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夜他把我鎖進別墅,腳踝銬著金鏈。“這是你欠我妹妹的。”他眼底結著冰。
直到我在他書房發現泛黃的日記。“今天救我的女孩有雙小鹿眼。
”我顫抖著翻開最后一頁——貼著我初中照片的紙頁被淚水浸透。
當晚保鏢們看見總裁跪在玫瑰園里,舉著芒果蛋糕哄我。
“當年偷摘你家芒果的小乞丐...其實是我。”我踮腳把奶油抹他鼻尖:“腳銬鑰匙呢?
”他忽然將我扛上肩往樹上爬:“用這個抵債——”---冰冷的雨水像無數細小的針尖,
狠狠扎在裸露的皮膚上,又順著濕透的頭發流進眼睛,帶來一陣酸澀的刺痛。
我徒勞地抹了一把臉,視線模糊,只能勉強分辨出前方那兩束撕裂黑暗的車燈,
如同猛獸猙獰的眼睛,死死咬住我踉蹌的身影。腳下的泥水坑洼不斷,
每一次踩下去都濺起渾濁的水花,冰冷的液體迅速灌進廉價的帆布鞋里,
每一步都沉重而黏膩,仿佛踩在冰冷的沼澤里,正被無形的力量往下拖拽。
引擎的咆哮聲越來越近,帶著一種金屬野獸特有的、令人心悸的震顫,碾過積水路面,
發出嘩啦啦的巨響,狠狠撞進我的耳膜。那聲音不是追趕,而是宣告——宣告我無處可逃。
“吱——嘎!”刺耳的剎車聲幾乎要撕裂雨幕。黑色的賓利慕尚以一個蠻橫的姿態,
瞬間橫亙在我前方咫尺之遙的地方,車輪卷起的泥水劈頭蓋臉地潑了我一身,
腥冷的泥土味直沖鼻腔。巨大的沖擊力讓我腳下一滑,整個人失去平衡,重重地向前撲倒。
冰冷的泥水瞬間包裹了手肘和膝蓋,鉆心的疼痛蔓延開來,混合著徹骨的寒意。
車門猛地彈開。昂貴的黑色皮鞋踩在渾濁的積水里,濺起微小的水花。
雨水順著那人輪廓分明的下頜線滑落,勾勒出冰冷而鋒利的線條。他很高,站在雨中,
像一尊沒有溫度的黑色大理石雕像,帶著沉甸甸的威壓,幾乎要將周圍稀薄的空氣都抽干。
是顧青竹。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摔在泥水里的我,雨水順著他烏黑的發梢滴落,
砸在我的手背上,冰涼刺骨。那雙深邃的眼眸里,沒有任何屬于人的情緒,
只有一片被凍結的、深不見底的寒潭,映著我此刻狼狽不堪的影子。“穎茹。
”他的聲音穿透嘩啦啦的雨聲,低沉,平穩,卻像淬了冰的刀刃,精準地抵住我的咽喉,
帶著不容置疑的、掌控一切的冷酷,“游戲結束。”沒有詢問,沒有解釋,
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兩個穿著黑色西裝、身形健碩如鐵塔的男人無聲無息地從他身后出現,如同最精密的機器。
他們的動作粗暴而有效,一人一邊,鐵鉗般的大手猛地扣住我的胳膊,
毫不費力地將我整個人從冰冷的泥水里提了起來。我的掙扎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
沾滿泥漿的帆布鞋徒勞地在濕滑的地面上蹭出幾道無力的痕跡。“放開我!顧青竹!
