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夜的陌路天海市的雨,下得毫無征兆,又傾盆如注。
豆大的雨點狠狠砸在勞斯萊斯幻影光潔如鏡的車身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旋即匯成渾濁的水流蜿蜒而下。車內,隔絕了外界的喧囂與潮濕,
只剩下頂級香氛的冷冽氣息和低沉的古典樂。沈微光揉了揉眉心,
精致的妝容掩蓋不住眼底一絲疲憊。剛結束的那場慈善晚宴,與其說是社交,
不如說是一場鬧劇。養母王秀蘭那副諂媚又貪婪的嘴臉,養父沈建國故作姿態的“關心”,
還有那個名義上的弟弟林浩軒,像塊甩不掉的狗皮膏藥,話里話外都是要錢。二十年了,
那家人榨取她血肉的本性從未改變,如同附骨之蛆。“沈總,前面路口有點堵,
可能得稍等一會兒。”司機老陳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帶著歉意。“嗯。
”沈微光淡淡應了一聲,目光投向窗外被雨水模糊的城市霓虹。巨大的落地廣告牌上,
是她為沈氏集團新項目代言的巨幅海報,冷艷、強勢,睥睨眾生。天海市最年輕的女首富,
沈氏集團的掌舵人,“冰山女王”的稱號響徹商界。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這萬丈光芒之下,
內心某個角落,始終是一片荒蕪的凍土。她下意識地撫摸著左手腕內側——那里空空如也,
但肌膚之下仿佛還殘留著一條廉價合金手鏈的冰冷觸感。
記憶不受控制地回溯到二十年前那個同樣陰冷的孤兒院……“小啞巴!沒爹沒媽的野種!
離我們遠點!”幾個大孩子將瘦小的她推搡在泥水里,嘲笑聲像刀子。她蜷縮著,抱著膝蓋,
把頭埋得很低很低,眼淚無聲地流進衣領。世界是灰暗的,冰冷刺骨。“喂!
你們干嘛欺負人!”一個清亮稚氣的聲音,像一道陽光劈開了陰霾。她怯怯地抬頭,逆光中,
一個穿著干凈漂亮小西裝的男孩站在那里,叉著腰,小臉上滿是正義的怒氣。他像個小王子,
與這個破敗的環境格格不入。那是跟著父親來做慈善的顧家小少爺,顧澈,大家都叫他阿澈。
阿澈趕走了那些壞孩子,向她伸出手,掌心躺著一顆包裝鮮艷的水果糖。“喏,給你。別怕,
我叫阿澈,以后我罩著你!”他的笑容比糖果還要甜。從那天起,
阿澈成了她灰暗童年里唯一的光。他偷偷帶她溜出孤兒院,躺在草地上看星星,
教她認識那些閃爍的名字;他把自己最喜歡的玩具分給她玩;她發燒被隔離,
是他趴在窗戶外面給她講故事,
隔著玻璃給她畫畫;他送給她一條刻著“C&W”的合金手鏈,
用彩色糖紙給她寫歪歪扭扭的“信”:“薇薇別怕,阿澈保護你。”“薇薇要開心。
”“等以后我長大了,帶你去吃世界上最好吃的蛋糕!”……那段日子短暫得像一場夢。
直到她被沈家收養。分別那天,她哭得撕心裂肺,死死抓著他的手不肯放。
小阿澈也紅了眼眶,用力保證:“薇薇別哭!我一定會去看你的!等我!”然而,
承諾終究消散在風里。她被沈家帶走,剛開始的平靜只是假象。林浩軒出生后,
她的噩夢才真正開始。養父母的慈愛面具徹底撕下,非打即罵是家常便飯,
她成了林浩軒的專屬保姆、出氣筒、甚至未來“扶弟”的工具。她像一株野草,
在夾縫中拼命汲取養分,只為活下去,只為有朝一日,
有能力去尋找她生命中的那束光——阿澈。“沈總,路通了。
”老陳的聲音將沈微光從冰冷的回憶中拽回。車子剛啟動,正要駛過路口。突然,
右側非機動車道上,一輛疾馳的“疾風”外賣電動車,為了避讓一個橫沖直撞闖紅燈的行人,
猛地急剎轉向!輪胎在濕滑的路面上發出刺耳的尖叫,車身瞬間失去平衡,
連人帶車狠狠地向勞斯萊斯的車頭側滑撞來!“砰!”一聲悶響伴隨著金屬刮擦的刺耳聲。
勞斯萊斯猛地一頓。沈微光猝不及防,額頭差點撞上前座。“哎喲!
