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濃稠的鐵銹味,率先刺穿意識厚重的幕布,鉆進鼻腔深處。我猛地睜眼,
黑暗如同濕冷的裹尸布,緊緊包裹著身軀。冰冷的水泥地面緊貼皮膚,寒氣直透骨髓。
指尖下,某種粘稠、溫熱的東西緩慢流淌,帶著令人作嘔的滑膩感。血。
心臟在肋骨后面瘋狂擂動,幾乎要掙脫束縛。我掙扎著撐起上半身,冰冷的空氣灌入肺部,
卻絲毫無法緩解胸口的窒息。視線在絕對的黑暗中徒勞地摸索,只有那無處不在的血腥味,
像一條冰冷滑膩的蛇,纏繞著我的感官。手邊,一個堅硬、冰冷的物體硌著大腿。
我下意識地摸索過去——金屬的握柄,粗糙的防滑紋路,
然后是……一片濕滑粘膩的、更冷的刃。刀。一把浸透了某種液體的刀。
寒意瞬間從指尖炸開,順著臂骨一路蔓延至心臟,凍結了血液。我觸電般縮回手,
呼吸驟然停止。眼睛在黑暗中終于捕捉到一絲微弱的輪廓。就在我腳邊,
一個模糊的人形陰影蜷曲著,歪歪斜斜地倒伏在地。像一袋被隨意丟棄的垃圾,毫無生氣。
一種原始的、冰冷的恐懼攫住了我,比這地下室的寒氣更刺骨。那是什么?或者說,那是誰?
警笛聲。尖利,急促,穿透了厚重的土層和墻壁,像冰冷的針,狠狠扎進我的耳膜。
聲音由遠及近,撕裂了死寂,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和毀滅性的力量,朝這個方向直撲而來。
它們是為這里來的。是為我來的。這個念頭如同冰錐,狠狠鑿進混亂一片的腦海。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撞擊,每一次搏動都帶著瀕死的窒息感。跑?念頭剛冒出來就被絕望碾碎。
這深埋地下的囚籠,唯一的出口在哪里?沉重的鐵門緊閉著,外面是催命的警笛,
里面是……尸體。還有我手中這把該死的刀。我是誰?這最根本的問題,
此刻卻像投入深淵的石子,激不起半點回響。記憶被徹底抽空,一片空白,干凈得令人心慌。
名字?過往?為何會在這個彌漫著死亡氣息的地窖里醒來?為什么……手里會握著刀?
為什么身邊躺著……“呃……” 一聲模糊的呻吟不受控制地從喉嚨深處擠出,
帶著瀕死的顫音。我猛地捂住嘴,牙齒深深陷進掌心皮肉里,用疼痛壓下幾乎要爆發的尖叫。
不能出聲!任何一點聲音都可能成為外面那些警笛聲的獵物。
時間在絕對的恐懼中變得粘稠而漫長,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
警笛聲已經近得如同在頭頂轟鳴,尖銳的音波似乎能震落墻壁上潮濕的霉斑。
刺耳的剎車聲透過土層隱隱傳來,接著是車門開關的砰砰悶響,
混亂而急促的腳步聲在頭頂的水泥地面上響起,如同密集的鼓點敲打在我的神經末梢。
他們要進來了!必須做點什么!任何事!我強迫自己從僵硬中掙脫,
手腳并用地爬向那具尸體。那不再是一個模糊的輪廓。
借著從門縫下方透入的、極其微弱的光線,我看到了他——一個男人。側臥著,
昂貴的深色真絲睡袍下擺凌亂地掀到膝蓋以上,露出蒼白的小腿。
睡袍的材質在微光下泛著細膩的、不屬于這里的幽光。他的臉埋在臂彎里,看不真切,
只有一頭精心打理過的黑發,此刻卻凌亂地散落在地,沾滿了暗紅色的污跡。
粘稠的血泊在他身下蔓延開來,幾乎浸濕了我的膝蓋。那股濃烈到令人作嘔的鐵銹味,
源頭就在這里。搜身。這個念頭冰冷而清晰地跳出來,蓋過了胃里翻江倒海的惡心感。
手指顫抖著,帶著一種近乎褻瀆的恐懼,伸向他睡袍的口袋。左邊口袋,空的。
指尖觸碰到冰涼光滑的絲綢內襯。右邊口袋……指尖觸碰到了一個堅硬、方正的棱角。
我猛地將它掏了出來,動作快得像被燙到。一張卡片。質地異常堅硬厚實,
邊緣打磨得圓潤光滑,帶著金屬般的冷冽觸感。即使在如此微弱的光線下,
它依然泛著一種低調卻無法忽視的、溫潤內斂的銀白色光澤。鉑金卡。卡面極其簡潔,
沒有任何銀行標識或復雜紋路,只有一組凸起的、設計感極強的立體數字編碼,
和一個優雅的手寫體名字,深深烙印在卡中央:林晚。林晚?一個名字。一個女性的名字?
還是男人的?它像一把鑰匙,卻插不進我記憶里任何一把鎖孔,徒勞地攪動著空蕩蕩的黑暗。
這個名字的主人……和這個死去的男人是什么關系?和我……又是什么關系?
為什么他的口袋里會有寫著這個名字的鉑金卡?警笛聲已經徹底停歇,
取而代之的是頭頂上方雜沓沉重的腳步聲和模糊但嚴厲的人聲指令。他們就在門外!
沉重的鐵門發出令人牙酸的、被巨大力量撞擊的悶響——砰!砰!
每一次撞擊都像砸在我的心臟上,震得我渾身發麻。門框邊緣簌簌落下陳年的灰塵。完了。
絕望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間沒頂。我癱坐在冰冷粘膩的地上,背靠著同樣冰冷刺骨的墻壁,
手中緊攥著那張冰涼的鉑金卡,指關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林晚。
這個名字是我唯一抓住的稻草,卻輕飄飄的,毫無分量。我是誰?我為什么會在這里?
這個男人是誰?為什么他要死?為什么是我拿著刀?
