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節冰冷的雨水像無數根鋼針,穿透我身上單薄的襯衫,狠狠扎進骨頭縫里。
我跪在泥濘不堪的地上,膝蓋早已失去知覺,
只有刺骨的冷和腳下挖掘機引擎傳來的、令人心慌的震動感。正前方,
那臺鋼鐵巨獸的履帶深深陷在濕軟的泥地里,駕駛室玻璃模糊一片,
里面的人影如同索命的鬼魅。冷,徹骨的冷。我控制不住地打著哆嗦,牙齒咯咯作響,
每一次呼吸都帶出大團白氣,又被瓢潑大雨瞬間打散。可我死死護在胸口的,
是比這傾盆冷雨更讓我心寒的東西——一張被廉價塑料文件袋勉強護住的薄紙。
父親的病危通知書。
“呼吸衰竭”、“緊急手術”、“費用高昂”……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燙在我的心上。
“滾開!別擋道!”一個穿著黑色雨衣、滿臉橫肉的家伙叉著腰,不耐煩地沖我吼,
唾沫星子混著雨水飛濺過來,“再賴著不走,信不信連你一塊兒鏟了!”我沒動,
只是把懷里那張紙護得更緊,仿佛那就是爸爸最后一絲微弱的呼吸。
雨水順著我濕透的頭發流下來,流進眼睛,又酸又澀,分不清是雨水還是別的什么。“姐!
你是不是瘋了!快起來啊!”一個帶著焦躁和明顯心虛的聲音穿透雨幕。是我弟弟林偉。
他撐著一把花里胡哨的傘,幾步沖到挖掘機旁,伸手就來拽我的胳膊。
他身上那件嶄新的、帶著巨大logo的名牌外套,在灰蒙蒙的雨里扎得我眼睛生疼。
我猛地甩開他,聲音嘶啞得像破鑼,帶著我自己都陌生的絕望:“房產證呢?!林偉!
你把爸救命的房子弄哪兒去了?!”他眼神亂飄,根本不敢看我,
嘴里嘟囔著:“我…我那是周轉一下!等我贏了錢,十倍還你!爸的病……”“周轉?!
”我聲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幾乎撕裂這沉悶的雨幕,“拿爸的命去周轉你的賭債?!
”我猛地指向不遠處那個畏畏縮縮的身影,“媽!你就看著他這么糟蹋爸的命?!
”我媽王桂芬,躲在一把破舊的黑傘下,縮著脖子,眼神躲閃得像受驚的老鼠,
…偉偉他…他也是沒辦法…那些要債的兇得很…你爸那邊…再想想別的法子…”“別的法子?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我的喉嚨,堵得我幾乎窒息。冰冷的絕望像毒蛇,纏緊了我的心臟,
越收越緊。醫院ICU催款的電話鈴聲,似乎又在耳邊瘋狂地炸響。爸爸戴著呼吸面罩,
胸膛微弱起伏的畫面,和眼前挖掘機那猙獰的金屬鏟斗,在我眼前瘋狂交替閃現。
“呵呵……”一聲輕佻又充滿惡意的嗤笑,像淬了毒的冰錐,扎破了這絕望的喧囂。
一輛锃亮得能當鏡子照的黑色賓利,不知何時停在了巷口,像頭蟄伏在雨里的黑色巨獸。
車門開了,我的前夫陳浩慢悠悠地踱步下來。那雙一看就貴得要死的皮鞋踩在泥水里,
他渾不在意。他撐著一把大得離譜的黑傘,慢條斯理地走到離我幾步遠的地方停下,
居高臨下地看著我,那眼神,活像在欣賞一只在泥坑里打滾的癩蛤蟆。“嘖,真夠慘的,
林悅然。”陳浩嘴角勾起一個極盡惡毒的弧度,聲音不大,卻清晰地蓋過了嘩嘩的雨聲,
“就你這副鬼樣子,這廢物點心,還想救你爸?白日夢還沒醒呢?”他輕蔑地搖搖頭,
仿佛在陳述一個天經地義的真理,“醫院賬戶還欠著多少?十萬?二十萬?你拿得出來嗎?
