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動車儀表盤的藍光在雨夜里顯得格外微弱，林小明縮了縮脖子，試圖將下巴埋進外賣服的領口。
手腕上的舊傷在潮濕的空氣中隱隱作痛，那道被麻辣香鍋油星燙出的疤痕如今只是道普通的淺色印記，再也不會隨著妖力共鳴而發燙。他停在"妖火麻辣燙"店門口，看著老板用普通的白瓷碗盛湯，碗沿那圈貓爪圖案早已在無數次清洗中褪色成模糊的白痕。
"小林今天來得挺早。"老板將打包好的外賣袋遞過來，塑料袋上印著的卡通辣椒圖案生硬而扁平。林小明伸手去接，指尖觸到袋口露出的竹簽，那上面再也沒有妖力特有的冷光，只是根被湯汁泡得發軟的普通竹簽。他點點頭，將外賣放進保溫箱，箱底那枚蘇清鳶遺落的貓爪發卡蒙上了一層灰塵，鑲嵌的藍色妖晶黯淡無光，邊緣的貓首戰紋早已消失不見。
手機APP彈出新訂單的提示音尖銳而刺耳，林小明瞥了眼屏幕，上面顯示著"15號樓3單元401，加三份牛百葉"。他發動電動車，車輪碾過積水的路面，濺起的水花在路燈下只是普通的水珠，再也不會排列成星軌圖案。舊城區的夜風穿過街巷，帶著潮濕的塵土味，再也沒有妖力特有的冷香。
駛過星螺巷時，林小明下意識地放慢了車速。墻角的星螺藤在雨中耷拉著葉片，再也不會滲出藍色的汁液。
他想起曾經用指尖沾著汁液畫出貓首圖騰的場景，如今指尖觸到的只有冰冷的雨水。手機提示訂單即將超時的"叮"聲響起，他猛地踩下電門，濺起的水花打濕了褲腳，冰冷的觸感讓他清醒地意識到，那些關于星軌和妖力的記憶，真的已經離他遠去了。
15號樓的樓道燈壞了，林小明摸出手機照明，光束里漂浮的只有普通的灰塵，再也沒有閃爍的星塵。他摸著黑走上樓梯，每一步都踩在熟悉的臺階上，卻再也感受不到星軌銀符的共鳴。
401室的門縫里沒有擠出黑氣，只有普通的飯菜香飄出來。"放門口就行。"屋里傳來的男聲普通而沙啞，再也不會讓他聯想到狐妖的觸手。他將外賣袋掛在門把手上，借著手機屏幕的光，看見門板上只有陳年的污漬，再也沒有用妖力畫出的狐首圖騰。
回到電動車旁，林小明打開外賣箱檢查。保溫袋里的餐盒整齊排列，散發著溫熱的香氣，卻再也沒有夾雜著妖力的冷冽。他伸手摸向箱底，那枚貓爪發卡被雨水打濕，冰冷而粗糙。他拿起發卡，對著路燈看了看，藍色妖晶黯淡得像塊普通的玻璃。"原來真的都消失了"他喃喃自語，將發卡放回箱底，指尖觸到箱壁上一道淺淺的劃痕，那是蘇清鳶曾經用利爪留下的印記，如今也已模糊不清。
手機又彈出新訂單，林小明嘆了口氣，發動電動車駛向下一個地址。
雨越下越大，他停在一家便利店門口避雨，拿出口袋里的玉瓶。那是蘇清鳶留下的妖血，如今瓶中只剩下半滴黯淡的紅色液體，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輕輕晃動，像極了她尾巴尖的擺動。他將玉瓶貼在眉心，那里平滑一片，曾經的星軌銀符早已消失不見，只剩下皮膚下淡淡的疤痕。
"您有新的訂單，請及時處理。"
APP的機械女聲在雨夜里顯得格外冰冷，再也不會變成蘇清鳶的冷哼。林小明看著屏幕上的訂單地址，突然想起曾經按照星軌指引行駛的夜晚，街道上浮現的星軌紋路和對應的外賣地址。如今街道上只有積水的反光，再也沒有妖界星圖的投影。他搖搖頭，將玉瓶塞回口袋，發動電動車沖進雨幕。
送完最后一份外賣，天已經蒙蒙亮了。林小明將電動車停在星螺巷口，看著17號門牌在晨霧中若隱若現。他想起那個幻夢中開門的蘇清鳶，穿著圍裙，貓耳蹭著門框。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玉瓶，瓶中的妖血在晨光中似乎微微動了一下。他眨了眨眼，以為是錯覺，再看時，瓶中的液體又恢復了靜止。
