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證拿到手的瞬間,顧硯辭明顯松了口氣,緊繃的肩膀線條都松弛下來。
他隨手把屬于他的那本小紅本揣進高定西褲口袋,動作帶著一種甩掉大麻煩的輕快。
看也沒看我,只對著空氣,用一種混雜著憐憫和終于解脫的語氣說:“沈青梧,好聚好散。
房子歸你,我再給你五百萬。省著點花,足夠你下半輩子了。”民政局門口的陽光有點刺眼,
把他那張輪廓分明的俊臉照得明晃晃的,
也把他眼底那點不易察覺的、自以為是的施舍照得清清楚楚。
我捏著手里那本還帶著點油墨味的新證件,沒說話。說什么呢?
恭喜他終于擺脫了我這個只會“神神叨叨”、“不務正業(yè)”的前妻?
他大概覺得我沉默是難過,是舍不得。畢竟在他眼里,我沈青梧離了他顧硯辭,
就是個一無是處的廢物。他往前走了兩步,站在臺階上,居高臨下,像完成某種儀式般,
最后補充了一句:“以后……好自為之吧。”話音還沒完全落下——“噗嘰!
”一大坨灰白色的、溫熱的、帶著可疑氣味的東西,
精準無比地砸在了他光潔飽滿、據(jù)說價值百萬保險的額頭上。時間仿佛凝固了。
顧硯辭整個人僵在原地,像一尊突然被潑了劣質(zhì)涂料的精美雕塑。
他那雙總是運籌帷幄、睥睨一切的漂亮眼睛,此刻瞪得溜圓,
里面充滿了難以置信的茫然和……一絲絲驚恐。他甚至忘了第一時間去擦,
任由那坨新鮮的、來自不知名鳥類的排泄物,順著他的眉骨緩緩下滑,
留下一道醒目的、滑稽的痕跡。空氣里彌漫開一種難以言喻的尷尬和……鳥屎的獨特芬芳。
旁邊一個剛領完證、還沉浸在喜悅中的小姑娘,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又趕緊捂住了嘴。顧硯辭的臉,瞬間從茫然變成了鐵青。他猛地抬手去抹,
動作帶著點氣急敗壞的狼狽,昂貴的西裝袖口蹭上了一大片污漬。
他狠狠瞪了那發(fā)笑的小姑娘一眼,眼神銳利得像刀子,嚇得對方立刻縮到了新郎身后。然后,
他像是才反應過來,猛地扭頭看向臺階下的我。我站在原地,手里捏著小紅本,
臉上大概沒什么表情。至少,沒有他預想中的傷心欲絕或者幸災樂禍。我只是平靜地看著他。
“沈青梧!”他幾乎是咬著牙低吼出聲,額頭上的青筋都蹦起來了,
配上那點沒擦干凈的白色痕跡,畫面極具沖擊力,“是你搞的鬼?!”我微微歪了下頭,
語氣平淡無波,甚至帶了點真誠的疑惑:“顧總,鳥要拉屎,我還能提前跟它商量商量,
讓它瞄準點?或者……您覺得我有特異功能,能隔空指揮鳥類排泄?
”我揚了揚手里嶄新的離婚證,好心提醒:“而且,我們剛離婚。一分鐘前。
您現(xiàn)在出任何狀況,好像都賴不到我頭上了吧?”他臉色更難看了,像是吞了只蒼蠅,
還是活的。大概是從沒在我面前如此丟臉過,
尤其是剛簽完離婚協(xié)議、自以為占據(jù)絕對道德和現(xiàn)實高地的時刻。他眼神陰鷙地盯著我,
那目光像是要把我身上燒出兩個洞。最終,他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行!沈青梧,
你好樣的!我倒要看看,離了我,你這神棍能活出什么花來!”他用力扯了扯領帶,
帶著一身低氣壓和若有似無的鳥屎味,大步流星地走向路邊那輛锃亮的黑色賓利,拉開車門,
動作大得像是要把車門卸下來。司機老王大概也目睹了全程,嚇得大氣不敢出,
趕緊發(fā)動車子。車子絕塵而去。我站在原地,看著那輛熟悉的車消失在車流里,
低頭又看了看手里的小紅本。嘖,自由的味道。至于顧硯辭……這只是個開始。他大概忘了,
或者說,他從來就不信。三年前,他第一次帶我出席一個重要的商業(yè)晚宴。觥籌交錯間,
一個端著滿滿一盤香檳的服務生腳下突然一滑,眼看就要連人帶酒砸向他后背。
當時我正和他并肩站著,和一位頭發(fā)花白的老總寒暄。就在那千鈞一發(fā)的瞬間,
我像是腳下不穩(wěn),輕輕崴了一下,身體微不可察地往顧硯辭那邊靠了半步。我的胳膊肘,
非常“巧合”地撞在了他后腰上。他毫無防備,被我撞得往前踉蹌了一小步。“嘩啦——!