就是把你這身賤骨頭渣子都碾碎了賣了,值幾個錢?”他嗤笑一聲,
像是覺得我的話無比滑稽,“你爸?呵,老東西早該咽氣了,省得拖累人!也就你,
蠢得還當個寶!”他的話,字字如刀,精準地剜在我心上最痛的地方。我渾身都在抖,
不是因為冷,而是因為那股幾乎要將我焚毀的憤怒和屈辱。我想撲上去撕爛他那張惡毒的嘴,
可身體僵硬得如同生了銹的機器,連動一動手指都困難。就在這時,
陳浩似乎欣賞夠了我這副狼狽絕望的樣子。
他慢悠悠地從西裝內袋里掏出一份折疊整齊的文件,
臉上掛著一種施舍般的、令人作嘔的虛偽憐憫。“喏,”他手腕一揚,
那份文件像塊骯臟的破布,直直朝我臉上甩來,“簽了它。念在夫妻一場,我發發善心,
給你兩萬塊,拿去給你那死鬼老爹買塊好點的墓地,也算是我仁至義盡了。
”他的聲音里充滿了戲謔和殘忍的快意。那疊紙,
帶著他手上的溫度和他慣用的那股令人作嘔的古龍水味,狠狠地砸在我的額角,
尖銳的邊角劃破了皮膚,帶來一絲刺痛。緊接著,它們散落開來,被冰冷的雨水瞬間打濕。
紙張上的墨跡,黑色的,代表著徹底結束和無情掠奪的墨跡,在雨水的浸潤下迅速暈染開來,
像一朵朵丑陋而絕望的黑色毒花,在我眼前的水洼里蔓延。離婚協議。那暈開的墨跡,
模糊了財產分割的條款,模糊了簽名欄,卻無比清晰地烙印在我的視網膜上,
烙印在我早已破碎不堪的心上。它們扭曲著,嘲笑著,
像他此刻嘴角那抹冰冷的、勝利者的笑容。“不……”一個破碎的音節從我喉嚨里擠出來,
微弱得連我自己都聽不清。“動手!把她給我拉開!耽誤了工程進度,你們賠得起嗎?!
”拆遷隊長徹底失去了耐心,那張橫肉堆積的臉扭曲著,
朝旁邊幾個同樣穿著雨衣、身材壯碩的手下厲聲吼道。“是,王隊!
”幾個粗壯的身影立刻朝我圍攏過來,像幾座移動的小山,帶著濃重的汗味和泥土腥氣。
巨大的陰影籠罩下來,他們粗糙的手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抓住了我的胳膊,
像鐵鉗一樣死死箍住,要把我從這片冰冷的泥地里硬生生拖開。“不!放開我!
那是我爸的房子!放開!”我拼命掙扎,像一條被扔上岸瀕死的魚,
指甲在抓著我胳膊的粗糲手背上徒勞地摳挖,留下幾道滲血的紅痕。
可我的力量在他們面前渺小得可笑。身體被硬生生拖離原地,泥水濺了我滿頭滿臉。
冰冷的絕望瞬間淹沒了我,比這瓢潑大雨更甚。爸爸的臉,灰敗的,插著管子的臉,
在我眼前放大,放大……他最后一絲生機,就要隨著身后那棟老房子,一起被碾碎了!
“爸——!”一聲凄厲絕望的哭喊沖破我的喉嚨,在滂沱大雨中顯得那么微弱,那么無助。
就在我的身體被徹底拖離挖掘機前方,那巨大的金屬鏟斗帶著毀滅一切的氣勢緩緩抬起,
即將砸向那扇承載著我所有童年記憶和父親最后希望的斑駁木門時——轟隆!!!
一道無法形容其色彩的、刺目到極致的紫色閃電,如同撕裂蒼穹的巨劍,
毫無預兆地、精準無比地從翻滾的墨色云層中劈落!它的目標,竟然是我!不,準確地說,
是我左手腕上那個冰冷的東西——外婆臨終前死死塞進我手里,
用盡最后力氣叮囑我一定要戴好的那只舊玉鐲!時間在那一瞬間仿佛被凍結了。
我甚至來不及感到恐懼,只覺得一股無法言喻的、強大到足以撕裂靈魂的電流,
猛地從手腕處炸開!那不是單純的疼痛,更像是一種狂暴的能量洪流,
蠻橫地、不容抗拒地沖進了我的四肢百骸!我的大腦“嗡”的一聲巨響,
像是被一柄巨錘狠狠砸中,眼前驟然被一片純粹、死寂、無邊無際的黑暗吞噬。
所有的聲音——雨聲、引擎聲、呵斥聲、我自己的哭喊聲——全都消失了。世界,
陷入一片絕對的、令人窒息的虛無。……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是一瞬,也許是一個世紀。
沉重的眼皮像灌了鉛,我用盡全身力氣才勉強掀開一絲縫隙。冰冷的雨水立刻灌了進來,
帶著泥土的腥氣。視線模糊不清,世界在晃動。耳朵里嗡嗡作響,
像是塞進了一窩瘋狂的蜜蜂。然后,就在這片混亂的感官廢墟中,
一些極其詭異、極其清晰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如同冰冷的鋼針,
一根根扎進了我的腦海深處——【媽的,這瘋婆子總算弄開了!趕緊推平了這破房子,
趙老板答應今天搞定多給三千塊獎金!晚上又能去摸幾圈了……】這聲音粗嘎、貪婪,
帶著毫不掩飾的算計。是那個拆遷隊長!可是……他的嘴明明沒有動!他只是站在幾步外,
不耐煩地指揮著手下操作挖掘機!我猛地一激靈,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幻覺?