你憑什么!”喉嚨像是被粗糙的砂紙磨過,嘶啞的喊叫被滂沱的雨聲輕易吞沒。他置若罔聞,
甚至沒有再看我一眼,只是漠然地轉身,彎腰鉆進了那輛如同移動堡壘般的賓利后座。
車門在我絕望的目光中無情地關上,隔絕了外面所有的風雨,
也隔絕了我最后一絲微弱的希望。我被那兩個人幾乎是拖拽著,
塞進了車子前排冰冷的副駕駛座。皮革混合著昂貴香氛和雨水的濕冷氣味,瞬間將我淹沒。
車門落鎖的“咔噠”聲,清脆得如同斷頭臺的鍘刀落下。引擎重新發出低沉的咆哮,
車子在暴雨中疾馳,窗外的景物飛速倒退,模糊成一片流動的、絕望的灰黑色幕布。
我癱在冰冷的真皮座椅里,渾身濕透,不住地顫抖,分不清是因為寒冷,
還是因為深入骨髓的恐懼。顧青竹就坐在我身后咫尺之遙,
我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的那股無形的、帶著血腥味的壓迫感,如同實質的巨石,
沉甸甸地壓在我的胸口,讓我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撕裂般的疼痛。
車子最終駛入一片死寂的、仿佛與世隔絕的莊園。穿過厚重的、無聲開啟的巨大雕花鐵門,
碾過被雨水沖刷得發亮的蜿蜒車道,最終停在一棟龐大得如同中世紀古堡的別墅前。
冰冷的白色燈光從高聳的廊柱下傾瀉而出,在雨幕中切割出冷酷的幾何光影。
我被粗暴地拉下車,幾乎是架著,拖進了那扇沉重得如同墓穴入口的大門。門在身后合攏,
隔絕了外面所有的風雨聲,死一般的寂靜瞬間籠罩下來,只剩下我急促而壓抑的喘息,
還有水滴從濕透的衣服上滴落在地板上的聲音,嗒,嗒,嗒……每一聲都敲在緊繃的神經上。
門廳空曠得驚人,高高的穹頂仿佛直通黑夜,巨大的水晶吊燈投下慘白的光。
空氣里彌漫著一種冰冷的、混合著昂貴木料和消毒水的味道,奢華而毫無生氣。
顧青竹終于轉過身,面對著我。他脫下了濕透的西裝外套,隨意地搭在手臂上,
露出里面剪裁完美的深色襯衫。他的動作不疾不徐,帶著一種掌控全局的殘忍優雅。
管家不知何時已經無聲地垂手侍立在一旁,像一個沒有生命的影子。
顧青竹甚至沒有看他一眼,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目光像冰冷的探照燈,
鎖定在我沾滿泥水的腳踝上。管家立刻上前一步,手中托著一個打開的黑色絲絨盒子。
盒子里面,靜靜地躺著一條冰冷的、閃著金屬幽光的腳銬。那腳銬并非想象中的粗糙鐵器,
反而異常精致,每一環都打磨得光滑如鏡,
中間連接著一條同樣閃爍著冷光的、纖細卻異常堅韌的金鏈。那金色在慘白的燈光下,
透著一種殘酷的、非人間的華美。我的瞳孔猛地收縮,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
幾乎要停止跳動。寒意不再是來自濕透的衣服,而是從骨頭縫里鉆出來,
瞬間凍結了四肢百骸。“不……顧青竹!你不能這樣!這是犯法!”我失聲尖叫,
聲音在空曠的門廳里回蕩,顯得格外凄厲無助。他像是聽到了什么極其無聊的笑話,
唇角極其細微地向上扯動了一下,那弧度里沒有溫度,
只有刻骨的嘲弄和一種近乎毀滅的偏執。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陰影完全將我籠罩。
“犯法?”他低沉的聲音在死寂的空間里異常清晰,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狠狠鑿進我的耳膜,
“穎茹,比起你對我妹妹顧晚晴做的事,這算什么?”“晚晴?”這個名字像一個開關,
瞬間擊中了我的大腦,一片混亂,“她……她怎么了?我根本不認識她!
我跟她一點關系都沒有!”我徒勞地辯解著,聲音因為恐懼而劇烈顫抖。“不認識?
”顧青竹眼中的寒冰驟然碎裂,迸發出駭人的、巖漿般滾燙的暴怒。他猛地伸手,
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力道之大,幾乎要捏碎我的骨頭,將我狠狠地拖拽到他眼前。
他滾燙的呼吸帶著濃烈的壓迫感噴在我的臉上,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里,
翻涌著滔天的恨意和一種近乎瘋狂的痛苦,“她死了!因為你!就在那個該死的雨夜!
你告訴我你不認識她?!”“死了?”這兩個字像兩顆炸彈在我腦中炸開,一片空白。
巨大的震驚和荒謬感淹沒了我,甚至暫時壓過了恐懼。我完全懵了,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閉嘴!”他厲聲打斷我,
攥著我手腕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痛得我倒抽一口冷氣,眼淚瞬間涌了上來。
他眼底那片痛苦的血色更深了,像是被撕裂的傷口,“收起你那套虛偽的把戲!穎茹,
這腳銬,是你欠晚晴的。從今天起,你哪兒也別想去。就在這里,用你的余生,慢慢贖罪!