無數個尖銳的“為什么”在空白的腦海中瘋狂旋轉、碰撞,帶來撕裂般的劇痛。
就在意識幾乎被這巨大的混亂和恐懼徹底撕裂的瞬間,左手手腕內側,靠近脈搏的地方,
猛地傳來一陣尖銳的、如同被燒紅的針狠狠扎入的劇痛!“嘶!”我倒抽一口冷氣,
劇痛讓我差點叫出聲。本能地低頭看去。手腕內側,原本平滑的皮膚下,
一個之前從未注意到的、指甲蓋大小的區域,此刻正散發出一種幽冷、純粹的藍光。
那光芒如同活物,富有規律地搏動著,像一顆微型的心臟在皮膚下詭異跳動。
它的邊緣異常清晰,與周圍的皮膚截然不同,呈現出一種非自然的、半透明的質感,
仿佛皮下嵌著一塊冰冷的藍水晶。這是什么?!一個植入物?什么時候?誰放的?
驚駭完全壓倒了劇痛。我死死盯著那搏動的幽藍光源,它像一只來自深淵的獨眼,
冷冷地回視著我。藍光驟然增強,亮度刺眼。緊接著,在那幽藍的光暈之上,
現出一行冰冷、毫無感情的白色文字:【記憶清除倒計時:00:09:59】數字在跳動。
00:09:58… 00:09:57…倒計時!清除?清除什么?我的記憶?
剛剛那令人絕望的空白……是被清除的結果?那現在……這最后的十分鐘……是什么?
是死亡通知書?還是……一線極其渺茫的生機?藍光幽幽,映亮了我慘白而驚恐的臉。
倒計時的數字,如同冰冷的秒針,一下下,敲打在瀕臨崩潰的神經上。砰!
又是一聲沉重無比的撞擊!頭頂天花板的灰塵簌簌落下,像一場無聲的雪。
門框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金屬鉸鏈發出刺耳的扭曲聲,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崩斷。門外,
那個嚴厲的吼聲穿透了厚厚的門板,帶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每一個字都像冰錐扎進我的耳膜:“里面的人!立刻放下武器!最后一次警告!放棄抵抗!
”武器?我低頭,目光落在地面上。那把沾滿暗紅污跡的刀,離我的手不到一尺。
冰冷的金屬刃口,在手腕植入物幽藍光芒的映照下,反射出一點令人心悸的寒芒。放下它?
然后呢?束手就擒?承認這頂“殺人犯”的帽子?可這身體,這雙手……真的做過嗎?
林晚……這個名字背后又藏著什么?手腕內側的藍光搏動著,如同鬼火。
冰冷的白色數字在幽藍背景上,
無情地跳動著:00:09:45… 00:09:44…時間。它在飛速流逝。
每一秒的跳動都像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緊我的心臟,將它擠壓得無法呼吸。
清除記憶……十分鐘后,我會變成什么?一張徹底的白紙?
一個沒有過去、沒有身份、只頂著殺人犯罪名的空殼?還是……直接抹除?
恐懼像冰冷的藤蔓,纏繞住四肢百骸,讓我動彈不得。但就在這徹骨的絕望深淵里,
一股更原始、更蠻橫的力量猛地從脊椎深處炸開——求生欲!不!我不能就這樣結束!
不能在這污穢的地窖里,以這種荒謬的方式消失!記憶可以被清除,
但“我”……必須存在下去!必須知道真相!
“呃啊——”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嘶吼從我緊咬的牙關中擠出。
身體里某個生銹的齒輪被這股蠻力強行撬動!我猛地撲向那具冰冷的尸體,
動作因為恐懼和僵硬而顯得笨拙不堪。不是為了懺悔,不是為了哀悼,是為了……搜索!
不顧一切地搜索!任何東西!
何能告訴我“我是誰”、告訴我“林晚是誰”、告訴我這一切究竟他媽的是怎么回事的東西!
手指帶著一種近乎瘋狂的粗暴,撕扯著那件昂貴的真絲睡袍。
絲綢撕裂的聲音在死寂的地下室里顯得格外刺耳。
我摸索著他的脖頸、腋下、腰帶內側……每一次觸碰那冰冷僵硬的皮膚都讓我胃里翻江倒海,
但我強迫自己繼續。頭頂上,沉重的撞擊聲變成了刺耳的金屬摩擦聲!是撬棍!
他們在用撬棍強行破壞門鎖!門板劇烈地顫抖著,灰塵和碎屑瀑布般落下。
門縫下方透入的光線開始扭曲晃動,那是門外晃動的人影!時間!時間!
00:09:02… 00:09:01… 00:09:00…心臟在喉嚨口狂跳,
幾乎要沖破皮肉的束縛。手指在尸體冰冷的腰間摸索,絕望像冰冷的潮水再次上涌。
什么都沒有!除了那張鉑金卡!就在指尖即將離開他側肋下方的時候,
一個極其細微的、幾乎被忽略的觸感傳來——不是皮膚,不是絲綢,而是……布料之下,
一個極其微小的、硬質的凸起。我猛地停住,指甲摳進睡袍內襯的縫線里,用力一扯!
“嗤啦——”內襯被撕開一道口子。借著腕上那幽藍、搏動的冷光,
我看到里面被巧妙地縫制進去一個硬幣大小的、扁平的金屬薄片。它不像卡,
更像一個……微型的存儲設備?或是某種感應芯片?不管是什么!這是唯一的線索!
我顫抖著手指,用盡全力摳向那金屬片的邊緣。指尖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似乎是被鋒利的邊緣劃破了,但我毫不在意。終于,“啵”的一聲輕響,
那枚冰冷的金屬片被我硬生生摳了出來!它躺在我沾滿暗紅血跡和灰塵的掌心,
只有指甲蓋大小,表面光滑,沒有任何標識,在幽藍的光線下泛著冷硬的微光。砰——哐當!
!!震耳欲聾的巨響!地下室的鐵門,連同半面銹蝕的門框,
被一股狂暴的力量從外面徹底撞開!扭曲的金屬碎片和木屑像爆炸般向內飛濺!
刺目的白光——強烈的手電筒光柱——如同數道雪亮的利劍,瞬間刺破地窖的黑暗,
精準無比地釘在我身上,將我完全籠罩!“不許動!”“手舉起來!放在頭上!
