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贗品的價值“咔！完美！”隨著導(dǎo)演一聲令下，我從三層樓高的腳手架上，
吊著威亞，利落地翻身落地。鋼絲繩勒得我肋骨生疼，常年泡在冷水里的膝蓋，
在接觸地面的一瞬間，發(fā)出了“咔噠”一聲脆響。我沒吭聲，默默忍著。因為我只是江然，
一個替身。一個……頂級影后溫軟的專屬武替、光替、甚至……情緒替身。片場邊緣，
那個被無數(shù)人簇?fù)碇哪腥恕欉t，星途娛樂的總裁，我名義上的“金主”，
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他的目光，死死地鎖在他手機屏幕上。
屏幕上正在直播米蘭國際電影節(jié)的頒獎典禮。溫軟，那個被他放在心尖尖上七年的女人，
憑借一部文藝片，剛剛拿下了最佳女主角。鏡頭里的溫軟，穿著一身潔白的羽毛長裙，
哭得梨花帶雨，美得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感謝顧遲，”她哽咽著，對著鏡頭，
也對著手機那頭的男人，“沒有你，就沒有我的今天。我回來了。”就這短短一句話，
顧遲周身的低氣壓瞬間煙消云散。他那張萬年冰封的臉上，竟然破天荒地，
露出了一絲可以稱之為“溫柔”的笑意。他站起身，助理立刻為他披上大衣。
他終于朝我這邊看了一眼，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件用舊了的、可以隨時丟棄的物品。“江然，
”他開口，聲音里不帶一絲溫度，“我們的合同，到今天為止。這張卡里有五百萬，
密碼是你的生日。從此以后，不要再出現(xiàn)在溫軟面前，也不要再出現(xiàn)在我面前。
”我站在原地，身上的戲服還滴著冰冷的泥水。膝蓋的刺痛，一陣陣地往上涌。“為什么？
”我還是沒忍住，問了一句。顧遲似乎覺得我的問題很多余，他甚至懶得回答，
只是他的助理，那個永遠一副精英派頭的張?zhí)刂呱锨皝恚?/p>
用一種公事公辦的語氣說：“江小姐，正主回來了，贗品自然就該銷毀了。這是規(guī)矩。
”贗品。多么精準(zhǔn)，又多么殘忍的一個詞。我跟了顧遲三年。三年前，溫軟為了她的電影夢，
毅然決然地出國發(fā)展。顧遲發(fā)了瘋一樣地找遍了整個娛樂圈，最后，找到了我。
因為我有一張，和溫軟七分相似的臉。于是，我成了她的影子。她不想拍的打戲，我上。
她嫌條件艱苦的實景戲，我拍。甚至，當(dāng)她和顧遲隔著時差吵架，顧遲心情煩躁時，
他會把我叫到他的別墅，讓我穿著和溫軟一樣的白裙子，坐在他對面，一言不發(fā)地聽他說話。
他透過我，看的，永遠是另一個人。我做著這一切，忍受著這一切，
不過是為了我弟弟江明那高昂的，一眼望不到頭的醫(yī)療費。我以為，三年了，
就算是一塊石頭，也該捂熱了。現(xiàn)在我才明白，石頭，永遠是石頭。贗品，
也永遠變不成正品。“顧總，”我抬起頭，迎上他冰冷的目光，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五百萬，是不是太少了點？我這三年替她摔的斷骨，泡的冰水，可不止這個價。
”顧遲的眉頭皺了起來，眼神里滿是厭惡，仿佛我是在無理取鬧的垃圾。“江然，
別給臉不要臉。”他冷冷地丟下這句話，轉(zhuǎn)身就走，再沒有回頭。我看著他決絕的背影，
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地嵌進掌心，直到傳來一陣血腥味。好。顧遲，溫軟。你們記住今天。
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們知道，我江然，從來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第二章 塵埃里的星光我拿著那張裝著五百萬的卡，第一時間趕到了醫(yī)院。
弟弟江明的主治醫(yī)生，李主任，面色凝重地把我叫到了辦公室。“江小姐，你弟弟的情況，
不太樂觀。”他把一沓最新的檢查報告推到我面前，“常規(guī)的化療方案，
已經(jīng)起不到太大作用了。癌細(xì)胞的擴散速度，比我們預(yù)想的要快。”我的心，
一瞬間沉到了谷底。“那……那怎么辦？還有別的辦法嗎？”“有。
