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躲相親,我雇了專業假男友顧衍。>他教我如何甜蜜牽手、溫柔對視,
連擁抱角度都精心設計。>“客戶滿意最重要。”他總掛著職業微笑。
>可當我胃病發作他連夜送粥,片場受傷他為我擋下重物。>“這只是售后服務。
”他輕描淡寫包扎傷口。>合約到期那天,他微笑告別:“合作愉快。”>我追到他的片場,
在漫天櫻花里大聲喊卡:>“導演,這條不過!我要重拍——和他當真情侶的那場戲!
”---我媽的電話,又來了。手機在冷色調的辦公桌上嗡嗡震動,
屏幕上“母上大人”四個字像催命符。我深吸一口氣,指尖劃過接聽鍵的瞬間,
下意識挺直了背脊。“媽。”聲音出口,帶著工作一整天的疲憊沙啞。“小嶼!
”我媽的聲調永遠那么高亢,穿透力十足,“下班沒?趕緊收拾收拾!劉阿姨介紹那姑娘,
照片我看了,可水靈了!就在你們公司附近那家新開的法餐廳,七點半,位置都訂好了!
人家姑娘時間寶貴,你可別遲到!”胃里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隱隱抽痛。我捏了捏眉心,
太陽穴突突直跳。“媽,我再說一次,真的不用。我不結婚。”語氣是硬邦邦的拒絕,
毫無轉圜余地。“不結婚?!”我媽的聲音陡然拔高八度,“你想上天啊秦嶼?
你都**十了!隔壁王阿姨抱孫子了,天天在我眼前晃!我這張老臉往哪擱?
你存心想氣死我是不是?今天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不然我立馬買票,
明天就上你公司門口坐著去!我倒要看看,你們領導管不管員工的人生大事!”又是這套。
熟悉的窒息感從電話線那端洶涌而來,堵在胸口,悶得發慌。
我幾乎能想象出她拍著桌子、痛心疾首的樣子。這場景,這個月已經上演第五次了。“媽,
我忙。”我試圖做最后的抵抗,聲音干澀。“忙忙忙!忙能當飯吃?能陪你一輩子?
這事兒沒商量!七點半,法餐廳,別給我掉鏈子!聽到沒有?喂?秦嶼?秦嶼!
”我猛地按下了掛斷鍵。世界瞬間清凈了。辦公室里恒溫空調的微弱嗡鳴清晰起來,
窗外城市華燈初上,霓虹的光隔著百葉窗滲入,在光潔的地板上投下冰冷的條狀光影。死寂。
只剩下胃部那點不適感固執地提醒著我剛才那場風暴。我向后重重靠進寬大的皮質轉椅,
昂貴的人體工學設計此刻也撫慰不了緊繃的神經。指尖無意識地在冰冷的手機屏幕上滑動,
目光掠過那些乏善可陳的社交軟件。一個念頭,像深水炸彈,
在疲憊和厭煩的泥沼里轟然炸開。我需要一個盾牌。
一個能一勞永逸、至少能讓我媽消停一陣子的盾牌。手指幾乎是帶著孤注一擲的決絕,
點開了一個隱秘的論壇鏈接。那個帖子標題很直白:“專業租賃男友服務,解決家庭壓力,
品質保障,演技精湛。” 下面有幾條評價,
清一色的“物超所值”、“父母很滿意”、“非常專業”。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迅速填寫了需求單:性別男,年齡相仿,氣質干凈,演技過硬,
