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是一個渣女。陳嘉，那個與我共度了五年戀愛、五年婚姻的男人，他傾盡所有愛我，
而我，從未真正愛過他。我的心，早就被另一個人蛀空了，即使是在披上婚紗的那一刻，
我的靈魂也飄向了別處。那個名字像烙印一樣刻在骨髓里——沈青。昨晚，
或許是小酌了幾杯，我睡得格外沉。意識像一縷青煙，在虛無中飄蕩，無所依憑。
直到一陣尖銳的鈴聲，像一根針猛地刺破夢境的氣泡，將我硬生生從混沌中拽回現實。
“林然然！”視線聚焦的瞬間，我甚至能感覺到自己手指正死死攥著什么。
額頭上沁出細密的冷汗，心臟狂跳，仿佛剛從一場驚心動魄的噩夢中掙脫。是沈青！沈青！
沈青！那張讓我魂牽夢縈的臉，此刻就在眼前，清晰得不可思議！不是模糊的夢境剪影，
而是有溫度、有氣息的真實存在！我甚至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陽光曬過衣物的味道。
他白皙的臉頰泛著不自然的紅暈，不知是因為陽光，還是被我攥得發痛的手臂。
他用力抽回手，眉頭蹙起，眼神里是慣常的疏離和一絲被冒犯的慍怒。我僵在原地，
大氣不敢出，連眨眼都忘了。恐懼像冰冷的藤蔓纏繞上來——我怕，怕一開口，一動彈，
眼前的人就會像過去無數次在夢里那樣，化作青煙消散。滾燙的淚水毫無征兆地涌出，
模糊了視線。沈青看著我失魂落魄、淚流滿面的樣子，眼中閃過一絲極快的驚愕，
但那點波動瞬間被冷漠覆蓋。他顯然不打算深究我的異常，轉身就要離開。那一瞬間，
長久壓抑的執念和“這終究是夢”的破罐破摔心態，如同決堤的洪水沖垮了理智。
我不管不顧地撲上去，死死拽住他寬松T恤的下擺，
聲音帶著自己都陌生的神經質：“不準走！你敢走一步試試！”后半句威脅卡在喉嚨里，
腦海里閃過一些破碎而危險的念頭，仿佛真說出來就會應驗。我死死咬住嘴唇，
只是更加用力地攥著他的衣角，用盡全身力氣盯著他，仿佛要將他的身影刻進瞳孔深處。
沈青被我徹底惹煩了，他猛地轉身，雙手抱臂，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眼神冷得像冰：“林然然，你到底想干什么？又想讓你爸停我生活費？
還是想讓我滾出那個家？”他的聲音，那熟悉的、帶著距離感的嗓音，
像一把鈍刀割著我的耳膜。太真實了！指尖傳來的布料觸感，他呼吸時微微起伏的胸膛，
甚至空氣里漂浮的細微塵埃……這絕不是夢！是活生生的沈青！
巨大的狂喜和失而復得的委屈瞬間淹沒了我。積攢了不知多少日夜的思念，
那些只能靠短暫夢境慰藉的渴望，此刻如火山般噴發。我猛地踮起腳尖，在他錯愕的目光中，
將自己的嘴唇狠狠印上了他的。沈青的五官是造物主的偏愛，深邃的眉眼，
此刻因為震驚而微微睜大，淺色的薄唇緊抿著——這張無數次出現在我午夜夢回中的臉，
此刻近在咫尺。我能感覺到他身體瞬間的僵硬，像一尊被施了定身咒的雕塑。鬼使神差地，
我甚至伸出舌尖，飛快地舔了一下他的唇瓣。下一秒，一股巨大的力量粗暴地將我推開。
沈青像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后退幾步。他用手背狠狠擦拭著嘴唇，臉色鐵青，
聲音壓抑著怒火：“林然然！你他媽瘋了？！”“我早就瘋了！”我幾乎是吼回去的，
聲音嘶啞，臉色蒼白如紙，像個真正的瘋子。直到這時，我才注意到周圍的環境。
熟悉的校園小徑，頭頂枝葉間漏下的陽光，遠處隱約的蟬鳴和翻書聲……這是大學校園！
是我和沈青都還在念書的時候！沈青的眼神充滿了嫌惡，“這就是你想出來的新招數？
用來惡心我？”他嘴角扯出一個諷刺的弧度。“惡心”？這個詞像淬了毒的針，
扎得我心口一縮。但此刻，被執念支配的我，像溺水者抓住浮木，竟還想去牽他的手，
卻被他毫不留情地甩開。這拒絕讓我心底涌起一股無名火，但又被更深的惶恐壓了下去。
我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嘴唇，上面似乎還殘留著他唇瓣微涼的觸感，
一種近乎絕望的勇氣支撐著我。我聽見自己用從未有過的、帶著顫抖的甜膩聲音說：“哥哥，
我沒有惡心你，我……我喜歡你啊。
”2沈青看我的眼神徹底變成了看一個不可理喻的神經病。他沒再說話，幾乎是落荒而逃，
