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高平鎮高車“皇上，諸君，軍中逃卒數不勝數，以河南六州高車兵為最。
”魏帝拓跋弘：“諸君，如之何？”諸公皆沉默不語，魏帝弘一個個看過去，目光所至，
人人低頭，做深思狀。魏帝弘無奈，只好采用以前處置假爵位的方式，
溫和處理：“限定六月三十日前自首，不自首者，按律論處。”任城王云說道：“皇上，
諸君，天下疲弊，愚以為，當取消高車諸部互市，與民休息。”北朝魏與南朝宋大戰三年，
天下疲弊，北朝魏陸續停止、減少與各國的貿易往來。高車諸部依附于魏，無國，
故而公卿百官一直沒有提及。拓跋目辰：“皇上不可，高車諸部乃邊塞屏障，如若食不果腹，
恐有大禍！”高允：“陛下，諸君，愚以為，當效漢朝故事，俢長城以防北狄。
”長城之議并非首次提出，但歷來被代人反對。公卿百官普遍認為，軍鎮防邊，效果頗佳。
所以高允說了等于沒說，無人理睬。其余諸公選邊站隊，
紛紛支持任城王云“取消高車互市”之議。魏帝弘：“取消互市無妨，諸君，
高車乃國之藩籬，如何安撫？”任城王云：“皇上，愚以為，宜簡選若干高車勇士，
充為宿衛。”此議得到諸公認可，殿中尚書紇骨莫寒受命，到西部敕勒挑選三郎衛士，
任城王云之謀由此拉開序幕。有個名叫高長城的陌生人，通過關系找到候官幢將蓋毛萬言真，
奉上豐厚禮金。賓主落座，蓋毛萬言真說道：“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高君有何要事，請講！
”白鷺候官是北朝魏密探，屬于無冕之王，權勢通天，
蓋毛萬言真的頂頭上司便是魏帝拓跋弘的大太監，阿干白整。
高長城：“我想將殿中尚書紇骨莫寒送入牢獄。”高長城身份神秘，無論漢語還是鮮卑語，
都十分純正；一身北人打扮，妥妥的平城人，一看就是某王府管家之類的人物。
蓋毛萬言真盯著高長城打量了好半天，才開口問道：“高君可知紇骨莫寒近況？
”高長城詳細敘述紇骨莫言的狀況，其中就有到西部高車簡選宿衛之事。
蓋毛萬言真略一思索，說道：“高君，此事不難！在京城動手，牽扯太多，容易出事，
不如在高平鎮（固原，轄寧夏南部）。“鄙人先幫你謀劃，如果可行，再談其他！
”高長城：“如此甚好！”高長城支付謀劃費用之后，
蓋毛萬言真說道：“高平高車以打仗、傭兵為生，
三郎衛士是最好出路；若是有幸被皇上相中，絕對會一飛沖天。紇骨莫寒本就是窮高車出身，
誰會想到，竟能貴為尚書！“招收三郎衛士，一定會有好處，而且很多。再者，高平鎮富裕，
非其它窮高車可比。這種事我熟，
想當初抓酒販整治百官……高平鎮是長安去西域北路商道的必經之地，從長安出發，
向北過蕭關，進高平鎮，再向北從薄骨律鎮西渡黃河，可直接通往涼州姑臧。比較而言，
去西域南路的隴關道，路途較遠，關卡多而費用高，能夠走通的都是權貴及大商人。
無權無勢的小商客、走私客，一般都會走北路。高平鎮高車，有的跑商，有的做護衛，
有的走私，也有一些在高平鎮、薄骨律鎮（吳中）當兵；一點門路都沒有的，只能牧羊為生。
世祖太武皇帝拓跋燾時，諸部高車遷至此地，一直都是如此生活，快快樂樂，無拘無束。
雖說近些年風不調雨不順，因為商道的幫補，日子還算過得去，比其高車好很多。
