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昂貴得如同融化金箔,透過一整面墻的落地窗潑灑進來,
將主臥里那張大到離譜的床染得一片暖融。意大利高定絲絨被褥柔軟得如同云朵,
空氣里彌漫著頂級香薰清冷又昂貴的余韻,一切都完美得不真實。顧言深,
就陷在這片奢華里,閉著眼,側臉線條在晨光里勾勒出刀削斧鑿般的冷峻弧度。他眼睫濃密,
鼻梁高挺,薄唇習慣性地抿成一條直線,即使沉睡,周身也縈繞著一種生人勿近的疏離氣場。
然后,一個冰冷、毫無感情的機械音,毫無征兆地在他腦海里炸開:【滴!
人生體驗系統綁定成功!宿主:顧言深。】【當前劇本:破產風云。
】【任務目標:體驗從云端跌落谷底的人生起伏,測試在極端逆境下的真實反應與人性洞察。
】【核心觀測對象:契約妻子林晚晚。】【任務要求:完美演繹破產落魄狀態,
不得主動泄露任務信息。請宿主做好準備,破產程序將于十分鐘后正式啟動。
】顧言深猛地睜開眼。那雙深邃的眼眸里,睡意瞬間被冰封、碾碎,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致的銳利和一絲被強行按捺下去的驚愕。系統?破產?劇本?
觀測對象是林晚晚?荒謬!他幾乎是下意識地要嗤笑出聲,
將這突如其來的詭異聲音歸咎于宿醉的幻覺或是某個不入流的商業對手的惡作劇。然而,
那冰冷的電子音還在繼續,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友情提示:為確保觀測效果真實有效,
宿主名下所有動產、不動產、流動資金、股權、債券等,將在十分鐘內被系統暫時凍結。
僅保留基礎通訊功能及任務所需最低生活保障金。請宿主盡快適應‘新身份’。
】【倒計時開始:9分59秒…9分58秒…】顧言深猛地從床上坐起,昂貴的絲被滑落。
他一把抓過床頭柜上那個最新款的Vertu手機,動作快得帶起一陣風。
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迅速解鎖屏幕,手指帶著一種近乎失控的力道戳進銀行APP。
瞳孔驟然收縮。屏幕上,那串他早已習以為常、代表著天文數字的賬戶余額,
此刻正以一種觸目驚心的、刺眼的紅色顯示著:**0.00**。一股寒意,
比帝都深冬最凜冽的風還要刺骨,順著脊椎猛地竄了上來,瞬間凍結了他所有的血液。
不是幻覺!他嘗試撥打首席財務官的電話,聽筒里傳來的是毫無感情的忙音。再撥私人律師,
同樣。仿佛有一只看不見的巨手,瞬間掐斷了他與那個龐大商業帝國的一切聯系。
他猛地掀開被子下床,赤腳踩在柔軟昂貴的羊毛地毯上,幾步沖到巨大的落地窗前。樓下,
城市的天際線在晨光中蘇醒,而他那輛標志性的、全球限量的黑色勞斯萊斯幻影,
如同一個沉默而忠誠的黑色巨人,依舊靜靜地泊在專屬車位上,反射著冷硬的光澤。
顧言深緊繃的下頜線微微松動了一下。還好,至少交通工具還在。
這或許是系統留給他的唯一體面?他需要立刻去公司,
弄清楚這到底是一場史無前例的惡意攻擊,還是……那個該死的“系統”所言非虛!
他迅速轉身走向衣帽間,動作間帶著一種被強行壓制的風暴。
指尖掠過一排排手工定制的昂貴西裝,最終精準地挑出一套最沉穩的深灰色。
純黑色的絲質襯衫,領口一絲不茍,袖口鑲嵌著低調卻價值連城的藍寶石袖扣。
鏡子里映出的男人,身姿挺拔,氣場強大,眼神銳利如鷹隼,
依舊是那個掌控千億帝國的顧氏掌權人。只是,那鏡面深處,
一絲不易察覺的、被巨大荒謬感和失控感撕扯出的裂痕,正悄然蔓延。
---幾乎是同一時間,在這座奢華宮殿另一端的客臥里,
林晚晚正以一種極其不雅觀的姿勢,把自己深埋進蓬松柔軟的羽絨被里,睡得天昏地暗,
口水差點浸濕印著卡通貓咪的枕套。“呼……嚕……Zzz……”突然!【滴!
人生體驗系統綁定成功!宿主:林晚晚!】一個同樣冰冷、毫無起伏的電子音,
在她睡得正香的腦子里平地驚雷般炸響。林晚晚嚇得一個激靈,猛地從被窩里彈坐起來,
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雞窩頭,睡眼惺忪,一臉懵圈:“誰?!誰在說話?