”車外傳來一聲壓抑的痛呼。老陳臉色發白,急忙下車查看。
幾個附近的保安也迅速圍了過來。沈微光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煩躁和被打斷思緒的不悅,
推開了她那側的車門。冰冷的雨水瞬間打濕了她昂貴的裙擺和限量版高跟鞋。車頭處,
一片狼藉。外賣電動車倒在地上,保溫箱摔開,里面的餐盒滾落,湯汁在雨水中蔓延。
一個穿著明黃色外賣服的男人正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渾身濕透,頭盔歪斜,
露出的半張臉沾滿了泥水,狼狽不堪。他似乎完全顧不上自己,
第一時間去查看保溫箱里一個單獨包裝的小袋子,看到里面的藥盒沒摔壞,才松了口氣。
“你怎么騎車的?眼睛長后腦勺了?知道這是什么車嗎?刮花了把你賣了都賠不起!
”一個保安粗魯地推了顧澈一把,語氣充滿鄙夷。顧澈被推得踉蹌一步,站穩身體。
雨水順著他棱角分明的下頜線不斷滴落。他抹了把臉上的雨水,露出清晰而堅毅的眉眼。
他的目光掃過車頭那道長長的、猙獰的刮痕,眼神沉了沉。他轉向剛從車上下來的沈微光,
聲音帶著歉意和疲憊,卻依舊清晰:“對不起,女士。是我的責任,為了避讓那個闖紅燈的。
您看維修需要多少錢,我…我會盡力賠償。” 他攥緊了拳頭,指節發白。
這筆賠償對他而言,無疑是天文數字。沈微光站在傘下(保安及時遞上的),
昂貴的香水味與雨水的土腥味混合。她看著眼前這個狼狽的外賣員,看著他身上廉價的工服,
看著他電動車旁散落的廉價外賣盒。晚宴上養父母一家帶來的惡心感,
尋找阿澈多年無果的焦躁,被意外打斷的煩悶,
以及一種長期身處高位對“麻煩”的本能排斥,瞬間交織在一起。昏暗的光線,滂沱的雨幕,
讓她沒有看清顧澈的臉,或者說,她根本無心去細看一個“底層”的外賣員長什么樣。
她只看到麻煩,看到耽誤的時間,看到與這輛頂級豪車、與她身份格格不入的混亂。
沈微光紅唇輕啟,聲音比這夜雨更冷,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漠然,清晰地穿透雨幕:“賠償?
”她嘴角勾起一抹沒有溫度的弧度,眼神掃過顧澈,如同看一件礙眼的垃圾,“你賠得起嗎?
