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超市水果搬運工,每天凌晨三點上班。>這天冷藏庫門意外鎖死,
溫度驟降到零下十度。>經理在監控里看到我蜷在貨架后發抖,
卻因“低溫保鮮效果好”決定延遲開門。>當同事終于找到凍僵的我時,
發現我懷里死死護著最后一盒芒果——>那是昨天答應給白血病女兒帶的,
她化療后唯一吃得下的東西。---凌晨三點,城市像被浸在墨水里,
唯有超市后巷那盞獨眼似的小燈,昏黃地切割著濃稠的黑暗。我哈出一口白氣,
那霧氣撞在冰冷的卷簾門上,瞬間便消散了。手指凍得有些僵,
摸索著鑰匙串上那把最粗笨的,捅進鎖孔,用力一擰。鐵鏈嘩啦作響,
卷簾門帶著沉重的嘆息向上卷起,
一股混雜著各種水果熟透甜香與冷庫特有金屬腥氣的風撲面而來。這就是我的道場,
我的戰場。我叫阿力,是這家超市的夜班水果搬運工。白晝的喧囂早已沉寂,此刻的世界,
只屬于我和這些沉默的果箱。橡膠鞋底踩在冰冷的水磨石地面上,發出空曠的回響。
卸貨區堆積如山的板車,滿載著來自遙遠南方和異國的色彩:紅得醉人的蘋果,
黃得耀眼的香蕉,綠得發亮的青提……它們裹著長途跋涉的寒意,等待著被我一一歸位,
在晨曦微露前,以最飽滿鮮亮的姿態迎接顧客挑剔的目光。工裝粗糙的布料摩擦著皮膚,
我彎下腰,雙臂肌肉虬結,青筋微微鼓起,穩穩地抱起一箱沉甸甸的富士蘋果。
紙箱邊緣的冰冷透過薄薄的手套,針一樣刺著掌心。身體早已熟悉了這重量與寒冷的節奏,
每一次發力、轉身、放下,都像呼吸一樣自然。沉重的紙箱壓上肩頭,再卸下,
壘成整齊的方陣。汗水很快就在額頭和后頸沁出細密的冰珠,
又被冷藏庫大門里溢出的寒氣一激,冷熱交替,皮膚繃得發緊。冷藏庫,
那是我這方天地的心臟,也是血液流經之處。
嬌貴的進口芒果——女兒小蕊唯一吃得下、也唯一渴望的東西——走向那扇厚重的銀色大門。
門把手是冰冷的金屬,握上去的瞬間,寒氣直往骨頭縫里鉆。我擰動把手,用力一推。
“嘎吱——”門軸發出艱澀的呻吟,門扇沉重地挪開一條縫。
更凜冽的白色冷氣瀑布般傾瀉而出,撲在臉上,嗆得人一窒。我側身擠了進去,反手帶上門。
庫內巨大的白熾燈管懸在頭頂,投下毫無溫度的光,將一切映照得慘白而清晰。
四壁是厚厚的保溫層,如同巨大的銀色繭房。一排排高大的金屬貨架森然矗立,
碼放著需要低溫呵護的嬌客:草莓、藍莓、車厘子……空氣里只有制冷機組低沉單調的嗡鳴,
一種永恒的背景音。我把板車推到預留的空位前,彎下腰,
開始把那一盒盒金黃色的芒果搬上貨架。動作格外小心。指尖拂過光滑的塑料盒蓋,
里面躺著的芒果飽滿圓潤,帶著熱帶陽光的余韻,即便在這冰窟里,
也仿佛能嗅到一絲若有若無的、勾人魂魄的甜香。“爸爸,芒果好甜呀!
”小蕊虛弱卻明亮的笑臉又浮現在眼前。化療像無情的風暴,卷走了她的頭發和力氣,
唯一卷不走的,是她嘗到芒果時眼睛里那點微弱卻固執的光。昨天出門前,
她蒼白的小手拉著我的衣角,聲音細細的:“明天……明天還有芒果嗎?爸爸?
”我用力點頭,心口像被那金黃的果肉堵住,又甜又澀。“有,爸爸給你帶最好的回來。
”承諾沉甸甸的,壓得我搬動最后一盒芒果時,動作更加輕柔,像是捧著易碎的珍寶。
剛把它穩穩放上貨架最高一層,金屬架光滑冰冷的觸感還留在指尖。“砰!
”一聲沉悶而巨大的撞擊聲自身后驟然炸響!仿佛整個冷藏庫都跟著震動了一下,
頭頂的燈管猛地搖晃,慘白的光影在四壁和貨架上瘋狂跳躍、拉長、變形。
我猝然回頭——那扇厚重的銀色大門,竟然死死地合攏了!嚴絲合縫,
連一絲光線都透不進來。剛才那聲巨響,就是它自己狠狠撞上門框的聲音。
心臟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猛地一抽。巨大的嗡鳴聲瞬間消失了。死寂。
絕對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我。只剩下自己驟然加速的心跳,
在耳膜里擂鼓般咚咚作響。“有人嗎?!”我撲到門邊,拳頭狠狠砸在冰冷的金屬門板上。
“砰!砰!砰!”沉悶的撞擊聲在密閉的空間里顯得微弱而絕望。門板紋絲不動,
只把拳頭上那點可憐的熱量貪婪地吸走。“開門!外面有人嗎?!開門啊!”沒有回應。
只有門板冰冷的觸感透過薄薄的手套,直刺骨髓。寒意,
不再是先前那種工作狀態下的背景溫度,它驟然變得鋒利、惡毒,像無數細小的冰針,
穿透工裝,穿透皮肉,爭先恐后地鉆進骨頭縫里。我打了個劇烈的寒顫,
牙齒不受控制地咯咯作響。“操!”我低吼一聲,
徒勞地扭動著門內側那個巨大的輪盤狀把手。它冰冷、沉重,像焊死了一樣,
任憑我用盡全身力氣去扳動,它也只是象征性地晃動了一下,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
旋即便頑固地回到了原位。門被鎖死了!從外面反鎖了?還是門鎖機構被剛才那一下震壞了?