背影都透著避之不及的驚恐。“叮叮叮——”急促的手機鈴聲再次響起，尖銳得刺耳。
我猛地一個激靈，仿佛從一場光怪陸離的幻境中被強行拖拽出來。低頭，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傳來的痛感，才讓我有了一絲腳踏實地的“真實”感。是“媽媽”的電話。
我深吸一口氣，按下接聽鍵。聲音帶著未褪的沙啞和不易察覺的顫抖：“喂，媽媽？
”——在我“記憶”里，她已經和爸爸一起，永遠離開了我。陪伴我的，
只剩下那個被我辜負的陳嘉。強烈的愧疚感啃噬著我的心，讓我覺得自己卑劣不堪。
可即便如此，對沈青的渴望，依然像無法撲滅的野火。“見到哥哥了嗎？他去找你了。
下午五點到琉璃閣吃飯，別忘了。”林希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帶著熟悉的關切。
原來沈青是為此而來？這個細節在我的“過去”里并不存在。
難道……這不是簡單的回到過去？是平行世界？無論怎樣，能再次聽到媽媽的聲音，
能“看到”活生生的家人，巨大的幸福瞬間沖散了疑慮。“見到了，嗯嗯，我等會兒就過去。
”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掛了電話，我立刻點開沈青的微信頭像。
我們同校不同院，我是文學院大一新生，他是經濟學院大二的學長。曾經的我，
用盡了幼稚的敵意來證明自己的存在。【媽媽讓你接我去琉璃閣吃飯，哥哥，你在哪里？
我來找你。】我打下這行字，發送。連我自己都覺得陌生，這種近乎乖巧的語調，
與昨天那個對他橫眉冷對的林然然判若兩人。他一定覺得我中邪了。果然，消息石沉大海。
才兩點多，他大概在宿舍午休。琉璃閣離學校車程四十分鐘，時間充裕得很。
經歷過“失去一切”的恐懼后，我的膽子變得出奇的大。一個瘋狂的念頭冒了出來。
我沖回宿舍，翻出鴨舌帽壓住長發，套上寬大的中性T恤和工裝褲，最后戴上口罩。
鏡子里的人，身量并不矮，除了身材單薄些，活脫脫一個清秀小男生。
趁著宿舍沒人（下午有課），我帶著做賊般的心虛，溜進了男生宿舍樓。也許是偽裝夠好，
也許是運氣，竟然沒人阻攔。我心跳如鼓地摸到306門口，輕輕敲了敲。“誰啊？
”門開了，是沈青的室友李成連，光著膀子，睡眼惺忪地低頭看我。我迅速探頭往里瞄，
果然看到靠里那張床上躺著熟悉的身影。“找沈青。”我壓低嗓音，含糊地說。
李成連疑惑地上下打量我這個“捂得嚴嚴實實的不速之客”。“他睡覺呢，有事？
”“我等他，下午有事。”我邊說邊往里擠。李成連大概是沒睡醒，竟也沒攔。
動靜還是吵醒了沈青。他撐著身子坐起來，目光精準地落在我身上，帶著初醒的迷茫和審視。
隨即眼神一凜，變得無比陰沉：“你怎么在這兒？”他沒叫我的名字，大概是顧及他室友，
怕嚇著人。我沒吭聲，只是固執地看著他。沈青臉色更黑了，動作利落地翻身下床，
從衣柜扯出衣服，徑直走向衛生間。我知道他的潔癖。李成連這時才反應過來，靠在椅子上，
憋著笑：“哎喲，林妹妹？是你吧！牛逼啊！追沈青追到男寢來了？勇氣可嘉！
”學校里沒人知道我和沈青的兄妹關系。在他們眼里，
我是個對沈青愛而不得、行為偏激的追求者。籃球場砸球，
食堂潑飯……我的“事跡”足夠讓人印象深刻。我懶得辯解，或者說，他們眼中的“追求”，
某種程度上……也沒錯？只是過去的我不自知罷了。現在，更重要的是……打聽消息。
“李哥，”我盡量自然地套近乎，“你知道……沈青他有喜歡的人嗎？”心提到了嗓子眼。
李成連撓撓頭：“沒聽說啊，沒見過他跟哪個妹子走得近。”我剛松了口氣。
“不過……”他話鋒一轉，像是想起了什么，“很早之前倒是見過一次，他有個寶貝相冊，
里面好像夾著一張畫，畫了個女孩兒！神神秘秘的，死活不讓我們看，后來還給鎖起來了！
嘖嘖，肯定有貓膩！”李成連的話像一盆冰水澆在我頭頂！手繪的女孩畫像？！
沈青心底真的藏著一個人？！那個讓他“拋下一切遠走國外”的人？！
強烈的嫉妒和恐慌瞬間攫住了我，五臟六腑都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揉搓！
