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水漫過杯沿燙到指尖。她望著墻角掉瓷的搪瓷碗，想起十二歲那年父親冒雨買回的輔導書，

回來后高燒三天。"爸，阿冠手勁大。"阿珍把水杯遞過去，看見父親緊鎖的眉頭松了松。

阿冠還在絮叨："我姐說，水泥廠的活計最傷腰......"陽光穿過晾曬的工裝褲，

在他背上投下菱形光斑，竟與記憶里父親雨中的背影重疊。父親突然咳著說："心實就好。

"阿珍看著阿冠后頸新生的絨毛，突然覺得這狹窄的門檻，或許能擋住風雨。4 婚后，

鯽魚湯里的月光出租屋的清晨五點，阿冠在公用廚房熬鯽魚。奶白的湯咕嘟作響，

他小心撇去浮沫："喝了孩子聰明。"阿珍摸著隆起的小腹，

看見他指尖被魚鱗劃破的紅痕——那是為了買最便宜的死魚，在早市跟攤主爭執留下的。

家婆來照顧月子時，總盯著阿珍的肚子嘆氣："我生四個娃，

月子里就喝紅糖水......"她后腦勺的凹陷疤痕在燈光下泛白，

那是采石場飛石留下的。阿珍想起母親臨終前的話，悄悄把抗抑郁藥藏進衛生巾包裝。

小寶出生那天，陽光鋪滿產房。阿冠舉著碎屏手機，鏡頭里的嬰兒皺巴巴的，

他聲音發顫："像太陽一樣亮堂！"阿珍望著窗外的梧桐葉，金黃的葉片在風中翻轉，

突然相信那些關于未來的許諾，或許真能生根發芽。5 裂痕，

工資條上的紅墨水阿珍在紙箱里翻出工資條時，

指尖觸到"稅后3800"旁的鉛筆字："姐康復費1500"。接下來的幾張，

備注欄寫著"弟學費800""家婆藥費300"。浴室里傳來阿冠哼的《童年》，

調子輕快，卻像針一樣扎進她耳膜。父親的咳嗽聲從里屋傳來，阿珍換成人紙尿褲時，

看見他后腰三寸長的傷疤——2003年水泥廠墜落留下的。

阿冠倚在門框上抽煙："紙尿褲一天六塊錢，夠我小妹半個學期學費。"煙霧繚繞中，

他襯衫上的奶漬像塊丑陋的胎記。阿珍把臟床單塞進洗衣機，滾筒的轟鳴里，

她聽見自己說："他養了我28年。"阿冠夾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