能應付高頻率、高強度的家庭“突擊檢查”,時間……先三個月。付款方式干脆利落。
點擊發送。屏幕暗下去。心里那根繃到極限的弦,似乎也隨著這個沖動而下的決定,
“嘣”地一聲,松了一點點。胃部的抽痛奇異地緩和了些。---兩天后的下午,
城市被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洗刷得濕漉漉的。我坐在公司樓下那家窗明幾凈的咖啡廳角落,
手指無意識地轉著冷掉的咖啡杯。約定的時間快到了。門口的風鈴“叮當”一聲脆響,
混雜著雨聲。一個身影推門而入。他收了傘,立在門邊的傘架上。動作利落,
沒有多余的水珠濺落。然后他抬起頭,目光像精準的雷達,瞬間就鎖定了角落里的我,
徑直走了過來。“秦嶼先生?”他在我對面站定,聲音溫和清朗,像山澗流過石頭的溪水,
瞬間沖淡了雨天的沉悶。我抬眼。他穿著一件質地柔軟的淺灰色羊絨衫,
外面套著米白色休閑外套,肩上還沾著幾顆細小的雨珠,折射著頭頂暖黃的燈光。個子很高,
身形挺拔卻不顯壓迫。最抓人的是那雙眼睛,瞳色偏淺,像含著一泓溫潤的琥珀,
此刻帶著恰到好處的禮貌笑意。“顧衍。”他自我介紹,伸出手。他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
帶著一點點涼意,握上去的力度適中,一觸即分,分寸感拿捏得極好。“嗯。”我點點頭,
示意他坐下。心里那點因“租人”而產生的荒誕感,在他這份從容不迫的得體面前,
奇異地平復了不少。至少,第一印象確實“品質保障”。服務生過來。他點了一杯熱美式,
沒加糖也沒加奶。舉止自然,沒有一絲局促或刻意討好的痕跡。“秦先生的需求,
郵件里我已經仔細看過了。”顧衍雙手交疊放在桌沿,姿態放松卻專注,“令堂那邊催得緊,
目標是營造一個穩定的、讓她放心的戀愛關系,持續時間初步定為三個月,
以應對各種可能的‘突襲’檢查,對嗎?”“對。”我言簡意賅,“重點是,要像。
不能露餡。”“明白。”他唇角彎起一個職業化的弧度,
那笑容標準得像櫥窗里精心設計的模特,溫暖卻似乎隔著一層看不見的玻璃,
“‘真實感’是我們的核心服務。這需要一些基礎訓練和默契培養。
秦先生平時和人有比較親密的肢體接觸嗎?比如,擁抱,或者長時間牽手?
”這問題問得我喉頭一梗。成年人的世界,尤其是我的世界,充斥著合同、報表和利益交換。
親密接觸?那簡直是另一個次元的名詞。“工作場合,握手居多。”我干巴巴地回答,
避開了他探尋的目光。“了解。”顧衍點點頭,臉上沒有流露出絲毫評判的意思,
反而像是得到了關鍵數據點,“那我們需要從頭開始建立一些本能反應。先從最簡單的開始,
好嗎?”他忽然從桌子對面伸過手來。那只骨節分明的手就那樣自然地攤開在我面前,
掌心朝上,帶著無聲的邀請。“?”我疑惑地看著他。“牽手。”他解釋,
語氣平靜得像在討論天氣,“第一步,習慣彼此的觸碰。別緊張,秦先生,這只是練習。
想象一下,等會兒走出咖啡廳,我們可能需要這樣并肩走在雨里。
”雨點密集地敲打著巨大的落地窗。咖啡廳里流淌著舒緩的爵士樂。我盯著那只手,
心里天人交戰。荒謬感再次翻涌上來。這算什么?花錢買來的牽手練習?