"也許真的該放下了。"他喃喃自語，發動電動車駛向家的方向。路過鐘鼓樓時，他抬頭看了看，飛檐上沒有任何裂痕，鐘鼓樓在晨霧中靜靜地矗立著，仿佛從未經歷過星軌的崩裂。他的眉心沒有任何感覺，曾經的星軌銀符仿佛只是一場太過逼真的夢。
回到家，林小明將外賣箱里的東西全部倒出來。保溫袋、餐盒、幾枚硬幣，還有那枚貓爪發卡。他拿起發卡，用布擦了擦上面的灰塵，藍色妖晶似乎亮了一下，又迅速黯淡下去。他嘆了口氣，將發卡放進抽屜的最深處，那里還放著張探員給的靈偵局徽章，如今也只是塊普通的金屬片。
他洗了把臉，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眼神疲憊，眉心平滑，手腕上的疤痕淡得幾乎看不見。"林小明，你只是個送外賣的。"他對鏡中的自己說，聲音有些沙啞。手機APP又彈出新的訂單提示，他深吸一口氣，戴上頭盔，再次跨上電動車。
舊城區的清晨依舊喧囂，豆漿攤的老板喊著"加雙份油條"，學生們背著書包跑過星螺巷。林小明將電動車匯入車流，車籃里放著新接到的訂單，備注欄寫著："請帶一朵紫色星螺花，給我的貓妖小姐。"他看著備注，指尖微微一顫，隨即又恢復了平靜。他知道，舊城區的星螺巷里，再也找不到紫色的星螺花了。
電動車行駛在熟悉的街道上，林小明看著兩旁的建筑，腦子里卻不斷閃過那些關于星軌和妖力的記憶。蘇清鳶的貓耳、張探員的鎮魂槍、狐妖殘魂的紫黑觸手這些畫面如此清晰，卻又如此遙遠。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玉瓶，瓶中的妖血似乎又動了一下，這次他確定不是錯覺。
他猛地剎車，停在路邊。拿出玉瓶，對著晨光仔細看。瓶中的半滴妖血正在微微旋轉，發出極其微弱的藍光。他的心跳突然加速，難道難道妖血的力量還沒有完全消失？他將玉瓶貼在眉心，雖然那里已經沒有星軌銀符，但他依然能感受到一絲微弱的共鳴。
"也許也許還有希望。"他喃喃自語，眼中重新燃起一絲光芒。他知道，自己可能永遠也無法恢復曾經的能力，無法再看到那些奇幻的景象，但只要這滴妖血還在，只要他還能感受到一絲共鳴，就說明那些記憶不是夢，蘇清鳶和張探員真的存在過。
清晨的陽光透過星螺巷潮濕的空氣，在電動車籃里投下斑駁的光影。林小明捏著那枚銅鑰匙，指腹摩挲著上面模糊的星軌紋路昨晚在17號房摸到的硬物，此刻看來只是枚普通的舊鑰匙，墻縫里的鐵盒也消失無蹤，只有剝落的墻皮在晨光中簌簌掉落。他晃了晃口袋里的玉瓶，那半滴妖血早已凝固成暗紅色斑點，像極了外賣時沾到的番茄醬。
"您有新的訂單，請及時處理。"手機APP的機械音在巷口回蕩。林小明跨上車，后視鏡里映出自己疲憊的臉，手腕上的燙傷疤痕淡得幾乎看不見。路過"忘憂餛飩鋪"時，卷簾門緊閉著，門板上的油漆字"忘憂"缺了個角，露出底下普通的水泥墻面，再也沒有雙重影像的妖界密文。
"也許真的該忘了。"他喃喃自語，車籃里的貓爪發卡被晨露打濕，藍色妖晶蒙著層白霜，邊緣的貓首戰紋早已磨損成模糊的曲線。昨天看到的貓瞳豎影、聽到的貓叫，此刻想來不過是睡眠不足的幻覺。電動車駛過積水路面，濺起的水花清澈透明，再也沒有殘缺的星軌圖案。
"妖火麻辣燙"的老板系著干凈的圍裙，上面沒有任何紋身。"還是老樣子？"他遞過外賣袋，塑料袋上的卡通辣椒圖案印刷粗糙，牛百葉的湯汁在袋中晃動，散發著普通的麻辣味。林小明接過袋子時，指尖觸到的竹簽光滑溫熱，沒有絲毫妖氣冷感，手機支付界面也再沒扭曲成妖界星圖。
15號樓的樓道燈亮著，墻壁上只有孩子們涂鴉的火柴人，沒有狐首圖騰的血紋。401室的住戶接過餐袋時，掌心干燥溫暖，沒有灰敗的妖氣蔓延。林小明透過門縫看見屋內整齊的陳設，餐桌上擺著家人的合照，昨天看到的血紅色液體不過是打翻的草莓醬，外賣盒上的標簽只是普通的便利貼。