”話音落下的瞬間,管家已經無聲地蹲下身,動作精準而冷漠,沒有絲毫遲疑。
那冰冷的金屬觸感猛地貼上我裸露的腳踝皮膚,激起一片戰栗的雞皮疙瘩。“咔噠!
”一聲清脆、冰冷、帶著終結意味的金屬咬合聲,在死寂的門廳里炸響,
清晰地回蕩在空曠的穹頂之下,然后歸于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那聲音不大,
卻像直接敲在我的靈魂上,震得我渾身一顫,連尖叫都卡在了喉嚨里。
腳踝處傳來沉甸甸的、冰涼刺骨的重量感,如同一條毒蛇,死死纏住了我的骨頭,
宣告著我自由徹底的終結。那精致冰冷的金鏈,一頭扣在我的腳踝,另一頭,
像一條屈辱的尾巴,延伸向未知的黑暗角落。管家面無表情地站起身,退到一邊,
再次成為一個沒有生命的背景板。顧青竹緩緩松開了鉗制我的手,仿佛碰了什么骯臟的東西。
他后退一步,重新拉開了距離,恢復了那副冰冷的、高高在上的姿態,
只是眼底那翻涌的恨意和痛苦,像烙印一樣刻在那里。他最后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等待處理的、沾滿污穢的物品。“帶她去房間。
”他的聲音恢復了那種毫無波瀾的冷酷,對著管家吩咐,然后決絕地轉身,邁開長腿,
皮鞋敲擊在光潔如鏡的大理石地面上,發出空洞而冷漠的回響,
一步步走向別墅深處那未知的、如同巨獸之口的黑暗。
---我被管家和另一個沉默的女傭幾乎是架著,拖行在長得仿佛沒有盡頭的走廊里。
腳踝上的金屬銬環冰冷沉重,隨著我踉蹌的腳步,金鏈拖在光可鑒人的地板上,
發出單調而屈辱的“嘩啦…嘩啦…”聲,在空曠寂靜的走廊里被無限放大,
每一次摩擦都像是在反復碾磨著我的神經。走廊兩側掛著巨大的、色調陰郁的油畫,
畫中人物的眼睛在昏暗的壁燈光線下,仿佛都在冷漠地注視著我這個闖入者、這個囚徒。
空氣里彌漫著舊木頭、昂貴織物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消毒水也掩蓋不住的陳腐氣息。
這棟房子本身,就像顧青竹本人一樣,華麗、冰冷、充滿壓迫感,
帶著一種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歷史感。管家在一扇沉重的、深色實木門前停下,
用一把古老的黃銅鑰匙打開了門鎖。門軸發出輕微的呻吟,
一股更濃郁的、混合著灰塵和淡淡霉味的氣息撲面而來。“林小姐,這是您的房間。
請您休息。”管家的聲音平板無波,聽不出任何情緒,像在宣讀一份冰冷的通知。
他側身讓開,示意我進去。房間很大,高挑的天花板,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黑沉沉的雨夜和模糊的樹影。陳設奢華卻冰冷:厚重的天鵝絨窗簾垂落著,
巨大的雕花四柱床,笨重的古董家具,一切都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灰塵,顯然很久無人居住。
空氣冰冷,即使壁爐里空空蕩蕩,也感覺不到一絲暖意。
這里更像一個精心布置的、華美的墓室。“嘩啦…”腳鏈的長度似乎被精確計算過,
恰好允許我在這個巨大的房間內移動,但絕對無法靠近門口或者那扇巨大的落地窗。
窗戶外面,隱約可見黑暗中巡邏的保鏢身影,如同沉默的幽靈。門在我身后被無聲地關上,
落鎖的聲音輕微卻清晰。世界瞬間只剩下我一個人,還有腳踝上那冰冷的重量,
以及窗外永無止境的、單調的雨聲。絕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間將我吞沒。
我順著冰冷的墻壁滑坐到同樣冰冷的地板上,蜷縮起身體,抱住膝蓋,把臉深深地埋了進去。
眼淚再也控制不住,洶涌而出,混合著臉上未干的雨水和泥污,滾燙又冰冷。為什么是我?
