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勒克有一個大家族,僅僅是庫勒克爺爺就生了四個兒子,還有一個嫁了隔壁村的女兒,分家之前他們住的是馬背村最大的一個宅子里。
庫勒克的父親阿布拉伊是長子,又生了長孫庫勒克,所以庫勒克一家和爺爺一起住在了最大的一間房里。
整個院子分了四間房,庫勒克的父母住一間,庫勒克的爺爺單獨住,庫勒克和弟弟塔爾加住一間,熱娜則獨自擁有一個小屋子。
這在偏遠的地區算得上很難得,足以說明庫勒克一家的富足,也能看得出來他們一家沒有什么重男輕女的思想。
庫勒克帶著魏雨萱見了母親,那是一個高大的女人,她讓魏雨萱叫馬姨,魏雨萱忽然知道庫勒克快兩米的身高是哪里來的了。
“您好,我是滬市來的知青,因為來得太晚了,沒有去打擾知青辦的人,請問您能收留我一晚嗎?我可以給報酬......”
魏雨萱話還沒說完,這位高大的女人就已經發話了,“帶她去柴房?!?/p>
庫勒克二話不說,提起了魏雨萱的東西就往外面走。
就算是柴房魏雨萱也很滿足了,總比在冰天雪地的夜里和魏媛謝宴止三個人面面相覷的好,也比去找知青辦最后落到葛雪亮的手中好。
魏雨萱露出了一個友好地笑:“謝謝太太,我不會弄亂你們的屋子的?!?/p>
馬姨都要以為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她分明是讓這個小姑娘住柴房,這歡快的語氣和亮晶晶的眸子,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請她住了上房。
“母親!”熱娜不肯了,她拉著母親的手攀到了她的耳邊:“下午的時候這個姐姐給了我肉餅和紅棗奶糕吃。”
馬姨不以為意,“所以我給了她這住所?!?/p>
她看著熱娜淺棕色的瞳孔:“你太善良了,善良容易蒙蔽你漂亮的眼睛。”
“但是她是阿宴哥哥的朋友?!睙崮扔衷谀赣H的耳邊悄悄地說。
馬姨的眼神微凜。
到了柴房,魏雨萱感受到了從到了邊疆之后就從所未有的溫暖,柴房里有一個暖爐,還有一堆干燥的稻草,魏雨萱看著那堆稻草,心想晚上睡著應該不會太難受,至少比地板好多了。
“謝謝你呀庫......”
她抬頭就要謝人,可卻又忘了庫勒克的名字,水汪汪的眼睛露出了迷茫,然后不好意思的把視線挪開。
“反正謝謝你?!?/p>
庫勒克笑出了聲,“我的名字不好記,對吧?”
魏雨萱沒否認,她微微點頭,小聲說:“我第一次接觸,所以沒叫習慣,你再告訴我一遍我就記得了。”
“馬亦川。”
他說出了一個截然不同的名字,魏雨萱又抬頭看了過去:“什么?”
庫勒克挑了挑眉,戲謔道:“你不是聽到了?”
“但是和之前的完全不一樣了呀!”魏雨萱想了想,又說:“是你們的漢名嗎?馬亦川?”
“還不算太笨了?!睅炖湛酥苯映鋈チ耍怖哿艘惶?,急著洗漱休息,“我們一家都姓馬,別的不用記了,反正你也記不住?!?/p>
魏雨萱語噎,又不是她故意記不住!熱娜的不就記住了?不過熱娜也有漢文名字嗎?
看著這人高大如小山一般的背影,魏雨萱想到了晚上她和謝宴止之間的話,他...應該沒聽見吧?
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現在首要的驅散身上的寒冷,魏雨萱剛想去關門換身衣服,熱娜就來了。
她興奮地朝著魏雨萱招了招手,“姐姐!母親允許我讓你睡我的房間了!”
后面跟著的是剛才那個去而復返一臉不耐的......
魏雨萱這回記得他的名字了,馬亦川。
而她的待遇一時之間也不僅僅只是從柴房被換到了熱娜的房間,甚至還擁有了自己的洗澡水。
當然了,洗澡水也是馬亦川倒的。
“對她這么好干什么?個人生活也要我解決?”
馬姨在馬亦川的背上拍了一下,“叫你去你就去,啰哩啰嗦算什么男人?”
洗漱完之后,魏雨萱才覺得自己徹底活過來了,她穿著睡衣披著襖子從水房里出來,然后快步回到了熱娜的房間,感受著火炕的熱氣。
“你們這太舒服了!”
魏雨萱很快臉就變得紅撲撲的了,她嫻熟的從行李袋里面拿了雪花膏出來擦,瞧見熱娜好奇的眼神,她笑著對小女孩招手:
“來呀!”
熱娜眼睛亮晶晶的笑著跑了過去,“姐姐,這是什么呀!”
其實熱娜知道這是什么,好多城里來的知青都有這個,說是因為他們這里太干燥了不涂臉會凍爛的。
熱娜厚著臉皮問過幾回無果之后,就不好意思去了。
她心想,該不會是太貴了吧?
不過前幾天有個女知青告訴她,如果熱娜用二十斤豬肉和她換,她能把剩下的半瓶雪花膏給熱娜。
果然很貴,但是熱娜心動的很,還想著要不要纏著媽媽要呢!
“好香呀!”熱娜沒敢上手沾,只湊近聞了聞,一臉陶醉的樣子。
魏雨萱看著熱娜這樣就好笑,“你涂呀!”
熱娜一愣,隨即整個人都拘謹了起來,眼睛直溜溜的看著魏雨萱,渴望卻又不好意思,最后抿了抿唇,還是搖搖頭,“我,我不會。”
“我教你。”
魏雨萱還以為熱娜是真的不會,她拉著熱娜在自己身邊坐下,纖細白嫩的手指微微在小盒子里沾了一下,然后均勻的點在了熱娜的額頭,左右臉頰,還有下巴。
她拿出鏡子放在了熱娜的面前:“你看!”
煤油燈很暗,但是熱娜還是看清楚了鏡子里自己現在的滑稽模樣,撲哧笑出了聲來:“姐姐討厭!”
魏雨萱也笑了,明媚的面容讓熱娜看直了眼睛,忍不住低低的說:“姐姐,你好美?!?/p>
魏雨萱摸了摸自己的臉,她向來美而自知,所以一點也不會不好意思,只是笑著告訴熱娜:
“你長大了也會一樣美,說不定還會更美。”
她一邊說,一邊輕柔的在熱娜臉上把乳白色的雪花膏抹開,讓滋潤的膏體融入熱娜的柔嫩卻干燥的皮膚里。
沒有小女孩不喜歡被夸贊漂亮的,尤其是夸自己的還是位天仙似的姑娘。
熱娜皺著鼻子小狗兒似的左右聞自己身上的香氣,隨即又笑又跳,
“我和姐姐一樣香啦!”
里面女孩和少女的笑聲交織不斷,守在門口的馬亦川這才挪動了腳步。
他抿了抿薄唇,戲謔的笑了笑。
能和九歲孩子玩在一起的姑娘哪能拿得住謝宴止那號人物?
晚上他隱隱約約聽到了一些,不過不全,對此馬亦川沒什么好奇的,他只想確定這個女人是不是完全對妹妹無害。
又笨又幼稚。
但也確實和別的那些高高在上的女知青不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