”幾乎就在他身體移開的同一秒,服務生連人帶托盤,結結實實地摔在了他剛才站立的位置。
玻璃杯碎了一地,金色的酒液濺得到處都是。動靜很大,周圍瞬間安靜下來。
顧硯辭穩(wěn)住身形,回頭看到一片狼藉和自己差點就被潑個透心涼的站位,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服務生嚇得臉都白了,連聲道歉。主辦方的人趕緊過來處理。顧硯辭沒看地上的狼藉,
反而先轉(zhuǎn)頭看向我,眼神帶著審視和不悅:“你推我?”我一臉無辜加后怕,
捂著胸口:“嚇死我了!剛才腳滑了一下沒站穩(wěn),差點摔倒……顧總你沒事吧?
幸好你站開了,不然就被潑到了!”我的語氣充滿了劫后余生的慶幸。他盯著我看了幾秒,
大概覺得我臉上的驚嚇不似作偽,又看我穿著細高跟鞋,最終眉頭松開,
只淡淡“嗯”了一聲,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算你運氣好”的意味。他轉(zhuǎn)身去處理后續(xù),
沒再追究我那“不小心”的一撞。他永遠不會知道,那個服務生滑倒的瞬間,
我清晰地“看”到了一根無形的、纏繞在他鞋后跟的黑色“絆絲”。那是霉運凝聚的具象,
帶著濃濃的惡意。撞他那一下,不是意外,是我精準地切斷那根“絆絲”的唯一方法。
代價是我手腕被反噬的力量震得生疼,三天才消下去的紅腫。類似的事情,在婚后的三年里,
發(fā)生過很多次。他談一筆至關重要的海外并購,臨簽約前夜,
對方代表突發(fā)急性闌尾炎進了醫(yī)院。顧硯辭焦頭爛額,覺得煮熟的鴨子要飛了。他不知道,
那天晚上我借口睡不著,在他書房外“散步”了很久,
不動聲色地用指尖在虛空中畫了無數(shù)個小小的、驅(qū)散病氣邪祟的符文。
符文的力量悄無聲息地滲透進去,護住了那個關鍵人物的心脈,讓他只是小手術,
第二天就清醒過來,并在清醒后第一時間同意了簽約。他以為是他的運氣和實力。
他開車去鄰市開會,路上遇到連環(huán)追尾,他的車險險地擦著前面大貨車的尾巴停下,
只差幾厘米。他驚出一身冷汗,事后感嘆自己反應快、車技好。他不知道,在他出門前,
我“不小心”把一杯溫水灑在了他常放在擋風玻璃下的那個貔貅擺件上。
溫水流淌過貔貅的嘴,短暫地“激活”了它一絲微弱的守護之力,
替他擋掉了那次血光之災的尖角。他以為是他命大。甚至他公司那棟新落成的寫字樓,
最初選址時,我隱晦地提過一句:“西邊那片地,看著有點‘燥’,不如東邊那片‘潤’。
”他當時嗤之以鼻,覺得我迷信,毫不猶豫選了西邊那片更便宜、位置看起來也更好的地。
結果大樓蓋到一半,地下挖出了復雜的古河道遺跡,工程被迫暫停小半年,損失慘重。
他焦頭爛額,最后還是通過關系找到一位“大師”,
花了大價錢重新做了風水布局才得以繼續(xù)。那位“大師”給出的核心建議,
和我當初那句“東邊潤”不謀而合。他事后只當是巧合,或者覺得我瞎貓碰上死耗子,
提都沒跟我提一句。在他眼里,我沈青梧就是個上不得臺面的“神婆”,
整天抱著些破舊的線裝書和羅盤研究些虛無縹緲的東西。我的提醒是“烏鴉嘴”,
我的幫助是“多此一舉”,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他完美人生履歷上唯一的、礙眼的瑕疵。
所以,當顧氏集團遭遇第一次不算小的股價波動,他心情煩躁地回家,
看到我正對著一個巴掌大的銅龜殼念念有詞時,積壓的不滿徹底爆發(fā)了。“沈青梧!