顧晚晴是誰?她死了?顧青竹憑什么認定是我害的?巨大的冤屈和恐懼撕扯著我,
身體因為寒冷和過度的情緒沖擊而劇烈地顫抖起來。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個小時,
也許只有幾分鐘。門外傳來極輕的叩門聲。我像受驚的小獸猛地抬頭,
警惕地盯著那扇厚重的門。門被推開一條縫隙,
一個穿著整潔女傭制服、面容溫順的中年女人端著托盤走了進來。她沒有看我,只是低著頭,
動作麻利地將托盤放在床頭柜上。托盤里放著一套干凈柔軟的棉質睡衣,
一碗冒著微弱熱氣的白粥,一小碟清淡的配菜,還有一杯溫水。旁邊,
放著一小瓶碘伏、棉簽和幾片干凈的紗布。“林小姐,請您換下濕衣服,吃點東西。
”女傭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種刻意的恭敬,依舊沒有抬頭看我,“先生吩咐了,
您的腳踝……如果磨破了,請用藥。”說完,她迅速而無聲地退了出去,輕輕帶上了門。
房間里再次只剩下我一個人,還有那些散發著微弱暖意的食物和藥品。它們的存在,
與這冰冷的房間、與我腳踝上的鎖鏈、與顧青竹那滔天的恨意形成了無比諷刺的對比。
他恨我入骨,卻又不允許我凍死餓死或者傷口感染而死?他只是要確保我活著,
清醒地承受他加諸于我的“贖罪”?我盯著那碗白粥升騰起的熱氣,胃里一陣翻攪,
卻沒有任何食欲。屈辱感像藤蔓一樣纏繞上來,越收越緊。我猛地站起身,
腳鏈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我不要他的“仁慈”!我要離開這里!我沖到門口,
徒勞地擰動門把手——紋絲不動。我用力拍打著厚重的門板:“開門!放我出去!顧青竹!
你出來!我沒有害你妹妹!我沒有!”嘶啞的喊叫在空曠的房間里回蕩,顯得那么微弱無力。
門外沒有任何回應。只有死一般的寂靜。仿佛整個別墅里,除了我這個囚徒,再也沒有活物。
憤怒和絕望燃燒殆盡,只剩下冰冷的疲憊和深入骨髓的恐懼。我慢慢滑坐回冰冷的地板,
背靠著同樣冰冷的墻壁。目光無意識地掃過房間的每一個角落,最終落在那個小小的藥瓶上。
碘伏深褐色的液體在瓶子里微微晃動。腳踝處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剛才的掙扎和拖行,
似乎真的讓冰涼的金屬邊緣磨破了皮膚。我咬著牙,沒有去碰那些藥。仿佛用了他的東西,
就是對他荒謬指控的某種屈從。饑餓和寒冷最終戰勝了屈辱感。我爬到床邊,
端起那碗已經微涼的白粥,機械地一口一口吞咽下去。溫熱的液體滑過喉嚨,
稍稍驅散了一些寒意,卻絲毫無法溫暖那顆被恐懼和冤屈凍僵的心。夜,深得像墨。
窗外的雨聲不知何時停了,只剩下無邊的死寂。我蜷縮在冰冷的大床上,
蓋著同樣冰冷的薄被,睜大眼睛盯著天花板上繁復的石膏花紋。腳踝上的金屬環像一塊冰,
緊緊貼著皮膚,那冰冷的重量和觸感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我的處境。贖罪?
