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在了凌晨三點的辦公室里。準確地說,是在改第108版年會PPT的時候,
心臟突然罷工,眼前一黑,直接栽在了鍵盤上。最后看到的畫面是電腦屏幕刺眼的藍光,
和聊天框里部門經理發來的最新批示:“我覺得這個藍不夠藍。”我連罵人的力氣都沒了,
手指抽搐著在鍵盤上敲出一串亂碼,意識徹底斷片前,腦子里只剩下一個念頭——下輩子,
絕對不做社畜了。結果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跪在一座白玉宮殿的地板上,手里攥著一塊抹布,
脖子沉甸甸的,一摸,是個冰涼的金屬項圈。“新來的,擦地要用鱗泉水。
”頭頂傳來一道聲音,冷得像雪山上的風,又帶著點慵懶的調子。我下意識抬頭,
然后整個人僵住……白玉座上斜倚著一個男人,銀發如雪,衣袍華貴,
一張臉漂亮得近乎鋒利,琥珀色的眸子微微垂著,像是在打量什么無關緊要的小玩意兒。
而最要命的是,他身后……有九條尾巴。毛茸茸的、雪白的、蓬松的九條尾巴,
正漫不經心地輕輕晃動著。我腦子“嗡”的一聲,第一反應是加班加出幻覺了?
還沒等我掐自己一把確認,旁邊一個瘦巴巴的老仆猛地拽了我一把,壓低聲音:“發什么呆!
這是崔玉大人,三妖王之一,你找死嗎?!”我:“……?”等等,什么妖王?什么大人?
老仆見我還懵著,急得直跺腳,硬是按著我的頭往地上磕:“大人恕罪!
新來的奴隸不懂規矩!”我被迫額頭貼地,腦子里一片混亂,
但多年社畜的本能讓我下意識開口:“對、對不起!我馬上重新擦!”空氣安靜了兩秒。
“呵。”座上傳來一聲輕笑,那九條尾巴中的一條忽然伸過來,尾尖輕輕挑起我的下巴,
強迫我抬頭。崔玉瞇著眼,唇角微揚,聲音卻冷得嚇人:“人類,你剛才……是在走神?
”我:“……”完了。這輩子沒當社畜,改當奴隸了。我懷疑自己馬上就要再死一次。
崔玉的尾巴尖還抵在我下巴上,涼絲絲的,觸感像最上等的綢緞,
但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卻一點溫度都沒有。旁邊的老仆已經抖得像篩糠,額頭死死貼著地面,
大氣都不敢喘。而我……我居然在思考這尾巴的手感到底像貂毛還是兔毛。完了,
社畜當久了,連恐懼都能延遲。“大人問你話呢!”老仆從牙縫里擠出聲音,
偷偷掐了我一把。我猛地回神,脫口而出:“對不起!我錯了!我保證不會再犯了!
”標準職場認錯三連,熟練得讓人心疼。崔玉微微挑眉,尾巴緩緩收回,
輕飄飄地丟下一句:“去把東偏殿的地擦三遍,用鱗泉水。”我:“……好的,馬上就去。
”活著真好。老仆連拖帶拽地把我拉出主殿,一拐過走廊就狠狠戳我腦門:“你瘋了?!
在崔玉大人面前走神?上一個這么干的人類已經被做成……”他突然噤聲,左右看了看,
壓低聲音,“……反正你不想知道的。”我揉了揉脖子上的項圈,
金屬硌得皮膚生疼:“所以,鱗泉水是什么?普通水不行嗎?
”老仆看我的眼神像看傻子:“鱗泉是妖界的圣泉,能凈化污穢,凡人碰了會爛手。
”我:“……那讓我用這個擦地?”老仆嘆氣,
從懷里掏出一副破舊的獸皮手套:“戴上這個,能擋一陣子。記住,擦的時候屏住呼吸,
水汽也有毒。”我接過手套,心想:這破地方的職場安全規范還不如我上輩子那個黑心公司。
東偏殿比主殿陰冷得多,光線昏暗,地上積了一層灰,角落里堆滿了奇怪的瓶瓶罐罐。
我蹲在地上,戴著老仆給的手套,小心翼翼地用沾了鱗泉水的抹布擦地。然后手套開始冒煙。
“……靠!”我猛地甩手,獸皮手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腐蝕出幾個破洞,鱗泉水滲進來,
手指立刻傳來針扎般的刺痛。這特么是硫酸吧?!我疼得直抽氣,但不敢停下,
誰知道那個九尾狐會不會突然出現,嫌我擦得太慢,順手把我變成“上一個人類”。
于是我只能咬著牙,一邊擦一邊瘋狂腹誹:當社畜好歹有五險一金,當奴隸連雙手都保不住,
這穿越純屬虧本買賣!擦到第二遍的時候,我的手指已經紅腫發麻,呼吸時喉嚨也火辣辣的。
鱗泉水的氣味像銹鐵混著腐爛的花香,吸多了頭暈目眩。就在我眼前開始發黑時,
身后突然傳來一聲輕笑:“手套破了不知道換?”我渾身一僵,緩緩回頭。
崔玉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了我身后,九條尾巴在昏暗的光線下像流動的月光。
他垂眸看著我的手,唇角微揚,眼神卻冷得像在看什么有趣的玩具。
我下意識把手藏到背后:“大、大人,我馬上擦完……”他忽然伸手,
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抬頭,鼻尖湊近我的頸側輕輕嗅了嗅,瞇起眼:“你呼吸了鱗泉的氣味,
居然還沒暈過去?”我:“……”這算什么?怪我肺活量太好?他的指尖冰涼,力道不重,
卻讓我動彈不得。我甚至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混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
“有意思。”他松開手,尾巴一卷,從角落里勾出一個小玉瓶丟給我,“喝了,能解毒。
”我手忙腳亂地接住,愣在原地。……這是要毒死我還是救我?崔玉似乎被我的表情逗樂了,
輕哼一聲:“想死可以不喝。”我立刻拔開瓶塞,仰頭灌了下去。味道像薄荷混著鐵銹,
嗆得我直咳嗽,但手指的刺痛感確實減輕了不少。“明天繼續擦。”他丟下這句話,
轉身離開,尾巴尖在門檻上輕輕一掃,像是心情不錯。我癱坐在地上,盯著手里的空瓶子,
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這老板比上輩子的領導還難伺候!