但想到我媽那催命連環call的威力……我閉了閉眼,一咬牙,把自己的右手放了上去。
他的掌心溫暖干燥,指腹帶著一點點薄繭,輕輕合攏,包裹住我的手指。力道很輕,
帶著一種安撫的意味,卻又奇異地牢固。陌生的溫度源源不斷地傳來,順著指尖蔓延到手臂,
再一路向上,耳根竟莫名其妙地開始升溫。“很好。”他聲音很輕,
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現在,試著放松一點。手不要繃得那么緊,自然下垂就好。對,
就這樣。”我像個提線木偶,僵硬地任由他引導。
他的拇指極其自然地、幾乎是不經意地在我手背上輕輕摩挲了一下。那感覺像羽毛拂過,
又像微弱的電流竄過皮膚,激得我指尖不受控制地蜷縮了一下。“抱歉,
”他立刻察覺到我的反應,拇指停止了動作,但手依然握著,語氣坦然,
“增加一點自然的親昵小動作,有助于提升真實感。秦先生需要盡快適應這種程度的接觸。
”他頓了頓,補充道,“客戶滿意度和任務成功率,是我最看重的績效指標。
”績效指標……好吧。我深吸一口氣,努力把那點莫名的悸動歸結為純粹的不適應。
“知道了。繼續。”接下來的時間,顧衍像個經驗豐富的教練。
他糾正我握手的角度(“手指可以稍微交錯,顯得更親密自然”),
調整我們并肩走路時肩膀的距離(“保持一拳左右,既能體現親近,又不會顯得局促”),
甚至教我在我媽可能出現的場合,如何用眼神傳遞“愛意”。“眼神很重要,秦先生。
”他側過臉,那雙琥珀色的眸子專注地凝視著我,距離近得我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
“不能太飄忽顯得心虛,也不能太直勾勾像在談判。試著……帶一點溫度,一點專注,
想象你在看一件很喜歡的東西。”我被迫迎上他的目光。那眼神太有穿透力,
溫和底下藏著一種洞悉一切的清明。我努力想擠出一點“溫度”,
結果只覺得自己像個試圖模仿人類表情的機器人,面部肌肉僵硬。顧衍輕輕笑出了聲,
不是嘲諷,更像是覺得有趣。“別急。多練習幾次就好。記住,核心是‘專注’。
把注意力放在對方身上。”他抬手,
指尖極其輕柔地拂開我額前被雨水打濕、略顯凌亂的一綹頭發。
那動作自然得如同演練過千百遍,指尖的溫度卻在我額角留下清晰的烙印。
“比如這樣的小動作,”他收回手,語氣恢復專業,“在長輩面前很加分。”雨聲似乎小了。
咖啡廳里只剩下我和他,還有這詭異又不得不進行的“親密訓練”。
被他握著的手心漸漸不再冰涼,反而有些汗濕。耳根的溫度也頑固地不肯消退。
我暗暗唾棄自己:秦嶼,你花錢買服務,怎么倒像是被人牽著鼻子走?---幾天后,
我媽的“突襲”如期而至。電話打來時是周六上午,我剛開完一個冗長的跨國視頻會議,
頭痛欲裂。我媽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興奮:“小嶼啊!我和你爸到高鐵站啦!驚喜不驚喜?
正好路過看看你們!順便……嘿嘿,看看我那‘兒媳婦’!快,把地址發來!”兒媳婦?!
我腦子嗡的一聲,瞬間清醒了。顧衍!對,還有顧衍這尊救兵!我一邊應付著我媽,
一邊手忙腳亂地給顧衍發緊急定位和求救信號:“SOS!爸媽突擊!半小時后到!
”信息幾乎是秒回:“收到。定位共享開著,我同步過去。家里見。”家里見?
我盯著這三個字,心頭一跳。劇本里可沒寫到這一步!但箭在弦上,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我用生平最快的速度把堆滿文件和臟衣服的公寓草草收拾出個能見人的樣子,
剛把最后一袋垃圾塞進角落,門鈴就響了。我沖過去開門。門外站著的顧衍,
和我幾天前在咖啡廳見到的那個溫和專業的“顧問”判若兩人。
他換了一件柔軟舒適的淺藍色家居衛衣,頭發不像之前梳理得一絲不茍,額前隨意散落幾縷,
整個人透著一種居家的慵懶和放松。手里還提著兩個印著附近知名早茶店Logo的大紙袋,
熱騰騰的香氣瞬間彌漫開來。“怎么才開門?”他開口,聲音帶著點剛睡醒似的沙啞,
語氣是那種熟稔的、帶著點小小抱怨的親昵,“路上堵死了,
還好你最愛吃的蝦餃和流沙包還熱乎。”他極其自然地側身擠進門,仿佛回自己家一樣,
把手里的袋子塞給我,“拿著,燙。”我下意識接住,沉甸甸的,香氣直往鼻子里鉆。
“伯父伯母什么時候到?”他一邊問,一邊極其自然地彎腰,
從玄關鞋柜深處精準地拖出一雙客用拖鞋——那地方連我自己都經常忘記放什么!