我到底做錯了什么?顧晚晴……這個名字像一個巨大的謎團,帶著血腥味,
沉甸甸地壓在我的心頭。---時間在這座華麗的囚籠里失去了意義。日復一日,
我在腳鏈允許的范圍內活動。房間很大,像一個巨大的、空無一物的舞臺,
而我是唯一的演員,帶著沉重的鐐銬。清晨,
冰冷的光線透過厚重的窗簾縫隙艱難地擠進來;傍晚,
暮色又無聲無息地將房間涂抹成灰藍色。窗外花園里的景色,是我唯一能接觸到的“外界”,
卻也隔著無法逾越的距離和冰冷的玻璃。顧青竹沒有再出現過。仿佛將我鎖在這里,
就已經達成了他的目的。他的“懲罰”,就是讓我獨自一人在這片死寂的奢華里,
被未知的罪名和恐懼慢慢啃噬。送飯、打掃的女傭換過幾次,但她們都像設定好的程序,
永遠低著頭,動作迅速而沉默,對我的任何問話都置若罔聞,如同沒有感情的機器。
試圖從她們口中探聽任何關于顧晚晴、關于顧青竹、甚至關于我為何被囚禁于此的零星信息,
都只換來更深的沉默和更快的離開腳步。只有管家,那個如同大理石雕像般刻板的老者,
會在我腳鏈的長度需要調整、或者房間需要添置某些生活必需品時出現。
他的眼神銳利而冰冷,帶著審視,
仿佛在評估一件物品的狀態是否還能繼續履行其“贖罪”的職責。每一次見到他,
我都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顧青竹呢?我要見他!”一次送飯時,
我鼓起勇氣攔住那個沉默的女傭,聲音因為激動而拔高。女傭像受驚的兔子,猛地一縮,
托盤里的碗碟發出輕微的碰撞聲。她驚恐地看了我一眼,飛快地搖頭,
眼神里充滿了真實的恐懼,仿佛我讓她去面對什么極其可怕的東西。她繞過我,
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了房間。這無聲的恐懼比任何回答都更讓我心涼。顧青竹在他的王國里,
是絕對的暴君。絕望像藤蔓,一天天纏繞得更緊,幾乎要勒斷我的呼吸。不行,
我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我必須知道真相!關于顧晚晴,關于那個所謂的雨夜,
關于顧青竹認定我是兇手的依據!這個念頭像黑暗中驟然劃亮的火柴,
給了我一絲微弱的力量。我開始觀察,像一個真正的囚徒那樣,尋找任何可能的縫隙。
我的活動范圍僅限于這個房間。
——那個他偶爾處理事務、象征著這座囚籠權力核心的地方——就在走廊斜對面不遠的地方。
管家每次進去送文件或者打掃,都格外謹慎,門開合的時間很短。他隨身帶著一大串鑰匙,
其中有一把黃銅的、造型最古老的鑰匙,總被他單獨掛在腰間最順手的位置。
機會在一個沉悶的午后悄然而至。窗外天色陰沉,預示著一場新的雷雨。管家像往常一樣,
拿著幾份文件走向書房。他開門進去,門沒有完全關死,留下了一條細細的縫隙。機會!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碎肋骨。腳鏈的長度不允許我靠近門口,
但……我屏住呼吸,幾乎是匍匐著爬到門邊,將耳朵緊緊貼在冰冷的門板上。
里面傳來管家低沉而恭敬的聲音:“先生,這是上周歐洲分部的財報,需要您過目簽字。
另外,關于晚晴小姐的……老宅那邊派人來問,是否按舊例處理?”短暫的沉默。
空氣仿佛凝固了。然后,我聽到了顧青竹的聲音。比平時更加沙啞,
帶著一種被強行壓抑的、濃重的疲憊,還有……一種深不見底的痛苦。“知道了。放桌上。
”他的聲音頓了頓,再開口時,那痛苦幾乎要溢出來,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脆弱,
“晚晴的……按她喜歡的來。花園里……多放些白玫瑰。”“是,先生。”管家應道。
腳步聲響起,管家要出來了!我連滾帶爬地縮回床邊,心臟快要從嗓子眼跳出來。
幾乎就在同時,書房的門被拉開,管家走了出來,反手仔細地鎖好了門。
他似乎并未察覺異樣,徑直離開了。我癱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大口喘著氣,
后背的冷汗已經浸透了薄薄的衣衫。剛才那短暫的話語,信息量卻巨大。顧晚晴的死,
是真實存在的巨大創痛,它像一頭蟄伏的怪獸,日夜啃噬著顧青竹。
白玫瑰……她喜歡白玫瑰?這和那個雨夜有什么關系?和我又有什么關系?