”“放下武器!”震耳欲聾的爆喝聲如同炸雷,伴隨著拉動手槍套筒的冰冷金屬撞擊聲,
瞬間灌滿了整個空間。光柱刺得我睜不開眼,
只能看到數條模糊而高大的、穿著深色制服的人影,如同巨大的黑色剪影,
堵死了唯一的出口。黑洞洞的槍口,在刺眼的光暈中,穩定地指向我的心臟和頭顱。
我僵在原地,像一尊被瞬間凍結的雕像。
左手還死死攥著那張冰冷的鉑金卡和那枚剛摳出來的金屬片,指縫間滲出粘膩的液體,
不知是冷汗還是血。右手下意識地……離地上那把沾血的刀,只有幾寸的距離。
時間仿佛凝固了。只有手腕內側那搏動的幽藍光芒,
著它的存在:00:08:17… 00:08:16… 00:08:15…幽藍的冷光,
像一只來自深淵的獨眼,在我手腕內側無聲地搏動。倒計時的數字在刺目的強光手電照射下,
冰冷無情:00:08:14… 00:08:13… 00:08:12…每一秒的跳動,
都像一柄重錘狠狠砸在緊繃的神經上。“丟掉武器!立刻!雙手舉過頭頂!
” 堵在門口最前方的那個高大剪影再次咆哮,聲音如同砂紙摩擦著金屬,
帶著絕對的威壓和不容置疑的殺意。他手中的槍口紋絲不動,穩穩地鎖定著我的眉心。
強光讓我看不清他的臉,只能看到一個模糊剛硬的輪廓,像一尊冰冷的金屬雕塑。武器?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向腳邊。那把刀,沾滿暗紅污跡的金屬兇器,
靜靜地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離我垂下的右手只有咫尺之遙。在警察眼中,這距離,
和握在手里幾乎沒有區別。放下?然后呢?舉起手?被按倒?戴上鐐銬?
然后……在八分鐘之后,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連自己名字都不知道的白癡?
或者更糟……在記憶被清除的瞬間,這具身體也會跟著死去?不!
這個念頭像電流一樣竄遍全身,瞬間壓倒了被槍指著的恐懼。不能束手就擒!絕對不能!
那枚剛從尸體身上摳出來的冰冷金屬片,此刻正緊緊貼著我左手的掌心,像一塊烙鐵。
它是唯一的變數!唯一的希望!“丟掉它!現在!” 警察的吼聲逼近極限,
帶著扣動扳機前的最后通牒。另一個警察的手電光柱猛地掃過我腳邊的刀,
又迅速回到我身上,光斑在我沾滿血污的衣襟上劇烈晃動。機會!
就在光柱移開刀的那零點幾秒!我的身體動了。不是去碰刀,而是猛地向后一縮!
后背重重撞在冰冷潮濕的墻壁上,發出一聲悶響。同時,沾滿血污和灰塵的左手,
借著身體的掩護,飛快地、不顧一切地將掌心中那枚冰冷的金屬薄片和那張堅硬的鉑金卡,
一起狠狠塞進了自己后腰與褲腰之間的縫隙!粗糙的布料邊緣摩擦著皮膚,帶來一絲刺痛。
動作快得像觸電。“他在動!他想干什么?!” 另一個警察的聲音響起,帶著驚疑。
“最后一次警告!丟掉武器!舉手投降!” 為首的警察槍口微微下壓,
手指緊貼在扳機護圈上,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整個地窖的空氣凝固了,
充滿了火藥味和血腥味混合的死亡氣息。我的右手,
終于緩緩地、極其明顯地離開了刀的范圍,向上抬起。動作僵硬而緩慢,
帶著一種被恐懼徹底壓垮的順從姿態。
“對……就這樣……” 堵門的警察似乎稍微松了口氣,槍口依舊鎖定,
但那股一觸即發的殺意稍減半分。另外兩名警察開始貓著腰,謹慎地踏入了地下室的門檻,
靴子踩在碎木屑和金屬碎片上,發出刺耳的聲響。他們的手電光在我臉上、身上來回掃視,
如同無形的探針。就在這時——手腕內側的藍光猛地劇烈閃爍了一下!
仿佛被什么無形的力量狠狠刺激。那股燒灼般的刺痛感再次襲來,
比上一次更尖銳、更深入骨髓!痛楚像一根冰冷的鋼針,直接扎進了大腦深處!“呃——!
” 一聲壓抑不住的痛哼從我喉嚨里擠出,身體不受控制地痙攣了一下,
抬到一半的手臂瞬間軟垂下來。“別動!” 踏入地窖的警察厲聲喝道,腳步猛地頓住,
槍口再次抬起,氣氛瞬間重新繃緊到極致。不是襲擊!不是反抗!是那該死的植入物!
它在警告?還是在……回應什么?
00:07:55… 00:07:54… 00:07:53…倒計時無情推進。后腰處,
那枚金屬片緊貼著皮膚,傳來一種詭異的、難以言喻的冰冷感,仿佛它不是金屬,
而是一小塊來自極地的寒冰。這種冰冷與手腕處灼燒般的劇痛形成詭異的對比,
像冰與火在體內交鋒。“報告!發現尸體!男性!致命傷在頸部!大量失血!
” 一個進入地窖的警察蹲在尸體旁,用手電照著,語速飛快地匯報,聲音在地窖里回蕩。
他的光柱掃過死者扭曲的臉,掃過他身上那件撕裂的昂貴睡袍,
最后停留在尸體腰間那個被粗暴撕開的內襯口袋上。“嫌犯身上發現明顯血跡!與現場吻合!
” 另一個警察的光柱牢牢鎖定在我胸前和手上的大片暗紅污跡上,
他的聲音帶著確認獵物的冷酷,“目標情緒極不穩定!請求立即控制!”為首的警察,
那個高大的剪影,終于完全踏入了地窖。強光手電的光柱不再完全籠罩我,
讓我勉強看清了他制服上冷硬的肩章輪廓。他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冰錐,先是掃過地上的尸體,
那眼神里沒有憐憫,只有冰冷的審視。接著,他的視線落在地上那把孤零零的刀上,最后,
才緩緩抬起,落在我臉上。那目光銳利得像要剝開我的皮肉,直刺入我空白的靈魂深處。
他沉默著,沒有說話,但那沉默的壓力比任何吼叫都更沉重。他在評估,在判斷,
在尋找一個徹底制服或者……擊斃的理由。時間!時間!手腕的藍光如同催命符!
