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銷金窟‘群芳會’,我,昔日江南第一名伶沈月娥,一襲素衣,抱著舊琵琶,
成了待價而沽的‘名花’。肥頭大耳的鹽梟淫笑著問我春宵幾何,
我卻冷笑開價:‘大人府上有喪,奴家可代為守靈,六千兩一宿,哭靈助興另加兩千,
包您體面!’滿堂死寂。沒錯,家父遭害,家產散盡,我沈月娥如今不做名伶,改做白事!
再難,我也要奪回一切。今夜,便是我的‘白事’第一單,不知哪位‘貴客’先來捧場?
”(一)《霓裳》絕響,白事開張我叫沈月娥,曾是江南煙雨中,最亮的那顆星。
一曲《霓裳羽衣》,能叫滿座王孫公子擲盡纏頭,醉倒溫柔鄉。可嘆紅顏薄命,
家父遭奸人所害,家產散盡,昔日的第一名伶,也淪落到被那見錢眼開的戲班班主柳三娘,
親手推上了金陵城內最大的銷金窟——“群芳會”的臺子。柳三娘說得好聽,
是為我“選婿”,擇一良人,共度余生。呸!我心中冷笑,
不過是想將我這塊還算有些名氣的招牌,賣個好價錢罷了。金陵城里的腌臜事,
我見得還少嗎?這“群芳會”,名為雅集,實則龍蛇混雜,什么雅士騷客,
不過是披著人皮的豺狼,等著分食我這只落難的鳳凰。今夜,我身著一襲素衣,洗盡鉛華,
懷中抱著那把跟了我十年的舊琵琶。臺下燈火輝煌,
映著一張張或垂涎、或算計、或獵奇的臉。他們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眼神貪婪而露骨,
恨不得立刻將我生吞活剝。柳三娘在臺下,對著幾個腦滿腸肥的富商點頭哈腰,
那諂媚的笑容,看得我胃里一陣翻涌。“月娥姑娘,別苦著臉啊,今兒可是你的好日子!
”一個尖細的聲音響起,是城南的鹽梟張大戶,他那雙綠豆小眼在我身上來回逡巡,
仿佛我已經是他砧板上的肉。“月娥姑娘曾名動江南,不知這春宵一度,價值幾何啊?
哈哈哈!”他身邊的幾個幫閑也跟著淫笑起來,污言穢語不堪入耳。柳三娘的臉色有些尷尬,
卻不敢得罪這張大戶,只能賠笑。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屈辱與翻騰的恨意。
家父的冤屈,沈家的基業,我淪落至此的絕境……這一切,如同一把把尖刀,
反復剜著我的心。但我不能倒下,沈月娥,就算跌入泥沼,也要開出最決絕的花!指尖輕撥,
琵琶發出一聲清越的錚鳴,壓下了滿場的嘈雜。我緩緩抬眼,目光平靜地掃過臺下眾人,
最終落在張大戶那張肥膩的臉上,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冷笑。“春宵一度?”我聲音不大,
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大堂,“張大戶說笑了。奴家如今,不做皮肉生意。
”張大戶臉色一沉:“不識抬舉的賤人!那你來這群芳會做什么?
莫非是來給爺唱小曲兒解悶的?”“張大戶府上,近日可有喪事?”我語不驚人死不休。
滿堂嘩然,柳三娘差點跳起來:“沈月娥!你胡說什么!”我卻不理她,依舊盯著張大戶,
一字一句道:“大人府上有喪,奴家可代為守靈,六千兩一宿。若需哭靈助興,另加兩千。
吹拉彈唱、紙人紙馬、孝子賢孫扮演,一條龍服務,包您體面風光,黃泉路上不寂寞!