我被打懵了?緊接著,另一個更加陰毒、更加讓我血液凍結的聲音,
像毒蛇吐信般鉆進我的耳朵:【最好那鏟斗下去連她也一起壓死!省得麻煩!
這破房子就是我的了,賣了還清賭債還能剩不少……嘖,老東西早該死了,拖累!姐?呸!
擋我財路的賤人!】是林偉!他躲在我側后方七八米遠的一處斷墻后面,只露出半個腦袋,
臉上帶著一種扭曲的、混合著恐懼和惡毒的興奮。他同樣沒有張嘴說話!我的呼吸驟然停止,
巨大的恐懼攫住了我。怎么回事?!我瘋了?還是……鬼上身了?!就在這時,
手腕上傳來一陣滾燙!我下意識地低頭看去。
那只外婆留給我的、原本灰撲撲毫不起眼的玉鐲,此刻正牢牢地嵌在我的手腕上,
仿佛與皮肉長在了一起。更詭異的是,
鐲身表面那些原本模糊不清、我以為只是磨損痕跡的古老紋路,
此刻正散發出一種幽深的、近乎于呼吸般明滅不定的紫色微光!
那光芒沿著玄奧的軌跡流轉不息,一股難以言喻的、帶著亙古蒼涼氣息的微弱暖流,
正順著鐲子接觸皮膚的地方,源源不斷地滲入我的身體。
房子是我的……】【……獎金……摸幾圈……】那兩個惡魔般的聲音還在我腦子里交替回響,
清晰得如同就在我耳邊低語!一個荒謬絕倫、卻又帶著冰冷真實感的念頭,
如同那道紫色閃電般劈開了我混沌的意識——我,林悅然,
好像……能聽見別人心里在想什么?!這個認知帶來的沖擊,
比剛才那道雷劈在身上更讓我魂飛魄散!巨大的恐慌瞬間淹沒了我,胃里翻江倒海,
幾乎要嘔吐出來。我死死盯著手腕上那只流轉著幽光的玉鐲,
外婆臨終前渾濁卻異常執著的眼神再次浮現在眼前。這不是普通的鐲子!它到底是什么?!
“喂!發什么愣!趕緊滾遠點!真不要命了?!”拆遷隊長見我癱在泥水里沒動,
只是直勾勾地看著手腕,更加不耐煩,親自走過來,罵罵咧咧地抬腳作勢要踹。【媽的,
這女人該不會被雷劈傻了吧?晦氣!別耽誤老子拿錢!】他心里的聲音同步響起,
印證著我那荒誕離奇的猜測。幾乎是出于一種瀕死動物般的本能,
在那只沾滿泥漿的皮鞋即將碰到我的瞬間,我用盡全身殘留的力氣,猛地朝旁邊一滾!
“哎喲!”隊長一腳踹空,重心不穩,一個趔趄差點摔倒,更加惱羞成怒,“操!還敢躲?!
”但這一滾,也讓我暫時脫離了最危險的地帶。挖掘機巨大的鏟斗帶著雷霆萬鈞之勢,
轟然落下!轟——!!!震耳欲聾的巨響!磚石木屑在漫天雨水中瘋狂飛濺!
塵土混合著水汽沖天而起!那扇承載著我童年歡笑、父親嚴厲又慈愛目光的老屋大門,
連同半邊墻壁,在鋼鐵巨獸的摧殘下,如同脆弱的積木般轟然倒塌!
碎磚爛瓦像暴雨一樣砸落在我剛才跪著的地方,濺起渾濁的水花。
我的家……爸爸最后一點念想……就在我眼前,被徹底碾碎了。
心臟像是被那只冰冷的巨手徹底捏爆,痛得我無法呼吸。冰冷的泥水灌進我的口鼻,
嗆得我劇烈咳嗽。淚水終于洶涌而出,混著雨水流下。不是因為悲傷,那太奢侈了。
是因為恨!刻骨銘心的恨!恨林偉的貪婪無恥!恨我媽的懦弱偏心!恨陳浩的落井下石!