恐懼第一次如此真實地攫住了我。這不是普通的冷,是零下十度的冰窟!我猛地抬頭,
目光急切地掃過庫房高高的四壁角落——監控攝像頭!那個小小的、黑洞洞的鏡頭!
它像個冷漠的眼珠,此刻成了我唯一的救命稻草。“監控室!監控室看得到嗎?!
”我沖到攝像頭正下方,幾乎是跳起來,對著那個小小的黑點揮舞著手臂,
聲音因為寒冷和激動而嘶啞變形。“救命!我被鎖在里面了!開門啊!開門啊!
”我聲嘶力竭地喊叫,每一次呼吸都帶出更濃的白霧。冰冷的空氣像刀子割著喉嚨。
監控鏡頭那小小的黑點,依舊漠然地俯視著。時間在絕對的低溫中仿佛被凍僵,
每一秒都像被拉長成永恒。不知過了多久,五分鐘?十分鐘?寒意已經不再是外在的侵襲,
它開始從身體內部向外蔓延,四肢百骸的血液似乎都在緩慢凝結。牙齒的咯咯聲越來越密,
身體開始無法抑制地劇烈發抖,像一片風中的枯葉。
就在絕望的冰冷幾乎要吞噬理智時——“滋啦……”頭頂角落一個不起眼的黑色小喇叭,
極其微弱地響了一下電流聲。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帶著監控室設備特有的那種輕微失真和背景雜音,慵懶、隨意,甚至有點不耐煩,
正是經理王胖子那標志性的、慢悠悠的腔調:“喂?阿力?是你小子在里面瞎折騰呢?
”聲音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咀嚼什么東西,發出模糊的咂嘴聲,“嘖,我說,
門鎖怎么卡住了?等著啊,我查查……急什么,里頭冷點怕啥?冷庫冷點,
水果保鮮效果才好啊!懂不懂?”那慢條斯理、帶著點油滑腔調的聲音,
像一把淬了冰的鈍刀,狠狠地捅進我的耳朵里,然后貫穿了全身。我瞬間僵在原地,
連牙齒的磕碰都停滯了一瞬。“保鮮效果好?”我喃喃重復了一遍,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
一股荒謬絕倫的冰冷火焰猛地從腳底竄起,瞬間燒干了喉嚨里最后一點水分,直沖天靈蓋。
那火焰不是熱的,是比這冷藏庫還要刺骨的寒。“王經理!”我猛地抬起頭,
對著那個發出聲音的喇叭口,用盡全身力氣嘶吼起來,聲音劈裂在冰冷的空氣中,
“零下十度!我會凍死的!快開門!求你了!快開門啊!
” 尾音帶著無法控制的顫抖和絕望的哭腔。喇叭里沉默了幾秒。只有電流微弱的滋滋聲,
像毒蛇在吐信。“嘖,叫什么叫?多大點事兒!”王胖子的聲音再次響起,
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令人作嘔的訓斥意味,“死不了人!老實待著,別瞎嚷嚷吵人!
門鎖……嗯,好像是有點問題。等會兒吧,等會兒我讓人看看。你正好在里面看著點貨!
別毛手毛腳把水果碰壞了!”“等會兒?等多久?!”我感覺血液都要凝固了,
“我女兒……我女兒還在等我回去!我答應……”“啪嗒。”一聲輕微的電子開關聲響過,
喇叭里的雜音和那個令人憎惡的聲音,戛然而止。
世界重新陷入一片死寂的、只有徹骨寒意的純白地獄。最后的希望,
被那一聲輕描淡寫的“啪嗒”徹底掐滅了。
“操你媽的……王胖子……” 我喉嚨里滾出幾個模糊的音節,牙齒劇烈地打著戰,
聲音被寒冷切割得支離破碎。身體抖得像狂風中的破布,
每一次肌肉的痙攣都帶來刺骨的酸痛。手腳開始麻木,那麻木感像潮水一樣,
從指尖腳趾迅速向上蔓延,侵蝕著小臂和膝蓋,帶著一種不祥的沉重感。我踉蹌著后退,
背脊重重撞在冰冷的金屬貨架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目光下意識地、近乎本能地向上掃去——最高那層貨架。那盒金黃色的芒果,
靜靜地躺在慘白的燈光下。塑料盒蓋反射著冷光,里面飽滿的果實輪廓清晰,
像一塊凝固的、溫暖的陽光。小蕊……小蕊蒼白的小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