耽誤的時間,你十輩子也賺不來。”她優雅地轉身,準備坐回溫暖舒適的車廂,
只留給顧澈一個冰冷高傲的背影。臨關門前,一句輕飄飄卻如冰錐般刺骨的話,
清晰地鉆入顧澈的耳中:“底層人,就該有底層人的覺悟,別妄想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車門“砰”地關上,隔絕了內外兩個世界。顧澈站在原地,渾身濕透,雨水冰冷,
卻不及那句話帶來的寒意刺骨。他緩緩抬起頭,雨水沖刷著他臉上的泥濘,
露出一張年輕卻寫滿風霜與隱忍的臉。這一次,
他看清了車窗內沈微光那張冷漠而精致的側臉。那雙深邃的眼眸里,沒有一絲溫度,
只有無盡的疏離和…輕蔑。他緊攥的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一股混雜著屈辱、憤怒和巨大落差的苦澀,瞬間淹沒了他。底層人…妄想…呵。
他死死咬住牙關,將所有的情緒壓回心底深處,只剩下眼底一片沉寂的灰暗。
警笛聲由遠及近。警察到了。顧澈沉默地配合著登記,自始至終,
沒有再看向那輛奢華的勞斯萊斯一眼。車子重新啟動,匯入車流。沈微光靠在真皮座椅上,
閉著眼,心緒卻更加煩亂。那句脫口而出的傷人之語,在她腦中盤旋不去,
帶來一絲莫名的煩躁。她用力甩甩頭,試圖驅散這不該有的情緒。她不知道,
就在這個冰冷的雨夜,她苦苦尋找了二十年的那束光,就在咫尺之遙,
卻被她自己親手推入了更深的黑暗。命運的齒輪,在巨大的誤會中,
開始朝著一個充滿狗血、心碎與反轉的方向,轟然轉動。
第二章 虛假的光沈氏集團頂層總裁辦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俯瞰天海市的無敵景致。
陽光透過玻璃,灑在光潔如鏡的黑檀木辦公桌上,卻驅不散沈微光眉宇間的一絲陰霾。
她打開辦公桌最底層帶密碼鎖的抽屜,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個已經生銹的舊鐵盒。打開盒蓋,
字跡卻仍清晰可辨的彩色糖紙信;一條樣式老舊、刻著模糊“C&W”字母的廉價合金手鏈。
這是她僅有的,關于那個溫暖童年的全部憑證,是她靈魂深處唯一柔軟的角落。
“阿澈…你到底在哪里?”指尖輕輕拂過冰涼的鏈身,沈微光低語,
冷硬的輪廓罕見地流露出一絲脆弱。篤篤篤。敲門聲響起。“進來。”沈微光瞬間收斂情緒,
恢復成那個無懈可擊的女總裁。首席秘書趙嵐走了進來,神色干練:“沈總,
關于您一直在尋找的那位‘顧澈’先生,最新的排查結果出來了。”沈微光的心猛地一跳,
面上卻不動聲色:“說。
顧姓’、‘二十年前家族企業破產’、‘曾在陽光福利院生活過一段時間’這幾個關鍵信息,
結合年代和地域交叉比對,最終篩選出三位高度疑似對象。
”趙嵐將一份文件放在沈微光面前,“其中一位,無論是姓名、年齡、家族背景,
還是曾在陽光福利院的時間段,都與您提供的線索吻合度最高。他叫顧澈,現年28歲,
其父顧振邦曾是本市知名企業家,顧氏集團于十五年前因投資失敗宣告破產,
顧振邦先生不久后病逝,其母張慧蘭女士精神受創,現居城郊療養院。
顧澈本人…目前生活較為困難,做過多種底層工作。”“顧澈…”沈微光喃喃念著這個名字,
心臟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動。是他嗎?那個像太陽一樣的小阿澈?“有更詳細的資料嗎?
比如照片?”“很抱歉,沈總。”趙嵐面露難色,“顧家破產后信息流失嚴重,
這位顧澈先生非常低調,幾乎不在社交媒體留下痕跡,能找到的近照非常模糊,且年代久遠。
不過…”她頓了一下,“我們查到一條關聯信息,這位顧澈先生,
似乎與您名義上的弟弟林浩軒先生,有過短暫接觸。”“林浩軒?”沈微光眉頭瞬間蹙緊,
一種不祥的預感掠過心頭。那個貪婪成性、游手好閑的“弟弟”,
怎么會和疑似阿澈的人扯上關系?就在這時,內線電話響起,前臺通報:“沈總,
林浩軒先生沒有預約,但堅持要見您,說…有非常重要的事情,關乎您尋找了二十年的人。
”沈微光眼神一凜。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讓他進來。”門被推開,
林浩軒穿著一身嶄新的、明顯超出他消費能力的奢侈品牌休閑裝,頭發梳得油光水滑,
臉上堆滿了刻意營造的激動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深情。他一進來,
目光就精準地鎖定了沈微光辦公桌上那個還沒來得及收起的舊鐵盒,尤其是那條手鏈,
眼神閃爍了一下。“姐!微光姐!”林浩軒幾步沖到辦公桌前,聲音帶著哽咽,
“我…我終于找到你了!不,是你終于找到我了!
