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見上官傲天
藏經閣內,那截墨玉斷鏈殘留的陰冷邪氣尚未散盡,紫金真人那番關于浩劫、劍魄、魔玉的沉重話語,如同燒紅的烙鐵,深深印在齊錚的心頭,燙得他靈魂都在顫栗。他抱著冰冷的“劫余錄”石板,如同抱著一個世界的重量,恐懼、茫然、還有一絲窺見驚天秘密的窒息感,幾乎要將他壓垮。
就在這時——
轟隆!
一聲沉悶如雷的巨響,毫無征兆地撕裂了藏經閣外沉凝的空氣!整個古老的木樓都隨之猛地一震!書架上的竹簡、帛書簌簌作響,積年的灰塵簌簌落下!
齊錚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渾身一抖,手中的石板差點脫手。紫金真人一直古井無波的臉上,眉頭驟然鎖緊,眼中金芒一閃而逝,那龐大沉凝的威壓瞬間轉為凌厲的警惕!
“何人擅闖?!” 真人低喝一聲,聲如金鐵交鳴,身形已如鬼魅般飄向藏經閣大門,寬大的袍袖無風自動,獵獵作響。
齊錚也顧不得恐懼,抱著石板踉蹌著跟了上去。
剛沖出藏經閣的大門,刺目的天光讓齊錚下意識地瞇了下眼。待看清庭院中的景象,他如遭重錘猛擊,整個人瞬間僵立當場!
庭院中央的青石板地面,竟被硬生生砸出了一個淺坑!坑內碎石塵土彌漫。而在那煙塵之中,三道身影正掙扎著站起。
其中兩人,齊錚從未見過。為首一人,身形異常高大魁梧,幾乎比常人高出兩個頭,身披一襲暗金色、繡著猙獰獸紋的華麗長袍,面容粗獷剛毅,額角生著一對彎曲虬結、閃爍著金屬光澤的暗金色短角!他僅僅是站在那里,一股蠻荒、霸道、如同洪荒巨獸般的恐怖氣息便撲面而來,讓人心神劇震!他懷里,還半扶著一個約莫十歲左右、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小女孩穿著一身火紅的云錦小襖,扎著兩個羊角辮,小臉煞白,顯然被剛才的變故嚇得不輕,緊緊抓著高大男子的袍角,烏溜溜的大眼睛里滿是驚惶,卻又帶著一絲好奇,怯生生地打量著四周。
然而,齊錚的目光只在那對陌生父女身上停留了一瞬,便如同被磁石牢牢吸住,死死釘在了第三個人身上!
那是一個渾身浴血、氣息奄奄的身影,被那高大金角男子一只手粗魯地提在身側。那人身上的青色勁裝早已被鮮血浸透,又被塵土污濁得不成樣子,布滿了撕裂的口子,露出下面深可見骨的恐怖傷口!左肩處一個碗口大的血洞,邊緣皮肉翻卷,隱隱可見森森白骨,正汩汩地往外冒著暗紅色的血沫!他的臉上也滿是血污和塵土,幾乎看不清本來面目,但那雙緊閉的、痛苦扭曲的眉眼輪廓……齊錚死也不會認錯!
“爹——!!!”
一聲撕心裂肺、如同瀕死幼獸般的凄厲哭嚎,猛地從齊錚喉嚨深處爆發出來!那聲音里蘊含的驚恐、絕望和深入骨髓的劇痛,瞬間蓋過了庭院里所有的聲音!
懷中的“劫余錄”石板“哐當”一聲砸落在地,他渾然不覺,腦子里一片空白,只有那渾身是血、生死不知的身影!所有的理智、恐懼、剛剛得知的驚天秘密,在這一刻都被拋到了九霄云外!他像瘋了一樣,不顧一切地朝著那個血人撲了過去!