物業催繳電費也用上AI了?
”【任務發布:契約丈夫顧言深即將面臨重大人生變故(破產)。
請宿主扮演好‘不離不棄的賢惠妻子’角色,在其最落魄時給予陪伴與支持。
】林晚晚眨巴眨巴眼,腦子還糊得像團漿糊:“破產?誰破產?顧言深?
”她像是聽到了本世紀最冷的笑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帶著剛睡醒的沙啞,“他破產?
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或者全世界的金子一夜之間都變成了石頭!你們搞錯人了吧?
”【任務核心:刷滿顧言深在落魄狀態下的‘感動值’。系統將實時監測其情緒波動。
感動值達標,宿主可獲得豐厚獎勵:現金一億(稅后),并解除契約婚姻關系,
獲得永久自由。】“一億?自由?!”林晚晚那雙還帶著睡意的杏眼瞬間瞪得溜圓,
堪比探照燈,里面噼里啪啦地炸開無數小星星。
瞌睡蟲瞬間被這個天文數字和“自由”兩個金光閃閃的大字炸得灰飛煙滅。一億!稅后!
那是什么概念?足夠她吃遍全球所有米其林餐廳,
買下她購物車里所有心儀但一直沒舍得下單的限量版包包和手辦,環游世界三百圈都花不完!
更重要的是——自由!擺脫這該死的、束縛了她好幾年的契約婚姻!從此天高海闊,
想睡到幾點就幾點,想嗦粉就嗦粉,再也不用看顧言深那張冰塊臉,不用在他面前裝淑女!
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嘯般瞬間淹沒了她。她激動得差點從床上滾下來,手腳并用地穩住身體,
臉上綻放出前所未有的、近乎夢幻的傻笑。【警告!】系統的聲音陡然嚴厲,【任務期間,
宿主需維持人設:溫柔、體貼、堅韌、深情,對落魄丈夫不離不棄。
行為嚴重偏離人設或任務失敗,
將觸發懲罰機制:宿主名下所有財產(包括即將獲得的一億獎勵)清零,
并強制延長契約婚姻期限五十年。】林晚晚臉上的傻笑瞬間僵住,如同被速凍的冰雕。
五十年?!清零?!那豈不是意味著她不僅要繼續對著顧言深那張冰塊臉五十年,
還要當五十年的窮光蛋?!這懲罰簡直比地獄十八層還要殘酷!
剛才還陽光燦爛的心情瞬間烏云密布,電閃雷鳴。林晚晚垮下肩膀,像一只被戳破了的氣球,
蔫了吧唧地癱回床上,痛苦地抱住了腦袋:“天啊……這任務也太反人類了吧?溫柔體貼?
對顧言深?還要深情?還要在他破產的時候不離不棄?”她光是想象一下那個畫面,
就覺得渾身雞皮疙瘩掉一地,胃里一陣翻江倒海。【請宿主盡快調整心態,進入角色。
】系統的聲音冷酷無情,【倒計時開始:顧言深‘破產’狀態已生效。
】破產狀態……生效了?林晚晚一個鯉魚打挺再次坐起,眼神里充滿了破釜沉舟的決絕。
為了那一億!為了自由!拼了!不就是演嗎?她林晚晚別的本事沒有,
在顧言深面前演了這么多年溫順乖巧的“花瓶太太”,演技多少還是攢下了一點的!
不就是把“溫順”升級成“深情款款的不離不棄”嗎?難度系數是高了一點,
但……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不,勇女!“系統!”她深吸一口氣,
眼神堅定得像是要奔赴戰場,“任務我接了!不就是刷那個冰塊臉的感動值嗎?看我的!
” 她猛地掀開被子跳下床,赤著腳丫子就在柔軟的地毯上風風火火地翻箱倒柜起來,
嘴里還念念有詞,“溫柔體貼……深情陪伴……落魄……啊!有了!
瞬間鎖定了衣柜角落里一個極其不起眼、灰撲撲的、看起來像是上個世紀產物的帆布雙肩包。
那是她大學時代用來裝課本的,洗得發白,邊角都磨出了毛邊,拉鏈還有點卡頓。
“就是它了!”林晚晚一把將那個飽經滄桑的帆布包拽了出來,拍掉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塵,
臉上露出一種即將奔赴戰場的肅穆表情,“落魄夫妻的標配!艱苦樸素,憶苦思甜!
完美契合人設!