吹完各種刺探百官機密的方法之后，蓋毛萬言真一如往昔，誠實講真話：“高君，
我不認識高平鎮人，無法幫你做事，你最好到當地找人。”高長城：“蓋毛兄，你不認識人，
我更不認識，有沒有其它門路？”無論高長城說什么，蓋毛萬言真就是不肯接受委托；見狀，
高長城送上禮金，再三哀求，蓋毛才勉為其難，答應道：“高君，你這么爽快，
我也不好意思不答應。丑話說到前頭，我需要找中間人，要不，給你介紹一位中間人？
”高長城：“還是蓋毛兄包辦為好，我跟著看看。”蓋毛萬言真：“高兄，
小弟以甚么身份露面？”高長城：“若不介意，扮我管家！”談好價錢，收現金首付，
委托正式生效。蓋毛萬言真扮成高長城的臨時管家，帶高長城到長安，找到候官王右右引。
同樣是現錢交易，王右右引收錢辦事，將高平高車仆固退賀拔介紹給蓋毛萬言真。
仆固部有一百多帳，在高平，只能算中型部落。早年，仆固退賀拔也曾跑商，賠了個精光，
部落都差點被人吞并。好在仆固退賀拔能打，帶著部落勇士擊敗債主，竟因此獲得債主友誼，
成了好朋友。在債主的建議下，仆固退賀拔改走商為護衛。說是護衛，其實就是幫人走私，
將貨物從長安運至姑臧。從去年開始，朝廷逐漸加強商路管控力度，縮減交易規模，
而蕭關道則全部關閉。不僅如此，朝廷打完吐谷渾之后，用戰場上撤下來的驕兵悍將，
更換高平、薄骨律二鎮的鎮兵，仆固退賀拔這些年走通的軍方關系，全部失去，
再也無法走私。禍不單行，高平遭遇百年不遇的旱冷，牛羊死去無數。雪上加霜，
原本高平高車與朝廷的互市也被取消，堆積如山的羊皮，無法換來糧食，高平頓時陷入絕境。
仆固退賀拔靠著這些年走私得來的積蓄，從長安買來高價糧，勉強維持部族生計。
有了久違的新生意、大生意，無論如何，仆固退賀拔不愿放過，收了定金，
帶著高長城、蓋毛萬言真四人，趕回高平鎮。高長城大方，是個有錢的主，
兩個侍衛一個管家四個人，竟敢帶著那么多金子上路。仆固一直都在想，是否劫殺四人？
走到荒野無人處，一行人坐下來休息的時候，高長城突然說道：“仆固，旅途乏味，
不如我四人與你比試拳腳；你若贏，金子歸你！”高長城的話，說到了仆固的心坎里，
立即答應道：“高君爽快，來，比試！”仆固退賀拔的護衛隊有二十來人，
都是部族內一等一的勇士；放在高平鎮，都算得上頂尖好手。
高長城、蓋毛萬言真四人擺四象陣，仆固的護衛一擁而上。
2 強行者有志結果大出仆固所望，這四人真能打，而且耐力極好；也就一碗飯的功夫，
二十號人全部倒地不起。高長城給仆固退賀拔面子，到了最后，就剩下五個人站著說話。
仆固退賀拔沮喪，高長城說道：“仆固不必在意！些許金子而已。拿去，就算額外賞金！
等事情辦妥，尾款照付。”將金子給了仆固退賀拔之后，
高長城四人身無分文；就連路途上的用度，都要由仆固代為支付。至于雇傭費，需要到長安，
在中間人王右右引見證之下交易；實際金額，比高長城所給金子稍多。紇骨莫寒挑選宿衛，
第一關就是長相；歪瓜裂棗，武功再高，也是不用！各部推舉的候選人，
足足有一千多人；左挑右選，選出百名高大威猛、陽光帥氣的準宿衛。初選過程中，
若說沒有私貨，肯定不對；相對來講，還算公平。復選項目有三，騎射，立射，手搏。
在一旁圍觀的高平城突然說道：“仆固，想不想做高平酋帥？”仆固退賀拔做生意不行，