”“噗——”有人當場噴了茶。整個群芳會,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
瞠目結舌地看著我,仿佛我是個瘋子。張大戶那張肥臉漲成了豬肝色,
指著我“你、你”了半天,愣是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我抱著琵琶,緩緩站起身,
素衣在燈火下竟有幾分凜然不可侵犯的意味。“沒錯,家父遭害,家產散盡,
我沈月娥如今不做名伶,改做白事!再難,我也要奪回屬于我的一切。今夜,
便是我沈月娥‘白事鋪子’的第一單生意,不知哪位‘貴客’,愿意先來捧場?
”我的目光如冰冷的刀鋒,緩緩掃過臺下那些曾經對我垂涎三尺的男人們。此刻,
他們臉上的淫邪與貪婪盡數褪去,只剩下驚愕與一絲難以置信的……忌憚。我沈月娥,
從今日起,專接死人生意!誰敢惹我,我就讓他府上,白事開張!(二)侯府世子,
游戲人間滿堂死寂之后,便是壓抑不住的竊竊私語。那些原本等著看我如何獻媚求榮,
或者如何被拆吃入腹的看客們,此刻眼神復雜。有鄙夷的,有嘲諷的,
但更多的是一種被我這番驚世駭俗的言論震懾后的茫然。柳三娘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我,
嘴唇哆嗦著,卻礙于滿場賓客,不好當場發作。“瘋了,這沈月娥真是瘋了!
”“昔日的第一名伶,居然要做那等晦氣的營生?”“嘖嘖,
可惜了這花容月貌……”我冷眼聽著這些議論,心中一片平靜。瘋了?或許吧。不瘋魔,
不成活。在這吃人的世道,想要活下去,想要奪回我失去的一切,就不能按常理出牌。
就在這詭異的寂靜與嘈雜交織的當口,二樓雅座上傳來一聲輕笑,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慵懶,
卻偏偏壓過了所有的議論聲。“有意思,當真有意思。”眾人循聲望去,
只見二樓臨窗的雅座旁,一位錦衣公子斜倚在欄桿上,手中把玩著一支白玉簫,鳳眼微挑,
嘴角噙著一抹玩味的笑意,正饒有興致地看著我。他約莫二十出頭,生得俊美無儔,
一身月白錦袍更襯得他面如冠玉,風流倜儻。只是那眼神深處,
卻帶著一絲洞悉世情的疏離與游戲人間的戲謔。“是靖安侯府的陸世子!”人群中有人低呼。
靖安侯陸家,乃是金陵城中數一數二的權貴。而這位陸昭陸世子,
更是金陵城中出了名的紈绔,斗雞走狗,擲金如土,偏又生得一副好皮囊,
不知惹得多少名門閨秀芳心暗許,卻也因其放浪形骸的行徑,讓不少人扼腕。我心中一動,
面上卻不露分毫。陸昭,這個名字我聽過。傳聞他從不按牌理出牌,行事全憑喜好。
陸昭站起身,緩步踱到欄桿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那雙漂亮的鳳眼里閃爍著異樣的光芒:“沈姑娘這‘白事營生’,本世子倒是頭一回聽說。
六千兩守靈,兩千兩哭靈,當真?”我迎上他的目光,不卑不亢:“世子若是不信,
大可一試。奴家保證,服務周到,絕不含糊。”“哈哈哈!”陸昭朗聲大笑,
“好個伶牙俐齒的沈月娥!柳三娘,”他轉向早已面如土色的柳三娘,“今夜沈姑娘的場子,
本世子包了!至于這‘白事’生意嘛……”他頓了頓,目光重新落在我身上,帶著一絲探究,
“本世子府上,暫時還沒這需求。不過,本世子倒是對沈姑娘你這個人,很感興趣。
”柳三娘一聽陸昭包場,立刻換上了一副諂媚的笑容:“世子爺說笑了,
月娥能得世子爺青眼,是她的福氣!”她狠狠瞪了我一眼,示意我趕緊謝恩。我心中冷哼,
福氣?怕不是又一個火坑。但眼下,這位陸世子似乎是唯一能打破僵局,
甚至可能為我提供一線生機的人。我斂衽一禮:“多謝世子爺捧場。只是奴家這白事生意,
世子爺當真不考慮一下?提前預定,可享八折優惠。
”“噗嗤——”陸昭身后的一個小廝忍不住笑了出來,又趕緊捂住嘴。
陸昭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他搖了搖頭:“沈月娥,你可真是……與眾不同。
”他從袖中取出一錠足有五十兩的銀子,隨手拋下,“這是定金。往后三日,
你便在群芳會專為本世子一人彈唱。至于那白事……”他意味深長地一笑,“來日方長,
或許真有需要你的時候。”銀子落在臺上,發出清脆的聲響。柳三娘眼睛都直了,
連忙哈腰去撿。我看著那錠銀子,心中五味雜陳。這陸昭,究竟是何用意?
