
把切片連上自己的電腦后,
憶清潔員手冊》《客戶犯罪記錄》《第四條協議原稿》最后一份文件封面上是懷孕的蘇佩蘭,
照片日期比他生日早一天。背后響起腳步聲。林深把切片藏進口袋。來的是同期入職的陳露,
她用刀切掉自己的小拇指——這是他們那批人約定的求救信號。“我們的入職記憶全是假的。
”陳露把斷指按在柜門鎖上,“我們這期74個人都是……”警報突然響起。
陳露的眼珠翻白,喉嚨發出電腦合成聲:“發現違規行為,啟動清理程序。
”她的頭骨“砰”地裂開,腦漿噴在柜門上形成條形碼。林深用手機掃描條形碼,
屏幕跳出母親的孕檢報告。B超照片顯示她有兩個子宮:左邊的嬰兒正常,
右邊是纏著電線的肉球。診斷書上寫著:“受輻射影響,
右側胎兒(編號C-703)與母體記憶共生,建議立即流產。
”手術同意書的簽字日期是2035年6月17日,簽名欄按著母親帶血的手印。
電腦突然自動開啟。林深看到玻璃罐里泡著幾十個和自己長得一樣的人,
每具尸體后腦都插著帶編號的鐵片。“這不是你的記憶?!笔w的嘴一張一合,
“這是公司用你的眼睛拍的監控錄像。
”所有尸體突然同時指向天花板:“第四條協議比你想象的更臟?!崩洳貛斓拈T被電鋸切開。
林深撞碎窗戶逃跑,冰雨打在后頸的傷口上。
他驚訝地發現雨滴里藏著記憶片段——抬頭看公司大樓時,
所有窗戶都在播放同一段錄像:年輕的母親抱著嬰兒站在焚燒爐前,
把紫色藥水打進嬰兒頭頂。他躲進地鐵隧道,用偷來的賬號登錄暗網。
頁面上掛著G2347文件的最新買家:“C-703-134”——正是母親和他的編號。
頁面突然跳出新消息:“您關注的商品已上架?!彼c開鏈接,
看見自己三分鐘前撞窗逃跑的監控視頻,
賣家頭像是一朵用血畫成的玫瑰花——母親最愛畫的圖案。3林深躲進廢棄地鐵車廂。
車窗外的廣告牌閃爍紅光,映出他后頸的傷口——那里的皮膚開始脫落,
露出底下的金屬芯片。他掏出手機,打給五年前的同事老張。電話接通后,傳來嬰兒的哭聲。
老張壓低聲音說:“我被調去嬰兒記憶科了,所有新生兒后腦都有編號……”通話突然斷線,
最后一聲慘叫像是被什么切斷了喉嚨。車廂門“咣當”打開。
三個穿防護服的人舉著麻醉槍沖進來。林深抄起滅火器砸碎車窗,玻璃渣劃破手掌時,
他聞到童年家里火災的焦糊味——母親當年燒掉他的日記本時,也是這個味道。
他逃進通風管道。爬過轉角時,看見管道內壁刻滿“C-703”的編號,
最早的字跡是1987年。這比他出生早了整整四十年。管道的盡頭是廢棄的廠房。
手術床上擺著蒙灰的檔案袋,
里面是母親年輕時的工作證——職位欄印著“記憶母體實驗員”。證件照上的她穿著白大褂,
懷里抱著個頭頂插管的嬰兒。床底傳出“滴滴”聲。林深趴下去,
發現一臺舊款手機粘在床板上。來電顯示是串亂碼,他按下接聽鍵?!傲稚钕壬鷨??