”沈微光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表演:“說人話。”林浩軒像是沒聽見她的冷淡,眼眶瞬間紅了,
他顫抖著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同樣廉價的、明顯是仿制的合金手鏈,
鏈子上也刻著模糊的“C&W”字母,但做工粗糙得多。他舉著手鏈,
聲音飽含“感情”:“薇薇…你還記得這個嗎?我是阿澈啊!顧澈!那個在孤兒院,
總護著你,給你糖吃,陪你說話的阿澈!”轟——!沈微光的大腦仿佛被重錘擊中。
薇薇…這個小名,只有孤兒院最親近的幾個人知道!尤其是阿澈!她猛地站起來,
身體微微發抖,死死盯著林浩軒:“你…你說什么?再說一遍!”“我說,我是阿澈!
”林浩軒“情真意切”地喊道,“薇薇,對不起!我找了你很久很久!當年顧家破產后,
一切都變了…我爸病重,我媽精神崩潰,我…我為了活下去,什么都做過,
搬磚、洗碗、睡橋洞…我隱姓埋名,不敢來找你,我害怕…害怕自己這副落魄的樣子,
配不上你,更怕你嫌棄我…可是,我從來沒有一天忘記過你!沒有一天忘記過在孤兒院,
你那雙怯生生又充滿依賴的眼睛!”他聲淚俱下,編造著顛沛流離的“苦難史”,
尤其著重描繪當年如何保護“薇薇”不被欺負,如何帶她看星星,如何在她生病時守著她,
細節雖然有些含糊,但大方向竟然驚人的吻合!
沈微光看著眼前這張與記憶中那個陽光小少爺毫無相似之處的臉,
看著他眼中閃爍的精明算計被淚水掩蓋,理智告訴她這其中疑點重重。可是,
“薇薇”這個稱呼,那些只有她和阿澈才知道的細節(林浩軒從哪里打聽來的?),
以及她尋找了二十年、幾乎成為執念的名字“顧澈”被喊出來,
巨大的情感沖擊瞬間淹沒了她的判斷力。“阿澈…真的是你?
”沈微光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眼眶瞬間紅了。她繞過辦公桌,一步步走近林浩軒。
“是我!薇薇,是我!”林浩軒激動地張開雙臂,想要擁抱她。
沈微光卻在距離他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住了。她死死盯著林浩軒的眼睛,
試圖從里面找到哪怕一絲一毫屬于記憶深處那個純凈男孩的影子。沒有。只有貪婪和虛偽。
她深吸一口氣,強壓下翻騰的心緒,指著桌上那條真正的手鏈:“那這個呢?你記得它嗎?
”林浩軒目光掃過那條舊手鏈,眼底飛快地閃過一絲慌亂和不屑,
但被他迅速用“深情”掩蓋:“當然記得!這是我送你的!用我攢了好久的零花錢買的!
我說過,有它在,就像我在保護你!”他舉起自己那條仿制品,“你看,我這條也一直留著,
雖然舊了,但這是我們的信物啊!”沈微光的心沉了一下。阿澈送她手鏈時,
明明說過那是他偷偷拿家里傭人不要的鏈子自己刻的字,哪里需要攢零花錢?而且,
他對自己那條真正的信物,眼神里沒有絲毫的懷念,只有掩飾不住的嫌棄。“是嗎?
”沈微光的聲音冷了下來,她拿起一張保存得最好的糖紙信,
上面是小阿澈稚嫩的字跡:“薇薇別怕,阿澈保護你。”她遞到林浩軒面前,“那這個呢?