后腰的金屬片是唯一的救命稻草!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
就在那警察頭目冰冷的視線即將下達某種命令的前一秒——我猛地抬起頭,用盡全身力氣,
迎著那刺目的光柱和冰冷的槍口,嘶啞地、絕望地、卻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瘋狂,喊了出來。
聲音像砂礫摩擦著生銹的鐵皮:“林晚……林晚在哪里?!”這個名字,
像一顆投入死水的石子。警察頭目的瞳孔,在強光手電的照射下,極其細微地收縮了一下。
那是一種近乎本能的反應,快得幾乎無法捕捉,但被我死死地盯著。
他臉上的肌肉線條似乎也繃得更緊了些。“閉嘴!”旁邊一個持槍的警察立刻呵斥,
槍口又逼近了一步。但那個頭目,卻微微抬了一下手,制止了同伴。
他的目光依舊鎖死在我臉上,帶著更深沉的審視和……一絲難以捉摸的凝重。“林晚?
”他開口了,聲音低沉沙啞,每一個字都像冰珠砸在地上,“你認識她?”他認識這個名字!
這個名字對他有意義!巨大的、近乎眩暈的希望瞬間攫住了我!林晚!這個名字是鑰匙!
它撬開了一條縫!“鉑金卡……她……她的卡!”我語無倫次,左手下意識地想指向后腰,
但又猛地僵住,生怕暴露了藏在那里的東西,只能急促地喘息著,“在他……他身上!
林晚……林晚知道!她知道真相!我不是兇手!我不是!”“鉑金卡?
”警察頭目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銳利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掃過地上尸體的口袋位置,
又掃過我空空如也的雙手。“報告隊長!”蹲在尸體旁的警察抬起頭,
手里捏著一個透明的證物袋,里面赫然是那張我最初從死者口袋翻出的鉑金卡!
他顯然在我剛才塞金屬片時,已經搜走了這張卡!“在死者右口袋發現這個!名字是林晚!
”他大聲匯報。警察頭目——隊長——的目光落在那張卡上,又迅速移回我臉上,
眼神更加復雜難明。他似乎在飛快地權衡著什么。
、嫌犯的失憶(在他看來可能是偽裝)、以及一張指向不明人物“林晚”的卡……“控制他。
”隊長終于開口,聲音恢復了之前的冰冷決斷,但似乎少了那份立刻格殺的戾氣,“小心!
他可能極度危險!搜身!徹底搜!”命令下達!兩名警察立刻如同獵豹般撲了上來!
動作迅猛而專業。我的雙臂被粗暴地反擰到背后,冰冷的金屬手銬“咔嚓”一聲鎖死,
手腕被勒得生疼。膝蓋窩被狠狠踹了一腳,
整個人“噗通”一聲重重跪倒在冰冷粘膩的地面上,
臉幾乎貼到那灘尚未完全凝固的暗紅血泊上。濃烈的腥氣直沖鼻腔。“搜!
”一個警察按住我的肩膀,另一個開始粗暴地拍打我的身體。
:06:21… 00:06:20… 00:06:19…手腕的藍光在掙扎中劇烈閃爍!
灼痛感一波波襲來!后腰!他們馬上就要搜到后腰了!那枚金屬片!還有那張鉑金卡!
絕望如同冰冷的巨浪,再次將我吞沒。2.冰冷的膝蓋骨狠狠砸在粘膩的血泊里,
刺骨的寒意和令人作嘔的腥氣瞬間包裹了我。雙臂被反擰的劇痛幾乎讓我暈厥,
冰冷的金屬手銬深深勒進皮肉。一只粗糙有力的大手死死按著我的后頸,
力道大得幾乎要把我的臉摁進那片暗紅的泥濘中。“老實點!” 搜身的警察低吼著,
帶著橡膠手套的手掌毫不留情地從我肩膀開始向下拍打、按壓。
腋下、肋骨、腰側……動作粗暴而精準,每一次觸碰都讓我胃里翻江倒海,
也讓我心臟狂跳得幾乎要從喉嚨里蹦出來!
00:06:18… 00:06:17…手腕內側的藍光瘋狂搏動,
仿佛感受到了極致的威脅,那股灼燒般的劇痛再次升級,像有滾燙的烙鐵直接按在了神經上!
視野邊緣開始發黑、閃爍。后腰!那只帶著橡膠手套的手,帶著搜查的冰冷意圖,
正沿著我的脊柱向下移動,馬上就要按到我的褲腰邊緣!那枚金屬片!那張鉑金卡!
它們就卡在那里,粗糙的布料根本無法完全掩蓋其輪廓!
一旦被摸到……絕望如同冰冷的毒液,瞬間注滿四肢百骸。完了。一切都完了。
金屬片會被搜走,最后的一線生機徹底斷絕。然后,在眾目睽睽之下,倒計時歸零,
我會像一個被拔掉電源的機器,徹底“清除”,變成一個被銬著的、眼神空洞的殺人犯軀殼,
任由他們擺布。那只手,帶著橡膠特有的滯澀感,終于壓在了我的后腰上!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等等!”一個蒼老卻異常沉穩的聲音,如同磐石投入喧囂的激流,
驟然在混亂的地下室門口響起。這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和不容置疑的權威,
瞬間讓所有動作都停滯了一瞬。連死死按著我的警察,手上的力道也下意識地松了半分。
堵在門口的人影分開,一個身影走了進來。他身材不高,甚至有些佝僂,
穿著一件半舊的深灰色夾克,與周圍全副武裝的警察格格不入。頭發花白稀疏,
臉上刻著深深的皺紋,像風干的樹皮。
但那雙眼睛——在強光手電的映照下——卻異常銳利、明亮,如同鷹隼,
瞬間掃過整個血腥的現場:尸體、刀、被銬跪地的我,最后精準地落在那位隊長身上。
“老陳?”隊長眉頭緊鎖,聲音里帶著明顯的驚愕和不悅,“你怎么來了?這里危險!
是兇案現場!”被稱為老陳的老者沒有理會隊長的質問。他的目光像探針一樣,
再次落回我身上,尤其在我沾滿血污的臉和劇烈閃爍的左手手腕處停留了一瞬。
那眼神極其復雜,有審視,有凝重,甚至……有一絲極難察覺的震動?“把他扶起來。
” 老陳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力量。“老陳!”隊長提高了音量,上前一步,
“他是首要嫌犯!極度危險!剛還想反抗!必須徹底搜身確保安全!這是程序!”“程序?
