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那天,他說:“你走吧,別再回來了?!眱蓚€月后,我摔倒在冰冷的街口,無人扶我。
深夜,手機屏幕亮起,是他發來的微信:——“你受傷了嗎?”我盯著那條消息,
手指停在刪除鍵上,卻遲遲沒按下去。1 你走吧,別再回來了早上六點半,天還未完全亮,
蘇清婉坐在床沿,把額前幾縷凌亂的發撥到耳后。屋里很靜,只有暖氣呼呼運轉的聲音。
她房間很小,是離婚后租的單間。十平米,月租三千八,距離她上班的地方只有兩站地鐵。
墻角有個電熱水壺,是她從前家里帶出來的。那時候她以為自己能很快適應獨居,
結果第一次發燒時就后悔了。冰箱里還有前天買的粥底,早飯她只勉強盛了一碗熱一熱,
一邊喝一邊刷手機日程。八點開會,客戶脾氣暴,不能遲。她穿好大衣出門時,天已經泛亮。
走廊里鄰居家的小孩在哭,老樓沒有電梯,她一口氣下了五層,
左膝在下第三階時隱隱發出咯噠一聲,她擰了下眉。街口的豆漿攤還是那個大爺,
冬天生意清淡,冒著熱氣的爐子旁邊沒什么人。她排了隊,接過豆漿的時候,
大爺看了她一眼,隨口說了句:“你老公前兩天還來過,好像是問你搬哪去了。”她頓了下,
沒接話,只是點點頭,轉身走了。熱豆漿的溫度從指縫中慢慢滲進掌心,
卻絲毫沒暖過她的心。他還找她干什么?他們已經離婚了。很正式地,在民政局簽字、蓋章,
工作人員面無表情地遞回那兩本紅本本,仿佛這是一個交易,結束了就各走各路。
他當時看都沒看她,只丟下一句:“你走吧,別再回來了。”她是走了,干干凈凈,
連家里的照片都沒帶走。她怕自己一旦回頭,就忘了這些年婚姻里的失望。
可他又回來找她做什么?她沒有繼續想下去,畢竟還有工作等著她。
上午的會議一如既往地壓人,客戶要求改合同條款,語氣強硬。她站著匯報半個小時,
嗓子都啞了。到了中午,同事約她一起點外賣,她搖頭婉拒,在辦公室小窗前泡了碗泡面。
她吃得很慢,心里卻亂。手機突然響了一聲。是快遞通知。她皺眉,最近沒買什么東西,
地址還是她搬走前的那個舊地址。她還是去了那邊。舊樓看起來有些陌生,
門口花壇邊的桂花樹已經被修剪了,地上落著些黃色葉片。門口保安認出她,
遞過一個紙袋:“上周來的,說你肯定會回來拿。”袋子很輕,
里面只有一本書——《婚姻心理學》,是她曾經買給他的。封皮有些磨損,
角落處被撕掉了一塊,露出里面一行熟悉的字:“你要學會信任,婚姻才不會失控?!毕旅?,
有人用藍色筆寫了一行字:“我其實沒翻完?!彼?。那是他寫的字。
蘇清婉盯著那行字好久,指尖有些發麻。她不想承認,那一瞬,她心里確實翻涌起什么。
是怒,是疑惑,是一點點說不清道不明的疼。她想關掉所有情緒,卻發現做不到。晚上,
她回到出租屋,脫下大衣時膝蓋又疼了下。她蹲下來摸了摸,腫了點,
應該是早上扭傷的地方又復發。她倒了杯熱水喝下去,坐在沙發上盯著天花板發呆。
手機就擱在茶幾上,她卻沒有碰。直到凌晨一點,她才準備洗澡。水開了,
手機卻“叮”地響了一聲。她猶豫著拿起來,是他發來的微信。
那條消息只有十個字:“你受傷了嗎?還疼嗎?”她手一頓,連帶著水杯傾倒,灑在腳踝邊,
燙得她一個激靈。他怎么知道她受傷了?他還關注她的狀態?還是說——他一直在看著她?
