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蕭珩青梅竹馬，約好白首不離。一道圣旨卻將他賜婚給長公主，而我被指給病弱的靖王。
大婚夜，他闖進我的喜房撕碎嫁衣：“皇家要我娶她，可沒說要我碰她。”紗帳落下時，
靖王的咳聲在門外響起。后來長公主將墮胎藥灌進我喉嚨那天，
蕭珩正跪在殿外為她求子嗣恩典。
血染羅裙時我看見他身影掠過宮墻——一如當年我們逃婚時，他背著我躍過的重重朱垣。
---第一章：青梅燼暮春的風卷著御花園里最后一點殘香，拂過太液池畔的垂柳，
也拂過我和蕭珩緊扣的十指。柳絮如雪，落在蕭珩鴉青色的發間，我踮起腳尖想替他拂去，
他卻先一步低下頭，溫熱的唇精準地捕捉到我微涼的指尖，輕輕一吮。“阿瑜，”他低笑，
墨玉般的眸子映著粼粼波光，也映著我微紅的臉頰，聲音低得只有我們能聽見，
“等過了這個夏天，我就去求陛下賜婚。管他什么門第，我蕭珩此生，非蘇瑜不娶。
”他的氣息拂過耳畔，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清冽與篤定。陽光穿透柳枝的縫隙，
在他挺拔的肩頭跳躍。我的心像是泡在溫熱的蜜糖里，又甜又軟，只余下點頭的力氣。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從尚書府的后院到皇家書苑，蕭珩這個名字早已刻進我的骨血里，
成為呼吸的一部分。他的誓言，是我篤信的未來。“嗯，”我靠在他胸前，
聽著他沉穩的心跳，應得極輕，卻重逾千斤，“我等你。”那時的我們，太過年輕，
也太過天真。以為十指緊扣，便能抵住世間所有風雨；以為兩心相許，便能劈開一切阻隔。
卻不知，巍峨的宮墻投下的陰影，早已無聲無息地籠罩了我們腳下每一寸看似安寧的土地。
皇權之下，情愛何其渺小，青梅竹馬的諾言，在冰冷的圣旨面前，
脆弱得如同被風一吹就散的柳絮。變故來得毫無預兆，迅疾如夏日的驚雷。
賜婚的旨意是在一個悶熱的午后，由兩撥身著不同品級宮服的太監，
幾乎是前后腳地送達尚書府和定國公府。明黃的卷軸在父親手中展開，
那尖利刻板的聲音穿透了蟬鳴的聒噪，像淬了冰的針，
狠狠扎進我的耳膜：“……特賜婚尚書蘇氏女蘇瑜，配靖王為正妃……克日完婚，不得有誤！
”靖王？那個傳聞中纏綿病榻、深居簡出、性情陰郁的靖王？
手中的冰鎮梅湯瓷碗“哐當”一聲摔在地上，碎裂的瓷片四濺，冰涼的湯水洇濕了裙裾，
刺骨的寒意卻從心底瞬間蔓延至四肢百骸。我僵在原地，
渾身的血液仿佛在那一刻凝固、倒流，耳邊嗡嗡作響，
只剩下那尖細的聲音在反復回蕩——“靖王…靖王…靖王…”父親跪在地上，臉色煞白，
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母親死死攥著我的手，指甲幾乎要嵌進我的皮肉，
她無聲地流淚，滾燙的淚珠砸在我冰涼的手背上。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我淹沒。
眼前發黑，我死死咬住下唇，嘗到了濃重的血腥味，才勉強支撐住沒有倒下。混亂中，
不知是誰低低驚呼了一聲：“國公府…定國公世子蕭珩，被賜婚給長樂長公主了！
”長樂長公主！當今天子一母同胞的親姐姐，身份尊貴無匹，
性情…更是以驕縱跋扈聞名京華！蕭珩…長公主？這兩個名字被強行綁在一起，
像一把生銹的鈍刀，在我心口反復拉扯，血肉模糊。他非我不娶的誓言言猶在耳，
如今卻要成為皇家最尊貴女人的駙馬？巨大的荒謬感和撕裂般的痛楚攫住了我，
讓我幾乎窒息。不知過了多久，我掙脫了母親的手，踉蹌著奔向后院。那里有一道矮墻，
墻外，就是定國公府的后巷。“蕭珩！蕭珩！”我不管不顧地拍打著冰冷的墻面，
指甲在粗糙的磚石上刮出刺耳的聲音，嘶啞的聲音帶著哭腔和絕望的顫抖。墻的那邊，
一片死寂。就在我的心沉入冰窟時，墻頭傳來細微的聲響。
一身玄色常服的蕭珩利落地翻了過來，穩穩落在我面前。
他素來清朗的眉眼此刻布滿了駭人的陰霾，那雙總是映著笑意的眼睛，此刻赤紅一片，
翻滾著驚濤駭浪般的痛苦、憤怒與難以置信。“阿瑜！”他一步上前，猛地將我拽入懷中，
力道大得像是要將我揉碎，嵌入他的骨血。他的身體在劇烈地顫抖，