還有那把鑰匙……管家腰間那把黃銅鑰匙!一個瘋狂而大膽的計劃,
如同藤蔓在絕望的土壤里滋生出來。我必須進入那個書房!那里一定藏著線索!關于顧晚晴,
關于顧青竹的恨,關于那個將我拖入地獄的雨夜真相!接下來的幾天,
我像一個最耐心的獵人,仔細觀察著管家的作息規律。他通常會在午后三點左右,
去樓下小餐廳喝一杯咖啡,時間大約是十五分鐘。而那段時間,走廊里通常空無一人,
保鏢的巡邏也恰好避開這個區域。時間仿佛凝固了。終于到了行動的日子。午后兩點五十分,
我像往常一樣蜷縮在窗邊的單人沙發里,假裝看著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耳朵卻像最靈敏的雷達,捕捉著門外的每一點細微動靜。腳步聲由遠及近,沉穩規律,
是管家。他在門口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確認什么,然后腳步聲繼續,
沿著走廊向樓梯的方向遠去,漸漸消失。就是現在!我猛地從沙發里彈起來,腳鏈嘩啦作響。
幾步沖到門口,將耳朵緊緊貼在冰冷的門板上。外面一片死寂。我深吸一口氣,
心翼翼地摸出一樣東西——那是一小段昨天偷偷藏起來的、從舊窗簾綁帶上拆下來的細鐵絲。
被反復彎折揉捏后,它變得異常柔軟,頂端被我用力磨出了一個微小的鉤狀。
我將鐵絲從門下的縫隙中小心翼翼地探了出去。心跳聲在耳邊轟鳴,
手因為極度的緊張和恐懼而抖得厲害。汗水模糊了視線,但我強迫自己集中精神,憑著感覺,
用那截細小的鐵絲鉤去觸碰、撥弄外面那把冰冷的門鎖。時間一秒一秒流逝,
像在滾燙的油鍋里煎熬。鐵絲太軟,鎖芯結構復雜,我幾乎要絕望放棄。
就在指尖快要失去知覺時,突然!“咔噠!
”一聲極其輕微的、如同天籟般的機簧彈動聲響起!成了!巨大的狂喜瞬間沖昏了頭腦,
我幾乎要叫出聲,又死死咬住嘴唇。用盡全身力氣壓下激動,我顫抖著手,輕輕擰動門把手。
門,無聲地滑開了一條縫隙!走廊里果然空無一人!
慘白的壁燈光線在地板上投下長長的、扭曲的影子,盡頭處是管家消失的樓梯口。斜對面,
那扇深色的、緊閉的書房門,像潘多拉的魔盒,散發著致命的誘惑。
腳鏈的長度極限就在書房的門口!我拖著沉重的鏈子,每一步都走得心驚膽戰,
金屬摩擦地面的嘩啦聲在死寂中顯得無比刺耳。我祈禱著這聲音不要引來任何人。
終于挪到了書房門口。我再次掏出那截救命稻草般的細鐵絲,手抖得更厲害了。
書房的門鎖似乎更高級一些,鐵絲探入鎖孔,摸索著里面復雜的構造。汗水順著額角滑落,
滴進眼睛里,帶來一陣刺痛。恐懼幾乎要將我吞噬。也許是幸運女神終于垂憐。
也許是顧青竹從未想過有人敢潛入他的禁地。也許是管家離開時并未完全鎖死內扣。
又一聲輕微的“咔噠”!書房的門,也開了!我像一條滑溜的魚,猛地擠了進去,
反手迅速而無聲地將門虛掩上。背靠著冰冷的門板,心臟狂跳得幾乎要從胸腔里蹦出來,
耳朵里嗡嗡作響。成功了!我真的進來了!書房很大,光線昏暗。
厚重的深紅色天鵝絨窗簾嚴嚴實實地拉著,隔絕了外面的天光。
空氣里彌漫著濃郁的雪茄、皮革和舊書籍混合的味道。巨大的紅木書桌占據中心位置,
后面是頂到天花板的書柜,里面塞滿了厚重的典籍和文件夾。一切都井然有序,
透著一種冷硬、刻板、不容侵犯的權威感。線索在哪里?關于顧晚晴的線索在哪里?
我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掃過整個房間。書桌上堆著一些文件和筆記本電腦,
但看起來都是商業文件。書架上的文件夾標簽也大多是公司項目名稱。
我的視線最終落在書桌最底層一個幾乎被陰影覆蓋的抽屜上。那抽屜沒有鎖孔,
但看起來異常厚重,與整個書桌的風格似乎有些微妙的差異。直覺!一種強烈的直覺告訴我,
那里有東西!我幾乎是撲到書桌前,跪坐在地毯上,手指因為激動而發麻,
顫抖著摸索著那個抽屜的把手。用力一拉——抽屜紋絲不動!它被鎖住了?或者卡住了?
希望瞬間被澆滅了大半。我不甘心,雙手并用,使出吃奶的力氣,指甲幾乎要摳進木頭里。
“哐當!”一聲悶響,伴隨著木頭摩擦的刺耳聲音。抽屜被我硬生生地拉了出來!