件看起來最樸素(其實是壓箱底、款式過時、她自己都嫌棄)的T恤和牛仔褲胡亂塞了進去,
動作麻利得像是演練過千百遍。塞到一半,她忽然頓住,小巧的鼻子用力嗅了嗅空氣,
肚子非常應景地發出一串響亮的“咕嚕嚕”抗議聲。演深情戲也是個體力活,得先填飽肚子!
而且……一個即將面對丈夫破產噩耗的“賢惠妻子”,應該是什么狀態?
林晚晚眼珠滴溜溜一轉,計上心頭。她果斷地放棄了繼續收拾那個寒酸的帆布包,
隨手把它往地上一扔,轉身就沖出了客臥。目標明確——廚房!幾分鐘后,
她出現在那間堪比五星級酒店后廚、光可鑒人、設備先進得能發射火箭的開放式廚房里。
動作卻與這環境格格不入。她打開巨大的雙開門冰箱,里面塞滿了各種進口水果、高級食材。
她看都沒看那些,徑直從冷藏室最深處,
扒拉出兩盒不知道什么時候買的、打折促銷的方便面——紅燒牛肉味。
燒水壺在光潔的島臺上發出輕微的嗡鳴。林晚晚撕開包裝,
把面餅和調料包一股腦丟進一個看起來就很廉價的、印著卡通小豬的搪瓷大碗里。熱水注入,
瞬間騰起一股濃烈、霸道、充滿了工業香精氣息的熟悉味道。林晚晚滿足地吸了吸鼻子,
眼神晶亮。就是這個味兒!接地氣!夠落魄!她熟練地拿起旁邊一本厚厚的時尚雜志,
“啪”地一下蓋在碗口上,充當鍋蓋。就在她搬了個小凳子,坐在中島臺前,搓著手,
眼巴巴等著那碗承載著她“艱苦樸素”人設的泡面泡好時——“砰!
”一聲沉悶的巨響從玄關方向傳來,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
震得整個奢華的空間似乎都顫了顫。林晚晚嚇得手一抖,差點把搪瓷碗打翻。
她猛地扭頭看去。只見顧言深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他依舊穿著那身高定西裝,身姿筆挺,
氣場強大。然而,那張英俊絕倫的臉上,此刻卻籠罩著一層化不開的寒冰,
眼神銳利得像是淬了毒的刀鋒,薄唇緊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周身散發出的低氣壓,
讓偌大的客廳溫度驟降了好幾度。他徑直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猛地扯開了領帶,
動作帶著一種罕見的粗暴,仿佛在極力壓制著胸腔里即將噴發的火山。他回來了?
而且臉色這么難看?林晚晚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系統誠不欺我!破產真的發生了!
看顧言深這副樣子,絕對是遭受了毀滅性的打擊!機會!刷感動值的機會來了!
林晚晚深吸一口氣,努力調動起畢生的演技。她放下泡面,從小凳子上站起來,
臉上瞬間切換成一種混雜著擔憂、不安、小心翼翼的表情,邁著小碎步,
像一只受驚的小鹿般,怯生生地朝著那個散發著恐怖低氣壓的男人靠近。“言…言深?
”她的聲音放得又輕又柔,帶著恰到好處的顫抖,努力擠出一點擔憂的水光在眼眶里打轉,
“你…你回來了?發生什么事了?你的臉色好難看……”她一邊說,一邊伸出手,
試探性地想去碰觸他的手臂,表達無聲的安慰。
就在她的指尖即將觸碰到那昂貴西裝面料的剎那——“滾開!”一聲壓抑著狂怒的低吼,
如同驚雷般在空曠的客廳炸響!顧言深猛地轉過身,眼神冰冷刺骨,
帶著毫不掩飾的厭惡和煩躁,狠狠甩開了林晚晚伸過來的手。力道之大,讓林晚晚猝不及防,
整個人被他甩得踉蹌著后退了好幾步,后背“咚”地一聲撞在冰冷的廚房中島臺上,
后腰一陣鈍痛。她痛得倒抽一口冷氣,眼淚生理性地涌了上來。
抬頭對上顧言深那雙深不見底、此刻卻翻涌著駭人風暴的眼眸,那里面沒有一絲溫度,
只有被冒犯后的暴怒和深不見底的寒意。“誰讓你碰我的?
”他的聲音比西伯利亞的凍土還要冷硬,每一個字都像是冰錐,“收起你那些假惺惺的關心!