崔玉那句“明天繼續擦”像一道詛咒,讓我做了一晚上被硫酸泡手的噩夢。第二天天沒亮,
我就被老仆從草墊上拽起來,他塞給我一盞小油燈,壓低聲音道:“東偏殿的角落還沒擦完,
大人最討厭拖延。”我盯著自己還沒消腫的手指,忍不住問:“要是擦不完會怎樣?
”老仆沉默了一下,然后指了指油燈:“你知道這燈油是什么做的嗎?”我搖頭。
他喉嚨里發出一聲古怪的哽咽,像是硬把什么話咽了回去,
最后只拍了拍我的肩:“……快去吧。”東偏殿比昨天更陰冷。我提著那盞小油燈,
昏黃的光照在角落里那些瓶瓶罐罐上,映出詭異的反光。我蹲下身,
忍著手指的刺痛繼續擦地,突然發現有幾個罐子沒蓋嚴,縫隙里滲出黏稠的琥珀色液體。
聞起來像……蜂蜜?鬼使神差地,我伸手碰了一下。“啊!”罐子突然倒了,
里面的東西“咕咚”一聲滾出來,我嚇得往后一跌,油燈差點脫手。等我看清那是什么,
胃里猛地一陣抽搐。那是一個人。準確地說,是一截被做成蠟燭的人形軀干,
表面裹著厚厚的琥珀色油脂,頭頂引出一根燈芯,五官還清晰可見,甚至保持著微笑的表情。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耳邊嗡嗡作響,直到油燈的光照到更深的角落。
那里整整齊齊堆著幾十個同樣的“人燭”,有的已經燒了一半,有的還是完整的。
“用人類脂肪做的,一根能燒三十年。”老仆昨晚沒說完的話,
此刻無比清晰地在我腦子里補全了。我猛地捂住嘴,跌跌撞撞沖出門外,
跪在走廊上干嘔起來,可胃里只有酸水。奴隸每天只配給半塊黑面包,根本吐不出東西。
“這就受不了了?”一道清冷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我抬頭,看到崔玉不知何時站在廊下,
月光把他的九條尾巴映得雪亮。他微微俯身,指尖挑起我的下巴,
笑得溫柔又殘忍:“這才是第一盞呢。”我渾身發抖,卻突然笑了出來。真是瘋了。
上輩子被領導逼著改PPT改到死,這輩子給妖怪擦地還附贈恐怖片體驗,
我這是什么地獄級倒霉蛋?崔玉似乎被我的反應驚到了,瞇起眼:“你笑什么?
”我抹了把嘴,仰頭看他:“大人,這些人燭……是用不聽話的奴隸做的嗎?”他歪了歪頭,
尾巴輕輕擺動:“不一定。有時候只是湊巧抓到逃跑的,或者……長得好看的。
”說最后幾個字時,他的目光落在我臉上,像是評估一件商品。我后背發涼,
但嘴比腦子快:“那您得省著點用,我這種社畜熬夜臉,燒起來肯定冒黑煙。
”空氣瞬間凝固。崔玉盯著我看了幾秒,突然大笑起來,尾巴尖愉悅地卷了卷:“有意思。
今晚不用擦了,回去休息吧。”他轉身要走,
我又不知死活地補了一句:“那個……我能把這盞燈帶走嗎?太暗了睡不著。”我在賭。
賭他對“有意思”的人類會多一點容忍,也賭他根本不在乎一盞人燭。崔玉回頭瞥了我一眼,
輕笑:“隨你。”回到柴房,我把那盞人燭放在角落,用破布蓋住它的臉。老仆縮在墻角,
聲音發抖:“你瘋了?!帶這個回來干什么?”我盯著那簇跳動的火苗,
輕聲道:“記住他們是怎么死的。”也記住我是怎么活的。我把人燭藏在柴房的角落,
用干草蓋住。但那股甜膩的油脂味還是揮之不去,熏得我連那半塊黑面包都咽不下去。
老仆縮在墻角,整晚都在發抖。天亮前,他終于忍不住湊過來,
聲音壓得極低:“你...…你想死別連累我!