巨大的慣性讓我向后跌坐在地毯上。抽屜里沒有文件,沒有商業機密。里面空空蕩蕩,
只孤零零地躺著一本東西。一本硬殼的、深藍色封皮的筆記本。封面沒有任何文字,
只有歲月留下的磨損痕跡,邊角已經微微卷起,顏色也變得黯淡。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就是它!一種莫名的、強烈的預感攫住了我。我伸出手,
指尖觸碰到那冰涼的、帶著歲月塵埃的封面,像是觸碰到了一枚隨時會爆炸的炸彈。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擂動,幾乎要撞碎我的肋骨。我顫抖著,
小心翼翼地將那本日記從空蕩的抽屜里捧了出來。封面下的紙張微微泛黃,
散發著一股陳舊紙張特有的、帶著些許霉味的干燥氣息。我深吸一口氣,仿佛要汲取勇氣,
然后,用同樣顫抖的手指,翻開了第一頁。紙張摩擦發出沙沙的輕響,
在寂靜得令人窒息的書房里被無限放大。映入眼簾的,
是幾行略顯稚嫩、卻已初具鋒芒的鋼筆字跡,墨水是深藍色的,
有些地方因為書寫用力而微微洇開。字里行間,透著一股少年人特有的、壓抑的倔強。
**“X月X日,雨。又輸了。那個混蛋帶著他的狗腿子,把我堵在巷子里,書包被搶走了,
錢也被搜刮干凈。膝蓋磕破了,真他媽疼。雨下得很大,澆得我睜不開眼。
真想……弄死他們。”**冰冷的字句,卻帶著滾燙的憤怒和屈辱。
這……這是顧青竹的日記?少年時代的他?那個高高在上、冷酷無情的顧氏總裁,
也曾有過這樣狼狽不堪、充滿戾氣的時刻?我壓抑著翻騰的心緒,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
繼續向后翻動。紙張嘩嘩作響,時間在泛黃的紙頁間飛速流逝。日記的內容大多是碎片化的,
記錄著少年顧青竹在家族夾縫中求生的艱難,學業上的壓力,對某些人的厭惡,
以及……對唯一妹妹顧晚晴的守護。字里行間,他對妹妹的感情深厚而復雜,既是兄長,
又像是保護者。翻動的手指突然頓住。一篇日記的日期,被用紅筆重重地圈了出來。那日期,
像一道閃電劈進我的腦海——正是顧青竹口中那個“該死的雨夜”的前一天!
**“X月X日,晴。晚晴今天很高興,她終于拿到了那所心儀大學的offer。
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感覺所有陰霾都散了。她偷偷告訴我,
明天要去‘老地方’給那個人送一份驚喜禮物,慶祝一下。我讓她別去,
那片廢棄的工業區太偏了,尤其晚上。可她堅持,說約好了,不去就是爽約。
這丫頭……固執起來誰也攔不住。算了,明天讓老陳(司機)送她過去,在路口等著。
地方……廢棄工業區……送驚喜禮物……爽約……顧青竹的警告……我的呼吸驟然變得急促。
顧晚晴要去見一個人?一個對她很重要的人?這個人……是誰?顧青竹顯然知道,
但日記里沒有明說。那個“雨夜”的輪廓,似乎清晰了一點點。顧晚晴是去見這個人,
然后……遭遇了不測?顧青竹認定是我?為什么?難道那個“老地方”,我也去過?
無數疑問像沸騰的氣泡在腦海中翻滾。我迫不及待地翻過這一頁,
手指因為緊張和急切而有些痙攣。下一頁的日期,就是那個改變一切的雨夜。
**“X月X日,暴雨。”**只有日期和天氣,觸目驚心。下面的字跡,力透紙背,
每一個筆畫都帶著巨大的、無法承受的痛苦和混亂,墨水深深浸透紙背,甚至有幾處被戳破,
仿佛書寫的人當時瀕臨崩潰。**“完了。一切都完了。
地方’后面的水溝里……冰冷……全是血……雨那么大……”**字跡到這里變得極度扭曲,
大片的墨團暈染開來,模糊了后面的句子,
…沒用了……他們說……窒息……脖子上……項鏈……扯斷了……” 墨跡被水漬暈開大片,
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窒息?項鏈扯斷了?我的心猛地一沉,幾乎喘不過氣。
這就是顧晚晴的死因?在雨夜的廢棄工業區,被人……扼殺?還搶走了她的項鏈?
所以顧青竹才如此痛恨,認定兇手是為了劫財?那跟我有什么關系?!我根本不認識她!