他換上拖鞋,動作流暢得像演練過無數次。“馬、馬上……”我抱著紙袋,
還有點沒進入狀態。顧衍抬眼瞥了我一下,眼神里帶著一絲了然的笑意。他走過來,
極其自然地伸出手,把我早上胡亂套上、領口都沒翻好的家居服T恤領子仔細整理好,
指尖不經意劃過我的鎖骨皮膚。那微涼的觸感讓我一個激靈。“別緊張。”他聲音壓得很低,
靠得很近,溫熱的氣息拂過我的耳廓,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跟著我的節奏走。記住,
我們是熱戀中,剛同居不久的小情侶。自然點,嗯?”他退開一步,上下打量了我一眼,
忽然抬手,用指腹在我唇角輕輕蹭了一下。“嘖,早上偷吃面包屑了?”他語氣親昵帶笑,
眼神里滿是揶揄。我整個人都僵住了。這演技……也太渾然天成了吧?那眼神,那語氣,
那自然到極點的小動作……我幾乎要以為我們真的同居了三個月!門鈴再次急促地響起,
伴隨著我媽洪亮穿透力十足的聲音:“小嶼!開門吶!”顧衍朝我使了個眼色,
臉上瞬間切換成熱情開朗、帶著點小緊張的笑容,快步走過去開門。“伯父伯母!你們到啦!
快請進快請進!外面冷吧?”顧衍的聲音熱情洋溢,
恰到好處地帶著晚輩的恭敬和見到長輩的欣喜。他側身讓開,
動作流暢地接過我媽手里沉甸甸的旅行包,“哎喲,這么重!伯母您太客氣了!阿嶼,
快幫伯父拿東西!”“阿嶼”?我被他這親昵的稱呼叫得一懵,對上他遞過來的催促眼神,
才猛地反應過來,趕緊去接我爸手里的袋子。“爸,媽。
”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自然點。我媽一進門,
那雙精明的眼睛就像探照燈一樣掃視著客廳,重點落在了顧衍身上,
又迅速瞟了一眼被我抱在懷里、還散發著誘人香氣的早茶紙袋,
最后落在我明顯被整理過的衣領上。她臉上立刻綻開一個大大的、心滿意足的笑容。“哎喲!
你就是小顧吧?”我媽熱情地拉住顧衍的手,上下打量,“真人比照片還精神!這氣質,
真好!”她轉頭看我,眼里全是“你小子總算開竅了”的欣慰,“小嶼啊,你看看人家小顧,
多懂事!還知道給你帶早餐!你呀,以前一個人住,就知道啃面包湊合!”“伯母您過獎了。
”顧衍笑得靦腆又得體,順勢引著我爸媽在沙發上坐下,“阿嶼工作忙起來就顧不上吃飯,
我正好住得近,順道給他送點,也督促他按時吃。蝦餃和流沙包都是剛出爐的,
伯父伯母也嘗嘗?”他一邊說,一邊極其自然地打開紙袋,拿出還溫熱的餐盒,
麻利地拆開一次性筷子遞過去,動作行云流水。我爸話不多,接過筷子,嘗了個蝦餃,
點點頭:“嗯,味道不錯。”算是認可。我媽的注意力完全被顧衍吸引了:“小顧啊,
你做什么工作的呀?家里幾口人?跟我們小嶼認識多久啦?”我心頭一緊,
這些背景資料我們還沒來得及詳細對過!顧衍卻神色如常,一邊給我爸倒水,
一邊笑著回答:“伯母,我是自由職業者,做影視相關的,時間比較靈活。
家里就我一個孩子。和阿嶼……”他頓了頓,目光極其自然地轉向我,
那琥珀色的眸子里瞬間盛滿了柔和的光,帶著一種顯而易見的珍視,“認識快半年了。
說起來挺有緣分的,在一個朋友聚會上,他當時一個人坐在角落,安安靜靜的,
我就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溫柔地落在我身上,像是回憶起了什么美好的畫面。
我被那目光籠罩著,心臟不爭氣地漏跳了一拍。明明知道是假的,是演技,
可那眼神里的溫度太真實,太具有迷惑性。“哦?是嗎?小嶼這孩子就是悶!