僅僅是覺得我新奇有趣,還是另有圖謀?但我知道,我沒有選擇。至少,
今夜我不用再面對那些豺狼虎豹,也暫時擺脫了柳三娘的逼迫。“世子爺,”我開口道,
“奴家有一事相求。”“哦?說來聽聽。”陸昭挑眉。“奴家想借世子爺的威名,
在此群芳會盤下一個小小的鋪面,專營我的‘白事’生意。所得利潤,與世子爺三七分成,
世子爺七,奴家三。”我開出了條件。既然他對我“感興趣”,那就不妨利用這份興趣,
為自己謀取最大的利益。陸昭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隨即又化為濃厚的興趣:“你倒是會順桿爬。好,本世子應了。柳三娘,
給沈姑娘騰個好位置。”柳三娘哪敢不從,連聲應是。我心中稍定。第一步,算是踏出去了。
只是這位喜怒無常的陸世子,究竟是我的助力,還是另一個更深的漩渦?我不敢深思。眼下,
活下去,然后奪回沈家的一切,才是最重要的。接下來的三日,
我便在群芳會專為陸昭一人彈唱。他每日都來,有時帶著三五好友,有時獨自一人,
靜靜地聽我彈奏,偶爾會問些關于《霓裳羽衣曲》的典故,或是江南的風土人情。
他表現得像個真正的雅客,彬彬有禮,卻又帶著一種疏離的玩味。我看不透他,
也無意去深究。我只知道,這三日,是我落難以來,難得的平靜。柳三娘不敢再刁難我,
那些覬覦我的富商也暫時銷聲匿跡。我利用這段時間,暗中打探父親被害的線索,
以及沈家祖宅的下落。只是,平靜之下,總有一股暗流在涌動。我能感覺到,
陸昭看我的眼神,不僅僅是好奇。那里面,似乎還藏著更深的東西,
一種我無法理解的……渴望?(三)醉酒泄密,風月寶鑒三日期滿,
陸昭并未如我預料般拂袖而去,或是對我失去興趣。他依舊每日都來群芳會,點名要我彈唱。
有時興致來了,還會賞下重金。柳三娘樂得合不攏嘴,
對我這個“搖錢樹”的態度也客氣了不少。我在群芳會角落里盤下的“往生堂”白事鋪子,
也因為陸世子的“特殊關照”,暫時無人敢來尋釁。只是,生意卻著實慘淡。
除了幾個好奇的下人偷偷來問過幾句,并無一單真正上門。金陵城的人們,
似乎對我這個“名伶老板娘”的白事鋪子,更多的是抱著看熱鬧和敬而遠之的態度。
我并不氣餒,每日除了為陸昭彈唱,便是在我的小鋪子里整理些紙人紙馬,
或是練習用琵琶彈奏哀樂。我甚至開始研究金陵城各大戶人家的族譜和健康狀況,
琢磨著哪些潛在客戶可能“需要”我的服務。這種想法讓我自己都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但為了復仇,為了奪回祖宅,我早已將廉恥拋諸腦后。陸昭對我這些“不務正業”的舉動,
似乎并不在意。他依舊每日坐在我對面,聽我彈著那些不成調的哀樂,
眼神中帶著一種莫名的專注。有時,我甚至覺得他不是在聽曲,而是在……觀察我,研究我。
這日黃昏,陸昭又來了,卻不似往日那般從容。他俊朗的眉宇間帶著一絲煩躁,
身上還帶著濃重的酒氣。一進我的小鋪子,便揮退了隨從,自顧自地倒了杯冷茶,一飲而盡。
“沈月娥,你說,人活著,到底圖個什么?”他突然開口,聲音有些沙啞。
我正低頭用彩紙扎著一個憨態可掬的紙童子,聞言抬起頭,有些訝異地看著他。
這還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流露出如此……真實的情緒。“世人奔波,無非名利二字。
”我淡淡道,“有錢的想更有錢,有權的想更有權。像我這樣的,不過是想活下去,
拿回本該屬于自己的東西。”陸昭嗤笑一聲,又給自己倒了杯茶:“名利?狗屁!