恨這拆遷隊的冷酷無情!恨這操蛋的命運!手腕上的玉鐲依舊滾燙,
那股幽光在雨幕中微弱卻固執地亮著。腦子里,
拆遷隊長【三千塊獎金】和林偉【壓死她】的惡毒心聲還在交替盤旋。
劇烈的咳嗽牽扯著被電流撕扯過的身體,每一寸骨頭都在叫囂著疼痛。
冰冷的泥水灌進我的領口,刺骨的寒意讓我牙齒打顫,卻也像一盆冰水,
兜頭澆滅了我剛才幾乎要焚燒理智的絕望和恨意。不能死在這里。
這個念頭無比清晰地冒了出來,像黑暗中唯一的光點。不是為了什么虛無縹緲的復仇,
僅僅是為了一個最簡單、最卑微的理由——爸爸還在醫院里,
靠著冰冷的機器維持著那一絲微弱的氣息。我是他唯一的指望了。如果我倒下了,
被埋在這片廢墟里,或者被陳浩那點“施舍”打發掉,那爸爸……就真的沒有一絲活路了。
手腕上,玉鐲緊貼皮膚的地方傳來一陣持續的、帶著奇異安撫力量的溫熱。
那股暖流似乎驅散了一些深入骨髓的寒冷和疲憊。外婆……是您嗎?您給我的,到底是什么?
我撐著劇痛的身體,在泥水里艱難地翻過身,避開那些濺落的碎磚。拆遷隊長還在罵罵咧咧,
指揮著挖掘機繼續摧毀殘存的墻壁。林偉躲在斷墻后,眼神閃爍,
似乎被剛才的雷擊和我的反應嚇到了,一時沒敢上前。【媽的,真邪門……那雷……算了,
反正房子沒了,她愛死不死……得趕緊找買家……】他心里的盤算清晰地鉆進我的耳朵,
像毒蛇的嘶嘶聲。就在這時,一陣刺耳的警笛聲由遠及近,穿透了雨幕和機器的轟鳴。【操!
誰他媽報的警?!】拆遷隊長王隊心里的咒罵立刻響起,他臉上橫肉一抖,
兇狠地朝四周掃視。警車在巷口停下,兩名穿著雨衣的民警快步走過來,
臉色嚴肅:“干什么呢!怎么回事?有人報警說這里暴力拆遷,還有人受傷?”機會!
幾乎是警察聲音響起的瞬間,一股強烈的求生欲驅使著我。我猛地抬起頭,
雨水混合著淚水順著臉頰流下,我指向駕駛室的操作員,指向拆遷隊長,
指向那堆還在倒塌的廢墟,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凄厲:“警察同志!他們!
他們要強拆!還要打人!我的家……我爸還在醫院等著救命錢!他們把我家毀了!證據!
那挖掘機就是證據!” 我掙扎著想站起來,身體卻一軟,又重重摔倒在泥水里,
濺起一片渾濁。這狼狽的姿態反而成了最有力的控訴。【這女人怎么回事?
剛才還半死不活的……】一個民警心里嘀咕著,但看到我的慘狀和倒塌的房屋,
眉頭立刻緊鎖起來。另一個民警則嚴厲地看向拆遷隊長:“證件!拆遷許可呢?
誰允許你們暴力施工的?還有你!”他指向我,“傷到哪里沒有?要不要叫救護車?
”“沒…沒暴力!是她自己賴著不走妨礙施工!我們手續齊全!”王隊急忙辯解,
但語氣明顯有些虛,【媽的,許可還在審批,趙老板說先拆了再說……這瘋女人!
】“手續齊全?”我捕捉到他心里的慌亂,忍著劇痛,指向他,“你心里清楚有沒有!
你們隊長剛才還說,今天拆完能多拿三千塊獎金!他根本沒把合法手續當回事!
”王隊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像見了鬼一樣瞪著我:“你……你胡說八道什么!
”【她怎么知道獎金的事?!見鬼了?!】他心里的驚駭如同實質。
兩位民警交換了一個眼神。我的話顯然戳中了要害。
其中一個民警立刻拿出對講機:“指揮中心,現場情況復雜,請求支援,
另外需要聯系住建部門核實拆遷許可……”現場的局面暫時被控制住了。挖掘機熄了火,
拆遷隊的人被民警分開詢問。王隊焦頭爛額地試圖解釋,眼神卻時不時驚恐地瞟向我。
林偉見勢不妙,早就縮著脖子,偷偷摸摸想溜。“林偉!”我嘶啞地喊住他,聲音不大,
卻帶著一種我自己都陌生的冰冷,“爸的病危通知在我這里。醫院賬戶空了。房子沒了,
錢呢?你抵押房子換的錢呢?” 我死死盯著他,手腕上的玉鐲微微發燙。【錢?早輸光了!
還欠了一屁股高利貸!】林偉心里的念頭帶著絕望的瘋狂,
但他嘴上卻支支吾吾:“我…我會想辦法的姐…那錢…那錢……”“想辦法?