“爹!爹你怎么了?!爹——!” 齊錚撲到近前,雙腿一軟,直接跪倒在血泊里。他顫抖著伸出雙手,想要去碰觸上官傲天,卻又怕弄疼了他。看著那猙獰恐怖的傷口,看著養父蒼白如紙、氣若游絲的臉,齊錚只覺得自己的心臟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用力揉搓,痛得他無法呼吸,淚水如同決堤的洪水,混合著臉上的灰塵,洶涌而下。
“爹!你醒醒!你看看錚兒!爹——!” 他哭喊著,聲音嘶啞破碎,雙手徒勞地懸在上官傲天傷口上方,想要堵住那不斷涌出的鮮血,卻只是徒勞地染紅了自己的手掌。那滾燙的、帶著濃重腥味的血液,如同巖漿般灼燒著他的皮膚,也灼燒著他的靈魂。
那高大金角男子——妖皇,濃眉微皺,看著撲在血人身上哭得撕心裂肺的少年,又瞥了一眼旁邊臉色沉凝的紫金真人,粗獷的聲音帶著一絲不耐和解釋的意味響起:“紫金老道,本王攜小女云筱前來拜訪,途徑那天河城上空,恰好撞見這凡人被幾只不開眼的扁毛畜生圍攻,傷得只剩一口氣了。他嘴里一直念叨著‘錚兒’、‘紫金真人’,本王想著或許與你有關,順手就撈過來了。省得死在外頭污了地方。”
他身旁的小女孩云筱,此刻也好奇地探出頭,烏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地上渾身是血的上官傲天,小鼻子皺了皺,似乎有些害怕那濃重的血腥味,小手更緊地抓住了父親的袍角。
“扁毛畜生?” 紫金真人上前一步,聲音低沉,帶著一股無形的壓力,目光銳利地掃過上官傲天身上那些觸目驚心的傷口,尤其在左肩那個巨大的血洞上停留片刻。那傷口邊緣的皮肉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紫黑色,殘留著絲絲縷縷陰冷污穢的妖氣。
妖皇嗤笑一聲,如同悶雷滾動:“幾只道行低微、卻兇戾異常的烏鴉精罷了。領頭那個,額前有一撮醒目的白毛,使得一手玄冥雷火訣,氣息駁雜,帶著股子令人作嘔的尸腐氣,像是叫……冥毅?” 他語氣輕蔑,顯然并未將那等貨色放在眼里,“若非這凡人與老道你似乎有些瓜葛,本王才懶得理會這等螻蟻間的廝殺。”
“冥毅!烏鴉精!” 齊錚猛地抬起頭,沾滿血污和淚水的臉上瞬間扭曲!那雙原本充滿驚恐和悲傷的眼睛里,此刻被一種前所未有的、近乎瘋狂的赤紅暴戾所取代!如同被逼入絕境、欲擇人而噬的幼狼!
“是他!是那個雜碎傷了我爹!!” 齊錚嘶吼著,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而顫抖變調。他猛地站起身,小小的身體因為巨大的情緒沖擊而劇烈搖晃,卻爆發出一種不顧一切的兇悍氣勢。他雙眼赤紅,死死盯著妖皇,仿佛要透過他看向那遠在天河城的仇敵,咬牙切齒,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帶著血沫:“他在哪?!告訴我他在哪?!我要殺了他!我要把他碎尸萬段!!為我爹報仇——!!!”
復仇的火焰在他胸腔里熊熊燃燒,瞬間吞噬了所有的理智和恐懼!什么劍靈,什么魔玉,什么驚天秘密,此刻都被這滔天的恨意燒成了灰燼!他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找到那個叫冥毅的烏鴉精,讓他血債血償!他甚至下意識地催動了體內那微薄的法力,雙掌之上,一絲微弱卻熾熱的紅芒和一抹同樣微弱的冰藍寒氣不受控制地同時涌現,正是他這幾日苦修卻尚未純熟的烈焰碎冰掌!冰火之力在他掌心混亂交織,顯示出他此刻心神激蕩到了何種地步。
“錚兒!不可!” 一聲低沉卻蘊含著無上威嚴的斷喝,如同驚雷般在齊錚耳邊炸響!
