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同志!”
庫勒克不耐煩地打了一下馬屁股,很快就追上了前面的小丫頭,追上之后直接跳下了馬背,站在了那丫頭的面前,“是去馬背村就上來,我們是馬背村生產大隊的,載你一程。”
魏雨萱人都要嚇暈了,她先是飛快地看了馬車上一眼,只看見黑壓壓一片男人,她心里一涼,忍了又忍才沒有哭出來,嗓音發顫:
“我給你錢好不好?”
眼前的男人高大得可怕,甚至比謝宴止還要壯,肩膀看著都有兩個她那么寬。
長相上帶著少數民族的特征,五官深邃立體,桃花眼,直鼻薄唇。
除了一頭黑色的卷毛,長得和電影里的洋人似的。
陌生的地方出現了過于陌生的長相特征,魏雨萱全然沒有了對男人容貌的欣賞,只有滿心的恐懼。
她后悔來了這個地方了,還不如在家里呢,至少還能活兩個月。
西北鮮少這樣肌膚勝雪的姑娘,庫勒克不免多看了一眼,然后很刻意地挪開了目光:
“你要我和你說幾次?我們是馬背村生產大隊的,要是你是去馬背村就上去。”
長得漂亮又白能怎樣?膽子比針眼還小。
魏雨萱還是不信,頭搖得像撥浪鼓:“不用了,我知道怎么走,我自己過去!”
馬車上響起了嬉笑聲,言語里是在笑庫勒克連個女人都哄不住。
只有謝宴止一直沉默著,聽見聲音,他更確定了是那人。
她來做什么?插隊來的?他知道魏雨萱被街道辦逼著下鄉的事,這事他托發小在幫忙了,反而還知道了她急著去相親嫁人的事兒。
難道是沒相到自己喜歡的,又不得不下鄉,剛好到了他這?
總之不會是為了他,離婚的時候她那么絕情。
想到這里,謝宴止嗤笑了聲。
那邊被嘲笑后的庫勒克帶了點脾氣似的又看向了魏雨萱,可瞧見那睫毛上掛著的淚珠之后,庫勒克深呼吸一下,忍著一肚子火說:
“這里離馬背村還有十公里,又快天黑了,晚上的雪更大,你穿著這玩意,還沒走到就要凍死!”
庫勒克不是第一次見到穿著薄皮靴在雪地里走的, 很多城里來的女知青都這么干過,大隊發了棉鞋給她們她們嫌丑,最后一個個腳都凍壞了就老實了。
嬌氣又臭美的女人,庫勒克更是看不上。
“哥哥,你能不能別這么兇?”
馬車上下來一個小身影,一邊咳嗽一邊走到了魏雨萱的面前,庫勒克把她抱了起來,“凍死了,跑下來干什么?又想去輸液了?”
“不想。”小女孩嘟了嘟嘴,庫勒克嘖了一聲,皺著眉把她往懷里裹了裹。
小女孩從哥哥的懷里探出一張蠟黃的小臉,看著魏雨萱,同樣深邃的眉眼,她的卻溫和多了:“姐姐,跟我們上車吧,車上不冷。”
魏雨萱一眼就看到了她那充滿病態的面容,眼淚還在眼眶里打轉,想起這少年剛才說的話,魏雨萱的眸光回到了小女孩的身上,最后點了點頭,默不作聲的跟著上了馬車。
這里離馬背村確實有十多公里,這是魏雨萱剛剛打聽到的,她本來就走得很艱難,要是如他所說晚上還會下大雪,魏雨萱覺得自己真的會被凍死。
邊疆的面積很大,一路上說不定也遇不到什么人家,遇到了魏雨萱也未必敢求助。
這少年看著確實又兇又魁梧,但他對妹妹挺好的,他看他妹妹的眼神,讓魏雨萱想起了媽媽。
馬車上除了小女孩之外,還有三個男人,一個個都長得很高大,可能天氣冷風雪大,他們都只露一雙眼睛。
小女孩一上馬車就鉆到了其中一個渾身黑的高大男人旁邊取暖,一雙深邃漂亮的眼睛烏溜溜地在她身上打轉:
“姐姐,這兒!”
馬車是有頂的,一面堆著茅草,是取暖用的,車上的人都坐在那頭,另一面空蕩蕩的。
魏雨萱本想直接去小女孩那邊的,可看到她旁邊那人,魏雨萱忽然打了個寒戰。
男人比旁邊的人裹得更嚴實,眼睛都只露出了一條縫,那眸光打過來的時候,魏雨萱想下車。
這么兇,肯定是拐子!
她匆匆地避開那人的目光,把自己的臉也裹緊,魏雨萱有自知之明,從小被別人驚艷的眼神看到大,所以知道自己長得好,長相和廚藝可以說是她唯一的兩個優點了。
可長得好的女人更容易被拐賣,她現在有點欲哭無淚了。
“走了!”
前面騎馬的少年一聲喊,馬鞭子下去,馬車繼續動了起來。
魏雨萱只好收起胡思亂想,盡量把這些人想象成好人,稍微打了個招呼,就在靠窗的另一面用行李袋圍著坐下了。
寒風伴隨著馬車的駛動從窗口灌了進來,魏雨萱覺得自己都要凍僵了。
旁邊那個男人看著新來的姑娘的小臉裹得嚴嚴實實的,只露出一雙黑白分明的杏眼,水汪汪的還帶著恐懼,身子凍得不停發抖,寧愿迎著風也不敢往他們這邊湊,忍不住打趣道:
“同志,你就坐過來吧,我們要是壞人還能留你到現在?”
本意是想安慰安慰,可這話落到姑娘的耳朵里明顯更加嚇人,她的語調都帶著了點哭腔:
“你,你們別亂來!我是來找我男人的,他可厲害了,要是我、我不見了,他肯定會把你們都抓起來!”
情急之下,魏雨萱本能的說出了這樣的話來威懾他們,希望他們知道有人會來找她,不是沒人管 她的。
不過“我男人”三個字說出來倒是讓她自己也有點驚訝,驚訝過后是悶悶的疼。
在嫁給謝宴止的那半年里,魏雨萱其實很依賴謝宴止,謝宴止也盡到了一個做丈夫的責任。
可內心里,她也有點渴望謝宴止從天而降來救她。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魏雨萱總覺得自己說完這句話之后,對面小女孩身邊那本來瞇著眼睛在休息的男人驟然看向她的眼神更加兇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