你能不能干點正經(jīng)事?!”他把公文包重重摔在玄關柜上,
昂貴的意大利小牛皮包發(fā)出一聲悶響,“看看你像什么樣子!整天弄這些裝神弄鬼的東西!
除了給我丟臉還能干什么?”我放下龜殼,平靜地看著他:“我在看顧氏這次波動的源頭,
西南方向……”“夠了!”他粗暴地打斷我,眼神里是毫不掩飾的厭惡和疲憊,“西南方向?
我看你就是最大的源頭!掃把星!跟你結婚后,我真是倒了血霉!處處不順!”我的心,
像被冰冷的針狠狠扎了一下。原來我三年間無數(shù)次的暗中守護,在他心里,
是“倒了血霉”的根源。我看著他那張因為事業(yè)壓力而略顯陰郁、卻依舊英俊逼人的臉,
第一次覺得如此陌生和疲憊。那些被刻意忽略的輕視、不耐煩、理所當然,
此刻都清晰地浮了上來。“顧硯辭,”我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種連自己都陌生的冷,
“你說我裝神弄鬼,說我給你丟臉,說我是掃把星……那你有沒有想過,
為什么你每次遇到‘血光之災’,最后都只是擦破點皮?為什么你那些‘煮熟的鴨子’,
最后總能飛回你碗里?”他愣了一下,隨即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嘴角扯出一個諷刺至極的弧度:“為什么?當然是因為我顧硯辭有能力!有實力!有運氣!
難道是因為你那些鬼畫符?”最后一點微弱的火苗,在他斬釘截鐵的否定和嘲諷中,
“噗”地一聲,徹底熄滅了。我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好。顧硯辭,
離婚吧。”他大概以為我在賭氣,在威脅。畢竟,離開他顧硯辭,我沈青梧算個什么東西?
他眼中閃過一絲錯愕,隨即是更深的厭煩:“沈青梧,你少跟我來這套!想用離婚威脅我?
你……”“不是威脅。”我打斷他,前所未有的平靜和堅決,“我是通知你。明天上午九點,
民政局見。帶上你的身份證、戶口本,還有……離婚協(xié)議。”說完,我沒再看他是什么表情,
轉(zhuǎn)身走進了臥室,反鎖了門。門外,是他壓抑著怒火、難以置信的低吼:“沈青梧!你瘋了?
!”是啊,大概是瘋了。瘋了三年,才終于看清。民政局門口那坨精準降落的鳥糞,
像是一個充滿惡趣味的開幕禮炮,拉開了顧硯辭“霉運纏身”的大幕。離婚后的第三天,
我正在我那套分到的小公寓里,慢悠悠地給窗臺上幾盆蔫了吧唧的綠蘿“調(diào)理氣場”。
手機響了,是一個陌生號碼。接起來,是顧硯辭那個萬能助理,小林。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強裝的鎮(zhèn)定和掩飾不住的焦慮:“太……呃,沈小姐!
您、您現(xiàn)在方便說話嗎?”“小林?有事?”我故意讓語氣顯得有點意外。
“顧總……顧總他出事了!”小林的聲音帶著點哭腔,“不是受傷!是、是特別邪門的事兒!
”“哦?顧總怎么了?”我順手給一盆葉子發(fā)黃的綠蘿葉子尖上點了點,
那點焦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了下去。“是那份文件!
那份跟‘恒遠資本’簽的、價值二十億的增資擴股意向書!”小林急得語無倫次,
“昨天剛簽完,顧總親自鎖進他辦公室那個最高級別的保險柜里的!結果今天一早,
恒遠的張總打電話來問細節(jié),顧總?cè)ラ_保險柜……您猜怎么著?!”“怎么著?
”我配合地問,心情莫名有點好。“那文件!它、它變成了一堆灰!!
”小林的聲音都劈叉了,“真的是灰!就在保險柜里!鎖得好好的!一點被撬的痕跡都沒有!
里面其他東西都好好的,就那份文件,變成了黑灰!風一吹就散!
張總那邊還等著確認條款呢,這、這怎么交代啊!”我挑了挑眉。這么猛?直接給燒了?
看來他新招惹的那點“東西”,脾氣挺爆啊。“這……是不是保險柜線路問題,過熱自燃了?
”我給出一個“科學”的猜測。“不可能啊沈小姐!”小林都快哭了,“那是最新款,
防火防爆防切割!而且監(jiān)控顯示,昨晚顧總辦公室根本沒人進去過!顧總都快瘋了,
把安保部的人罵得狗血淋頭,
現(xiàn)在整個總裁辦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這樣啊……”我拖長了調(diào)子,“那我也沒辦法啊小林。
文件這種東西,還是得多備份,電子版總有吧?