離我遠點!”林晚晚捂著被撞疼的后腰,僵在原地,像一尊瞬間風化的石雕。
臉上那精心醞釀的擔憂表情徹底碎裂,只剩下錯愕、委屈,還有一絲被當眾羞辱的難堪。
淚水在眼眶里瘋狂打轉,不是因為疼,而是因為那毫不留情的“滾開”和“假惺惺”的指控。
委屈如同潮水般涌上心頭,幾乎要將她淹沒。她下意識地咬住了下唇,
才沒讓那聲哽咽沖出來。混蛋!冰塊臉!活該你破產!老娘好心好意關心你,
你居然……居然……林晚晚心里的小人瘋狂咆哮,把顧言深罵了個狗血淋頭。然而,
就在這怒火和委屈交織的頂點,她眼角的余光瞥見了中島臺上那碗被雜志蓋著的泡面。
碗口邊緣,裊裊的熱氣正頑強地從雜志邊緣縫隙里鉆出來。
一個極其不合時宜的、帶著巨大誘惑力的念頭,
如同閃電般劈開了她混亂的思緒:那碗泡面……快坨了吧?再不吃就真的沒法吃了!
五塊錢一盒呢!浪費可恥!尤其是現在,顧言深破產了,以后每一分錢都要精打細算……對!
精打細算!這不就是“賢惠妻子”應該做的嗎?這不就是刷“感動值”的絕佳切入點嗎?
一股莫名的、帶著點破罐子破摔的悲壯感油然而生。去他的溫柔體貼!去他的深情款款!
老娘要務實!要接地氣!要讓他感受到來自“糟糠之妻”最樸素的關懷!
林晚晚猛地吸了一下鼻子,硬生生把眼淚憋了回去。
她挺直了剛才因疼痛和委屈而微彎的脊背,
臉上擠出一個堪稱壯烈的、帶著點討好又帶著點執拗的假笑。
她無視了顧言深那幾乎要殺人的冰冷目光,
腳步有些虛浮但目標極其堅定地——重新走向那碗泡面。她一把掀開蓋在上面的雜志。瞬間,
那股濃烈的紅燒牛肉面混合著香精的味道,更加肆無忌憚地彌漫開來,
霸道地侵占了整個充斥著高級香薰和顧言深怒火的客廳。
林晚晚端起那個印著卡通小豬的搪瓷大碗,碗壁滾燙,她指尖被燙得微微發紅也毫不在意。
她轉過身,臉上努力維持著那個僵硬的假笑,將碗朝著顧言深的方向小心翼翼地遞了遞,
聲音因為剛才的驚嚇和強忍的委屈,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卻努力裝出輕松和“賢惠”:“言…言深,你…你餓了吧?我剛泡好的,快…快趁熱吃兩口?
” 她頓了頓,像是為了增加說服力,又無比認真地補充了一句,
眼神真摯(自認為)地看著他,“這…這面可香了!才五塊錢一盒!經濟又實惠!
以后…以后咱們就得多吃這個!”“……”死寂。
客廳里陷入了一種令人窒息的、詭異的死寂。顧言深臉上的暴怒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
瞬間凝固。他那雙翻涌著駭人風暴的深邃眼眸,
此刻死死地釘在那個印著滑稽小豬圖案、散發著濃郁廉價泡面味道的搪瓷大碗上,
仿佛看到了什么來自異次元的、無法理解的恐怖生物。他的喉結極其緩慢地上下滾動了一下。
英俊的臉上,冰封的怒意開始碎裂,
深沉的、混雜著震驚、荒謬、難以置信以及……某種被強烈氣味刺激到的生理性厭惡的表情。
經濟實惠?五塊錢一盒?以后就得多吃這個?顧言深覺得自己的太陽穴在突突狂跳,
仿佛下一秒就要爆開。
那張努力擠出討好笑容、眼底卻還殘留著委屈水光、鼻尖因為剛才強忍哭泣而微微泛紅的臉,
再看看那碗熱氣騰騰、氣味沖天的泡面……一股前所未有的、難以名狀的煩躁和無力感,
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剛才那滔天的怒火。他猛地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再睜開時,
眼底只剩下一種深不見底的疲憊和冰冷。他甚至懶得再看林晚晚一眼,
更遑論去接那碗挑戰他感官極限的泡面。“林晚晚,”他的聲音低沉沙啞,
帶著一種近乎脫力的冰冷,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我現在,只想一個人待著。
”說完,他不再有任何停留,甚至沒有再看那碗面一眼,帶著一身生人勿近的凜冽寒氣,
轉身,邁著沉重而僵硬的步伐,徑直朝著樓上書房的方向走去。
那扇沉重的實木門在他身后“砰”地一聲關上,隔絕了外面的一切,
也隔絕了那碗泡面頑固飄散的味道。偌大的客廳里,只剩下林晚晚一個人,
像個傻子一樣端著那碗已經快坨掉、但依舊散發著濃烈氣味的泡面,僵在原地。
臉上的假笑徹底垮掉。后腰被撞的地方還在隱隱作痛,
剛才被狠狠甩開的手腕似乎也傳來一陣酸麻。
委屈、難堪、憤怒、還有任務剛開局就慘遭滑鐵盧的挫敗感,如同無數只小爪子,
瘋狂地撓著她的心。“系統!”她在腦海里悲憤地咆哮,“感動值呢?刷到沒?