你還記得你寫過什么嗎?”林浩軒看著那張泛黃的糖紙,臉上掠過一絲茫然,
隨即強笑道:“這…這都多少年了…薇薇,這些細節我…我哪能都記得那么清楚?我只記得,
我對你的心是真的!這些年我過得太苦了,我…”“夠了。”沈微光打斷他,眼神銳利如刀。
巨大的驚喜過后,是更深的疑竇。林浩軒的表演,漏洞百出。
他記得模糊的大事件(很可能是調查或從她養父母那里得知的),
卻對真正承載情感的信物和細節語焉不詳甚至流露輕視。他更像一個精心排練過的演員,
而非那個刻在她靈魂深處的少年。“姐…阿澈?”林浩軒被她冰冷的眼神看得有些發毛。
沈微光坐回寬大的皮椅,恢復了冰山女總裁的姿態,只是眼底深處翻涌著復雜的暗流。
“林浩軒,不管你是不是他,既然你拿著這條鏈子,叫著這個名字找上門…”她頓了頓,
語氣帶著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看在‘過去’的情分上,我可以幫你。說吧,
你想要什么?”林浩軒心中一喜,以為蒙混過關,連忙換上感恩戴德的表情:“薇薇…不,
沈總!我…我現在真的走投無路了!我媽身體不好需要錢治病,我自己…也想找個正經工作,
重新開始。您看能不能…”“趙秘書。”沈微光按了下內線,“帶林先生去辦理入職手續,
安排到行政部掛個閑職。另外,在‘云頂苑’給他準備一套公寓,配輛車和司機。
再從我個人賬戶,支五十萬給他應急。”“是,沈總。”趙嵐應道,
看向林浩軒的眼神帶著職業化的禮貌,深處卻有一絲了然和警惕。
林浩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掛閑職、豪宅、豪車、司機、五十萬現金!
這潑天的富貴來得如此容易!他激動得語無倫次:“謝謝!謝謝沈總!謝謝微光姐!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我一定會好好干的!”沈微光揮揮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當辦公室門關上,隔絕了林浩軒那令人作嘔的表演,沈微光疲憊地靠在椅背上,
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那條真正的舊手鏈。“趙嵐。”“沈總?”“查他。
”沈微光的眼神冷得像冰,“動用所有資源,查這個‘顧澈’和林浩軒的關系,
查他過去二十年的所有軌跡,查他手上那條鏈子的來源。還有…繼續查另外兩個疑似目標,
特別是那個…生活困難的顧澈。我要最詳細、最確鑿的證據。”“明白!”趙嵐神色一凜,
立刻領命而去。沈微光拿起那張糖紙信,看著上面稚嫩的字跡,心中一片冰冷與迷茫。
如果林浩軒是假的,那真正的阿澈在哪里?那個送外賣的…顧澈?
這個名字再次劃過她的腦海,與雨夜那張狼狽卻堅毅的臉重疊。一絲莫名的不安,
悄然爬上心頭。第三章 貪婪的泥沼林浩軒搖身一變,成了沈氏集團的“特殊員工”,
入駐了普通人奮斗幾輩子也買不起的云頂苑頂層豪華公寓,
出入有專職司機駕駛的百萬豪車接送。他迅速膨脹起來,
將沈微光出于“報恩”提供的優渥條件,當成了自己應得的特權。
他不再滿足于掛名的閑職和高額月薪,開始頻繁地以“沈總恩人”、“未來沈家女婿”自居,
在公司里頤指氣使,對老員工指手畫腳。甚至在一次部門會議上,
公然嘲諷一位因為家庭困難而略顯憔悴的女主管:“嘖,看看你這窮酸樣,
難怪只能混個小主管。學著點,跟對人,才有好日子過,就像我。
”氣得那位女主管當場落淚。消息傳到沈微光耳中,她只是冷冷地吩咐趙嵐:“警告他一次,
再有一次,停掉他所有卡。”她對林浩軒的容忍,
僅僅基于那一點點對“阿澈”名頭的虛幻情分和對真相的調查期。他的每一點劣行,
都在消磨這份本就不多的耐心。林浩軒的囂張氣焰暫時收斂了些,但很快,
更大的麻煩找上了門——沈建國和王秀蘭。這對貪婪的夫婦如同聞到了血腥味的鬣狗,
在得知兒子林浩軒竟然成功冒充了沈微光尋找多年的“白月光”,并且獲得了潑天富貴后,
立刻從老家殺了過來。他們連預約都沒有,直接沖到了沈微光的辦公室。
王秀蘭一進門就拍著大腿干嚎起來:“哎喲喂!我的好女兒啊!媽可算見著你了!
你不知道這些年媽多想你啊!聽說你找到阿澈了?還是我們家浩軒?這可是天大的緣分啊!