就在齊錚被仇恨沖昏頭腦,不管不顧就要沖出庭院的剎那,一只枯瘦卻穩如山岳的手,輕輕按在了他的肩頭。
沒有驚天動地的威壓爆發,只是那么輕輕一按。齊錚只覺得一股浩瀚、沉凝、如同大地般無法撼動的力量瞬間籠罩全身,體內那剛剛被仇恨點燃、躁動奔騰的微薄法力,如同被投入冰海的炭火,嗤啦一聲,瞬間熄滅得無影無蹤!掌心混亂交織的紅藍光芒驟然消散。那股力量并不霸道,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絕對意志,將他狂暴前沖的勢頭硬生生釘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師父!” 齊錚猛地回頭,布滿血絲的赤紅雙眼看向紫金真人,眼中充滿了不甘、憤怒和巨大的痛苦,“他傷了我爹!我爹他……” 他看著地上氣若游絲、血染重衣的上官傲天,聲音哽咽,淚水再次洶涌而出。
紫金真人面色沉肅,按在齊錚肩頭的手并未收回,反而微微用力,一股溫和卻堅定的暖流透過掌心傳入齊錚體內,強行安撫著他那幾乎要爆開的狂怒和悲痛。真人的目光掃過上官傲天身上那些殘留著陰冷妖氣的恐怖傷口,尤其是在那左肩巨大的血洞上停留了一瞬,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其凌厲的寒芒,快得讓人無法捕捉。
“為師知道。” 紫金真人的聲音低沉而平靜,卻帶著一種奇異的、令人心神不由自主安定下來的力量,“血債,自然要血償。”
他微微停頓了一下,那按在齊錚肩頭的手掌,極其輕微地、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力道,向下壓了壓,仿佛在傳遞著某種更深的含義。同時,齊錚的耳中,極其突兀卻又清晰地響起了一個細若蚊蚋、只有他能聽到的聲音:“但不是現在。更不該是你去。時機未至,莫要莽撞送死。”
這傳音入密的話語,如同冰水澆頭,瞬間讓齊錚被仇恨燒灼得滾燙的頭腦冷靜了一絲。他愕然地看向師父,看到真人那雙深邃如淵的眼眸中,除了安撫,更有一份沉重的、不容置疑的決斷。
妖皇抱著雙臂,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一幕,粗獷的臉上露出一絲玩味的表情,似乎覺得這師徒間的互動頗為有趣。他懷中的小云筱,則眨巴著大眼睛,看看哭得稀里嘩啦、狀若瘋狂的齊錚,又看看地上那個血人,最后目光落在紫金真人按在少年肩頭的手上,小小的眉頭也學著父親的樣子微微蹙起,似乎在努力理解眼前復雜的一切。
紫金真人不再看齊錚,目光轉向妖皇,聲音恢復了慣常的沉穩:“妖皇陛下援手之恩,貧道代這孩子,先行謝過。” 他微微頷首,禮數周到,卻自有一股不容忽視的氣度。
妖皇隨意地擺了擺手,目光卻落在齊錚身上,又瞥了一眼地上那氣息微弱的凡人,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齒:“謝就不必了。舉手之勞罷了。不過老道,看來你這清修之地,麻煩事也不少嘛。” 他話鋒一轉,拍了拍懷里女兒的小腦袋,聲音洪亮地道:“本王此來,主要是為小女云筱。這丫頭性子跳脫,又身具我族血脈,尋常功法難以引導。久聞紫金道友道法通玄,尤擅因材施教,特來請道友收下小女,指點一二。”
小云筱聽到父親提到自己,立刻挺直了小胸脯,努力做出嚴肅認真的樣子,烏溜溜的大眼睛帶著期盼和一絲緊張,望向紫金真人。