”對面傳來機械音,“您預約的童年記憶修復服務還剩最后一步。
”手機自動播放錄像:六歲的他發高燒住院時,母親偷偷把針管插進他后腦。
床頭的監控儀顯示日期——2035年6月17日零點零三分。那是父親死亡的同一時刻。
通風管傳來腳步聲。林深扯下窗簾裹住腦袋,翻窗跳進后院。落地時踩到個生銹的鐵盒,
里面裝滿泛黃的照片——都是母親和不同嬰兒的合影。
每張照片右下角都標著“C-703”,其中一張嬰兒的臉和他一模一樣。他聽見有人走近,
躲進停尸間的冷凍柜。柜門關上的瞬間,頂燈突然亮起。
柜內刻著幾行歪扭的字:“不要相信自己的記憶。母親是第一個被寄生的人。
第四條協議在停尸間第三排右數第二柜?!绷稚钆老虻谌殴褡?。拉開柜門時,
寒氣裹著一具尸體滾出來——那是三天前猝死的王女士。她的后腦有個硬幣大小的洞,
洞底插著刻編號的芯片:C-703-134。尸體突然抬手抓住林深的腳踝。
王女士的喉嚨里發出母親的聲音:“深仔,現在是該還債的時候了?!彼氖种讣妆q,
在林深小腿劃出血淋淋的字母:G2347。冷凍柜的門接連彈開。
數十具尸體搖晃著爬起來,每具尸體的頭頂都插著相同的芯片。林深撞開后門逃向樓梯間,
背后的腳步聲震得地板發顫。他沖上頂樓天臺??耧L掀開他的衣領,后頸的芯片開始發燙。
手機突然震動,自動播放最新新聞:“今日凌晨,全市74名市民突發癲癇死亡,
死者后腦均發現不明編號芯片……”新聞照片里的死者名單上排在第一位的名字是陳露。
背后傳來槍械上膛聲。林深轉身,看見母親穿著白大褂站在天臺門口。
她手里的針管泛著熟悉的紫光:“你該回家了。現在是2035年6月17日零點,
你父親還在等你?!闭麠澊髽峭蝗粍×艺饎?。林深腳下的地面裂開縫隙,
他看見樓下的街道正在變回二十年前的樣貌。父親的自行車斜靠在路燈下,
車籃里放著沒拆封的生日禮物盒。母親舉起針管走來:“當年我救不了你父親,現在能救你。
”她的袖口滑出一截銀色手鏈——和林深七歲時送她的一模一樣。林深退到天臺邊緣。
他摸到口袋里的乳牙,發現牙根處刻著極小的一行字:“真正的實驗對象是母親。
”他縱身跳向對面大樓。半空中聽到母親尖叫:“回來!你的身體還沒到成熟期!
”他抓住對面廣告牌的鋼架,
看見自己掌心的血管正滲出淡藍色液體——和當年母親注射給他的一模一樣。
廣告屏突然播放他出生那天的監控錄像。產房里除了母親,還有三個穿防護服的醫生。
他們抱走的嬰兒后腦光滑,而留在母親懷里的那個嬰兒頭頂有個正在滲血的針孔。
林深的手機在這時響起。他按下免提鍵,聽到父親的聲音從聽筒傳出:“兒子,
你當年被調包了。我錄下證據藏在你小時候的……”手機在他手里爆炸。
燃燒的碎片扎進掌心時,他看到每片碎渣上都印著“C-703-134”的編號。
遠處傳來警笛聲,天臺上已不見母親的身影。4林深跳進河里躲開追兵。衣服泡漲后,
口袋里的乳牙沉入河底。他摸到胸前掛著的小鐵盒——七歲生日時父親給的禮物,
里面藏著的鑰匙突然開始發燙。鑰匙柄刻著“G2347”。
他想起焚燒爐里父親說的股票代碼,決定去老城區的證券所查檔案。證券所早已廢棄。
柜臺積滿灰塵,角落的終端機還在通電。林深插進鑰匙,
屏幕跳出父親名下的交易記錄:2035年6月16日,購入記憶清潔公司74%的股權。
交易密碼是林深的生日。機器吐出張老照片。照片上是年輕的父母在實驗室的合影,
他們中間站著個穿防護服的男人。林深認出那是公司的現任總裁。
照片背面寫著:“實驗成功日留念,1987年3月12日?!蹦且荒昴赣H才十五歲。
檔案室突然斷電。應急燈亮起時,林深看見墻上爬滿血手印,指向保險箱的位置。
他輸入父親常用的密碼“0617”,箱門彈開。里面是盤老式錄像帶,
標簽寫著:“真正的死亡錄像。”他撬開隔壁雜貨鋪的電視機。
畫面開始播放:父親站在實驗室里,母親被綁在手術床上。總裁把針管扎進母親太陽穴時,