老天有眼啊!”她一邊嚎,一邊用那雙精明的眼睛四處打量這間奢華到極致的辦公室,
貪婪幾乎要溢出來。沈建國則擺出一副“慈父”的嘴臉,搓著手,笑得一臉褶子:“微光啊,
你看,這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了!浩軒是你弟弟,
現在又是你心心念念的恩人阿澈,這關系多親啊!我和你媽這些年,為了養育你,
可是傾家蕩產,操碎了心啊!現在你發達了,浩軒也出息了,
是不是…該好好孝敬孝敬我們二老了?”沈微光看著眼前這對虛偽至極的夫婦,
二十年來積累的恨意在胸中翻涌。童年那些非打即罵的日子,那些被當成奴隸使喚的屈辱,
那些被克扣的飯菜和寒冬里單薄的衣物…一幕幕清晰地浮現在眼前。她強壓下心頭的惡心,
聲音冰冷:“直說,要多少。”“痛快!”王秀蘭立刻止住了干嚎,眼睛放光,“你看,
我們老兩口年紀大了,想享享清福。老家那破房子住著不舒服,
聽說市中心那個‘御景華庭’的別墅不錯…”“媽!那個別墅區要好幾千萬呢!
”林浩軒不知何時也溜了進來,佯裝阻止,實則火上澆油。“你閉嘴!
”王秀蘭瞪了兒子一眼,繼續對沈微光道:“還有,你爸身體不好,得換個好點的車代步,
我看那輛新出的勞斯萊斯庫里南就不錯!另外,浩軒以后是要干大事的,你當姐姐的,
不得支持支持?給他一個億,讓他練練手,創個業?”沈建國在一旁連連點頭:“對對對!
微光啊,浩軒可是你親弟弟,又是你的大恩人,他的事就是你的事!我們都是一家人嘛!
”沈微光看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同唱雙簧般索要著天文數字,只覺得無比諷刺。
她拿起內線電話:“趙秘書,讓財務給沈建國先生賬戶轉五百萬,給王秀蘭女士轉五百萬。
另外,在‘御景華庭’給他們租一套公寓,租期一年。車,沒有。創業資金,沒有。
這是最后一次。”“五百萬?!”王秀蘭尖叫起來,“打發叫花子呢?沈微光!
別忘了是誰把你從孤兒院那個火坑里撈出來的!沒有我們,你早就餓死了!現在翅膀硬了,
就這么報答養育之恩?你這個白眼狼!”“養育之恩?”沈微光猛地站起身,
強大的氣場瞬間壓得王秀蘭后退一步。她一步步逼近養母,眼神如淬了毒的冰刃,“王秀蘭,
需要我提醒你嗎?你所謂的養育,是讓我五歲就站在板凳上給你們全家做飯洗衣?
是讓我冬天用冷水洗衣服洗到滿手凍瘡?是林浩軒一哭鬧就拿皮帶抽我出氣?
是克扣我的飯錢去給你寶貝兒子買玩具?還是在我考上大學后,
為了省學費逼我去嫁給一個五十歲的老鰥夫?!”她每說一句,王秀蘭的臉色就白一分。
沈建國想上前,卻被沈微光一個冰冷的眼神釘在原地。“我沈微光能有今天,
是靠我自己從地獄里爬出來的!跟你們沈家,沒有任何關系!”她的聲音不高,卻字字誅心,
“這五百萬,買斷你們當年付給孤兒院的那點錢和二十年的‘折磨費’,綽綽有余。拿著錢,
立刻滾出我的視線。再敢出現在我面前,或者打著我的旗號招搖撞騙…”她頓了頓,
唇角勾起一抹冷酷至極的弧度,“我會讓你們,還有你們那個寶貝兒子,
真正體會一下什么叫‘底層人的覺悟’。”王秀蘭被她的氣勢嚇得渾身發抖,還想撒潑,
被沈建國死死拉住。沈建國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他看出來了,
現在的沈微光早已不是當年那個任他們揉捏的小女孩,她是真的會說到做到。
“好…好…沈微光,算你狠!”沈建國咬著牙,拖著還在罵罵咧咧的王秀蘭,
灰溜溜地離開了辦公室。林浩軒也嚇得大氣不敢出,跟著溜了出去。辦公室恢復了死寂。
沈微光跌坐回椅子上,胸口劇烈起伏。每一次面對養父母一家,
都像是把結痂的傷疤重新撕開,鮮血淋漓。她閉上眼,手指緊緊攥著那條舊手鏈,
冰涼的金屬硌得掌心生疼。阿澈…如果你在,會不會覺得這樣的我,很可怕?
