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沈妤收到閨蜜林小雨發來的照片時，我正在廚房里削土豆。手機屏幕亮起的瞬間，
我的手指被削皮刀劃了一道口子。"沈妤，你看這個。
"照片上是姜紀周和一個年輕女孩站在公司樓下的咖啡廳前，他微微低頭聽她說話，
嘴角掛著那種我熟悉的、專注時的微笑。"上周五拍的，我剛好路過。
"林小雨又發來一條消息，"可能沒什么，就是覺得你應該知道。
"我把手機反扣在料理臺上，繼續削那個土豆。血珠從指尖冒出來，
我隨手扯了張廚房紙裹住。五歲的女兒姜媛在客廳里看動畫片，時不時發出咯咯的笑聲。
晚上七點四十三分，門鎖轉動的聲音傳來。姜紀周推門而入，西裝外套搭在手臂上，
領帶已經松開。"回來了。"我從沙發上站起來，"飯在鍋里熱著，我去給你盛。
"他點點頭，把公文包放在玄關的柜子上。"媛媛睡了？""八點睡的。"我走進廚房，
聽見他在身后脫鞋的聲音。微波爐運轉的嗡嗡聲填滿了廚房的寂靜。
我把熱好的飯菜端出來時，姜紀周已經換好家居服坐在餐桌前，手機屏幕的光映在他臉上。
"今天很忙？"我把筷子遞給他。"嗯，季度報表要趕。"他接過筷子，眼睛沒離開手機，
"明天還有個客戶要見。"我坐在他對面，看著他吃飯。姜紀周的吃相還是和高中時一樣，
先吃菜再吃飯，最后喝湯。只是現在他常常一邊吃一邊回郵件，眉頭微蹙。
"今天小雨發給我一張照片。"我說。"什么照片？"他終于抬起頭。我把手機推過去，
屏幕上是林小雨發來的那張照片。姜紀周看了一眼，表情沒有任何波動。"這是周雯，
市場部新來的項目經理。上周五我們討論新產品的推廣方案。"他把手機還給我，
"林小雨還專門拍下來發給你？""她可能誤會了什么。""你也是這么想的？
"他放下筷子，直視我的眼睛。廚房的燈光在他臉上投下陰影，
我突然發現他的眼角已經有了細紋。那個在高中教室里為我講解數學題的少年，
如今已經是個成熟的男人了。"我不知道。"我輕聲說，"我只是覺得，
我們已經很久沒有好好說話了。"姜紀周的表情松動了一下。他伸手想握住我的手，
但電話鈴聲打斷了他。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嘆了口氣："是張總，我得接。
"他拿著電話走向陽臺，我收拾著碗筷，水流聲蓋過了他壓低的談話聲。等他回來時，
我已經坐在沙發上疊衣服。他站在客廳中央，像個誤入別人家的客人。"沈妤，
"他猶豫了一下，"下周五公司有個晚會，你要來嗎？"我停下手中的動作。
上一次參加他的公司活動是什么時候？去年圣誕節？還是前年的年會？"好啊。"我說。
他點點頭，像是完成了一項任務，轉身走向書房。"我還要看幾份文件，你先睡吧。
"我疊完最后一件衣服，走進女兒的房間。姜媛睡得很熟，小手攥著被角。
我輕輕撫摸她的頭發，想起五年前她剛出生時，姜紀周整夜守在嬰兒床邊的樣子。
那時候我們住在城東的小公寓里，廚房和客廳連在一起，姜紀周剛升職，每天早出晚歸，
但周末一定會抽時間帶我們去公園。他會把姜媛扛在肩上，我挽著他的手臂，
陽光透過樹葉在我們身上投下斑駁的影子。而現在我們搬進了這套三居室，
姜紀周成了公司最年輕的總經理，我卻記不清上次全家一起出門是什么時候了。
周五那天下午，我翻遍了衣柜才找到一條合適的裙子。
鏡子里的女人讓我感到陌生——蒼白的臉色，隨意扎起的頭發，
還有因為長期家務而粗糙的雙手。我給姜媛穿上她最喜歡的小藍裙，自己則化了淡妝。
姜紀周打電話說直接從公司去酒店，讓我們自己打車過去。"媽媽，我們去哪里呀？