”我媽聽得眉開眼笑,顯然對這個“浪漫”的初遇十分滿意。“是啊,”顧衍順著話頭,
語氣愈發溫柔,“后來接觸多了,發現他其實心思很細,就是不太會照顧自己。胃不好,
還總熬夜加班。”他語氣里帶著點心疼,轉頭對我媽說,“伯母您放心,以后有我看著他呢。
”“好好好!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我媽簡直樂開了花,看顧衍的眼神跟看親兒子似的,
“小顧啊,你可得多管管他!這孩子,從小到大就不讓人省心!”接下來的時間,
顧衍完美地扮演了一個溫柔體貼、深得長輩歡心的“準女婿”。他不動聲色地引導話題,
避開可能露餡的細節,對我爸媽的關心和問話應對得體。他記得給我爸續水,
適時地給我媽遞紙巾,甚至在我媽抱怨我房間太亂時,笑著打圓場:“伯母,
阿嶼就是工作太投入了,回頭我幫他一起收拾。”他的表演天衣無縫。每一個眼神,
每一個微笑,每一個親昵的小動作(比如“順手”把我額前落下的頭發別到耳后,
或者“自然”地把剝好的蝦餃放到我碗里),都精準地踩在我爸媽的期望點上。
我看著我媽笑得合不攏嘴,我爸也難得地神情放松。
看著顧衍在廚房熟練地清洗碗碟(他甚至知道我家洗潔精放在哪里!),
側臉在午后陽光里顯得格外柔和專注。一種極其復雜的感覺在我心里翻騰。這戲,
演得太真了。真到我這個付錢的“導演”,都快要分不清鏡頭內外的邊界。
---日子在顧衍這個“完美男友”的介入下,滑向一種奇特的平靜。
我媽的電話轟炸頻率驟降,語氣也從催命符變成了喜滋滋的噓寒問暖和打探“小顧”的近況。
世界似乎真的清靜了不少。代價是,顧衍的存在感以不容忽視的方式滲透進來。
他像擁有我公寓的萬能鑰匙,總能在我最狼狽的時候“恰好”出現。
比如某個加班到深夜、胃部隱隱作痛的時刻,剛推開家門,就聞到一股暖融融的米香。
客廳只開著一盞落地燈,暖黃的光暈籠罩著沙發一角。顧衍蜷在那里,腿上攤著本書,
似乎是睡著了。聽到開門聲,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清是我,立刻坐起身,
臉上帶著毫不作偽的關切。“回來了?臉色這么差。”他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
起身快步走向廚房,“等著,粥剛熬好。”我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廚房門口,
聽著里面傳來碗碟輕碰的細碎聲響。很快,他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熬得軟爛粘稠的白粥出來,
上面還細心地撒了幾粒翠綠的蔥花。香氣鉆進鼻腔,我那不安分的胃竟奇異地感到一絲撫慰。
“趁熱喝點。”他把碗放在我面前的茶幾上,又遞過一個小碟子,“一點醬瓜,清淡的。
”他自然地在我旁邊的單人沙發坐下,沒有靠得很近,保持著一種舒適的陪伴距離。
我舀起一勺粥送入口中。溫度剛好,米粒綿軟,順著食道滑下去,暖意瞬間彌漫開,
驅散了深夜的寒意和胃部的不適。很簡單的白粥,卻比我吃過的任何山珍海味都熨帖。
“你……”我抬眼看他,燈光在他臉上投下柔和的陰影,眼底還有未褪盡的睡意,
“怎么知道我胃不舒服?”我記得我沒提過。顧衍拿起自己那本書,隨意翻著,聞言笑了笑,
那笑容在暖光下顯得格外溫和:“上次伯母打電話來,你在旁邊接,我聽到你聲音有點虛,
捂著胃。”他頓了頓,語氣輕描淡寫,“做我們這行,觀察客戶細節是基礎。況且,
客戶的身體狀況直接影響任務完成度,屬于售后服務的重要環節。