第四章 塵埃里的倔強顧澈的日子,在雨夜之后,陷入了更深的泥潭。勞斯萊斯的維修賬單,
即使保險公司承擔了大部分,他個人需要賠付的部分也高達十幾萬。
這對于一個靠送外賣、打零工維持生計,還要負擔母親高昂醫藥費的人來說,
無異于晴天霹靂。他賣掉了唯一值點錢的舊筆記本電腦,退租了原本就狹小逼仄的出租屋,
搬進了一個更便宜、更潮濕陰暗、位于城中村深處、只有幾平米的小隔間。白天,
他像上了發條一樣,在“疾風”平臺上瘋狂接單,為了幾塊錢的配送費,
在車流和人流中穿梭,爭分奪秒。晚上,他還要去一家24小時便利店做夜班理貨員,
常常累得站著都能睡著。即使這樣拼命,錢還是不夠。母親的病情又加重了,
醫生委婉地建議使用一種進口特效藥,效果更好,
但一個療程的費用就足以壓垮他本就脆弱的脊梁。這天深夜,
顧澈拖著灌了鉛般的雙腿從便利店下班,回到那個散發著霉味的小隔間。手機屏幕亮著,
是醫院發來的催繳通知單。他靠在冰冷的墻壁上,
望著窗外城市遠處沈氏集團大廈那永不熄滅的、象征著財富與權勢的璀璨燈光,
第一次感到了絕望的窒息。那張冷漠精致的臉,那句“底層人,就該有底層人的覺悟”,
如同魔咒般在他耳邊回響。就在這時,手機震動了一下,是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信息,
內容簡單粗暴:“想知道你冒充沈總恩人的好弟弟林浩軒在哪兒逍遙快活嗎?明天上午十點,
沈氏集團B座倉庫區,有好戲看。不想你媽斷藥,就來看看他有多該死。”冒充?
沈總的恩人?林浩軒?顧澈的心猛地一沉。他想起林浩軒那張得意忘形的臉,
想起他在沈氏樓下羞辱自己時說的話。難道…這個林浩軒,在冒充別人?而這個“別人”,
似乎對沈微光非常重要?一絲微弱的、連他自己都覺得荒謬的希望,
在他死寂的心湖里投下了一顆石子。
如果…如果他能抓住林浩軒的把柄…是不是…能換來一點救命的錢?為了母親,
他那點殘存的自尊,似乎也可以暫時放下。第二天上午,顧澈請了半天假,
穿著洗得發白的工裝外套,戴著口罩和帽子,混在搬運工里進入了沈氏集團B座倉庫區。
巨大的倉庫里堆滿了貨物,叉車轟鳴。他按照信息提示,
悄悄靠近一個堆放辦公耗材的偏僻角落。果然,他看到了林浩軒。這家伙似乎是在“視察”,
身邊跟著兩個點頭哈腰的倉庫小主管。
林浩軒正對著手機唾沫橫飛地吹噓:“…老子現在過的這才叫日子!沈微光那女人,
看著精明,其實蠢得要死!稍微編點故事,掉兩滴貓尿,就把我當祖宗供起來了!
豪宅、豪車、花不完的錢!哈哈,你們是沒看見,她看我那眼神,嘖,真他媽深情!
估計早就對我芳心暗許了!等她徹底被我拿下,整個沈氏都是老子的囊中之物!
