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無意識地抓緊了餐巾。周玉芬的身體明顯僵住了。她的圍裙被絞成一團，

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他是我父親，"她終于開口，聲音輕得像一片落葉，

"那家店…早被公私合營拆了。"湯匙碰觸瓷碗的聲音在寂靜的餐廳里格外清脆。

蘇曼如舀起一勺湯，珍珠的一片鱗隨著湯匙浮起，在燈光下閃著微光。她將湯匙送到唇邊，

閉上眼睛。第一口湯滑入喉嚨的瞬間，二十年的時光轟然倒塌。

就是這個味道——陳皮恰到好處的苦澀，魚肉燉煮到極致的鮮甜，

還有那若有若無的、說不清道不明的香料氣息。父親的笑臉，老飯店油膩的塑料桌布，

周師傅從廚房探出的腦袋，所有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咸澀得讓她眼眶發熱。

"我父親……"蘇曼如放下湯匙，聲音哽咽，"他常帶我去你父親的店里。

"周玉芬的眼睛亮了一下，又迅速暗下去。"那時候我才十幾歲，在后廚幫忙。"她輕聲說，

"后來政策變了，店面收歸公有，父親被調去國營飯店當幫工。他的手藝……沒人欣賞了。

"蘇曼如看著面前這個頭發花白的女人，

突然意識到她們之間奇妙的聯系——她的父親吃過周玉芬父親做的魚；而現在，

周玉芬用同樣的方法處理了她的珍珠。時代的巨輪碾過兩代人，

卻在這個詭異的時刻讓兩條平行線相交。"珍珠……"蘇曼如看著湯中的魚，突然笑了，

笑容里帶著苦澀，"它陪了我五年。比任何人都久。"周玉芬猶豫了一下，

慢慢坐到餐桌對面。"我父親常說，魚是最知恩的。"她輕聲說，"你養它，它記得你。

""不是說金魚只有七秒記憶嗎？""那是城里人的說法。"周玉芬搖搖頭，

臉上第一次露出近似微笑的表情，"在我們鄉下，魚記得喂它的人。死了的魚回到水里，

會告訴別的魚，這人好不好。"蘇曼如又舀了一勺湯。這次，她小心地避開了珍珠的身體，

只舀了清湯。味道依然完美，每一口都像一把鑰匙，打開更多記憶的鎖。

"你父親……還健在嗎？"她問。周玉芬搖搖頭："十年前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