本世子生來什么都有,卻活得像個提線木偶!”他猛地將茶杯摔在地上,發出刺耳的響聲。
我心中一驚,不知他這是發的什么瘋。“你知道嗎?沈月娥,”他雙眼通紅,帶著幾分醉意,
幾分癲狂,指著自己的胸口,“我這里,被一個鬼東西給綁住了!”我蹙眉:“世子爺醉了。
”“醉?我倒是希望我醉死過去,一了百了!”陸昭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力氣大得驚人,
“你以為我為什么天天來找你?為什么對你這個不男不女的白事生意感興趣?都是它!
都是那個該死的‘風月寶鑒’!”“風月寶鑒?”我心頭劇震,掙脫他的手,“那是什么?
”陸昭頹然坐倒在椅子上,雙手抱著頭,痛苦地低吼:“是一個月前,
我無意中得到的一面破鏡子。它說,它是什么勞什子系統,能助我提升修為,踏上仙途。
代價是……我必須‘投你所好’!它選中了你,沈月娥!它說你是它的‘天命女主’!
”我如遭雷擊,怔在原地。系統?天命女主?這都什么跟什么?“它每天都會發布任務,
讓我做一些……取悅你的事情。”陸昭的聲音充滿了絕望,“若是我不從,或是任務失敗,
就會遭到懲罰!輕則頭痛欲裂,重則修為倒退,甚至……生不如死!”他猛地抬起頭,
眼中布滿了血絲,“前幾日,它讓我向你表白,我沒做到,結果你知道嗎?
我被萬蟻噬心般的痛苦折磨了整整一夜!”我倒吸一口涼氣,
這才明白為何那幾日他看我的眼神如此復雜,
為何他對我的“白事生意”表現出那般不合常理的興趣。原來,他的一舉一動,
都在一個名為“風月寶鑒”的詭異東西操控之下!“它說,只要我能讓你真心愛上我,
我就能徹底掌控它,獲得無上力量。”陸昭慘笑一聲,“可笑嗎?我陸昭,堂堂靖安侯世子,
居然要靠一個女人的感情來換取力量!更可笑的是,你沈月娥,
偏偏是個油鹽不進的鐵石心腸!”他指著我那些紙人紙馬,
語氣中帶著一絲崩潰:“它讓我送你珠寶首飾,綾羅綢緞,你卻只想著你的白事!