”我扯了扯嘴角,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你最好現在就去‘想’。
爸要是等不到你的‘辦法’,我保證,你和你媽,還有那些放高利貸的,一個都跑不了。
我林悅然,就是變成鬼,也會拖著你們一起下地獄!” 最后幾個字,我幾乎是咬著牙,
從齒縫里擠出來的,帶著玉石俱焚的狠絕。
林偉被我眼中那股從未有過的、近乎瘋狂的恨意和冰冷震懾住了,
臉上最后一點血色也褪得干干凈凈。他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個從地獄爬出來的復仇惡靈。
【她瘋了…她真的瘋了…被雷劈瘋了…】他心里的恐懼如同潮水。警察介入,拆遷暫時中止,
但我知道,這只是緩兵之計。趙老板?那個幕后推手?王隊心里那個名字一閃而過。
還有林偉輸光的錢和高利貸……都是懸在我和爸爸頭頂的利劍。手腕上的玉鐲,
幽光緩緩收斂,恢復了那種溫潤的質感,但那股奇異的暖流依舊在體內流淌,
支撐著我搖搖欲墜的身體和意志。我掙扎著,在民警的幫助下,勉強站了起來。
冰冷的雨水沖刷著我的臉,帶走泥污,卻沖不散眼底的冰寒。家沒了,被至親親手葬送。
前路一片漆黑,布滿荊棘和陷阱。但爸爸還活著。我低頭,看著手腕上那圈溫潤的碧色。
外婆,這就是您留給我的“護身符”嗎?偷聽人心的能力……呵,
真是……諷刺又殘酷的禮物。也好。既然這世界以惡意待我,以謊言欺我,以背叛傷我。
那么,從今往后,人心的鬼蜮伎倆,在我面前,將無所遁形!我抬起頭,
望向城市中心那片被雨幕模糊的鋼鐵森林的方向。那里有我曾經卑微掙扎的工作,
有我唾面自干的隱忍。但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爸,等我。我會帶著錢回去。
無論付出什么代價。我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分不清是水還是淚。眼神深處,
那被絕望焚燒過的地方,只剩下冰冷的、如同淬火鋼鐵般的堅硬光澤。這第一步,
就從那個等著看我笑話、等著我去背黑鍋的“職場”開始吧。
第二章節手腕上玉鐲的微光在袖口下若隱若現,像一顆蟄伏的心臟。
我坐在“鼎峰集團”財務部那間逼仄的格子間里,面前堆著山一樣的報表,
空氣里彌漫著廉價咖啡和復印機粉塵混合的味道。同事們表面上的鍵盤敲擊聲下,
暗流涌動的心聲如同蚊蚋嗡鳴,精準地鉆進我的腦海。【唉,又要加班,
煩死了……不過今天林悅然來了,她那組數據好像有點問題?正好,反正她家里一團糟,
讓她去頂雷……】斜對面的張姐,正假笑著對我點頭,心里打的算盤噼啪作響。【嘖,
看她那喪氣樣,家里死人了?晦氣!離她遠點,省得沾上霉運。】隔壁工位的小王,
眼神飄忽,毫不掩飾的嫌棄。【這次招標,
偽造的那份報價單應該足夠把鼎峰踢出局了……哼,林悅然?一個喪家之犬罷了。
】這個聲音來自窗外,隔著磨砂玻璃,是競爭對手“宏遠資本”的項目經理李強。
他正假裝路過,實則窺探,心里得意洋洋。我端起桌上的涼水杯,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
壓下心頭翻涌的冷意。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手腕上的玉鐲,
那溫潤的觸感和流轉其間的微弱暖流,成了這片冰冷人心荒漠里唯一的支撐。
爸還躺在ICU,催款單像雪片一樣飛來。家沒了,被林偉那個畜生親手抵押給了**。
陳浩那張甩出離婚協議時充滿惡意的臉,時不時在眼前閃現。我沒有時間悲傷,
更沒有資格軟弱。“悅然,來我辦公室一下。”部門主管劉明的聲音響起,
帶著一種刻意營造的溫和。他四十多歲,頭頂微禿,臉上總是掛著油膩的笑容。我站起身,
跟在他身后。劉明辦公室的門關上,隔絕了外界的窺探。他示意我坐下,雙手交叉放在桌上,
擺出一副推心置腹的姿態。“悅然啊,家里的事情我都聽說了,唉,真是飛來橫禍。
”他嘆口氣,臉上滿是虛偽的同情,“別太擔心,公司就是你的家,我們都會支持你的。
眼下呢,正好有個鍛煉的機會,這次和宏遠競爭‘新光科技’的項目,
我們這邊壓力很大……”他絮絮叨叨地說著,眼神卻閃爍著算計的精光。【這項目黃定了,
宏遠那邊做了手腳。得趕緊找個背鍋的……林悅然最合適!家里出事,精神恍惚,
能力不足導致投標失敗,多完美的理由!正好把她踢出去,
空出來的位置給我小舅子……】我垂著眼瞼,看著自己洗得發白的袖口,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用疼痛提醒自己保持冷靜。玉鐲貼著皮膚的地方,熱度微微升高。人心,
果然比我想象的還要骯臟。“劉主管,您的意思是?”我抬起頭,
臉上恰到好處地露出一絲茫然和疲憊,聲音帶著點沙啞。“哦,是這樣的,”劉明身體前傾,
壓低聲音,顯得格外“信任”,“投標文件里最關鍵的成本核算部分,我想交給你來主抓。
你是老員工了,經驗豐富,雖然家里有事,但我覺得你一定能頂住壓力!