紫金真人聞言,目光落在小云筱身上。那目光深邃,仿佛能穿透表象,直視本源。片刻后,他緩緩開口,聲音平和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疏離:“令嬡根骨清奇,天賦異稟,確非凡俗。然貧道近來閉關參悟緊要關頭,恐無暇他顧,更無力悉心教導,以免誤人子弟。陛下厚愛,貧道心領,此事……容后再議。”
拒絕得干脆利落,甚至沒有留下多少轉圜的余地。
妖皇濃眉一挑,臉上玩味的笑容淡了些許,顯然沒料到紫金真人會如此直接地拒絕。他深深看了紫金真人一眼,又瞥了瞥地上那生死不知的凡人和狀若瘋魔的少年,似乎明白了什么,哼了一聲:“也罷!既然老道你分身乏術,本王也不強求。小丫頭,我們走!” 說罷,也不拖泥帶水,一手抱起女兒,周身暗金色光芒一閃,便化作一道流光沖天而起,瞬間消失在天際。
妖皇父女一走,庭院中只剩下紫金真人、跪在血泊中抱著上官傲天痛哭的齊錚,以及那沉重得化不開的悲憤和血腥氣。
紫金真人走到上官傲天身邊,蹲下身,枯瘦的手指迅速在其眉心、心口、丹田幾處大穴拂過,指尖帶起極其細微的金芒。隨著他的動作,上官傲天原本微弱得幾乎要斷絕的氣息,似乎被強行吊住了一絲,雖然依舊危如累卵,但至少不再繼續惡化。
“錚兒,” 紫金真人看著哭得幾乎脫力的齊錚,聲音低沉而鄭重,“你爹傷勢極重,妖氣入髓,傷及本源。尋常丹藥已無力回天。眼下,唯有將他置于后山‘冰魄寒玉髓’之中,借萬年寒玉髓的至寒之氣,冰封其生機,暫時鎖住最后一線命魂不散,再圖后計。你……可明白?”
齊錚淚眼模糊地看著師父,又看看懷中氣若游絲、面如金紙的養父。冰封生機?一線命魂?這些字眼如同重錘,狠狠砸在他的心上。但他知道,這是唯一的希望。他用力地點著頭,牙齒深深咬進下唇,嘗到濃重的血腥味,才勉強抑制住喉嚨里翻涌的悲鳴:“明……明白……求師父……救我爹!”
紫金真人不再多言,袍袖一卷,一道柔和的金光裹住上官傲天傷痕累累的身體,將其小心翼翼地托起。他看了一眼依舊癱坐在血泊里、渾身顫抖的齊錚,沉聲道:“隨為師來。”
后山深處,一處被禁制重重封鎖的隱秘洞窟。甫一進入,一股足以凍結靈魂的極致寒意便撲面而來。洞窟中央,一塊巨大的、通體剔透如冰、內部卻流淌著幽藍色光暈的奇異玉石靜靜矗立,散發著萬載不化的寒冰氣息,正是冰魄寒玉髓。
紫金真人神情肅穆,雙手掐訣,口中念念有詞。道道玄奧的金色符文自他指尖飛出,沒入那巨大的寒玉之中。幽藍色的光暈緩緩流轉,玉石表面如同水波般蕩漾開來,形成了一個僅容一人平躺的凹槽。
在真人的操控下,包裹著上官傲天的金光緩緩沉降,將其安放于那寒玉髓的凹槽之中。剛一接觸那幽藍光暈,上官傲天身體表面瞬間凝結出一層薄薄的白霜,那原本微弱的氣息幾乎完全停滯,整個人如同被封入了一塊巨大的冰晶之中,只有胸膛極其微弱地、幾乎難以察覺地起伏一下,證明著那最后一線生機尚未斷絕。
“爹……” 齊錚撲在寒玉髓旁,雙手按在冰冷的玉石表面,寒氣瞬間刺入骨髓,卻不及他心中萬分之一的冰冷。他看著玉髓中如同沉睡般的養父,那滿身的傷口在幽藍光暈下顯得愈發猙獰刺眼。淚水無聲滑落,滴在寒玉上,瞬間凝結成冰。
“安心在此守候。” 紫金真人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看護好你爹這最后一絲命魂。為師需去準備一些東西。至于那冥毅……”