剛才那段‘賢惠妻子省吃儉用給破產丈夫泡面’的戲碼,難道不值一分嗎?!”【滴!
檢測到目標人物顧言深情緒波動:峰值‘震怒’(99%),峰值‘極度厭惡’(85%),
峰值‘荒謬無語’(75%)。‘感動值’波動:當前數值 -5。請宿主再接再厲。
】“負…負五?!”林晚晚如遭雷擊,端著搪瓷碗的手都抖了一下,
滾燙的面湯濺出來一點燙在手背上,她嘶了一聲,欲哭無淚,“我辛辛苦苦演了半天,
還挨了罵挨了撞,結果感動值沒漲還倒扣了?!”這任務難度是地獄級的吧?!
她低頭看著碗里那坨已經膨脹開、軟塌塌、顏色可疑的面條,
剛才那股強烈的食欲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滿心的悲涼和一肚子窩囊氣。不行!
不能放棄!一億和自由在向她招手!林晚晚深吸一口氣,把那股酸澀強行壓下去。
她端著碗走到巨大的垃圾桶邊,看著里面那些被丟棄的、只咬了一口的進口水果和高級食材,
再看看自己手里這碗五塊錢的泡面,一種前所未有的“節儉使命感”油然而生。
浪費糧食是可恥的!尤其是在丈夫破產的艱難時刻!她心一橫,眼一閉,拿起筷子,
夾起一大坨面條,帶著一種近乎悲壯的決心,猛地塞進了自己嘴里。
濃郁的、廉價的香精味瞬間充斥了整個口腔。面條軟爛,口感糟糕透頂。
生理性的反胃讓她差點吐出來。“嘔……”她強行捂住嘴,硬生生咽了下去,
眼角逼出了痛苦的淚花。為了自由!為了一個億!林晚晚,你可以的!
她在心里瘋狂給自己打氣。不就是刷顧冰塊臉的感動值嗎?一次不行就兩次!
兩次不行就十次!百次!她就不信了!她林晚晚豁出去了!她端著碗,
一邊機械地、味同嚼蠟地吞咽著那難吃的泡面,一邊在空曠死寂的客廳里來回踱步,
眼神如同探照燈般掃過每一寸奢華卻冰冷的空間,大腦飛速運轉,
搜尋著下一個“刷分”的切入點。溫柔體貼路線開局慘敗……看來顧言深不吃這套。
那……走堅韌不拔、同甘共苦路線?比如……主動提議搬出這個豪宅,去體驗民間疾苦?
或者……開源節流,尋找賺錢門路?林晚晚的目光無意間掃過玄關處那個巨大的鞋柜。
里面整齊擺放著顧言深幾十雙價值不菲的手工皮鞋,每一雙都擦得锃亮,如同藝術品。
她眼睛猛地一亮!有了!---顧言深在書房里枯坐了一整天。窗外天色從明亮轉為昏黃,
再沉入墨藍。他沒有開燈,
任由黑暗吞噬著這個巨大的、擺滿了精裝書籍和昂貴藝術品的空間。
手指間夾著的煙明明滅滅,煙灰缸里已經堆滿了煙蒂。
系統冰冷的提示音依舊在腦海中回響:【資產凍結狀態持續中。
宿主名下所有銀行賬戶、證券賬戶、不動產產權登記……均顯示凍結或交易限制。
私人飛機、游艇使用權已收回……】每一次提示,都像是在他緊繃的神經上又抽了一鞭子。
荒謬感如同藤蔓,纏繞著憤怒,勒得他幾乎窒息。他嘗試了所有能想到的聯系方式,
他的核心團隊、私人律師、甚至幾個關系緊密的政商界朋友,全都如同人間蒸發。
那個所謂的“系統”,展現出了超越他認知范疇的恐怖力量。
更讓他心煩意亂的是樓下那個女人的動靜。起初是那碗該死的泡面味道,
頑強地順著門縫鉆進來,挑戰他的嗅覺極限。接著是乒乒乓乓翻箱倒柜的聲音,
伴隨著她壓抑著興奮(?)的、窸窸窣窣的自言自語。再后來,
是拖動重物的摩擦聲……她在搞什么鬼?顧言深煩躁地將煙頭摁滅在已經溢出的煙灰缸里。
破產的消息似乎對她沖擊不小,行為徹底失常了。
早上那碗泡面和那番“五塊錢經濟實惠論”的殺傷力還歷歷在目。
他疲憊地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決定不再理會。當務之急,是理清思路,
找出這個“系統”的破綻,或者……至少弄清楚它的真正目的。
那個“林晚晚演技觀察報告”的隱藏文件夾標題,像一根毒刺,扎在他心里。他需要冷靜。