”老陳緩緩轉過頭,那雙鷹隼般的眼睛直視著隊長,聲音平淡無波,卻像帶著千鈞重壓,
“小王,我比你更懂程序。我說,把他扶起來。”空氣瞬間凝固了。
隊長“小王”的臉在強光下漲得通紅,牙關緊咬,腮幫子肌肉繃緊。他死死盯著老陳,
眼神里充滿了憤怒、不解和一絲被冒犯的屈辱。周圍的警察都屏住了呼吸,
眼神在隊長和這個突然出現、氣場強大的老者之間來回逡巡,沒人敢動。僵持。
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
00:05:42… 00:05:41… 手腕的藍光依舊在瘋狂搏動,
灼痛感如同跗骨之蛆。最終,
隊長“小王”極其不甘地、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扶!
”按著我后頸和肩膀的手終于松開了。兩個警察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
粗暴地將我從血泊里拽了起來。我雙腿發軟,幾乎站立不住,全靠他們架著。
冰冷的鐐銬沉重地墜著手腕。我劇烈地喘息著,視線模糊,
只能看到老陳那模糊的、佝僂的身影向我靠近。他走得很慢,
腳步聲在死寂的地窖里異常清晰。他走到我面前,離得很近。
那股濃烈的血腥味似乎對他毫無影響。他渾濁卻銳利的眼睛,
近距離地、毫不避諱地審視著我的臉,仿佛在辨認著什么失落的古董。然后,他的目光下移,
落在了我被反銬在身后、依舊在瘋狂搏動幽藍光芒的左手手腕上。他的瞳孔,
極其細微地收縮了一下。臉上的皺紋似乎更深了。他沒有說話。只是伸出了手。
那只手同樣布滿皺紋,皮膚松弛,指節粗大。他不是去碰我后腰——那里還藏著致命的秘密。
他的手,徑直伸向了我左手腕內側那個搏動的幽藍光源!他要干什么?!
恐懼讓我本能地想縮手,但被警察死死架住,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只蒼老的手,
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鄭重,輕輕覆蓋在了我的手腕上,蓋住了那瘋狂閃爍的藍光。
就在他干枯的手指觸碰到我皮膚的瞬間——異變陡生!
手腕內側那幽藍的光源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刺眼光芒!
仿佛一顆微型的藍太陽在我皮膚下炸開!一股無法形容的、如同高壓電流般的劇痛,
順著被觸碰的點,如同狂暴的巨蟒,瞬間竄遍我的全身!撕裂了每一條神經!“啊——!!!
” 這一次,我再也無法壓抑,撕心裂肺的慘叫聲沖破喉嚨,在狹窄的地下室里凄厲回蕩!
身體像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不受控制地劇烈痙攣、抽搐!架著我的兩個警察猝不及防,
差點被我掙脫!臉上都露出了驚駭的神色!老陳的手像是被燙到一樣猛地縮了回去!
他布滿皺紋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震驚的神情,那雙銳利的鷹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
他死死盯著自己的手指,又猛地看向我手腕——那爆發的藍光正在緩緩減弱,
但搏動得更加急促、更加詭異!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冰冷的白色倒計時數字,
在剛才藍光爆閃的瞬間,竟然詭異地停滯了!00:05:33…數字凝固在那里,
像一張被按下了暫停鍵的死亡通知書。但這停滯只維持了不到兩秒。緊接著,
那凝固的數字猛地開始瘋狂閃爍、跳動!
:58… 00:07:12… 00:03:41… 00:09:03…數字完全錯亂!
毫無規律!仿佛植入物的內部系統被老陳的那一觸碰徹底干擾、打亂、瀕臨崩潰!與此同時,
一股冰冷而龐大的信息流,如同決堤的黑色洪水,
毫無征兆地、狂暴地沖進了我一片空白的大腦!不是記憶!不是連貫的畫面!是碎片!
冰冷、尖銳、帶著金屬質感的碎片!刺眼的白光!冰冷的金屬臺!束縛帶勒緊四肢的窒息感!
一張模糊的女人的臉,嘴唇在動,似乎在急切地說著什么,但聽不見聲音!
她的眼神……充滿了……悲傷?還是……警告?一個冰冷的電子合成音,
毫無感情地重復著:“……協議……林晚……清除……”劇烈的頭痛!像有電鉆在鉆鑿顱骨!
然后是……黑暗。
徹底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呃……呃……” 劇烈的頭痛取代了手腕的灼痛,
像無數根鋼針在顱內攪動。我眼前發黑,身體軟得像一灘爛泥,全靠警察架著才沒癱倒。
冷汗瞬間浸透了后背的衣衫。整個地下室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詭異變故驚呆了。警察們面面相覷,臉上寫滿了驚疑和不安。
隊長“小王”震驚地看著我,又看向同樣面色凝重、眼神驚疑不定的老陳,張了張嘴,
卻什么也問不出來。老陳緩緩收回手,緊緊握成了拳頭,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他那雙銳利的鷹眼死死盯著我痛苦扭曲的臉和手腕上那依舊在錯亂跳動的幽藍倒計時,
仿佛要看穿我靈魂深處那混亂的信息風暴。他的嘴唇抿成了一條冰冷的直線。
幾秒鐘的窒息沉默后,老陳猛地轉頭,看向隊長“小王”,聲音低沉而急促,
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立刻!把他帶上去!單獨關押!沒有我的命令,
任何人——包括你——不準接觸!不準審訊!更不準再動他手腕上那個東西!這是最高指令!