她盯著手機屏幕很久,十秒、三十秒、一分鐘。手指停在刪除鍵上,遲遲沒有按下去。
天花板的燈忽然跳了一下光,屋里刮起一陣冷風。她站起身,把窗關緊,
手機卻一直握在手里。蘇清婉沒有回復那條消息,但那一夜,她失眠了。她不知道的是,
離她不遠的街口,有人站在車邊,一夜未走。2 我不會原諒你,但我會面對你第二天早上,
蘇清婉照舊五點半醒來。外頭雪下了一夜,窗臺上結了一層薄霜。
她起身把水壺灌滿放到電磁爐上煮,一邊裹緊外套在屋里走動。她的膝蓋還是隱隱作痛,
昨晚涂了藥膏,但冷空氣一吹,疼得更加清楚。她沒回消息。他也沒再發。但她知道,
那條微信并不是誤發,也不是禮貌性的問候。他是真的知道她摔了。
她無法解釋這個“知道”從哪里來的,但就是直覺。這讓她很不舒服。
她并不想再有任何交集,但也清楚,逃避解決不了問題。
他留在她身邊的痕跡比她想象中要深。
保系統綁定、銀行卡聯名、甚至是那個還沒來得及完成的房產過戶手續……離婚手續是簽了,
可太多東西沒切干凈。她打開抽屜,翻出那份沒走完流程的財產清單,
盯著最下面那條——“XX路公寓名下產權證書更名協商中”。那是他們曾經住過的小家,
也是她努力奮斗了三年的首付。協議里寫得清清楚楚,離婚后歸她,但當時她拒絕了。
“我不要。”她那天說,“只要離婚,什么都可以。”他沒有爭。現在想起來,
她心口卻有點堵。她打開電腦,準備編輯一份“最后財產清算確認函”。文件才起個頭,
電話響了。是林詩曼,閨蜜?!澳憬裉鞄c下班?”“六點。怎么?”“我在你樓下,
帶了鍋牛雜,還有一堆話想說。”電話那頭笑得輕快,“別裝死,
我看你朋友圈頭像都不敢換,肯定是又夢見那個人了?!碧K清婉沒忍住笑:“你查戶口呢?
”“查你還得給我交稅??煜聛怼!彼龘Q了件羽絨服下樓,林詩曼穿得像個米其林,
站在門口凍得哈氣?!澳阏媸荨!绷衷娐粗?,“怎么瘦成這樣了?
”“你來不是就為了罵我吧?”“當然不是,我帶了八卦,
還有……一個不得不告訴你的事情?!眱扇诉M了屋,林詩曼拿出保溫鍋,熱氣騰騰地冒出來。
“你知道許墨琛為啥突然聯系你嗎?”林詩曼用勺子舀湯,沒抬頭。蘇清婉一頓,
垂下眼:“我不想知道?!薄澳阕詈眠€是知道。”林詩曼把一張紙推過來,是一張復印件,
上面是股權變更表。“他把名下一個項目的股份,全轉到你名下了,已經完成變更。
你現在是那家公司百分之三十的實際持有人。”蘇清婉怔住:“開什么玩笑?”“不是玩笑。
他那家智能家居公司正在談融資,估值很高,他把股權轉給你之后,
外面猜測你們還沒離干凈。也有說是為了避稅,反正你這兩天要小心點。
”蘇清婉腦袋里“嗡”了一下。她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笑。“他沒經過我同意。
”“是你授權過一次銀行電子簽名,他拿那個連著操作的。他也留了份說明信,
說這只是暫時掛名?!绷衷娐柤?,“聽起來很體貼對吧?但實際上你已經被拉進輿論里了。
”蘇清婉閉了閉眼:“他到底想干什么?”“你得問他?!敝形绲臅r候,林詩曼走了。
蘇清婉坐在餐桌前,把那張復印件拿在手里,指尖都有點發抖。她不是不明白他的用意。
但她不能原諒。如果是為了她好,為什么不早點溝通?非得等到他們連婚都離了,
傷口都結痂了,才來“體貼”?體貼這種東西,晚了,就不值錢了。她撥通了一個號碼,
沒備注,只是一串數字。響了兩聲就接了。那邊很安靜,像是車里。“蘇清婉?!笔撬?/p>
一如既往的低沉克制?!拔覀円娨幻??!彼Z氣平穩,“明天晚上,老地方。
”“我現在就可以過去?!薄安挥?,我要有準備。”她停頓一下,“這次見,
是為了解決問題,不是和解。”那邊沉默了兩秒,才開口:“好。”她掛了電話,
盯著屏幕發呆。這一年,她學會了太多事——談判、協商、對抗、獨處、止損,
唯獨還沒學會面對他??山裉?,她決定試一次。晚上十點,她給自己泡了一杯姜茶,
坐在沙發上看文件。屋外雪還在下,遠處的路燈照得街口發亮。她忽然想起什么,打開手機,
看了眼天氣預報。明天,-6℃,小雪。她想起他們第一次約會那天,也是這樣冷的天,
他把她的圍巾拉高,說了一句:“你穿得太少。”現在想來,居然還能記得這么清楚。
她關掉手機,靠在沙發上閉上眼。明天見了面,她要告訴他:“許墨琛,我不會原諒你,
但我會面對你。我們之間,必須清清楚楚,干干凈凈地,結束。”她不知道,這句話,
終究沒能說出口。因為第二天晚上,他比她早到了十五分鐘,卻沒等來她。
她在趕去的路上出了車禍——后視鏡里最后看到的,是他的車影遠遠駛來。
3 你為什么總在我最狼狽的時候出現蘇清婉醒來的時候,是在醫院。
天花板上雪白的燈光刺得她睜不開眼,鼻腔里全是消毒水的味道,左手插著針管,
點滴咚咚地滴著。她嘗試抬起右手,卻發現毫無力氣。門口傳來皮鞋聲,一個人靠近床邊,
替她把滑下來的被角掖好,動作輕柔而小心。她慢慢轉頭,看見許墨琛低著頭,
穿著她熟悉的那件灰色風衣,胡茬微長,眼圈泛黑。“你怎么又是你……”她聲音低啞,
幾乎聽不見。許墨琛沒有說話,只是給她調整了輸液的位置?!搬t生說你輕微腦震蕩,
腿有些擦傷,幸好沒大問題。”他站起身,聲音沉穩中透著克制,“你為什么不注意點?