夜幕完全降臨。顧言深胃里空空如也,
強烈的饑餓感和咖啡因、尼古丁帶來的焦躁感混合在一起,讓他坐立難安。
他最終還是站起身,帶著一種近乎自虐的疲憊感,拉開了書房沉重的門。樓下沒有開主燈,
只有玄關處和通往廚房的過道亮著幾盞昏暗的壁燈。光線很暗,
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一絲泡面味,
但被另一種更濃烈的、廉價皮革混合著消毒水的奇怪味道覆蓋了。他皺著眉,
腳步虛浮地走下旋轉樓梯。然后,他看到了。就在玄關處,
那個原本擺放著一尊價值千萬的現代藝術雕塑的位置,此刻被清空了。取而代之的,
是一個極其簡陋的、用幾塊木板和舊紙箱臨時拼湊起來的“貨架”。貨架上,
所有的皮鞋、皮帶、領帶夾、袖扣……甚至還有幾件他從未拆封過的、包裝精美的備用襯衫!
每一件物品下面,都用歪歪扭扭、但極其認真的字跡,
貼著便簽紙做的價簽:“Bespoke 手工牛津鞋,98新,僅穿過三次!
原價未知(肯定很貴),揮淚跳樓價:¥8888!走過路過不要錯過!”“鱷魚皮腰帶,
經典款,配原裝鍍金扣頭!質感一流!原價?不重要!現在只要¥6666!
買腰帶送擦鞋布(新的)!”“鉑金鑲鉆袖扣(一對),低調奢華有內涵!成功人士必備!
原價?別問,問就是心碎價!¥18888!支持驗貨!”“純白埃及棉襯衫,全新帶吊牌!
XXL碼(顧言深同款身材適配!),原價?保密!現特惠:¥999/件!買三送一!
”……而那個始作俑者,林晚晚,正背對著他,蹲在那個寒酸的“貨架”前。
她身上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舊T恤和一條膝蓋磨破的牛仔褲,
頭發隨意地扎了個亂糟糟的丸子頭,幾縷碎發散落在頸邊。她手里拿著一塊干凈的軟布,
正無比仔細、認真地擦拭著一雙锃亮的黑色系帶皮鞋,嘴里還在念念有詞,
聲音在空曠寂靜的玄關里顯得格外清晰:“……哎呀,這雙擦得真亮!一看就是高端貨!
標個9999不過分吧?嗯…會不會太貴了?算了算了,現在經濟不景氣,薄利多銷!
那就8888!吉利!”她滿意地點點頭,拿起一張新的便簽紙,
用馬克筆歪歪扭扭地寫上價格,小心翼翼地貼好。然后,她又拿起旁邊一條皮帶,
翻來覆去地看,手指摩挲著皮面:“嘖,這皮質,這做工……絕對值這個價!顧言深的東西,
肯定都是最好的!雖然他現在破產了……”她的聲音低了下去,
帶上了一絲恰到好處的“黯然”和“堅強”,“……但沒關系!
我林晚晚會陪他一起扛過去的!把這些閑置賣了,也是一筆收入!積少成多嘛!對,
開源節流!賢惠妻子就該這樣!”她越說越覺得自己簡直是個天才,充滿了干勁。
完全沒注意到身后樓梯上,那個周身散發著恐怖低氣壓的男人。顧言深站在那里,
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他死死地盯著那個用他價值連城的私人物品堆砌起來的、如同破爛市場地攤般的“貨架”,
目光掃過那些刺眼的、寫著可笑數字的便簽紙,
再落到林晚晚那副“勤儉持家”、“同甘共苦”的背影上。
一股前所未有的、荒謬絕倫的感覺,混合著被冒犯到極點的怒火,
如同巖漿般瞬間沖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堤壩!他名下的資產被神秘凍結,
他引以為傲的商業帝國瞬間崩塌,他被迫卷入一個詭異的“破產劇本”,
像個小丑一樣被未知力量玩弄于股掌之間……這一切已經足夠讓他瀕臨爆發邊緣。而現在!
這個女人!這個名義上的契約妻子!
她居然……居然把他那些動輒六位數、甚至七位數的私人物品,當成地攤貨一樣,
用幾千塊的“跳樓價”在這里搞清倉大甩賣?!還說什么“薄利多銷”?“積少成多”?