聽清楚了嗎?最高指令!”“最高指令?”隊長“小王”的瞳孔驟然收縮,臉上血色盡褪,
仿佛聽到了什么極其可怕的東西。他看向我的眼神瞬間變得無比復雜,
充滿了忌憚和更深的不解。他張了張嘴,似乎想爭辯什么,但最終,
在那雙鷹隼般目光的逼視下,只艱難地、極其不甘地吐出一個字:“……是。
”混亂的信息碎片還在腦中橫沖直撞,撕裂般的頭痛讓我幾乎失去意識。手腕上,
那錯亂的倒計時數字依舊在瘋狂閃爍、跳動,像一個失控的定時炸彈。
幽藍的光芒映照著老陳那張溝壑縱橫、寫滿凝重與秘密的臉。我被兩個警察半拖半架著,
踉蹌地走向那扇被撞爛的門,走向外面未知的命運。身后,
是冰冷的尸體、凝固的血泊、還有那把沉默的刀。
林晚……金屬片……清除……最高指令……真相的碎片如同黑暗中的磷火,
在劇痛和混亂中明滅不定。3.冰冷、堅硬的水泥地面,透過薄薄的囚服褲子,
將寒意源源不斷地刺入骨髓。我被粗暴地扔進這間狹小的房間,
身體砸在地面的沖擊讓我眼前又是一陣發黑。劇烈的頭痛并未因離開血腥的地下室而緩解,
反而在相對的死寂中更加清晰地啃噬著我的意識。手腕上那幽藍的光芒依舊在瘋狂閃爍,
:00:08:47… 00:02:19… 00:11:03…每一次毫無規律的跳動,
都像一根針扎進神經。
片——冰冷的金屬臺、束縛帶、模糊的女人臉、冰冷的電子音——依舊在混亂地翻騰、碰撞,
帶來撕裂般的眩暈。“哐當!”沉重的鐵門在我身后猛地關上,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撞擊聲。
接著是復雜的機械鎖轉動、電子鎖閉合的“滴滴”聲。聲音在狹小的空間里回蕩,
宣判著徹底的囚禁。我蜷縮在冰冷的地上,像一只受傷的野獸,急促地喘息。
空氣里彌漫著消毒水和陳年灰塵混合的刺鼻氣味,取代了地下室的腥甜。房間很小,
四面都是冰冷的灰色水泥墻,沒有窗戶,只有天花板上一個散發著慘白光芒的節能燈管,
以及墻角一個閃爍著微弱紅點的監控攝像頭。這里像一個密封的金屬罐頭,
隔絕了外界的一切。老陳……那個神秘的老者……“最高指令”……他到底是誰?
他為什么阻止搜身?他認識手腕上的東西?他認識……林晚?
混亂的思緒被后腰處傳來的堅硬觸感猛地拉回現實。金屬片!還有那張鉑金卡!它們還在!
剛才被拖拽、被扔進來時,身體劇烈的摩擦,讓它們更深地卡在了褲腰和皮膚之間,
帶來一種硌人的冰涼感。警察沒有搜身!老陳的命令生效了!這是唯一的好消息,
也是唯一的生機!求生的本能壓倒了頭痛和混亂。我必須知道那金屬片是什么!
它是我唯一的線索!我艱難地翻了個身,
背對著監控攝像頭那個閃爍的紅點——盡管知道這不過是心理安慰。被反銬在身后的雙手,
手指艱難地摸索著后腰的位置。冰冷的金屬手銬邊緣摩擦著手腕,帶來陣陣刺痛。
指尖在粗糙的囚服布料下探尋,每一次細微的動作都牽扯著全身的肌肉,
也牽扯著混亂的大腦神經。找到了!指尖觸碰到一個堅硬的、扁平的邊緣。是那張鉑金卡,
它比較大,更容易摸到。我小心翼翼地用指甲摳著,試圖把它挪開。動作笨拙而緩慢,
每一次肌肉的牽動都讓我冷汗直流。終于,鉑金卡被挪開了一點點。下面,
是那枚更小、更薄的金屬片。它緊貼著皮膚,傳遞著一種奇異的、非比尋常的冰冷感,
仿佛能吸走皮膚的溫度。這到底是什么?怎么用?絕望再次涌上心頭。
難道只是一個無用的標記?一個追蹤器?我試圖用指甲去摳它的邊緣,但它光滑無比,
嚴絲合縫地貼著皮膚,根本無處著力。手指因為反銬的姿勢和緊張而變得僵硬、笨拙。
“呃……” 一絲壓抑的痛哼從喉嚨里擠出。手腕上的灼痛感似乎在隨著我的動作而加劇,
藍光閃爍得更加狂亂,
瘋狂地跳躍著:00:05:11… 00:09:30… 00:03:04…就在這時,
指尖在摸索金屬片邊緣時,一陣尖銳的刺痛傳來——是之前在地下室摳出它時被劃破的傷口!
傷口并不深,但此刻在粗暴的摩擦下,似乎又滲出了一點血。粘膩的、帶著體溫的液體,
沾在了冰冷的金屬片邊緣。就在我的血接觸到金屬片的瞬間——異變再生!
那枚冰冷的金屬片,突然輕微地震動了一下!極其細微,卻清晰地傳遞到我的指尖!緊接著,
一股微弱但清晰的暖流,從接觸點瞬間擴散開!這暖流與金屬片本身的冰冷形成詭異的對比,
仿佛冰冷的金屬外殼下,有什么東西被激活了!我驚得差點停止呼吸,手指僵在那里。
更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原本集中在左手腕內側的、那如同跗骨之蛆般的灼燒劇痛,
竟然……轉移了?不,更像是被分流了!一股同樣尖銳、但稍弱一些的灼痛感,
順著脊椎猛地竄向后腰,精準地匯聚在金屬片與皮膚接觸的位置!
仿佛手腕的植入物和后腰的金屬片之間,通過我的血液,
建立了一種詭異的、痛苦的聯系通道!手腕上瘋狂閃爍的幽藍光芒,在這瞬間,
亮度驟然衰減!雖然依舊在搏動,但頻率明顯降低,那種令人窒息的狂暴感減弱了。
更關鍵的是,那錯亂跳動的倒計時數字,在瘋狂閃爍了幾下之后,竟然……穩定了下來!
00:07:22… 00:07:21… 00:07:20…數字不再瘋狂跳躍,
而是開始了穩定、規律、向下的倒計時!七分鐘!雖然時間依舊緊迫,但這突如其來的穩定,
像在驚濤駭浪中抓住了一塊浮木!這金屬片……它能干擾植入物!它能穩定倒計時!