"一定是太累了。"他安慰自己，將電動車停在星螺巷口。車籃里的空餐盒下壓著張泛黃的紙條，上面用褪色的墨水寫著"星軌未散"，后半句"幻夢終醒"早已模糊不清。他想起昨晚摸到的筆記本，此刻衣兜里只有揉皺的餐巾紙，上面印著餛飩鋪的廣告電話。
手機APP彈出新訂單，地址是舊城區邊緣的福利院。林小明發動電動車，路過鐘鼓樓時特意抬頭飛檐上的銅鈴在風中輕響，沒有任何裂痕，更沒有星軌崩裂的痕跡。他的眉心平滑如常，沒有星軌銀符，也沒有陰眼覺醒的淡紫色妖霧，所謂的1級陰眼，不過是熬夜送餐后的視力模糊。
福利院的鐵門銹跡斑斑，林小明提著外賣袋走進院子，看見幾個孩子在陽光下玩耍。其中一個小女孩戴著藍色發箍，發箍上的水鉆在光線下折射出微弱的藍光，像極了蘇清鳶的貓瞳。他心頭一顫，走上前想看清，卻被孩子的笑聲打斷。
"叔叔，是送餛飩的嗎？"小女孩仰起臉，發箍上的水鉆只是普通塑料。林小明點點頭，將餐袋遞給福利院阿姨，轉身離開時，聽見小女孩哼著不成調的曲子，旋律竟和蘇清鳶用妖力哼唱的星軌歌謠有些相似。
電動車行駛在回城的路上，林小明看著車籃里的貓爪發卡，突然想起某個雨夜，蘇清鳶蹲在車把上，尾巴尖卷著發卡威脅他："靈能者，再迷路就把你耳朵變成貓耳。"那時的發卡妖晶透亮，戰紋清晰，而現在，它只是枚普通的舊發卡。
"妖界蘇清鳶"他低聲念著這些名字，腦海中閃過零碎的畫面：紫黑的觸手、發光的星軌、貓耳女孩的冷笑。這些記憶像褪色的老照片，模糊不清，卻又頑固地存在著。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玉瓶，凝固的妖血突然微微發燙，在陽光下映出極淡的貓首輪廓。
"叮"手機提示訂單完成。林小明將車停在便利店門口，買了瓶冰水。玻璃門上的倒影里，他看見自己的影子邊緣似乎浮動著極淡的紫色，像不小心沾到的顏料，轉瞬即逝。他猛地回頭，街上行人匆匆，影子都是普通的深灰色。
"看來真的該去看看醫生了。"他擰開瓶蓋，冰水順著喉嚨流下，卻無法澆滅心中那點微弱的疑惑。如果一切都是幻覺，那玉瓶里的血跡、貓爪發卡的藍光、還有那些模糊的記憶碎片，又該如何解釋？
電動車再次啟動時，林小明下意識地駛向星螺巷17號。門依舊虛掩著，屋里空無一人，桌上放著碗徹底涼透的餛飩，蝦仁散落在碗底，擺成的形狀像極了貓首，卻又有些牽強。他拿起筷子，觸到碗底時沒有硬物，只有干涸的湯汁粘在碗壁。
"也許只是巧合。"他嘆了口氣，轉身離開。走到門口時，鞋底碾到什么東西，低頭一看，是枚刻著細小星星的銅扣，樣式很舊，像從什么古老物件上掉下來的。他撿起銅扣，指尖傳來微弱的溫熱，仿佛有什么東西在里面沉睡。
手機APP彈出新訂單，地址是"妖火麻辣燙"。林小明將銅扣放進衣兜，發動電動車。路過忘憂餛飩鋪時，他看見老板正在開門，圍裙下隱約露出點藍色布料，像是紋身的邊緣。老板抬頭看見他，笑了笑，眼中沒有貓瞳豎線，只有普通的皺紋。
"今天的牛百葉特別新鮮。"老板遞過餐袋，林小明接過來時，看見袋口夾著張餐巾紙，上面用鉛筆寫著很小的字："星軌在心中，幻夢終有時。"字跡很眼熟，像極了蘇清鳶別扭的筆跡。他猛地抬頭，老板已經轉身走進店里，圍裙下的藍色布料也消失了。
林小明捏著餐巾紙，站在麻辣燙店門口。陽光越來越強，街上的行人影子邊緣，那極淡的紫色妖霧似乎濃了一些。他低頭看了看衣兜里的銅扣，又摸了摸口袋里的玉瓶，凝固的妖血好像又暖了一點。
"也許，不是所有東西都被抹去了。"他喃喃自語，跨上電動車。手機APP上的訂單備注欄里，"多加辣"三個字的筆畫間，似乎藏著極細的星軌紋路，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