"姜媛在出租車里問我。"爸爸的公司聚會，有很多好吃的。"我整理著她的蝴蝶結。
酒店宴會廳金碧輝煌，我牽著姜媛的手站在入口處，突然有些無措。
一個穿著制服的女孩走過來："請問是姜太太嗎？姜總已經在里面了，我帶您過去。
"穿過人群時，我聽見有人小聲議論："那就是姜總的太太？
""聽說以前是同學...""孩子都這么大了..."然后我看到了姜紀周。
他站在大廳中央，身邊是照片里那個女孩——周雯。她穿著酒紅色的連衣裙，
正笑著對他說什么。姜紀周的表情是我許久未見的生動，眼睛里有種光芒，
那種我曾經很熟悉的光芒。高中時，每當他解開一道難題，
或是給我講解某個知識點直到我終于明白時，他眼里就會有那種光。大學時，
每當我們討論未來計劃，或是分享一個小秘密時，那種光就會出現。而現在，
它出現在另一個女人面前。姜媛掙脫我的手跑了過去："爸爸！"姜紀周轉過頭，
臉上的表情從驚喜迅速切換成職業微笑。他抱起姜媛，向我們走來。"你們來了。
"他親了親姜媛的臉頰，然后看向我，"路上還順利嗎？""嗯。"我點頭，
目光不自覺地飄向周雯。姜紀周似乎察覺到我的視線："對了，介紹一下，這是周雯，
我們公司的合作伙伴。周雯，這是我太太沈妤和女兒姜媛。
"周雯微笑著伸出手："久仰大名，姜總經常提起您。"我握住她的手，觸感冰涼而光滑。
"是嗎？他都說什么了？""說您是他高中同學，當年可是救過他的命呢。"周雯笑道。
姜紀周輕咳一聲："周雯是我大學學妹，現在負責我們和德方的合作項目。
""原來你們是校友啊。"我說。姜媛在姜紀周懷里扭動："爸爸，我餓了。
""我帶你去拿吃的。"姜紀周說，然后看向我，"你們先吃點東西，我一會兒過來。
"我點點頭，看著他們走向自助餐區。周雯跟在他身邊，高跟鞋在地毯上留下淺淺的印痕。
整個晚上，姜紀周都像個盡職的主人，周旋于賓客之間。他偶爾會回到我和姜媛身邊，
遞給我一杯果汁或給姜媛拿塊蛋糕，然后又匆匆離開。周雯似乎總是出現在他視線范圍內，
他們交談時身體微微前傾，像是有說不完的話題。回家的出租車上，姜媛靠在我懷里睡著了。
姜紀周坐在副駕駛，通過后視鏡看了我一眼。"累了？"他問。"有點。
"我看著窗外閃過的霓虹燈，"周雯很漂亮。""她工作能力很強。"姜紀周說，
"這次合作全靠她牽線。""看得出來你們很聊得來。"他沉默了一會兒："沈妤，
你是不是還在想那張照片？我和周雯真的只是工作關系。""我知道。"我說，
"我相信你沒有出軌。"姜紀周的肩膀似乎放松了一些。"但那不是問題所在。"我繼續說。
他轉過頭："什么意思？""回家再說吧。"我低頭撫摸姜媛的頭發，"孩子睡著了。
"到家后，我把姜媛安頓好，出來時發現姜紀周站在陽臺上抽煙。這習慣是他升職后養成的，
每當壓力大時就會抽一兩支。我走過去，夜風帶著初秋的涼意。"你剛才說的話是什么意思？
"他沒看我，只是盯著遠處的燈光。我靠在欄桿上，想起十二年前的那個下午。高中二年級，
我被幾個女生堵在廁所隔間，她們往我頭上倒冷水，嘲笑我的穿著和成績。
是姜紀周聽見動靜，不顧男生不能進女廁的規矩沖了進來。
他脫下校服外套裹住我發抖的身體，一路護送我回家。那時的他那么瘦，
校服松松垮垮地掛在身上，卻敢擋在我和那些欺負我的人之間。
貧困生的補助金大部分都用來買參考書，卻會省下錢給我買熱奶茶暖手。
"你還記得我們高中時的約定嗎？"我問。姜紀周愣了一下，煙灰掉在欄桿上："什么約定？
""你說要帶我考同一所大學，即使我成績不夠好。"我笑了笑，"后來我確實超常發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