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灰蒙蒙的,淅淅瀝瀝的小雨滴落,風聲并不喧囂。
鐘離昧的人頭,讓韓信放在一個盒子里面,懷著忐忑的心情,朝陳縣趕去。
急促的馬車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明顯,加上盒子里的人頭,透露出幾分詭異,讓人心情難以平靜。
沒多久,陳縣到了。
沒有想象中的熱鬧,周圍給人以,安靜、肅穆、如墜谷底的沉悶感。
韓信,害怕了,可他只能向前,沒有后退的余地。
雨漸漸大了,劉邦悄無聲息的出現韓信面前。
沒有以往的和善,臉色陰沉的可怕。
劉邦并沒有說話,只是冷冷的看向韓信。
幾名武士已經蓄勢待發,侯武就在其中。
雷聲轟鳴,閃電在韓信腦海里炸開。
韓信承受不住壓力,剛準備將手中鐘離昧的頭顱交上去。
劉邦眼神一掃,侯武心領神會,一個飛撲,就把韓信按在地上。
兩人大眼瞪小眼,離的極近,韓信在侯武懷里奮力掙脫,卻是無濟于事。
其余幾名武士一擁而上,用繩子將韓信綁了個嚴嚴實實,韓信只能在地上來回蠕動。
盒子中,鐘離昧的頭顱掉在地上。
“把頭顱撿起來,快把頭顱撿起來!”
劉邦的聲音響起,幾名武士手忙腳亂,冒著惡心將頭顱放進盒內。
大名鼎鼎的兵仙就這樣捆綁在地上,侯武感覺很奇妙,先是項羽,后是韓信。
自己這也算以另類的方式,青史留名了吧。
韓信捆綁在地還不老實,高聲大喊。
“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敵國破,謀臣亡。如今天下平定,我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
“別廢話了,有人告你謀反。”
或許是愧疚,又或許是劉邦不知道再跟韓信說什么。
劉邦長舒一口氣后,離開了屋子,將韓信囚禁了起來,由侯武看管。
不可一世的楚王韓信,就這樣淪為階下囚。
游玩的馬車緩緩朝洛陽返回,自此侯武過上了跟韓信形影不離的日子。
“自古名將如美人,不許人間見白頭。”
原本無論侯武怎么搭話,都一言不發的韓信。
聽見這句話,似乎心有感觸,輕笑道。
“你這粗漢,倒也懂幾分風雅?”
侯武仰頭,頗為得意。
“那是,那是,我可是讀過幾年詩書的。”
其實是侯贏教過侯武一些,這句詩也是侯贏所教,講給韓信聽十分貼合。
韓信瞥了侯武一眼,沒有太在意他的話,細細品味起這句話。
美人、名將,這兩個放在一起,倒是有點意思,名將功高震主,君王又豈會不心生戒心。
從吳起、白起、李牧,再到他韓信,或許從項羽身死的那一刻起,韓信就應該明白,他早晚會被清算。
劉邦為人并不暴虐嗜殺,可為了國家安穩,有些人不得不殺,這是身為君王所要做的。
“說的不錯,把你的意圖講出來。”
“你可不可以教我兵法?”
“呵。”
韓信原本還在疑惑,這粗漢怎么一直想討好自己,原來是想跟自己學習兵法。
太自不量力了,韓信用兵,多多益善,又豈是你能學的?
“想學兵法,可以從兵書上去學,不會跟我講有太大區別,如果你想達到我這個程度,呵呵……”
韓信沒繼續說,只是笑了笑,嘲笑侯武沒有自知之明。
侯武倒沒覺有多難堪,白登之圍即將上演,他想要去改變。
可侯武沒有辦法去解釋,草原上三十余萬的控弦之士。
劉邦更不會相信,明明蒙恬率領三十萬長城軍,就可以讓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馬。
漢軍,百戰精銳,在他劉邦的率領下,會連個區區匈奴都打不過?
當然,漢軍并不弱于匈奴,從單兵作戰能力上講,要強不少,因為漢軍的兵器要遠遠強于匈奴。
而且從劉邦率領大軍,平定韓王信叛亂的結果上來看,實現了戰略意圖。
只不過劉邦的輕視,輕敵冒進,卻是助長了匈奴的氣焰。
和親、送禮,這種屈辱的狀況直到漢武帝時期才能扭轉。
當侯武從侯贏口中得知歷史走向時,其中最想要改變的,就是白登之圍的恥辱。
畢竟西漢初期的歷史,基本上沒什么可改變的,劉邦、呂后、文帝、景帝,每一個執政者都足夠優秀。
侯武雙目灼灼,看的韓信臉上有些不自然,自從被劉邦拜為大將后,就沒人這么看過自己了。
“我并非想要您教我兵法,而是想讓您教我破敵之策。”
韓信扭過頭去,內心卻是感嘆,像侯武這種赤誠之人,愈發少見。
“且說來聽聽。”
侯武將劉邦的遭遇,大體跟韓信講了一遍,韓信聽的眉頭一皺。
“三十多萬的騎兵,將幾萬軍隊包圍在一座山上,怎么脫困?”
“是的!”
“不好說,如果是我統率這幾萬軍隊,你統率這三十幾萬騎兵,三日之內,我便可突圍。”
“如果是我統率這三十幾萬騎兵,縱然孫吳復生,白起、李牧在世,也無法脫困,必困死于山上。”
“……”
將飯菜放在韓信面前,侯武無奈離開。
要是讓韓信統率大軍,估計冒頓也不敢囂張了,這可是國士無雙的兵仙啊。
只是劉邦不可能再放心讓韓信統領大軍的。
馬車繼續向前行駛,距離洛陽越來越近,韓信愈發沉默。
侯武也并非全無收獲,最起碼韓信教給他許多。
比如說,可以通過疑兵之計,營造出很多兵馬的假象,迫使匈奴大軍撤退。
或者假扮一些士兵,在匈奴大軍撤退時,大聲喊匈奴敗了,冒頓死了一系類的話。
韓信的用兵,侯武學不來,那是冷兵器時代,可以指揮大規模作戰的人物,一個時代都未必能出一個的人物。
侯武也沒覺得能成為韓信,只要能學到一言兩語,就足以終身受益。
洛陽到了,韓信貶為淮陰侯。
屬于劉邦、項羽、漢初三杰的時代漸入尾聲。
…………
【《史記·定遠侯世家》:
會高帝欲長都雒陽,召武入見,高帝笑指曰:"此誅羽壯士也。"
武敬曰:"項氏之亡,賴陛下神武,臣偶得其首,不足言功。"
高帝問以國事,武勸都關中,高帝聞而深然之。
高帝感其壯勇,遂留于左右,有大事常問之,以為親。
漢六年,人有上書告楚王韓信反。
高帝問諸將無果,問侯武,侯武曰:“不宜力戰,當以計擒。”
高帝以為然,遂問陳平,語在《陳丞相世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