這是對你的信任和考驗啊!”【蠢貨,上鉤了!那份核心數據早就被宏遠的人動了手腳,
就等著最后關頭爆雷!林悅然,這口黑鍋,你是背定了!】他心里的獰笑幾乎要溢出嘴角。
我看著他臉上那副“我看好你”的虛偽表情,胃里一陣翻騰。強壓下那股惡心的感覺,
我扯出一個感激又惶恐的笑容:“謝謝劉主管信任!我一定……盡力而為。
” 盡力把你們這群蛀蟲,一個個揪出來!我在心里補充道。接下這個“燙手山芋”,
我成了辦公室里公開的“倒霉蛋”。同情、幸災樂禍、避之不及的目光交織著。茶水間里,
幾個女同事聚在一起。“哎,你們說,林悅然是不是真被刺激傻了?劉禿子明顯是要坑她啊!
”【傻了好,正好看熱鬧。】【就是,看她以前清高的樣子,現在還不是被劉禿子當槍使?
活該!】【聽說她前夫甩了她,弟弟還把她家房子賭沒了?嘖嘖,
真是掃把星……】她們嘴里說著“真可憐”,心里的念頭卻一個比一個刻薄。
我端著水杯走過去,腳步聲讓她們瞬間噤聲,臉上堆起假笑。“悅然,喝水啊?
”“別太累了,注意身體。”【快走開,別沾上晦氣。】【離她遠點,省得被牽連。
】我面無表情地接了水,轉身離開。那些虛偽的關心和惡毒的揣測,
像背景噪音一樣在我腦中盤旋,清晰得令人作嘔。玉鐲的微光在袖口下閃了一下,
那股暖流似乎給了我一種奇異的過濾能力,讓這些噪音變得不再那么難以忍受,
反而像磨刀石,一點點磨礪著我心底的冰冷和決絕。
我沒有一頭扎進劉明塞給我的“炸彈”文件里。相反,我像一個幽靈,開始在辦公室里游蕩。
借著打印、送文件、請教問題的由頭,不動聲色地接近每一個可能與這次投標有關聯的人。
市場部,負責前期調研的趙工正在整理資料。【唉,
宏遠那邊的數據怎么跟我們前期估算差這么多?奇怪……算了,領導說用哪個就用哪個吧,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心里有疑惑,卻選擇了沉默。
我默默記下他桌上那份可疑的“市場調研終稿”的編號。技術部,
負責方案整合的小李正對著電腦抓耳撓腮。【靠!誰動了我原始文件?這參數怎么被改了?!
劉主管說就用這個……可這明顯不對啊!算了算了,
飯碗要緊……】他的糾結和恐懼清晰可聞。我瞥見他電腦屏幕上那份被篡改過的技術參數表,
文件名后綴帶著一個不起眼的特殊符號。我甚至“路過”了劉明的辦公室幾次。
他正和一個陌生的號碼低聲通話。“……放心,都安排好了,
那個林悅然就是個完美的替罪羊……對,報價單核心數據已經替換成你們給的那個了……嗯,
保證萬無一失,趙老板那邊……”【哼,等事成,
宏遠那邊的‘感謝費’夠我瀟灑半年了……林悅然?滾蛋去吧!】趙老板?又是這個名字!
拆遷隊王隊心里也閃過這個名字!一個模糊的幕后黑手輪廓漸漸清晰。宏遠資本的李強,
劉明,還有這個神秘的趙老板,他們編織了一張網,要把鼎峰,把我,一起埋葬。
所有的碎片信息,如同被一只無形的手牽引著,在我腦中匯聚、拼接。
那些被篡改的文件痕跡,那些心虛的眼神,那些貪婪的心聲,都指向一個明確的證據鏈。
而關鍵的鐵證,
就在劉明自以為掌控一切的保險柜里——那份被徹底替換了核心數據的原始報價單底稿,
以及他和宏遠之間資金往來的隱秘記錄(這是他得意忘形時心里閃過的念頭)。投標日,
終于到了。鼎峰集團最大的會議室里,氣氛凝重。長條會議桌兩側,
鼎峰和宏遠的人相對而坐,空氣仿佛凝固了。投影儀的光束打在幕布上,
正展示著宏遠資本精心準備的方案,李強口若懸河,志得意滿。輪到鼎峰陳述。
劉明清了清嗓子,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和偽裝的自信:“下面,
由我們財務部的林悅然同事,為大家詳細闡述我方的成本核算與最終報價部分。
” 他把燙手山芋丟了出來,眼神里帶著一絲看好戲的殘忍。【蠢女人,去死吧!