真人的話語微微一頓,齊錚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中再次燃起仇恨的火焰。
紫金真人負手而立,目光投向洞窟之外,仿佛穿透了山壁,看到了那遙遠的天河城。他的側臉在幽藍的寒玉光芒映照下,如同石刻般冷硬。一股無形的、仿佛來自九幽深處的恐怖殺意,如同沉睡的火山,在他周身無聲地凝聚、壓縮。整個洞窟的溫度似乎又驟降了幾分,連那萬年寒玉髓的幽藍光暈都仿佛被這純粹的殺意所凍結、黯淡。
“……自有為師去會他一會。” 真人的聲音平靜無波,卻像是一塊萬載玄冰投入了滾油,每一個字都帶著凍結靈魂的森寒與斬斷一切的決心。
話音落下,紫金真人的身影如同融入陰影,無聲無息地消失在原地。
洞窟內,只剩下齊錚一人,守著萬年寒冰中生機渺茫的養父,守著刻骨的血仇,守著師父那句冰冷刺骨、卻又蘊含著滔天怒火的承諾。
極致的死寂和寒意包裹著他。齊錚緩緩低下頭,看著自己沾滿父親鮮血、此刻已被凍得麻木的雙手。那血,已經干涸發黑,黏在皮膚上,如同屈辱和仇恨的烙印。他死死地、一點一點地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卻絲毫無法緩解心底那焚心蝕骨的恨火。
就在他心神激蕩之際,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見寒玉髓凹槽邊緣,靠近上官傲天那血肉模糊的左肩傷口附近,似乎粘著一點極其細微、幾乎與污血融為一體的……東西。
他強忍著刺骨的寒意和心中的劇痛,小心翼翼地湊近。那是一小片羽毛。只有指甲蓋大小,通體漆黑如墨,邊緣卻帶著一絲不祥的、仿佛被污血浸染過的暗沉猩紅!羽毛的根部,還殘留著一點極其微弱的、令人靈魂都感到厭惡的陰冷妖氣,與上官傲天傷口上殘留的氣息同源!
這絕不是普通的烏鴉羽毛!這是那個叫冥毅的雜碎留下的!
齊錚的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他顫抖著伸出手,用凍得通紅的指尖,極其小心地將那片沾染著父親鮮血和仇敵氣息的黑色羽毛,從冰冷的寒玉髓邊緣拈了起來。
羽毛入手冰涼,帶著一種滑膩的觸感,那絲猩紅在幽藍的光暈下,顯得愈發詭異刺眼。齊錚死死地盯著這片小小的羽毛,仿佛看到了那烏鴉精猙獰的利爪撕開父親肩膀的景象!剛剛被師父強行壓下的仇恨之火,如同被澆上了滾油,轟然爆燃!比之前更加兇猛,更加瘋狂!
“冥毅……” 他喉嚨里發出野獸般的低吼,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握著羽毛的手因為用力過度而劇烈顫抖,指節捏得發白。那片微小的羽毛,此刻重若千鈞,上面沾染的血,是父親的!上面殘留的氣息,是仇敵的!
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少年心中,只剩下這八個滴血的烙印。他猛地將那片染血的烏鴉羽毛緊緊攥在手心,仿佛要將其捏碎,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冰冷的洞窟里,只有少年壓抑到極致、如同受傷孤狼般的粗重喘息,和那萬年寒玉髓散發出的、死寂的幽藍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