要是被發現有奴隸私藏人燭...…”“那就提前把我做成蠟燭?”我掰了塊面包塞給他,
“放心,真出事我會說是我偷的。”老仆盯著我看了很久,突然嘆了口氣:“你跟我來。
”他帶我溜進一條我從沒注意過的狹窄通道,盡頭是一扇銹跡斑斑的鐵門。
老仆從懷里掏出一把鑰匙,手抖得差點掉在地上。“這里是?”“藏書閣。”老仆推開門,
撲面而來的灰塵讓我打了個噴嚏,
“三百年前這里曾是人類的圖書館...…現在只放些妖族看不上的破爛。
”月光從破敗的天窗漏進來,照在歪斜的書架上。大部分書籍都化成了紙渣,
只有少數幾本被特殊材質的封皮保護著,勉強幸存。老仆蹲下身,
從最底層的暗格里抽出一本黑皮書:“拿著。別讓人看見。”我接過書,
封面上燙金的字跡已經斑駁,但還能辨認出《人類藥劑學》幾個字。“為什么幫我?
”老仆的嘴角扯出一個苦笑:“我女兒...…最后也成了偏殿里的一盞燈。
”他的目光落在我臉上,又很快移開:“你和他們不一樣。那些奴隸要么嚇破了膽,
要么死得很快...…但你居然還敢跟他頂嘴。”我捏著書的手指微微發緊:“這不是頂嘴,
這叫職場生存技巧。”老仆搖搖頭,從書頁間抽出一張泛黃的紙條:“拿著這個。月圓夜,
排污口第三格...…去了就別回來了。”紙條背面畫著一片銀杏葉。回到柴房后,
我借著人燭的光翻開了那本書。大部分內容都看不懂,但有一頁被折了角,
上面記載著某種能腐蝕妖力的藥劑配方。旁邊的批注字跡很新:「需要活體實驗,材料不足」
。我正想仔細看,突然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慌忙把書塞進草墊底下,剛躺好,
柴房的門就被推開了。崔玉倚在門框上,九條尾巴在月光下像流動的銀緞。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半夜不睡覺...在藏什么?”我的心跳快得發疼,
但臉上擠出一個笑:“在數自己還能活幾天。”他輕笑一聲,
尾巴尖突然卷起我藏在角落的人燭:“喜歡這個?明天送你盞新的...…用年輕點的材料。
”我胃里一陣翻騰,但嘴上卻接得飛快:“那多不好意思,要不您給我打個折?買二送一?
”崔玉的尾巴突然僵住了。下一秒,他大笑起來,笑聲震得屋頂的灰塵簌簌落下:“有趣。
明天起你去打掃藏書閣。”等他離開后,我才發現后背全濕透了。草墊下的書頁里,
那片銀杏葉的輪廓硌得大腿發疼。月圓夜那天,我借口肚子疼,躲過了晚間的巡查。
揣著那片銀杏葉,我溜進了宮殿最底層的排污區。這里連奴隸都不常來,
空氣中彌漫著腐爛和硫磺混合的臭味,每走一步都能感覺到黏膩的液體沾在鞋底。
這地方簡直比我上輩子公司的廁所還惡心。我數著排污口的鐵柵欄,在第三個前面停下。
柵欄上果然刻著一片小小的銀杏葉,和紙條上的一模一樣。“有人嗎?”我小聲問,
聲音在空蕩的管道里回蕩。沒有回應。我蹲下身,正猶豫要不要伸手敲敲柵欄,
突然從黑暗里伸出一只蒼白的手,猛地抓住我的手腕!“臥槽!”我差點一拳揮過去。
“噓……”一張臉從排污口探出來。是個年輕男人,戴著破損的眼鏡,
鏡片后是一雙亮得驚人的眼睛。他白大褂的袖口沾著可疑的暗紅色污漬,
身上卻散發著淡淡的草藥香。“文燁。”他松開我的手腕,遞來半塊用油紙包著的東西,
“吃嗎?巧克力。”我盯著那塊發霉的巧克力,突然鼻子一酸……這破世界居然還有巧克力?
“你們反抗軍伙食不錯啊。”我接過巧克力咬了一口,霉味混著久違的甜味在舌尖炸開,
“怎么保存的?”“地窖恒溫。”文燁推了推眼鏡,“不過這是最后半塊了,
專門帶來證明身份。”他從懷里掏出一卷圖紙:“排污系統路線,標記了所有監控盲區。
307個同胞等著這個。”307個。這個數字像塊石頭砸在我胃里。
“崔玉宮殿里有多少奴隸?”我突然問。文燁的眼神暗了暗:“算上你,50多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