那天晚上我明明……一個可怕的念頭瞬間攫住了我。
那個雨夜……那個廢棄的工業區……那個時間點……我渾身冰冷,血液仿佛瞬間凝固。
那天晚上,我確實去過那片區域!為了……為了給當時重病住院、急需手術費的媽媽籌錢,
我偷偷賣掉了我唯一值點錢的東西——外婆留給我的一條細細的銀鏈子!那個收舊貨的小店,
就在工業區外圍!難道……顧青竹查到了這個?所以他認定,
在那個時間出現在那個地點的我,就是謀財害命的兇手?!
巨大的荒謬感和冤屈感像海嘯般將我淹沒。就因為我在錯誤的時間出現在了錯誤的地點?
就因為我也有一條不值錢的舊項鏈?這就是他給我定罪、將我囚禁于此的全部理由?!
憤怒和悲涼讓我渾身發抖。我死死攥著日記本,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就在我幾乎要被這荒謬的“證據”壓垮時,目光無意間掃過日記本被翻開的那一頁的邊緣。
在記錄著那個雨夜慘劇的紙頁背面,似乎……還貼著什么東西?因為紙張較厚,
墨跡和淚痕的浸染,只能隱約看到一點輪廓。是什么?
強烈的不安和一絲莫名的悸動攫住了我。我顫抖著手,
小心翼翼地捏住那頁被淚水浸透、墨跡斑斑的紙張,極其緩慢地、生怕它碎裂一般,
將它翻了過去。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徹底凝固了。我的血液,我的呼吸,我的思維,
全部凍結了。紙張的背面,被小心翼翼地、用透明膠帶貼著一張小小的、已經褪色的老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穿著洗得發白的初中校服的女孩。她扎著簡單的馬尾,
站在一棵枝葉繁茂的芒果樹下,懷里抱著幾顆青澀的芒果,對著鏡頭笑得有些羞澀,
眼睛彎彎的,像月牙兒,清澈明亮,帶著一種未經世事的小鹿般的純真。那眉眼,
那笑容……分明是……是我!是我林穎茹!初中時候的我!照片下方,還有一行字。
字跡與前面日記的憤怒痛苦截然不同,極其潦草、顫抖,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寫下的,
墨色極深,幾乎要穿透紙背,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絕望和……難以置信的悲慟。**“是她!
怎么會是她?!
丫頭……那個眼睛像小鹿一樣干凈的丫頭……那個我找了十年的人……為什么……偏偏是她?
!”**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我的視網膜上,燙進我的靈魂深處!嗡——!
大腦里一片空白,仿佛被投入了一顆高爆炸彈,所有的思緒、所有的冤屈、所有的恐懼,
都被炸得粉碎,只剩下震耳欲聾的轟鳴和席卷一切的空白。照片……是我?
那個偷摘芒果的小丫頭?顧青竹……找了我十年?
夜……廢棄工業區……顧晚晴的死……項鏈……無數碎片化的信息在腦海中瘋狂旋轉、碰撞,
試圖拼湊出一個完整的、卻更加駭人的真相!
十年前……芒果樹……小乞丐……一個模糊而久遠的記憶碎片,
如同深海里被打撈起的沉船殘骸,帶著鐵銹和淤泥的氣息,猛地撞破了塵封的閘門!
---那是個酷熱難耐的暑假午后。蟬鳴聒噪得像要把樹葉都點燃。
我穿著洗得發白的舊裙子,
偷偷溜進了鎮子邊緣那棟被廢棄了很久、據說鬧鬼的、帶大花園的洋房。不為別的,
就為了后院那幾棵掛滿了沉甸甸青芒果的芒果樹。樹很高。我像只笨拙的小猴子,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去,粗糙的樹皮磨得小腿生疼。剛摘了幾個青澀的果子揣進懷里,
樹下突然傳來一聲虛弱的呻吟。我嚇得差點從樹上掉下去,緊緊抱住樹干往下看。
樹下的雜草叢里,蜷縮著一個瘦骨嶙峋的男孩。他看起來比我大幾歲,但渾身臟污不堪,
衣服破破爛爛,露出的皮膚上布滿青紫的傷痕,嘴角還帶著干涸的血跡。他閉著眼睛,
眉頭痛苦地緊鎖著,嘴唇干裂得起了皮,像一條被丟在岸上暴曬的魚。我猶豫了一下,
最終還是小心翼翼地滑下樹,湊近了些。他似乎感受到動靜,艱難地掀開沉重的眼皮。
那雙眼睛……即使沾滿了污垢和血絲,依舊像被雨水沖刷過的黑曜石,深不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