”售后服務……又是這該死的職業術語。剛剛升騰起的那點暖意和微妙的悸動,
像被戳破的氣球,倏地泄了下去。我沉默地低頭喝粥,那溫熱的米粥似乎也失去了幾分滋味。
幾天后,我因為一個重要的跨國項目,需要臨時出差去鄰市三天。出發前,
顧衍發來信息:“伯母下午打電話,問起你周末安排。我說你臨時出差了,歸期待定,
她很理解。放心。”我看著屏幕上的字,心里那點被“售后服務”壓下去的情緒又有點松動。
他總是能提前一步,把那些潛在的麻煩無聲無息地化解掉。出差的過程并不順利,
項目推進遇到阻力,連軸轉的會議和應酬讓我疲憊不堪。第三天晚上,終于敲定關鍵環節,
緊繃的神經松懈下來,積累的疲憊和胃部的不適感排山倒海般襲來。我獨自回到酒店房間,
窗外是陌生的城市燈火,胃里翻江倒海,絞痛一陣陣襲來,額頭滲出冷汗。我蜷在沙發上,
連給自己倒杯熱水的力氣都快要耗盡。就在這時,手機響了。是顧衍的視頻請求。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通了。屏幕亮起,顧衍的臉出現在畫面里,背景似乎是在室外,
有點嘈雜。“阿嶼?你臉色怎么這么白?”他敏銳地捕捉到我的異常,眉頭立刻蹙起,
“胃又疼了?”那聲“阿嶼”和他語氣里毫不掩飾的擔憂,像一根細小的針,
輕輕刺破了我在陌生城市強撐的硬殼。我虛弱地點點頭,連說話的力氣都吝嗇。
“你在酒店房間?房號多少?”他語速加快,帶著不容置疑的果斷。
“2208……”我下意識報出數字。“等著。別亂動。”他說完,畫面瞬間切斷。等著?
什么意思?他在鄰市?我握著手機,有點茫然,胃部的絞痛卻不容我多想。
時間在疼痛中變得格外漫長。大約半個多小時后,門鈴響了。我掙扎著挪過去開門。
門外站著的,赫然是顧衍!他額發微亂,呼吸帶著點急促,
肩上和發梢還沾著外面帶來的寒氣。最讓我震驚的是,他手里提著一個熟悉的保溫桶!
“你……”我看著他,一時失語。“路上有點堵。”他簡短解釋,側身擠進來,反手關上門。
他放下保溫桶,目光快速掃過我蒼白的臉和蜷縮的姿態,眉頭皺得更緊。“去沙發上躺著。
”他的語氣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命令感。我竟鬼使神差地照做了。他打開保溫桶,
里面是熬得軟糯噴香的小米粥,還有一小碟清淡的拌青菜。他盛出一碗,端到沙發邊,
自己則半跪在地毯上,高度正好與我平視。“能自己喝嗎?”他問,眼神帶著詢問。
胃部的劇痛讓我連抬手都困難。我搖搖頭。“張嘴。”他拿起勺子,舀起一小口粥,
仔細地吹了吹,動作自然而熟練,沒有絲毫猶豫或尷尬,然后穩穩地送到我嘴邊。
溫熱的粥帶著谷物的香氣滑入喉嚨。一口,兩口……他喂得很慢,很有耐心,
專注地看著我的反應,確保溫度適宜,吞咽順暢。暖流順著食道滑下,
一點點驅散著腹中的冰冷和絞痛。他離得很近,
我能聞到他身上沾染的、從外面帶來的清冽夜風的氣息,混合著小米粥的暖香。
房間里很安靜,只有勺子偶爾碰到碗壁的輕響,和我逐漸平緩下來的呼吸聲。
燈光落在他低垂的眉眼上,勾勒出專注而柔和的輪廓。
他那雙總是帶著職業性溫和笑意的眼睛,此刻盛滿了純粹的擔憂和認真,像沉靜的深潭,
讓人忍不住想沉溺。胃痛奇跡般地緩和了大半。不知是粥的功勞,還是別的什么。
一碗粥見底。他放下碗,抽出紙巾,極其自然地替我擦了擦嘴角。
指尖的溫度再次清晰地烙印在皮膚上。“好點沒?”他問,聲音低沉而柔和。“嗯。
”我低低應了一聲,喉嚨有些發緊。看著他收拾碗筷的背影,
那個被反復提起的詞再次不合時宜地冒了出來。“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家酒店?