它讓我對你噓寒問暖,你卻只想著怎么從我身上榨取好處去修你的祖宅!沈月娥,
你到底有沒有心!”我沉默了。原來如此,原來他那些看似“捧場”的舉動背后,
竟是這樣的真相。我一直以為他是游戲人間的紈绔子弟,卻不想他也是個身不由己的可憐人。
“所以,你之前包下我的場子,幫我盤下這個鋪子,都是那個‘風月寶鑒’的任務?”我問。
陸昭點了點頭,神情疲憊:“是。它說,要順著你的心意,滿足你的愿望,
才能提升所謂的‘好感度’。可你的愿望,為什么總是這么……實際?”他似乎有些不解,
又有些受傷。我心中卻掀起了驚濤駭浪。如果陸昭所言非虛,那么這個“風月寶鑒”系統,
豈不是我復仇路上的一大變數?甚至……是一個可以利用的工具?“那‘風月寶鑒’,
現在何處?”我壓下心中的悸動,沉聲問道。陸昭從懷中取出一面古樸的銅鏡,鏡面模糊,
卻隱隱有流光閃動。“就是這個鬼東西。”他將鏡子丟在桌上,仿佛那是什么燙手的山芋。
我拿起銅鏡,入手冰涼。鏡面上,一行小字若隱若現:【任務目標:沈月娥。
核心指令:投其所好,獲取真心。】我看著鏡中的自己,素面朝天,眼神卻亮得驚人。
一個大膽的計劃,在我心中悄然成形。陸昭,風月寶鑒……或許,這便是我沈月娥,
逆風翻盤的開始!(四)將計就計,各取所需陸昭醉酒泄密之后,清醒過來時懊悔不已,
看我的眼神也多了幾分警惕和……認命。他大約是怕我將此事宣揚出去,
讓他成為整個金陵城的笑柄。我卻表現得異常平靜,仿佛昨夜的一切都未曾發生。“世子爺,
昨夜酒后失言,奴家只當是醉話,不會放在心上。”我為他奉上一杯醒酒茶,語氣溫和。
陸昭接過茶,眼神復雜地看了我一眼:“你……當真不信?”我微微一笑:“信與不信,
有何分別?世子爺依舊是高高在上的靖安侯世子,奴家依舊是這白事鋪子的小老板。我們,
各取所需罷了。”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揣摩我話中的深意。良久,
他才緩緩開口:“你想要什么?”“我想要的,一直都很簡單。”我直視他的眼睛,
“奪回沈家祖宅,查明家父被害真相,讓仇人血債血償。
”陸昭的眉頭微微蹙起:“沈侍郎的案子,早已定論。你要翻案,難如登天。”“事在人為。
”我語氣堅定,“世子爺若真心想‘投我所好’,不妨在這方面,多費些心思。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最終點了點頭:“好。我會派人去查。但你莫要抱太大希望。
”從那日起,我與陸昭之間形成了一種奇特的默契。他不再刻意做那些“取悅”我的舉動,
而是開始真正地幫助我。當然,我知道,這背后依舊是那“風月寶鑒”在作祟。
我開始有意識地“許愿”。我說:“沈家祖宅年久失修,若是能重新修葺一番,
慰藉父親在天之靈,我便心滿意足了。”不出三日,陸昭便派了一隊工匠,
帶著上好的木料石材,開始修繕沈家祖宅。他甚至親自監工,對每一個細節都力求完美,
比我還上心。我知道,這一定是“風月寶鑒”給他的新任務。
我又說:“柳三娘當初逼我上群芳會,克扣我的銀錢,實在可恨。
若是能讓她也嘗嘗身無分文、寄人籬下的滋味,我或許能解一口惡氣。”隔日,
便傳來柳三娘的戲班子經營不善,欠下巨額賭債,被人掃地出門的消息。
柳三娘一夜之間從風光的班主,淪落為沿街乞討的落魄婦人。我去看過她一次,她形容枯槁,
眼神怨毒地看著我,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陸昭站在我身后,神情淡漠,
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甚至讓他幫我贖回了沈家當年被變賣的幾處田產和鋪子。每一次,
當我表達出某種“愿望”,陸昭總能迅速而完美地達成。而那面“風月寶鑒”上,
似乎也因為這些“任務”的完成,而對陸昭的“懲罰”減輕了不少。
他眉宇間的煩躁之氣漸漸消散,看我的眼神,也從最初的抗拒、警惕,