“陪他一起扛過去”?!“林、晚、晚!”一聲裹挾著雷霆之怒的咆哮,如同平地驚雷,
瞬間炸響在死寂的玄關!林晚晚正擦皮帶擦得起勁,
被這突如其來的、飽含殺氣的怒吼嚇得魂飛魄散,手一抖,
那條昂貴的鱷魚皮帶“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她像只受驚的兔子,猛地彈跳起來轉過身。
只見顧言深如同一尊煞神,幾步就從樓梯上沖了下來,
高大的身影帶著巨大的壓迫感瞬間籠罩了她。他臉色鐵青,額頭青筋暴跳,
那雙深邃的眼眸里此刻燃燒著足以焚毀一切的怒火,死死地釘在她臉上,
又猛地掃向那個“貨架”和她掉在地上的皮帶。“你在干什么?!
”他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微微顫抖,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碾磨出來的冰渣,
“誰允許你動我的東西?!誰允許你把它們像垃圾一樣擺在這里?!
”林晚晚被他吼得頭皮發麻,心臟狂跳,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她下意識地后退一步,
后背抵在了冰冷的墻壁上,退無可退。巨大的恐懼攫住了她,但想到那一億和自由,
想到系統那可怕的五十年懲罰,一股破釜沉舟的勇氣(或者說,
是豁出去的莽勁)猛地沖了上來。她硬著頭皮,努力挺直了那點可憐的脊梁骨,
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帶著巨大委屈和“堅強”的表情,聲音因為害怕而發顫,
卻努力拔高:“我…我在想辦法幫你啊!言深!”她指了指那個寒酸的貨架,
又指了指地上的皮帶,眼神“真摯”地看著他,試圖傳遞“同舟共濟”的信號,“你看!
家里…家里現在不是困難了嗎?這些東西…放著也是放著,都是錢啊!賣了換點現金,
我們…我們就能撐下去了!我這是在開源節流!我是在為這個家努力!”“開源節流?
為這個家努力?”顧言深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怒極反笑,那笑聲冰冷刺骨,充滿了嘲諷。
他上前一步,巨大的陰影完全將林晚晚籠罩,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眼神銳利如刀,
仿佛要將她虛偽的表演一層層剝開。“林晚晚,”他的聲音陡然壓低,卻帶著更危險的氣息,
如同毒蛇吐信,“收起你這套令人作嘔的把戲!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看著我倒霉,
你很開心是不是?迫不及待地要清點‘戰利品’了?”“我沒有!”林晚晚矢口否認,
眼圈瞬間就紅了(這次一半是嚇的,一半是努力憋的),聲音帶上了哭腔,“言深,
你怎么能這么想我?我是真的想陪你一起渡過難關!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很生氣,
但…但日子總要過下去啊!我們得面對現實!”“現實?”顧言深猛地打斷她,
眼神里的怒火幾乎要化為實質將她燒穿。他猛地一指那個“貨架”,
指尖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現實就是,你把我價值幾十萬、上百萬的東西,
標價幾千塊在這里當破爛賣?!現實就是,你用這種拙劣可笑的方式,迫不及待地來提醒我,
我現在是個一無所有的窮光蛋了?!”他的質問如同重錘,狠狠砸在林晚晚心上。
她張了張嘴,卻發現喉嚨像是被堵住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顧言深眼中的冰冷和洞察,
讓她感覺自己像個被扒光了衣服站在聚光燈下的小丑。
就在這時——“咕嚕嚕……”一陣極其響亮、極其不合時宜的腹鳴聲,如同抗議般,
突兀地從顧言深的腹部傳了出來。在這劍拔弩張、火藥味濃得能點著的寂靜玄關里,
顯得格外清晰,甚至帶著點……尷尬的回音。顧言深臉上的暴怒瞬間凝固了一下,
隨即變得更加難看。他抿緊了唇,下頜線繃得像塊石頭。
林晚晚卻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的眼睛瞬間亮了!機會!
刷感動值的機會!來自胃部的召喚!她立刻抓住這個“突破口”,
臉上那委屈堅強的表情無縫切換成濃濃的、帶著點小心翼翼的關切:“言深!你餓了吧?
都一整天沒吃東西了!”她完全無視了顧言深那幾乎要殺人的眼神,語氣急促,
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賢惠”,“餓壞了身體怎么行?走!我帶你去吃東西!