心跳如擂鼓般撞擊著我的耳膜。“怎么會這樣？怎么會是靖王？怎么會是長公主？！
”他低吼著，聲音嘶啞破碎，灼熱的氣息噴在我的頸側，帶著毀滅般的絕望，“我不信！
阿瑜，我不信！我們走！現在就逃！離開京城，去哪里都好！”他箍著我的手臂如同鐵鉗，
拉著我就想往外沖。逃離的念頭像野火一樣在絕望中燃燒起來，有那么一瞬間，
我幾乎要被他眼中的瘋狂點燃。可就在這時，一陣沉重的腳步聲伴隨著甲胄摩擦的冰冷聲響，
由遠及近，清晰地在巷口響起。一隊身著明光鎧、腰佩長刀的禁衛軍，如同沉默的鐵壁，
無聲地堵住了狹窄巷道的出口。冰冷的頭盔下，是毫無表情的面孔，
銳利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刀鋒，冷冷地落在我們交握的手上，帶著無聲的警告與壓迫。
空氣瞬間凝固。逃？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們又能逃到哪里去？這巍巍宮闕，這森森皇權，
早已為我們織就了一張無處可逃的天羅地網。蕭珩拉著我的那只手，瞬間僵硬如鐵。
他死死盯著那些禁衛軍，下頜繃緊，牙關緊咬，額角青筋暴起，
眼底翻涌著噬人的風暴和不甘，可最終，那緊握著我的手，卻一點點、一點點地松開了。
那松開的力量，抽走了我全身最后一絲力氣。所有的掙扎，所有的妄想，
都在這一刻被那冰冷的鐵甲碾得粉碎。冰冷的絕望如同毒蛇，纏繞上來，勒緊了我的喉嚨。
我看著他眼中那團瘋狂的火苗，在皇權冰冷的注視下，一點點、一點點地熄滅，
最終只余下死寂的灰燼和深不見底的絕望。他松開了手。不是放棄，而是別無選擇。
皇權的重壓，家族的存亡，像兩座無形的大山，沉沉地壓在我們兩個渺小的肩頭，
碾碎了所有不切實際的幻想。心口那處名為“未來”的地方，徹底空了，
只剩下一個呼嘯著冷風的巨大空洞。
第二章：紅燭淚靖王府的婚期定在蕭珩尚長公主的三日后。
整個京城都籠罩在一種奇異的喧囂之中。定國公府和尚書府同時操辦喜事，鑼鼓喧天，
紅綢漫天，十里紅妝鋪滿了朱雀大街的兩端，極盡奢華尊榮。然而這鋪天蓋地的紅，
在我眼中卻刺目得如同凝固的鮮血，每一寸都昭示著皇權的冷酷與荒誕。靖王府一派肅穆，
與國公府那邊的喧騰截然不同。府邸幽深，亭臺樓閣精巧卻透著一股揮之不去的沉寂和藥氣。
仆從們垂手侍立，動作輕巧得如同鬼魅，偌大的府邸竟無多少喜慶的人聲。
我的嫁衣是內務府趕制的，金線繡著繁復的鸞鳳，沉重得幾乎壓垮我的脖頸。
銅鏡里映出一張臉，脂粉厚重，唇色嫣紅，卻掩不住眼底的一片死寂與空洞。靖王趙玠，
只在合巹禮上露了一面。他身形頎長卻異常清瘦，面色是一種常年不見陽光的蒼白，
薄唇緊抿，透著疏離的冷意。一身大紅喜服穿在他身上，非但沒添幾分暖色，
反而襯得他整個人如同冰雕玉琢的偶人。他的眼神極淡，掃過我時，沒有任何溫度，
仿佛只是在看一件必須完成的物件。禮畢，他便被侍從攙扶著，以身體不適為由離席，
留下滿堂賓客和我這個孤零零的新娘。洞房設在王府深處最幽靜的“聽竹軒”。
龍鳳紅燭高燃，流下大滴大滴的燭淚，在精致的燭臺上堆疊。空氣里彌漫著清苦的藥味，
混合著紅燭燃燒的甜膩氣息，令人窒息。陪嫁的侍女錦瑟小心翼翼替我卸下沉重的鳳冠，
看著鏡中我木然的臉，眼圈發紅：“小姐……”“出去吧。”我打斷她，聲音干澀得厲害，
“讓我一個人待會兒。”錦瑟欲言又止，終是福了福身，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帶上了房門。
死寂瞬間吞沒了房間。只有紅燭燃燒時細微的噼啪聲，以及窗外風吹過竹葉的沙沙聲。
我坐在寬大的雕花拔步床邊，手指無意識地摳著身下冰冷滑膩的錦緞，
那觸感仿佛毒蛇的鱗片。眼前晃動的燭影里，全是蕭珩的樣子。他穿著大紅喜袍，
去迎娶長公主的樣子。他會對她笑嗎？會像曾經對我許諾的那樣，牽起另一個女人的手嗎？
心口像是被鈍刀反復切割，痛得麻木。“吱呀——”一聲突兀的輕響打斷了我的思緒，
不是房門開啟的聲音，而是來自……窗戶！我驚愕地轉頭望去，
只見軒窗不知何時被悄無聲息地推開一道縫隙。下一刻，
一個熟悉到刻骨銘心的身影帶著夜風的微涼和濃烈的酒氣，如同矯捷的獵豹般翻窗而入，