”李主任指著報告上的一個數(shù)據(jù)，“國外有一種最新的CAR-T療法，臨床效果非常好。
但是……費用極其高昂，一個療程下來，至少要三百萬，而且，后續(xù)的康復(fù)費用，
也是個無底洞。”三百萬。我看著手里這張卡，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諷刺。
顧遲打發(fā)我用的錢，僅僅夠我弟弟，買一條命的“入場券”。“我明白了，李主任。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無論如何，請您一定要用最好的方案，錢，我會想辦法。
”從醫(yī)院出來，天色已經(jīng)暗了。我一個人走在街上，感覺自己像被全世界拋棄了。
顧遲的勢力遍布整個娛樂圈，他已經(jīng)放了話，不許我再出現(xiàn)。這意味著，我連替身這份工作，
都做不了了。我還能怎么辦？絕望之中，我突然想起了一個人——導(dǎo)演李維。
李維是圈內(nèi)有名的鬼才，也是出了名的暴君。他拍的電影，從不追求商業(yè)回報，只追求藝術(shù)。
他選演員，只看演技，不看名氣。一年前，我在一個劇組跑龍?zhí)讜r，
曾有幸被他指導(dǎo)過一句臺詞。當(dāng)時他看著我，說了一句：“小姑娘，你眼睛里有戲，
別浪費了。”現(xiàn)在，他正在為他的新電影《塵與燼》選角。
那是一部講述底層女拳擊手在泥潭中掙扎求生的故事，
女主角“阿塵”是一個極其復(fù)雜的角色，又臟又累，渾身是傷，沒有半點美感可言。
圈里有點名氣的女星，都不愿意接。溫軟那樣的“仙女”，更是避之不及。這或許，
是我唯一的機會。我打聽到《塵與-燼》的試鏡地點，
連夜寫了一份自己對“阿塵”這個角色的理解，第二天，直接堵在了試鏡的酒店門口。
當(dāng)我出現(xiàn)在李維面前時，他身邊的副導(dǎo)演，立刻就認(rèn)出了我。
“這不是……溫軟的那個替身嗎？”他一臉鄙夷，“你來做什么？我們這廟小，
可容不下你這尊‘仙女’的影子。”周圍傳來一陣壓抑的哄笑聲。我沒有理會他們，
只是把手里的角色理解，遞給了李維。“李導(dǎo)，我想試一下‘阿塵’這個角色。
”李維扶了扶眼鏡，他沒有看我的資料，而是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一遍，眼神犀利得像刀子。
“你？”他哼了一聲，“你憑什么覺得你能演好她？就憑你這張，活在別人光環(huán)下的臉？
”“就憑我比任何人都懂，什么是被人踩在腳下，什么是像野狗一樣，為了活下去，
拼盡全力。”我直視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我不是來演‘阿塵’的，
我就是‘阿塵’。”李維的眼神，終于有了一絲變化。他沉默了半晌，
指著劇本里的一段獨白，冷冷地說：“給你五分鐘，把它給我演出來。演不好，就滾。
”那是一段“阿塵”在輸?shù)粢粓鲋匾荣惡螅粋€人躲在儲物間里，對著鏡子里的自己，
發(fā)泄所有不甘和憤怒的戲。我閉上眼睛，腦海里浮現(xiàn)的，是顧遲冷漠的臉，
是張?zhí)刂蔷洹摆I品就該銷毀”，是醫(yī)生談到弟弟病情時凝重的表情，
是我自己在無數(shù)個冰冷的夜里，獨自舔舐傷口的場景。所有的屈辱、憤怒、不甘、絕望，
像巖漿一樣，在我胸口翻涌。五分鐘后，我睜開眼。那一刻，我不再是江然。我就是那個，
被命運逼到絕境，滿身傷痕，卻依舊不肯認(rèn)輸?shù)摹鞍m”。我對著空無一物的墻壁，
開始我的表演。從一開始壓抑的、野獸般的低吼，到后來歇斯底里的質(zhì)問，再到最后，
無聲的、絕望的流淚。整個過程，沒有一句臺詞是喊出來的，
但那種從骨子里透出來的破碎感和生命力，卻讓整個房間，都陷入了一片死寂。當(dāng)我演完，
脫力地跪倒在地上時，我聽到了李維的聲音。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顫抖。
“女主角，就是你了。”第三章 贗品開始發(fā)光拍攝《塵與燼》的日子，比我想象中，
還要苦。李維是個徹頭徹尾的“戲瘋子”。為了讓我找到拳擊手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