看你待會兒怎么哭!】【好戲開場了!】【鼎峰完了!
】來自對方陣營甚至己方某些人心底的嘲諷和宣判,清晰地涌入我的腦海。我站起身,
走到投影儀前。手心微微出汗,不是因為緊張,而是因為一種即將揭穿謊言的興奮。
手腕上的玉鐲隔著衣袖傳來一陣穩定的溫熱,像外婆無聲的鼓勵。我深吸一口氣,
目光掃過全場,在劉明強作鎮定的臉上停留了一瞬,
然后落在了李強那張寫滿勝券在握的臉上。“各位,”我的聲音平靜,
甚至帶著一絲奇異的穿透力,打破了會議室令人窒息的沉默,“在闡述我方最終報價之前,
我想先請大家看兩份文件的對比。”我操作電腦,幕布上瞬間并排出現了兩份文件。左邊,
是鼎峰內部原始的技術參數和市場調研報告(我通過趙工和小李的線索復原的)。右邊,
是劉明最終提交給投標委員會、并準備在此時展示的所謂“最終版”。“請看這里,
”我激光筆的紅點落在關鍵參數上,“我方技術部原始評估的A材料成本,
基于當前國際市場價,單位應為**120元**。而在劉主管提交的這份‘最終版’中,
被篡改為**180元**。” 紅點移動,“再看市場部趙工前期詳實的調研報告顯示,
B類產品的市場占有率預估為**15%-18%**,
這份‘最終版’卻赫然寫著**8%-10%**。
”會議室里響起一片壓抑的驚呼和竊竊私語。劉明的臉瞬間慘白如紙,
額頭上冒出細密的冷汗。【她…她怎么會有原始文件?!不可能!
我明明……】 他內心的恐慌如同海嘯。李強的笑容僵在臉上,眼神變得銳利而危險。
【怎么回事?!劉明這個廢物!】我沒有停頓,手指在鍵盤上敲擊,投影畫面切換,
變成了兩份成本核算表。“基于被惡意篡改的參數和市場數據,”我的聲音冷了下來,
如同淬了冰,“最終核算出的成本被人為地、大幅度地拔高!
請看這里——” 激光筆的紅點精準地落在一個觸目驚心的數字上,
“這份由劉明主管最終確認的報價單,總成本被虛增了**整整22%**!
”“而這虛增的部分,”我猛地轉頭,目光如炬,直刺向臉色灰敗、身體開始發抖的劉明,
“正是為了配合宏遠資本的惡意競爭!為了讓鼎峰以一個荒謬的高價出局,
為了讓宏遠以看似合理的低價中標!”“你血口噴人!”劉明猛地站起來,色厲內荏地咆哮,
試圖做最后的掙扎,“林悅然!你因為家庭變故精神失常!你這是在報復公司!
這些所謂的‘原始文件’都是你偽造的!”【完了完了!她怎么會知道?!
她到底怎么拿到那些東西的?!】他心里的崩潰如同雪崩。“偽造?”我冷笑一聲,
那聲音里的寒意讓整個會議室溫度驟降。我不再看他,手指再次敲擊鍵盤。
幕布上瞬間投影出一張清晰的銀行流水截圖,雖然關鍵信息打了碼,
但收款方“宏遠資本關聯賬戶”和付款方“劉明個人賬戶”的字樣清晰可見!時間,
就在投標前一周!金額,赫然是**五十萬**!“這份來自劉明主管個人賬戶的轉賬記錄,
收款方正是宏遠資本控制的影子公司!備注欄還貼心寫著:‘新光項目協作費’!劉主管,
這五十萬的‘協作’,協作的是什么?是協作篡改數據?協作出賣公司利益?
還是協作把我這個‘替罪羊’推出去頂雷?!”鐵證如山!“轟!”會議室徹底炸開了鍋!