我的血……是激活它的鑰匙?巨大的震驚和一絲絕處逢生的狂喜沖擊著我。顧不上多想,
也顧不上監控,我必須知道更多!我咬著牙,
忍著后腰處新傳來的灼痛(這痛苦比起之前腦中的混亂和手腕的劇痛,竟顯得可以忍受),
將滲血的指尖更加用力地、反復地按壓在金屬片的邊緣,讓更多的血液涂抹上去。同時,
手指摸索著金屬片的表面,試圖找到任何可能的接口、按鈕或紋路。隨著血液的浸潤,
金屬片的震動感更明顯了,那股奇異的暖流也更加清晰。它像一顆被喚醒的微型心臟,
在我后腰處搏動。突然,金屬片光滑的表面,靠近中心的位置,
極其微弱地亮起了一點暗紅色的光芒!不是幽藍,是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紅!
這點紅光只有針尖大小,在昏暗的囚室里幾乎難以察覺。緊接著,這點紅光向上投射!
不是光線,更像是……某種無形的場?或者某種納米級的顯影?在我眼前,
距離我面部不到一尺的空中,一片朦朧的、半透明的、散發著微弱暗紅色光芒的全息影像,
憑空浮現出來!影像極其不穩定,邊緣模糊,像信號不良的古老電視畫面,
還伴隨著細微的雪花噪點。但它確實存在!影像的內容很簡單,只有兩行字。
字體是冰冷的方塊字,同樣散發著暗紅的光芒,
詭異而神秘:【第7代容器 - 激活】【身份驗證:林晚 - 緊急協議啟動】“容器”?
第7代?林晚!緊急協議?!這幾個詞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我的意識深處!我不是人?
我是一個……容器?用來裝什么的容器?記憶?所以才會被“清除”?
林晚……她是我的……擁有者?控制者?還是……上一個“容器”?
“緊急協議啟動”……這意味著什么?這個金屬片是林晚留下的?她預見到了這一切?
巨大的荒謬感和更深的恐懼瞬間攫住了我。比發現自己手握兇器身處兇案現場更甚!
比失憶更甚!這直接打敗了“我”存在的根本!
“嗡——”手腕上的植入物似乎感受到了金屬片的活動,幽藍光芒猛地又亮了一下,
灼痛感加強,試圖壓制后腰傳來的異動。倒計時的速度似乎……**加快**了!
00:06:47… 00:06:46…時間不多了!這“緊急協議”到底是什么?
它能做什么?它能阻止清除嗎?它能告訴我真相嗎?我死死盯著那懸浮在空中的暗紅文字,
心臟狂跳得幾乎要撞碎肋骨。手指因為用力按壓金屬片而有些發麻,
滲出的血液似乎成了維持這脆弱連接的能源。就在這時——“咔噠。
”一聲極其輕微的、幾乎被忽略的電子音,從囚室厚重的鐵門外傳來。不是開鎖的聲音。
更像是……某種精密設備解除保險的聲音?或者……監控探頭的變焦聲?
我全身的汗毛瞬間炸起!猛地抬頭,看向墻角那個監控攝像頭!
那顆一直穩定閃爍著微弱紅點的“眼睛”,此刻,那紅光……熄滅了!整個囚室,
只剩下天花板慘白的燈光,和我眼前那懸浮的、不祥的暗紅文字,
以及手腕上搏動不息的幽藍光芒。死寂。絕對的死寂。是誰?誰關掉了監控?是老陳?
還是……清除程序的執行者?門外,是未知的拯救?還是更直接的……毀滅?
手腕上的倒計時,
冰冷而穩定地跳動著:00:06:30… 00:06:29…后腰的金屬片,
在血液的浸潤下,微微發燙。那暗紅的文字懸浮著,像一句來自深淵的謎語。
我蜷縮在冰冷的地上,被反銬的雙手緊貼著后腰,像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又像握著一顆隨時會引爆的炸彈。眼睛死死盯著那扇隔絕了生死的鐵門,
等待著它開啟的瞬間,等待著門后揭曉的命運——是真相,還是終結?
4.時間仿佛凝固在鐵門之外。每一秒都像被拉長、碾碎,灌滿了無聲的、令人窒息的張力。
我蜷縮在冰冷的地上,后腰處金屬片傳來的灼痛與手腕植入物的幽藍搏動形成詭異的拉鋸戰。
眼前懸浮的暗紅文字【身份驗證:林晚 - 緊急協議啟動】如同鬼魅,散發著不祥的氣息。
墻角監控探頭的紅光熄滅,像一個沉默的宣告:規則已被打破,舞臺已清空,正戲即將上演。
心跳在死寂中擂鼓,撞擊著肋骨。門外,會是誰?“滴…咔嗒…”這一次,聲音清晰無比。
是電子門鎖解除的輕響。緊接著,是沉重的機械栓被拉開時沉悶的摩擦聲。門,
無聲地向內滑開一條縫隙。沒有刺眼的光線涌入,門外似乎同樣昏暗。一個身影,
如同融入陰影的流水,悄無聲息地滑了進來,反手將門重新關上。“咔嗒”一聲輕響,
鎖舌復位,再次將內外隔絕。囚室里只有慘白的頂燈和懸浮的暗紅文字提供光源。
我看清了來人。一個女人。她身材高挑纖瘦,穿著一身剪裁利落的深色便裝,
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臉上沒有任何遮擋,五官清晰而精致,卻如同冰雕,
覆蓋著一層拒人千里的冷冽。她的皮膚很白,在冷光下近乎透明,
更襯得那雙眼睛深邃得如同寒潭,里面沒有絲毫情緒波動,
只有一種近乎非人的、冰冷的專注。她的頭發是深栗色,簡單地束在腦后,
露出線條優美的脖頸。她的目光像精準的探針,瞬間掃過整個狹小的囚室,
掠過墻角熄滅的監控,掠過我手腕上瘋狂搏動幽藍光芒的植入物,最后,
兩行暗紅文字上——【第7代容器 - 激活】、【身份驗證:林晚 - 緊急協議啟動】。
看到“林晚”兩個字時,她冰封般的臉上,沒有一絲漣漪。仿佛那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代號。
她就是林晚?!這個念頭如同驚雷在腦中炸開!她就是鉑金卡的主人?
那個名字背后神秘的存在?她不是來救我的?還是……她就是清除程序的執行者?