她突然慘叫:“孩子還在我腦子里!”門被踢開。三個黑衣人舉槍瞄準林深。
他抓起滅火器亂噴,趁白霧彌漫搶走錄像帶逃跑。背后響起槍聲,他的左臂被擦傷,
血濺到路邊的廣告牌上——牌上是母親代言的記憶刪除劑廣告。他躲進垃圾處理站,
發現傷口流出的血變成淡藍色。錄像帶在這時融化,滲出粘稠的紫黑色液體。
液體爬上他的手掌,凝成串地址:“慈安路17號——記憶母體收容所。
”收容所是廢棄的幼兒園。林深踹開后門,看見操場沙坑里埋著幾十具兒童骸骨。
每具骸骨的后腦都有金屬片,刻著“C-703”開頭的編號。最外側的骸骨手腕上,
套著他小學時丟的卡通手表。教室里堆滿實驗器材。黑板掛著1998年的日歷,
母親的照片釘在“接種日”那欄。
檔案柜里塞著發霉的記錄本:“第703批母體存活率低于3%,建議改用直系親屬基因。
”窗外傳來汽車急剎聲。林深翻出后窗,發現圍墻布滿電網。他扯下外套裹住手,
爬上墻頭時看見卡車正運來集裝箱,箱體噴著“記憶清潔公司”的標志。
集裝箱門被風吹開條縫。林深看見里面坐著上百個十歲左右的男孩,
每個都長著和他一樣的臉。孩子們后腦插著輸液管,管子連著集裝箱頂的紫色藥罐。
看守突然朝林深開槍。他摔下圍墻,右腿被鐵絲網割破。紫色藥液從傷口滲入,
劇烈的灼燒感讓他跪倒在地。手機在這時收到短信:“想看真相就來樓頂?!卑l信人是母親。
頂樓水箱上綁著個玻璃罐,里面泡著父親的尸體。
母親的投影出現在尸體旁:“你父親從沒背叛我們,他死前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她指向罐底的金屬盒。林深砸碎玻璃,撈出泡爛的金屬盒。盒里的U盤插進手機后,
播放出父親最后的留言:“兒子,公司把實驗體記憶植入你大腦。
真正的你早就死在七歲那場高燒,現在的你是第703號克隆體。馬上去……”話音中斷,
手機冒出黑煙。林深聽見背后傳來笑聲。他轉身看見母親坐在輪椅上,
膝蓋以下全是機械假肢?!艾F在信了嗎?”她轉動輪椅逼近,
“你只是用來儲存失敗實驗品的容器。”她舉起遙控器按下,所有集裝箱同時亮起紅燈。
林深撲過去搶奪遙控器。假肢的金屬手指掐住他脖子時,幼兒園的警報突然響起。
黑衣人沖進樓頂大叫:“母體實驗室泄露了!”母親松手看向天空。林深順著她視線望去,
紫色藥霧正從通風管噴出。霧里浮現出無數人臉的輪廓,那些都是被刪除記憶的客戶。
他趁機跳上通風管逃離。藥霧腐蝕皮膚時,他摸到脖子后新長出的肉瘤,
上面凸起四個數字:0617。5林深躲進下水道。脖子后的肉瘤裂開小口,流出紫色粘液。
他把污泥抹在傷口上止疼,
摸到口袋里半融化的金屬盒——父親在錄像里藏的地圖還有一角沒被燒毀。
地圖殘留的部分指向污水處理廠。林深順著管道爬到廠區,看見排水口飄著大量玻璃罐。
每個罐子里都泡著嬰兒尸體,罐身貼著編號:從C-703-1到C-703-100。
泵房的控制臺還在運作。他按下生銹的開關,過濾網升起時露出墻后的鐵門。
門上的指紋鎖沾滿血跡,他把傷口流出的紫色液體抹上去——鎖開了。門后是巨型實驗室。
上百臺培養艙排列在兩側,艙里飄著不同年齡的自己。最近的艙體標簽寫著:“第703批,
2000年銷毀失敗品。”電腦屏幕突然亮起。彈窗顯示:“銷毀程序剩余1小時啟動。
”林深沖到主控臺,發現系統里存著母親的語音指令:“所有克隆體都是錯誤代碼,
立即清除?!彼诨厥照菊业蕉伪粍h除的監控錄像:五歲的自己躺在手術床上,
母親把針管扎進他眼球。紫色藥液流淌時,
床下的暗格里傳來嬰兒哭聲——真正的林深在七歲死后,一直被秘密養在實驗室地下室。
培養艙的警報器突然尖叫。所有克隆體同步睜開眼睛,
他們的喉嚨發出母親的聲音:“找到你了?!币后w開始從艙體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