”我記得我沒告訴他具體地址。顧衍背對著我,擰緊保溫桶的蓋子,動作沒有絲毫停頓。
“共享定位一直開著。”他回答得理所當然,語氣平淡無波,
“客戶的人身安全是最高優先級。尤其在你身體狀態明顯異常的情況下,
確保能及時提供必要的‘售后支持’,是我的責任。”又是責任。又是售后支持。
剛才被他的溫柔和專注所填滿的胸腔,瞬間像被塞進了一團冰冷的棉花。悶悶的,堵得慌。
胃是不痛了,但心里某個地方,卻開始隱隱地、細細密密地疼了起來。
原來那些恰到好處的關懷,那些深夜的守候,那些千里送來的暖粥,
都只是服務合同里冷冰冰的條款。他做得完美無缺,無可挑剔。可正是這份完美,
像一把精準的手術刀,剖開了我心底那點連自己都不敢深究的、可笑的期待。我靠在沙發上,
看著他把保溫桶仔細收好,動作利落,沒有一絲多余的情感拖泥帶水。
燈光落在他線條利落的側臉上,顯得既專業,又疏離。---項目終于磕磕絆絆地收尾。
帶著一身疲憊和那顆被“售后服務”戳得有點悶疼的心,我回到了熟悉的城市。剛下飛機,
就接到顧衍的信息:“回來了?伯母那邊我報過平安了。片場臨時有個急活,晚點聯系。
”片場?我心里嘀咕了一下。這家伙業務范圍還挺廣。回家倒頭就睡。不知睡了多久,
被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吵醒。屏幕上跳動著顧衍助理小林的名字。“嶼哥!不好了!
衍哥受傷了!”小林的聲音帶著哭腔,背景一片嘈雜混亂。我猛地坐起,
心臟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睡意瞬間跑光:“什么?!在哪?傷得重不重?
”“在城南的影視基地!C區那個民國片場!拍一場爆破戲,有個景片架子松了砸下來!
衍哥為了護住旁邊一個新來的場務小妹,自己肩膀被刮了一下!流了好多血!
現在在往醫院送!”小林語無倫次,聲音抖得厲害。“哪家醫院?!”我一邊吼著問,
一邊已經翻身下床,胡亂抓起外套就往門口沖。“市一院急診!”我沖出公寓,
攔了輛出租車,報出醫院名字,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碎肋骨。片場?爆破戲?
景片架子?護著別人?流血?!混亂的念頭在腦子里橫沖直撞。
他不是說只是“影視相關”的自由職業嗎?他到底在干什么?!為什么從來沒提過這些危險?
!出租車在晚高峰的車流里艱難穿梭。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我死死攥著手機,
指尖冰涼。小林后來又發來一條信息:“嶼哥別太擔心,醫生說沒傷到骨頭,
就是皮外傷深了點,縫了幾針,可能要留疤。”縫針……留疤……我閉上眼,
腦海里全是顧衍那張總是帶著溫和笑意的臉。他擋在別人面前的樣子,
被重物砸中肩膀的樣子……胸口悶得快要窒息。什么職業微笑,什么售后服務條款,
什么客戶滿意度……這些冰冷的東西此刻被徹底碾碎。
只剩下一個念頭無比清晰——他不能有事!絕對不可以!沖到市一院急診大廳,
消毒水的氣味撲面而來。人聲嘈雜,一片忙亂。我焦急地四處張望,
一眼就看到了走廊長椅上的顧衍。
他穿著件被劃破、沾著大片暗紅血漬的淺色襯衫(大概是戲服),
外面潦草地披著件劇組常見的黑色羽絨馬甲。左邊肩膀處纏著厚厚的白色繃帶,
隱隱有血色滲出。臉色有些蒼白,額發被汗水浸濕,凌亂地貼在額角。他微微低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