我知道一個地方,東西又好吃又便宜!特別適合我們現在的情況!”她一邊說,
一邊飛快地彎腰撿起掉在地上的那條鱷魚皮帶,胡亂塞回“貨架”,
也顧不上顧言深越來越黑的臉色,壯著膽子伸出雙手,不由分說地就推著他結實的手臂,
試圖把他往門外帶。“走啦走啦!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吃飽了才有力氣想辦法!相信我,
那地方你肯定會喜歡的!”她的力氣不大,
但此刻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蠻勁和“為你好”的執著,
硬是把處于暴怒和饑餓雙重debuff下的顧言深,半推半搡地推出了門。
顧言深被她推搡著,身體僵硬得像塊木頭。
胃部的空虛感和被強行打斷怒火的憋悶感交織在一起,讓他一時間竟忘了甩開她。
他只覺得荒謬感達到了頂點。這個女人……她腦子里到底裝的是什么?
前一秒還在把他珍藏當破爛賣,下一秒就能若無其事地推著他去找“便宜又好吃”的地方?
他被她推著,踉蹌地走出別墅大門。初夏夜晚微涼的風吹在臉上,
稍稍驅散了一些胸口的燥熱和怒火。他停下腳步,深吸一口氣,試圖找回自己的聲音和理智。
“車鑰匙。”他冷冷地開口,帶著命令的口吻,習慣性地伸手去摸口袋。早上出門時,
車鑰匙還在他西裝內袋里。然而,他的手卻摸了個空。顧言深的心猛地一沉。
他迅速翻遍了身上所有口袋——空空如也!“我的車鑰匙呢?”他猛地轉頭,
銳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燈般射向林晚晚。林晚晚被他看得心里一哆嗦,眼神心虛地飄忽了一下,
隨即又強裝鎮定,理直氣壯地挺起小胸脯:“車鑰匙?哦!我收起來了!
”她指了指別墅里面,一臉“我多貼心多懂事”的表情,“那么貴的車,開出去多費油啊!
而且…而且現在油價多貴啊!養車成本太高了!不符合我們目前‘艱苦樸素’的作風!
以后出行,我們要綠色環保!節能減碳!”她一邊說著,一邊像是變魔術一樣,
從自己那個破舊的帆布包里,掏出了兩枚……硬幣?在昏暗的路燈下閃著微弱的金屬光澤。
“鐺啷!
”林晚晚獻寶似的把兩枚一元硬幣塞進顧言深那只骨節分明、向來只簽動輒上億合同的手里,
動作自然得仿佛在做什么天經地義的事情。“喏!”她拍拍手,
一臉“快夸我賢惠”的期待表情,“我都準備好了!我們坐公交車去!一人一塊錢,
直達目的地!經濟實惠又環保!多好!”顧言深:“……”他低下頭,攤開手掌。
掌心靜靜地躺著兩枚冰涼、廉價、帶著金屬腥味的一元硬幣。
路燈的光線勾勒出硬幣粗糙的邊緣和模糊的國徽圖案。價值近千萬的勞斯萊斯幻影的車鑰匙,
被沒收了。他名下的資產,被凍結了。他此刻站在自己豪宅門口,
手里捏著兩枚……公交車費。而眼前這個女人,
正用一種混合著邀功、期待和“看我多會過日子”的眼神,閃閃發亮地看著他。
顧言深只覺得一股氣血猛地涌上頭頂,眼前陣陣發黑。他緊緊攥住了那兩枚硬幣,
堅硬的邊緣深深硌進掌心。他活了近三十年,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樣,
深刻地體會到什么叫“虎落平陽被犬欺”,什么叫“龍游淺水遭蝦戲”!他閉上眼,
額角的青筋突突狂跳,幾乎要沖破皮膚。再睜開時,那雙深潭般的眼眸里,
翻涌的不再僅僅是憤怒,而是一種近乎絕望的、被荒謬現實徹底擊垮的冰冷死寂。
他什么也沒說。只是用那雙深不見底、毫無溫度的眼睛,深深地看了林晚晚一眼。那眼神,
復雜得讓林晚晚心頭猛地一跳,莫名地感到一陣寒意。然后,他猛地轉身,不再看她,
也不再提車鑰匙的事。高大的背影挺得筆直,
卻透著一股濃重的、幾乎要壓垮他的疲憊和……認命?他邁開長腿,
步伐沉重地朝著別墅區外公交站的方向走去。林晚晚被他最后那一眼看得有點發毛,
但見他終于肯“屈服”于“經濟實惠”的出行方式,心里又小小地雀躍了一下。
她趕緊小跑著跟上,嘴里還不忘碎碎念地給自己刷人設:“對嘛!這就對了!
勤儉節約是美德!坐公交車多好,還能看看城市夜景,體驗民生疾苦……呃,不是,
體驗生活!對吧言深?”顧言深沒有回答。他像一尊沉默的移動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