她看著“容器”兩個字時的漠然,讓我心底的寒意瞬間凍結了血液。
她的視線終于落在了我的臉上。那雙寒潭般的眼睛,沒有任何溫度,
沒有任何屬于人類的同情、憤怒或好奇。只有審視。像科學家在觀察一個出了故障的實驗品。
沒有一句廢話。她動了。動作快如鬼魅,沒有絲毫多余。她徑直走到我面前,蹲下身。
一股極其淡雅、卻帶著某種實驗室消毒水般冰冷氣息的味道隱約傳來。我的身體瞬間繃緊,
像一張拉滿的弓,喉嚨發緊,想喝問,想掙扎,
但被反銬的雙手和身體的虛弱讓我只能死死盯著她。她沒有碰我。
至少沒有立刻碰觸我的身體。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射線,聚焦在我的左手腕內側,
那個瘋狂搏動藍光的植入物上。然后,她的視線移開,
精準地落在我后腰的位置——那枚金屬片藏匿的地方!仿佛能穿透囚服,直接看到它!接著,
她做了一個讓我完全意想不到的動作。她伸出右手。那只手同樣白皙、修長、骨節分明,
指甲修剪得極短,干凈得沒有一絲煙火氣。她的拇指和食指之間,捏著一個東西。一張卡。
一張和我從尸體身上搜出、后來又塞進后腰的那張一模一樣的鉑金卡!
溫潤內斂的銀白色光澤,邊緣打磨圓潤,
中央是凸起的立體編碼和那個優雅的手寫體名字——林晚。她將自己的鉑金卡,
如同進行某種神圣的儀式般,緩緩地、精準地,
貼向懸浮在我面前的那兩行暗紅文字——尤其是【身份驗證:林晚】那一行!
就在她的鉑金卡接觸到那片由金屬片投射出的暗紅光幕的瞬間——“嗡——!
”一聲低沉的、仿佛來自地底的共鳴響起!我后腰處的金屬片猛地劇烈震動!
那股奇異的暖流瞬間變得滾燙!仿佛有什么東西被徹底點燃!
懸浮的暗紅文字驟然爆發出刺眼的光芒,字體邊緣的雪花噪點瞬間消失,
變得清晰、銳利、如同燒紅的烙鐵!同時,一股比之前強烈百倍的信息流,
如同狂暴的決堤洪水,毫無阻礙地沖進了我的大腦!這一次,不再是混亂的碎片!
是清晰的、連貫的、冰冷的數據流!【協議確認!權限:林晚(主控者)。
】【第7代記憶容器狀態:受損(清除程序異常干擾)。
】【核心記憶模塊:重度缺失(97.3%)。
】【緊急協議內容:強制中止清除程序(優先級:最高)。數據備份與核心指令注入。
】【警告:清除程序核心源位于容器內部植入體,強制中止存在不可逆損傷風險。
】【執行指令:Y/N?】冰冷的電子合成音仿佛直接在我顱骨內響起,
每一個字都帶著金屬的質感。
信息流中甚至還夾雜著短暫的、模糊的畫面閃回:穿著白色研究服的人影在忙碌,
復雜的儀器屏幕閃爍,一張手術臺……還有一張臉,
一張帶著極度疲憊和某種……悲憫神情的女人的臉……是眼前這個林晚?似乎又有些不同,
更年輕,眼神深處有溫度……但瞬間被冰冷的警告信息覆蓋。“呃啊——!
” 巨大的信息沖擊和顱內的劇痛讓我忍不住發出一聲壓抑的嘶吼,身體劇烈顫抖。
手腕上的植入物藍光大盛!仿佛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脅,它開始瘋狂反撲!
灼痛感瞬間飆升到頂點,像有無數根燒紅的鋼針在手腕里攪動!
:18… 00:01:55… 00:08:03… ERROR...清除程序在反抗!
它在試圖掙脫金屬片和鉑金卡共同構建的“緊急協議”的壓制!林晚的臉上,
終于有了一絲極其細微的變化。她的眉頭,極其輕微地蹙了一下,快得幾乎無法捕捉。
那雙寒潭般的眼睛里,掠過一絲冰冷的、如同精密儀器遇到干擾般的……不悅?
她似乎也沒料到植入物的反抗會如此激烈。她的動作沒有絲毫猶豫。
捏著鉑金卡的手指微微用力,仿佛在向那片暗紅光幕施加無形的壓力。
她的嘴唇無聲地開合了一下,沒有發出聲音,但那個冰冷的、斬釘截鐵的指令,
卻如同實質般烙印在光幕上,也烙印在我的意識深處:【執行!】“嗡——!!!
”后腰的金屬片瞬間變得滾燙!仿佛要熔穿皮膚!一股狂暴的、帶著毀滅性氣息的能量,
順著脊椎,如同咆哮的巖漿,猛地沖向左手腕的植入物!“啊——!!!”這一次的劇痛,
超越了人類忍耐的極限!仿佛整個左臂被扔進了煉鋼爐!
又像是有什么東西在我手腕里被硬生生撕裂、燒毀!我眼前一黑,意識像斷線的風箏,
瞬間被拋入無邊的黑暗深淵!身體徹底癱軟下去。在徹底失去意識前的最后一瞬,
我模糊地看到:手腕上那瘋狂搏動的幽藍光芒,如同風中殘燭,猛地劇烈閃爍了幾下,
然后……熄滅了。那錯亂跳動的倒計時數字,在最后一次扭曲成一片亂碼后……徹底消失。
懸浮在空中的暗紅文字,在【執行!】指令下達后,閃爍了一下,也歸于黑暗。
林晚那張冰冷精致的臉,俯視著我,眼神深處似乎閃過一絲極其復雜的、難以解讀的光芒,
快如幻覺。接著,是無邊的黑暗和死寂。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瞬,也許是永恒。
一絲微弱的意識,如同沉入深海的氣泡,艱難地向上浮起。劇痛……依舊存在,
但不再是撕裂靈魂般的狂暴,而是變成了左腕深處一種沉重的、鈍器擊打般的悶痛,
以及后腰處持續不斷的灼熱感。我費力地掀開沉重的眼皮。視線模糊,聚焦困難。
首先映入眼簾的,依舊是囚室慘白的天花板燈管。然后,我看到了她。林晚。她還在這里。
就蹲在我身邊,距離很近。她沒有看我,而是低著頭,專注地……處理著我的左手腕。
我的雙手……手銬被打開了?冰冷的金屬感消失了。左手被小心地擺放在地上。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