”“電子版……電子版昨天同步上傳云端的時候,服務器突然遭遇不明攻擊,
數(shù)據(jù)……數(shù)據(jù)被清空了一部分,偏偏就少了這份最關鍵的……”小林的聲音已經(jīng)絕望了。
“哦。”我淡淡應了一聲,“那真是……太不幸了。你讓顧總節(jié)哀順變吧。”“沈小姐!
”小林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您……您以前不是……能不能……幫顧總看看?
這太邪門了!顧總他……他這幾天臉色差極了,印堂發(fā)黑……”“小林,”我打斷他,
語氣嚴肅起來,“封建迷信要不得。現(xiàn)在是法治社會,講究科學。文件丟了,該報警報警,
該找技術恢復數(shù)據(jù)就找技術。我一個小老百姓,能幫顧總看什么?以后這種事,別找我了。
”說完,我沒等他反應,直接掛了電話。看著手機屏幕暗下去,我走到窗邊,推開窗戶。
外面陽光正好,微風拂面。二十億的意向書變飛灰?嗯,這霉運的力度,我很滿意。
這只是道開胃小菜。顧硯辭顯然沒有“節(jié)哀順變”的覺悟。
他大概把這次“意外”歸咎于商業(yè)對手的惡意競爭或者內(nèi)部出了叛徒。以他的性格,
只會更加雷厲風行地徹查,用更強硬的手段去“鎮(zhèn)壓”。他不知道,他越是這樣,
身上那層被我之前小心翼翼維持住的、隔絕霉運煞氣的無形“薄膜”,就消散得越快。
就像用力去擦一塊蒙塵的玻璃,只會讓灰塵更深地嵌入縫隙。果然,
更大的“驚喜”很快就來了。離婚后大概半個月,一個財經(jīng)新聞突然推送彈窗:《突發(fā)!
顧氏集團旗下“云棲”高端樓盤項目被緊急叫停!疑因重大安全隱患!》我點開一看,
現(xiàn)場圖片觸目驚心。號稱采用最新抗震材料、剛剛封頂?shù)膸讞潣牵灰怪g,
承重柱上出現(xiàn)了大量不規(guī)則的、蛛網(wǎng)般的裂痕!不是一兩根,是肉眼可見的范圍內(nèi),
幾乎根根承重柱都出了問題!專家現(xiàn)場勘查,給出的初步結論匪夷所思:非外力破壞,
更像是……材料內(nèi)部發(fā)生了某種未知的劣化崩解!評論區(qū)炸開了鍋。“臥槽!豆腐渣工程?
顧氏也玩這套?”“這樓誰敢住?怕不是要變‘云棲’變‘魂棲’!
”“重大安全事故隱患啊!顧硯辭這次麻煩大了!”“開盤價十幾萬一平呢!這下砸手里了!
股東們要哭暈在廁所!”“聽說顧硯辭離婚了?是不是前妻帶走了財運啊?
[狗頭]”最后那條評論被頂?shù)煤芨撸旅嬉黄肮焙汀罢嫦嗔恕薄?/p>
我看著新聞圖片里那一片狼藉的工地,
還有顧硯辭被記者圍堵時那張鐵青、陰沉、幾乎要滴出水來的臉,心情平靜無波。
云棲項目……我想起來了。當初選址動工前,顧硯辭意氣風發(fā)地給我看過規(guī)劃圖。
那地方依山傍水,風景絕佳。但我只看了一眼,就指著其中一塊靠山坳的區(qū)域說:“這塊地,
看著有點‘沉’,下面‘東西’不少,最好別用來蓋高層住宅,
做個景觀湖或者下沉花園之類的,泄掉那股‘陰淤’之氣比較好。”他當時怎么說的?
他一把抽回圖紙,眼神冷得像冰:“沈青梧,你懂什么?
這塊地是整個項目的核心景觀視野區(qū),不蓋樓蓋花園?你知道這塊地皮值多少錢嗎?
婦人之見!別用你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干擾我的商業(yè)決策!”結果呢?
新聞里裂得最厲害的那幾棟“樓王”,恰恰就建在我當初指著說“沉”的那片山坳之上。
下面“東西”不少?看來,那些被強行壓在地基下的“東西”,憋了兩年多,
終于找到機會“透氣”了。這泄憤的方式,真是簡單粗暴又有效。這損失,
可就不是二十億意向書那么簡單了。品牌信譽的崩塌,業(yè)主的索賠,監(jiān)管的巨額罰款,
后續(xù)無窮無盡的麻煩……足以讓顧氏傷筋動骨。我關掉新聞頁面,泡了杯花茶。茶香裊裊中,
手機又響了。還是小林。這一次,他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和恐懼,背景音一片嘈雜混亂。
“沈小姐!求求您!這次您一定要幫幫顧總!出大事了!要出人命了!”“又怎么了?