慢慢多了一絲……無奈,甚至是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他開始習慣性地在我身邊轉悠,
不再僅僅是為了完成任務。有時,他會帶來一些新奇的點心,知道我愛吃甜食;有時,
他會帶一些孤本古籍,與我討論上面的詩詞典故。他不再提“風月寶鑒”,
也不再提什么“真心”,仿佛我們之間,真的只是雇主與幕僚,或者……朋友?我心中清楚,
這一切都是假象。是那面鏡子,將我們兩個本不相干的人,強行捆綁在了一起。我利用他,
他利用我。我們都在這場被操控的游戲中,各取所需。只是,偶爾夜深人靜,
我會想起陸昭醉酒那夜的痛苦與絕望。他那句“你到底有沒有心”,像一根細小的針,
輕輕刺痛了我。我有沒有心?我不知道。我的心,或許早在沈家敗落的那一日,就死了。
如今支撐我活下去的,唯有仇恨與不甘。“沈月娥,”一日,
陸昭看著我鋪子里那些做得越發精致的紙人,突然開口,“你這‘往生堂’,
何時才能真正開張?”我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在問我,
何時才能接到第一單“白事”生意。我苦笑一聲:“金陵城的人,大約都覺得我晦氣吧。
誰家有紅白喜事,寧愿多花銀子請那些老字號,也不愿踏進我這‘名伶’開的鋪子。
”陸昭沉默了片刻,道:“或許,你需要一個機會。”機會?什么機會?我正想追問,
他卻起身告辭了。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我心中隱隱有些不安。這個陸昭,
似乎越來越偏離“風月寶鑒”設定的軌道了。他對我,
似乎真的產生了一些……任務之外的情感。這對我來說,并非好事。
我需要的是一個受系統操控,能為我所用的工具人,而不是一個對我動了真情的……累贅。
(五)暗流洶涌,禍起蕭墻陸昭所說的“機會”,很快便以一種我始料未及的方式到來了。
隨著我對“風月寶鑒”規律的逐漸摸清,我發現這面鏡子,或者說它背后的“系統”,
似乎不僅僅滿足于陸昭對我“投其所好”,它還在試圖……操控我的情感。
每當陸昭為我做了一些事情,讓我心中產生一絲感激或動容時,
那鏡面上便會閃過一抹微弱的紅光,同時,陸昭的精神狀態也會明顯好轉。反之,
如果我對他表現出冷淡或抗拒,鏡面便會變得黯淡,陸昭也會顯得焦躁不安。
這讓我越發警惕。我沈月娥,絕不做任何人的提線木偶,無論是柳三娘,
還是這詭異的“風月寶鑒”!為了對抗這種潛移默化的影響,我開始刻意與陸昭保持距離,
對他為我所做的一切,都表現得理所當然,甚至有些挑剔。我看到陸昭眼中的失落與受傷,
心中并非毫無波瀾。但理智告訴我,這是必須的。就在我與“風月寶鑒”暗中較勁的時候,
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那是一個初秋的午后,
金陵城外的皇家馬場舉行了一場盛大的馬球賽。陸昭作為靖安侯世子,自然也參與其中。
我本無意觀看,但“風月寶鑒”卻突然給我下達了一個莫名其妙的“觀賽”指令,
并暗示這與陸昭的“安危”有關。我心中一凜,不敢怠慢,匆匆趕往馬場。馬球賽激烈異常,
塵土飛揚。陸昭一身紅色勁裝,在馬背上縱橫馳騁,英姿颯爽,引來陣陣喝彩。
他似乎也注意到了我的到來,在一次擊球得分后,遠遠地朝我露齒一笑,陽光下,
那笑容竟有幾分耀眼。我心中莫名一跳,連忙別開目光。就在此時,異變陡生!
陸昭正策馬追逐一顆飛速滾動的馬球,他身后,另一名騎手猛地加速,
手中的球桿以一個極其刁鉆的角度,狠狠地擊向陸昭坐騎的馬腿!“小心!”我失聲驚呼。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陸昭的坐騎發出一聲凄厲的悲鳴,前蹄一軟,轟然倒地。陸昭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