替人護衛走私這么多年，也算見多識廣，從漢人那里學來很多有用的道理，其中就有，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勝人者有力，自勝者強；知足者富，強行者有志”。后面還有幾句，
沒等仆固想起來，高長城追問道：“怎么，不愿意？”仆固收回思緒，不再去想后幾句，
反正，想起了最重要的一句“知足者富”！這是得以長久做護衛而不出事的秘訣！于是，
仆固回答道：“高君，做酋帥要靠實力。仆固部太小，實力不足。
不過……”仆固說話的同時，還在琢磨，“強行者有志”是什么意思？似乎，
一直都沒有想明白。高長城追問道：“不過甚么？
”仆固想清楚了那么一點點“強行者有志”的意思，回答道：“我仆固沒資格做酋帥，
必然有人想做！高君提及酋帥，必定有生意賺錢，請講！
”高長城伸手從仆固的皮囊中摸出一塊金子，在手里面掂來掂去，惹得周圍高車眼熱，
然后才慢悠悠地說道：“紇骨莫寒為天子選宿衛，一定能賺很多金子吧！
”高車人說話聲音大，高長城的聲音也不小，惹來更多貪婪；不過，
不是看向高長城手中的金子，而是看向遠處的紇骨莫寒，滿是崇拜。仆固退賀拔聞香知雅意，
終于想明白何為“強行者有志”，回答道：“高君稍等片刻！
”仆固退賀拔喊來二十多個部族落選少年，低聲吩咐。落選少年情緒復雜，
有羨慕、有不甘、有憤怒；仆固吩咐之后，諸少年沒了羨慕，唯留不甘與憤怒，
而后分別行事。部落民有個好處，視族長為神；他們從小就知道，心齊聽話，
部落才能活下去；族長有什么吩咐，根本不去想后果，就是照做！仆固退賀拔做完想做之事，
對高長城說道：“高君，請到僻靜處說話！”蓋毛萬言真離開部落之后，就再也沒有回去過，
都不知道部落游牧游到了什么地方，是壯大了，還是被別人吞并了。印象中的部落很窮，
卻比高平高車還要富！所以蓋毛萬言真很是詫異，這就是富裕的高平鎮？
蓋毛萬言真心有所想，忍了又忍，才找到合適的機會詢問：“仆固，這就是富裕？十多年前，
我蓋毛部差點餓死，怎么看，都比你高平富！你說奇怪不奇怪。”仆固退賀拔沒有反駁，
嘆息道：“高車無積蓄，所謂富，就是人多羊多。今冬天寒，凍死很多羊，
不就變成這個樣子？”走到僻靜處，高長城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仆固退賀拔低聲說道：“高君，我讓部族少年前去放風，看看結果如何，
或許能坐收漁翁之利。”高長城笑著回答道：“仆固君胸有文明，當知守株待兔不是好主意。
陷阱、圍獵，才是獵人手段。”仆固退賀拔受到鼓勵，滿面紅光，回答道：“高君所言極是，
你們在此休息，我去找人。”仆固族少年專找落選伙伴，
抱怨落選經歷以及其中暗藏的黑手；說的多了，眾少年突然發現，本以為運氣不好，
誰知竟有如此多黑手夾雜其中，一定是紇骨莫寒收了貨賄！少年們以這樣的心情去看復選，
發現的漏洞與不公平更多。選拔進度很快，落選少年越來越多，憤怒之氣漸漸集聚。
紇骨莫寒貴而富，所以紇骨部成為高平第一大族，紇骨族長也晉升為高平酋帥。
仆固退賀拔找到一直被紇骨部打壓的解批部族長，說道：“天降殃禍，懲罰高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