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顆毛茸茸的腦袋無力地埋在我的肩膀上，壓抑的嗚咽變成了無聲的、撕心裂肺的顫抖。

“不怕，不怕…回家了，媽在呢…”我拍著他瘦削的脊背，像他小時候受了委屈那樣哄著，

“媽給你蒸雞蛋羹，放多多的香油…”就在這時，“轟隆”一道悶雷，

暴雨…要來了…身后那扇破舊的院門，被緩緩推開了。烏云密布，

壓得院子里的空氣都凝滯了。我抱著懷里瑟瑟發抖的阿貴，眼淚還沒干透，

心口那股剛被重逢捂出一點熱乎的氣，被這聲突兀的“吱呀”瞬間凍僵了。

一股沒來由的寒意，毒蛇一樣順著我的脊梁骨往上爬。我僵硬地扭過頭。門檻外，

站著我那個早已被我遺忘在角落里的女兒——小娟。她是什么時候回來的？我不知道。

她身上還沾著田埂的泥點，褲腳挽著，腳上一雙磨破了邊的舊布鞋。她沒看我，那雙眼睛，

像淬了冰的刀子，死死釘在我懷里抱著的阿貴身上。暮色勾勒出她單薄卻挺得筆直的輪廓，

嘴角抿成一條僵硬的直線，臉上沒有一絲長途跋涉的疲憊，只有一種近乎殘忍的冷靜。

院子里靜得可怕，連雞鴨都縮在角落不敢出聲。阿貴似乎也感覺到了這令人窒息的氣氛，

他茫然地抬起頭，順著我的目光看向門口，身體下意識地又往我懷里縮了縮，

喉嚨里發出不安的“嗬嗬”聲。4“小…小娟？” 我喉嚨發緊，勉強擠出幾個字，

試圖打破這凝固的、令人發瘋的死寂，“你…你咋回來了？

快…快進來…外頭…要下雨了…” 聲音干巴巴的，帶著我自己都厭惡的虛假。

小娟像是沒聽見。她的視線終于從阿貴身上移開，緩緩抬起，落在我臉上。那目光，

平靜得讓我心頭發毛。她慢慢地、一步一步走進院子，腳步踩在干硬的泥地上，

發出輕微的“沙沙”聲，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尖上。她走到離我們三步遠的地方，停住了。

一只手一直垂在身側，緊緊攥著拳頭。她慢慢抬起那只手，攤開。掌心躺著一件東西。

那是一個小小的、沾滿陳年污垢的銀鎖片。很舊了，邊緣磨損得厲害，但借著最后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