”我慢悠悠地吹著茶杯上的熱氣。“顧總!顧總在工地!從……從樓梯上摔下來了!
”小林的聲音帶著哭腔,“不是普通的摔!是……是邪門!邪門啊!”“哦?顧總摔傷了?
嚴重嗎?送醫(yī)院了沒?”我的語氣聽起來充滿了“合理”的關切。“不是傷的問題!
是……是樓梯!樓梯它……”小林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顧總帶著專家團隊和質(zhì)監(jiān)局的人去現(xiàn)場勘查,
走到三樓通往四樓的那段樓梯時……那樓梯……它突然就塌了!像餅干一樣碎掉了!
就在顧總腳底下!”“啊?”我配合地驚呼一聲,“那顧總他……”“萬幸!萬幸啊!
”小林心有余悸地喊道,“顧總當時剛好走在最前面,踩塌了樓梯,整個人往下掉!
可……可就在他掉下去的時候,旁邊一根原本斜著裂開、眼看就要砸下來的大橫梁,
它……它突然自己拐了個彎!擦著顧總的頭皮砸在了旁邊的廢墟里!
還有那些掉下來的水泥塊,噼里啪啦的,可顧總身上……就擦破點皮!一點皮!
連骨頭都沒事!可跟他一起掉下去的兩個專家,一個腿斷了,一個肋骨骨折三根!
”小林喘著粗氣,聲音里充滿了劫后余生的慶幸和無法理解的恐懼:“太……太嚇人了!
所有人都看到了!那橫梁……它自己拐彎了!就像……就像有東西把它推開了一樣!
可現(xiàn)場根本沒有風!顧總現(xiàn)在人沒事,就是……就是嚇得不輕,臉色白得跟紙一樣,
整個人都在發(fā)抖……沈小姐!這絕對是撞邪了!太邪門了!求求您,看在往日的情分上,
您一定要過來看看啊!救救顧總吧!”往日的情分?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溫熱的茶水。
舌尖嘗到一絲微澀,但很快被回甘取代。“小林,”我放下杯子,聲音清晰而平靜,
“顧總福大命大,這是好事。既然人沒事,就好好休息吧。
至于什么橫梁拐彎……可能是角度問題,或者當時氣流有變化?別自己嚇自己。
工地那種地方,本來就不安全,讓顧總以后少去。我這邊還有事,先掛了。”“沈小姐!
沈小姐您聽我說……”我沒再聽,直接掛斷,順手把這個號碼也拉進了黑名單。
窗外的陽光暖融融地照進來。自己拐彎的橫梁?嗯,
看來我當初隨手塞進他西裝內(nèi)袋里、那個用朱砂畫了簡單護身符的黃紙小三角,
雖然被離婚證壓得皺巴巴,效力打了點折扣,但關鍵時刻,還是頂了點用。救命一次,
算是還清他當年那點微不足道的“收留”之情了。從此,兩不相欠。
顧硯辭大概是被那根“自己拐彎”的橫梁徹底嚇破了膽,
也終于開始正視“邪門”這個他曾經(jīng)嗤之以鼻的詞。他不再通過小林,而是親自下場了。
電話轟炸無效(他大概發(fā)現(xiàn)被我拉黑了),短信石沉大海后,
他采取了最直接的方式——堵門。離婚后第二十天,我剛從樓下超市拎著一袋水果回來,
走到我那棟舊公寓樓略顯昏暗的單元門口,就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杵在那里,
像一尊散發(fā)著生人勿近寒氣的門神。是顧硯辭。他看起來糟透了。
曾經(jīng)一絲不茍的頭發(fā)有些凌亂,眼下帶著濃重的青黑,下巴冒出了胡茬。
身上那件價值不菲的羊絨大衣沾著灰塵,皺巴巴的。最顯眼的,
是他額頭上貼著一塊不大不小的紗布,隱隱透出血跡,應該是被橫梁擦破皮的杰作。
左手打著石膏吊在胸前——小林在電話里沒提這個,看來是后來“添的新傷”。
整個人憔悴又狼狽,曾經(jīng)那種睥睨一切的精英氣場蕩然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