穩穩落在地毯上。玄色衣袍，身姿挺拔如松，只是那雙曾盛滿星光的墨玉眸子，
此刻卻赤紅如血，燃燒著一種近乎瘋狂的痛苦與毀滅欲。是蕭珩！“蕭珩？！
”我猛地站起身，聲音因驚駭和巨大的沖擊而變調，“你…你怎么敢來這里？這里是靖王府！
外面全是……”“皇家要我娶她！”他低吼著打斷我，聲音嘶啞破碎，
裹挾著濃重的酒氣和滔天的恨意，一步便跨到我面前，
高大的身影瞬間將我籠罩在濃重的陰影里。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混合著青草與陽光的氣息，
此刻被濃烈的酒氣和一種陌生的、狂暴的戾氣所覆蓋。他滾燙的大手猛地攫住我的雙肩，
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我的骨頭，赤紅的眼睛死死鎖住我，
像瀕死的困獸盯著唯一的獵物：“可那圣旨上，哪一條寫了要我蕭珩必須碰她？！嗯？！
”他眼底翻涌的瘋狂和痛苦幾乎將我吞噬。話音未落，
他滾燙的、帶著酒氣的唇便帶著一種絕望的掠奪氣息，狠狠地壓了下來！
這不是往日的溫柔繾綣。這是一個充滿了痛苦、憤怒、不甘和絕望的吻。粗暴，兇狠，
帶著撕咬般的力道，瞬間掠奪了我所有的呼吸和思考能力。
濃烈的酒氣混合著他身上獨有的氣息，霸道地侵入我的唇齒之間，攻城略地。
我腦中一片空白，本能地想要掙扎，雙手卻被他一只大手輕易地反剪到身后，動彈不得。
身體被他死死禁錮在懷里，緊貼著他堅硬滾燙的胸膛，
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里那顆心正狂野地、痛苦地搏動著。
嫁衣繁復的盤扣在他另一只大手粗暴的撕扯下發出不堪重負的斷裂聲，金線崩開，
昂貴的云錦被撕裂，露出里面素白的中衣。冰涼的空氣接觸到肌膚，激起一陣戰栗，
卻遠不及他唇舌帶來的灼燙更讓人心悸。他像是要將我生吞活剝，
又像是要將我揉進他的身體里，成為他骨血的一部分，以證明我們曾經擁有過彼此，
證明那被皇權生生斬斷的連理并非虛幻。“蕭珩…不…你瘋了！放開我！
”破碎的嗚咽終于沖破喉嚨，帶著無盡的恐慌和絕望。這里是靖王府！是新婚的洞房！
一旦被發現，便是萬劫不復！恐懼像冰冷的藤蔓纏繞住心臟，幾乎要炸裂開來。“是！
我瘋了！”他喘息著，滾燙的唇終于稍稍離開，卻依舊緊緊貼著我的唇瓣，
灼熱的氣息噴在我的臉上，聲音壓抑著巨大的痛苦和不顧一切，
“從看到圣旨的那一刻我就瘋了！阿瑜，告訴我，告訴我你恨！告訴我你和我一樣痛！
”他布滿血絲的眼睛緊緊盯著我，尋求著一種同墜深淵的共鳴。然而，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死寂與絕望交織的瞬間，一陣突兀而壓抑的咳嗽聲，
極其清晰地、穿透了緊閉的房門，在門外廊下響起。“咳…咳咳……”那咳嗽聲不高，
卻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虛弱和沉悶，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刺耳，如同一盆冰水，
瞬間澆熄了蕭珩眼中所有的瘋狂火焰。是靖王！趙玠！蕭珩的身體猛地僵住，
眼中翻涌的狂潮在瞬間凍結，化為一片冰冷的、帶著殺意的警惕。
他箍著我的手臂下意識地收緊，卻又在下一刻觸電般地松開。他猛地轉頭，
銳利如鷹隼的目光射向那扇緊閉的房門，仿佛能穿透厚重的門板，
看到外面那個蒼白清瘦的身影。門外，咳嗽聲停歇了片刻，隨后，是衣料摩擦的窸窣聲，
伴隨著侍從極低、極恭敬的詢問：“王爺…夜深露重，您……”“無妨。”一個清冷、平靜，
聽不出絲毫情緒的聲音響起，正是趙玠。那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
清晰地傳入房內，“本王只是路過。王妃…可安置了？”那“王妃”二字，
被他以一種毫無波瀾的語調吐出，卻像兩根冰冷的針，精準地刺入我和蕭珩的心臟。
蕭珩眼中的殺意瞬間被一種更深沉的、冰冷的絕望所取代。他緩緩地、極其緩慢地轉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