鼎峰的高層臉色鐵青,宏遠的人面如土色。李強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上劃出刺耳的噪音,
他指著劉明,氣急敗壞:“劉明!你搞什么鬼!!” 這無異于不打自招!劉明雙腿一軟,
像一灘爛泥般癱倒在椅子上,面無人色,嘴唇哆嗦著,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他看向我的眼神,
充滿了極致的恐懼和難以置信,仿佛在看一個從地獄爬出來索命的惡鬼。
【完了…全完了…她不是人…她是魔鬼…她怎么什么都知道?!】這是他腦中唯一的念頭。
鼎峰的最高負責人,那位一直沉默旁觀的張總,緩緩站了起來。他的目光掃過癱軟的劉明,
掃過驚怒交加的李強,最后落在我身上,那目光銳利如鷹隼,帶著審視,
更帶著一種發現璞玉般的震驚和激賞。“報警。”張總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依舊鎖定著我,一字一句地說道:“另外,即刻起,由林悅然,
暫代財務總監一職,全權負責后續項目梳理及內部審計工作!肅清蛀蟲,整肅團隊!
”【這女人…簡直是天生的商業獵手!精準,狠辣,一擊致命!鼎峰需要這樣的刀!
】張總心里的評價,清晰地落在我耳中。我沒有激動,沒有狂喜。
在眾人或震驚、或敬畏、或嫉恨的復雜目光聚焦下,我只是平靜地站在那里。手腕上的玉鐲,
溫潤依舊。心底那片被背叛和絕望焚燒過的焦土上,似乎有什么冰冷堅硬的東西,
正在破土而出。踩著劉明徹底崩塌的職業生涯和那些曾經欺壓、嘲笑我的目光,
我走向了那個象征著權力和責任的位置。這僅僅是開始。家庭的債,那些把我推入深淵的人,
一個都別想跑!第三章節財務總監辦公室的落地窗擦得锃亮,俯瞰著半個城市的車水馬龍。
陽光灑進來,在光潔的紅木辦公桌上投下溫暖的光斑。空氣里是淡淡的、昂貴的香氛味道,
取代了格子間里廉價的咖啡和粉塵氣。這位置,這視野,曾是我卑微匍匐時,
連仰望都覺得奢侈的存在。我坐在寬大的真皮座椅上,指尖無意識地劃過冰涼的桌面。
手腕上的玉鐲在陽光下流轉著溫潤內斂的光澤,像一只沉靜的眼睛。取代劉明只是第一步,
清除他留下的毒瘤,重建財務部的秩序,每一件事都千頭萬緒,比想象中更耗費心神。
但玉鐲帶來的那種奇異的清明和專注力,讓我能在這紛繁復雜中精準地抓住要害,
如同在迷霧中點亮了一盞燈。然而,家庭的陰霾從未散去。醫院ICU的費用單像催命符,
林偉抵押房子借的高利貸利滾利,催債的電話從最初的恐嚇謾罵,
逐漸變成了帶著血腥味的死亡威脅。這天傍晚,我剛走出氣派的辦公大樓,
手機就瘋狂震動起來。屏幕上跳動著“媽”的名字。接通,傳來的卻不是王桂芬的聲音,
而是一個男人粗暴的吼叫,背景音嘈雜混亂:“林悅然?!聽著!
你媽和你那個賭鬼弟弟都在我們手上!不想給他們收尸,今晚十二點前,
把三百萬打到這個賬戶!少一分錢,就等著收手指頭吧!” 一串冰冷的數字被報了出來,
緊接著是王桂芬撕心裂肺的哭嚎和林偉驚恐到變調的求饒聲。電話被猛地掛斷。
忙音嘟嘟作響,像死神的倒計時。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憤怒、焦慮,
還有一絲荒謬的悲哀瞬間攫住了我。三百萬?把我賣了也湊不出!高利貸……終于找上門了。
他們找不到躲債的林偉,就抓走了我媽當人質?還是說……這根本就是一場自導自演的戲?
玉鐲微微發燙。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一邊快步走向停車場,
一邊撥通了一個之前暗中記下的、負責林偉案子的警察朋友的私人電話,快速說明了情況。
他立刻警覺起來,讓我保持聯系,他們馬上部署。開車回家的路上,
城市的霓虹在車窗外流淌,光影變幻,卻照不進我心頭的陰霾。
手腕上的玉鐲持續散發著溫熱,那股暖流似乎帶著某種安撫的力量,幫我梳理著混亂的思緒。
林偉被高利貸抓了是事實,但媽呢?她真的只是無辜被牽連?
還是……這本身就是她和林偉為了逼我拿錢而設下的又一個局?車子駛入我租住的老舊小區。
樓道里燈光昏暗。剛走到門口,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畏畏縮縮地蹲在那里——是王桂芬!
她頭發凌亂,臉上帶著淚痕和淤青,衣服也扯破了,看起來狼狽不堪。“然然!
然然你可回來了!”她一看見我,立刻撲了上來,死死抓住我的胳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嚇死我了!那些天殺的……他們把偉偉抓走了!說要砍他的手啊!然然,
你一定要救救你弟弟!他是你親弟弟啊!” 她的力氣大得驚人,指甲幾乎摳進我的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