”“我該問你才對?!彼]上眼,“你怎么總在我最狼狽的時候出現?
”“因為你最狼狽的時候,沒人比我更清楚。”她沒吭聲。許墨琛站了一會兒,
走到病房門口。推開門的瞬間,他頓住,又回頭?!拔覜]想打擾你……但你一直沒來,
我就去接你,結果在街角看到你倒下了?!薄澳愀櫸遥俊薄安皇?,
我只是……”他像是想找一個合理解釋,但自己也說不出口,“我只是……擔心。
”蘇清婉冷笑一聲:“你有點晚了,許先生?!薄拔抑??!彼吐曊f,
“但我希望還有機會?!遍T關上的那一刻,她的眼淚悄然滑落下來,浸進枕頭里,
沒人看得見。中午的時候,林詩曼來了?!澳銍標牢伊恕!彼嘀槐赝?,語速飛快,
“你知不知道你出事后,是許墨琛第一時間報的警,他把你從車里抱出來的時候,臉都白了。
”“我不需要他這樣了?!碧K清婉眼神平靜,“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可他沒結束。
”林詩曼嘆口氣,“我不知道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么,但我能感覺到,他變了。
你知道他現在住哪嗎?”蘇清婉一愣:“哪?”“你以前公司旁邊那個公寓樓,
他租了個小套間,每天下班都會站在你們寫字樓對面的小巷里,五分鐘,不多也不少。
然后走了。”她怔住,腦子里回想起近段時間頻繁看到那個熟悉身影的瞬間。她以為是錯覺。
“你知道嗎?他那天凌晨打給我,說你出事了,語氣都在抖。我從來沒見過他那樣子。
”“他該學會一個人面對這些?!薄澳阋惨粯?,蘇清婉。”林詩曼盯著她,
“你一直都太能扛了,扛到別人都以為你不需要被愛。”病房一時陷入沉默。
蘇清婉看著窗外,雪停了,太陽露了臉。她忽然開口:“我不確定我還要不要這段感情了。
可我想知道,他是真的變了,還是只是因為失去才短暫回頭。”“那就給他機會去證明。
”“我怕他堅持不下去?!薄澳蔷涂此懿荒馨具^你設的關?!绷衷娐p笑,“你這人,
最擅長立考驗?!碧K清婉沒說話,手指下意識握緊了床單。她不是沒想過復合,
可那種曾被放棄的感覺,一次就夠了。下午的時候,她下了床,拄著拐去洗手間,
出來時正好撞上許墨琛端著粥走進來。兩人怔住。“你怎么來了?”“你不吃東西。
”他舉了舉手里的保溫杯,“你不是一直喜歡雞蛋羹和牛肉粥嗎?我讓阿姨做的。
”“你不必這樣?!薄拔抑??!彼哌M來,把粥放在床頭,“我不是想彌補,
也不是求你原諒,我只是……想做點我該做的?!薄澳愕降讏D什么?
”“我圖你不再那么恨我?!彼f完頓了頓,“也圖你哪天能重新看我一眼。
”蘇清婉看著他,忽然開口:“你是不是還有事瞞著我?”他愣了一下,搖頭:“沒有。
”“你確定?”他沒接話,只是低頭看她手背上的針口,眼里閃過一絲復雜。“蘇清婉,
我知道自己錯過了很多。但從現在開始,我想為你留下來的東西,不只是悔意。”那一刻,
她忽然感到一種陌生的心動。不是舊情復燃那種濃烈的沖動,
而是一種靜悄悄的、像雪落地一般不動聲色的溫柔。她低頭看著保溫杯里熱氣騰騰的粥,
過了許久,才輕聲說:“等我出院再談?!痹S墨琛沒有再多說,只是輕輕點頭:“好。
”他出門前,掏出一張紙條放在床頭。等她回過神時,他已經走了。
紙條上只有一句話——“你不必原諒我,但我會一直在?!彼粗切凶郑?/p>
心里忽然空出一個地方,很疼,也很輕。她想,她終究還是想知道,他這一次,
是不是說到做到。4 你給的,不一定是我想要的出院那天,蘇清婉沒通知任何人。
她自己去辦的手續,自己收拾的東西,也自己叫了車。天氣還是冷,天空灰壓壓的,
看不見太陽。醫院門口有個小販在賣熱豆腐腦,她停了一下,最終還是走過去買了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