”顧澈聽得心頭火起,這個無恥之徒!林浩軒還在繼續,
語氣充滿了惡毒的得意和輕蔑:“…說起來也是可笑,她找的那個什么‘阿澈’,
估計早就在哪個犄角旮旯爛透了!一個破產的喪家之犬,也配得上她?也就老子心善,
幫他‘照顧’一下他的白月光!至于那個叫顧澈的外賣員?呵,一個下賤的底層蛆蟲,
那天居然敢攔我的車要錢?被我罵得狗血淋頭!沈微光那女人也是眼瞎,錯把魚目當珍珠,
把我當寶,卻把真正的…呃…”他似乎意識到自己差點說漏嘴,趕緊含糊過去,“總之,
等我徹底掌控了沈氏,第一個就把這種垃圾清理干凈!”顧澈如遭雷擊!
冒充…林浩軒在冒充一個叫“阿澈”的人!而這個“阿澈”,似乎才是沈微光真正要找的人!
更讓他血液幾乎凝固的是,林浩軒話里話外透露出的信息——那個真正的“阿澈”,
很可能就是…他?!他叫顧澈!他父親顧振邦破產病逝!他曾在陽光福利院待過!
所有的線索瞬間串聯起來,指向一個讓他難以置信卻又合情合理的結論!
巨大的震驚和荒謬感沖擊著顧澈,他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不小心踢到了一個空紙箱。“誰?
!”林浩軒警覺地回頭。顧澈轉身就跑!“抓住他!別讓他跑了!”林浩軒氣急敗壞地大喊。
兩個小主管和幾個搬運工不明所以,但還是下意識地追了上去。
顧澈憑借著對倉庫地形的熟悉和對危險的敏銳,在堆積如山的貨物間左沖右突,
險險地甩開了追兵,從后門倉皇逃離。他靠在冰冷的墻壁上,心臟狂跳,大口喘著粗氣。
真相像一塊巨石,壓得他喘不過氣。林浩軒是冒牌貨!沈微光在找的人,很可能就是自己!
可是…她雨夜里的冷漠和羞辱猶在眼前。她要找的,是記憶中那個陽光富有的小少爺阿澈,
而不是現在這個落魄卑微、滿身塵土的外賣員顧澈!巨大的身份落差和自尊心,像兩把鈍刀,
反復切割著他的神經。告訴她真相?去祈求那份可能帶著憐憫和補償性質的“報恩”?不!
他做不到!那句“底層人的覺悟”像烙印一樣刻在他心上。他寧愿在塵埃里掙扎,
也不愿在她面前搖尾乞憐。可是…母親急需的藥費怎么辦?顧澈痛苦地閉上眼。最終,
對母親的責任感壓倒了那點可憐的自尊。他顫抖著拿出手機,撥通了林浩軒的電話。
也許…也許可以威脅他?從他騙來的錢里,摳出一點救命錢?
第五章 裂痕初現沈微光坐在辦公室里,指尖煩躁地敲擊著桌面。
趙嵐剛剛送來一份初步調查報告,關于那個生活困難的顧澈。報告很薄,信息有限,
但觸目驚心:顧澈,28歲,顧氏集團前太子爺。家族破產后,父親病逝,
母親精神崩潰住進療養院。他獨自扛起債務和母親的治療費,
做過建筑工人、餐廳服務員、快遞員、搬運工…現在主要職業是“疾風”平臺外賣員。
居住環境極差,經濟狀況捉襟見肘。
報告里還附著一張極其模糊、似乎是幾年前辦理證件時拍的照片,像素很低,
只能看到一個輪廓硬朗、眼神沉郁的側影。這張側影,不知為何,
竟隱隱與雨夜那個外賣員狼狽卻倔強的臉重合起來!沈微光的心猛地一揪。
一個荒謬的念頭不受控制地冒出來:難道…就在這時,趙嵐的內線電話急促響起:“沈總!
樓下出事了!林先生…林浩軒先生,和…和一個疑似是那位外賣員顧澈的人,
在集團大門口發生了激烈沖突!保安快攔不住了!”沈微光霍然起身!外賣員顧澈?!
他怎么會來找林浩軒?“我馬上下去!”她抓起外套,快步走向電梯,心緒紛亂如麻。
沈氏集團氣派的大門口,已經圍了不少下班的員工和路人。人群中央,
林浩軒正指著顧澈的鼻子破口大罵,唾沫星子橫飛:“又是你這個臭送外賣的!
上次碰瓷沈總的車,這次又想來訛詐我?你他媽是不是窮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