就在我幾乎要被這股情緒吞噬時，沈青換好衣服出來了。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力道大得嚇人，幾乎是把我拖出了宿舍，一路拽到宿舍樓外僻靜的大樹下，
粗暴地扯掉了我的帽子和口罩。“林然然！你今天到底中了什么邪？！”他咬牙切齒，
眼神像要噴火，“先是……親我！現在又跑到男寢來胡鬧？！你到底想怎么樣？！
”看著他盛怒的臉，想到他可能把那份隱秘的感情給了別人，
委屈和絕望的眼淚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我像個木偶，任由他擺布，只是眼淚流得更兇了。
沈青顯然被我洶涌的淚水震住了，像看到什么滅絕動物復活，臉上的怒氣僵住，
混雜著難以置信的愕然：“你……你哭什么？！”我心中有一只野獸，在將自己逐漸吞噬，
也想將沈青一起吞噬！我想質問他那個女孩是誰，想咆哮，可是我害怕啊，
害怕李成連說的是真的，害怕我的猜想成真。
“媽媽……讓你帶我去琉璃閣吃飯……你不回我消息……”最終，我只敢用這個當借口，
聲音哽咽破碎。沈青當然知道我是在無理取鬧，但面對我的眼淚，他似乎有些束手無策，
煩躁地抓了把頭發：“現在才三點不到！過去干等一小時嗎？”“干等就干等！
”我嘴硬地頂回去。沈青作勢又要走。被恐慌支配的我，幾乎是本能地撲上去，
像只樹袋熊一樣緊緊抱住他，手腳并用纏住：“你敢走！”沈青身體一僵，
罕見地沒有立刻推開我。他沉默了幾秒，幾乎是咬著牙說：“好！去打車！
你不是現在就要去嗎？我滿足你！”他邁開步子，身上掛著一個我，
就這樣以一種極其怪異的姿勢，朝著校門口走去。3我精神狀態一直緊繃著，
那天在琉璃閣忽然見到活著的父母，近乎奔潰的狂喜充斥著我，可我卻泣不成聲，
一度暈厥過去。從琉璃閣回來后，我就請假了。在家好好休養。沈青還要上學，
可是我不準他去，我怕他去找那個女孩，甚至直接和那個女孩私奔！不僅如此，
我開始反復查看沈青的手機，并沒有看到李成連所說的女孩畫像。但是我不敢質問他！
這令我更加煩躁不安！沈青也被我搞得不得安寧，時不時他就要從學校回家一趟。
連續兩天后，沈青受不了了，煩躁地將手機丟給我，咬牙切齒道：“以后，你的手機了！
”我能明白沈青的煩躁，但是得到他的手機后我卻安心了許多。父母來勸解開導我，
我退一步，要求是他每晚必須回家睡覺。通勤一個半小時。所幸大學在同城，
不敢想如果在異地，我要沈青那么做他會不會把我丟家門口的池子里。所幸沈青罵歸罵我，
該實行的還是得實行。然而他對我的態度一如既往，想逃離但是又無可奈何。
今晚我精神尤其不好，因為我夢到李嘉了，夢到李嘉說我惡心，不停辱罵我是個渣女。
說我要是回去，必然要給我顏色看。我害怕的渾身發抖，我敲響了沈青的房門，沒人，
我開門，沒人。一瞬間的害怕消逝而去，只剩下沈青不在，
沈青也許已經拋下所有離開的憤怒以及奔潰感。我穿著睡衣就跑出大門，來到外面，
冰冷的地面，寂靜的夜，腳上傳來刺痛，我才發現我鞋沒有穿。沈青去哪里了？
沈青去哪里了？？是不是出國了？！他是不是出國了！！！
腦海中接二連三的問題不停盤旋著，擾的我心神不寧。一只手摸上我的頭上時，
我惶恐不安的抬起頭，是沈青。我專注地看著他。他在我的目光下，坐我旁邊。
我們兩人就坐在離家不遠的石椅上，這是一片別墅區，每一家離得都有些距離，很安靜，
基本不會有人來打擾。沈青將目光與我對視，他的眼神很復雜，復雜到我看不懂。
我沉浸在沈青沒離開的劫后余生的思緒里。在我所經歷的當中，沈青離開后，
父母很快就出車禍離開，我太害怕了，害怕這一切會再次發生。“怎么鞋沒穿就跑出來了？
”他旖麗的面容離我很近，呼出的熱氣噴灑在我的臉龐。我低聲道：“我以為你走了，
再也不回來了。”沈青沒聽清，因為我聲音很小。他道：“什么？說話是蚊子嗎，
聲音那么小。”我提高音量質問道：“你怎么那么晚回來？去哪里了？
”沈青把我的腳放在長石凳上，我們面對面坐著。“有點事。”他不和我解釋，
我心中更加懷疑他是去陪那個女孩。我忽然捧住他的臉，惶恐不安與焦慮在我的眼里流轉。
此刻的沈青，就像我的救命稻草。我喃喃自語：“別走，
別丟下我……”沈青感受到我的顫抖和無助，沉默片刻，帶著一種復雜的、近乎安撫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