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頂級殺手,我搶到玉鐲的瞬間被炸成碎片。再睜眼竟躺在棺材里,
成了將軍府廢柴三小姐。嫡母正笑著釘棺:“替你嫁給鎮(zhèn)北侯沖喜,是你的福分。
”我摸著腕上發(fā)熱的玉鐲笑了。當夜,八十歲的新郎七竅流血暴斃。全城通緝時,
我易容成風流公子,在賭坊狂贏十萬兩。“聽說小侯爺在找殺父仇人?
”我把銀票塞進他衣襟,“——先幫我押大。”冰冷。刺骨的冰冷,
像無數(shù)根淬了劇毒的鋼針,狠狠扎進我的每一寸骨頭縫里,又酸又麻,
帶著一種瀕死的滯澀感。
—混合著劣質(zhì)木頭、陳年塵土和某種難以言喻的腐敗甜腥——粗暴地灌滿了我的鼻腔和口腔,
每一次徒勞的吸氣都像在吞咽淤泥。窒息感如同千斤巨石,沉沉地壓在我的胸口。
一片黏膩的漆黑,濃稠得化不開。沒有光,沒有聲音,只有自己那顆心,
在死寂的胸腔里沉重地擂動,一下,又一下,帶著瀕臨破碎的絕望回響。“我…沒死透?
”這個念頭如同微弱的火星,在絕望的冰原上倏然一閃。
血薔薇——那個在暗網(wǎng)懸賞榜上高踞榜首多年,令全球權(quán)貴聞風喪膽的代號,
早已隨著實驗室那場驚天動地的爆炸煙消云散。最后的記憶碎片,是耀眼的藍光撕裂視野,
灼熱的氣浪裹挾著鋼鐵碎片,將自己徹底吞噬。還有那只玉鐲,
那只組織代號“潘多拉”、讓無數(shù)頂級特工飲恨的玉鐲,就在指尖觸碰到它冰冷表面的剎那,
毀滅降臨。手指,僵硬得如同凍土下的枯枝,用盡靈魂深處擠壓出的最后一絲力量,
極其艱難地動了動。指腹傳來粗糙、冰涼的觸感——是木頭,帶著明顯的弧度。棺材。
這個認知像一道裹挾著冰碴的寒流,瞬間貫穿全身。我躺在一口廉價的薄皮棺材里!
“動作麻利點兒!時辰不等人!”一個刻意拔高的、帶著不耐煩的中年女聲穿透了棺木,
嗡嗡地傳入耳中,像鈍刀子刮著骨頭,“釘死了,送過去也算她給家里盡了最后一份孝心!
”另一個怯怯的聲音響起,細若蚊蚋:“夫…夫人,
三小姐她…她好像…好像還有氣兒…”“有氣兒?”那個被稱為“夫人”的聲音陡然拔尖,
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尖利中透著一種刻毒的得意,“那更好!半死不活,才叫‘沖喜’!
鎮(zhèn)北侯爺要的就是這股子‘活氣兒’!趕緊的,釘子給我!”緊接著,
是鐵錘重重砸在鐵釘上的聲音。咚!咚!咚!沉悶,兇惡,一下又一下,
帶著宣告終結(jié)的冷酷,狠狠砸在棺材蓋板上,也砸在我的耳膜上,
震得棺木內(nèi)壁簌簌落下細小的塵土,嗆得我?guī)缀跤忠舷ⅰC恳宦晲烅懀枷褚话阎劐N,
狠狠夯砸在我混沌的意識上,
將那些屬于“血薔薇”的、屬于實驗室爆炸的尖銳碎片強行擠壓出去。取而代之的,
是另一股洶涌的、不屬于我的記憶洪流,蠻橫地沖入腦海。云舒。天瀾國,
鎮(zhèn)國將軍府三小姐。一個頂著尊貴姓氏、內(nèi)里卻卑微如塵泥的存在。生母早逝,身份不明,
在這座金玉其外的深宅里,她活得還不如夫人身邊一條會搖尾巴的狗。懦弱,膽怯,
靈力測試連續(xù)三年墊底,是帝京人盡皆知的廢柴,是整個將軍府的恥辱。幾天前,她被嫡母,
也就是外面那個尖利嗓音的主人——將軍夫人柳氏,尋了個由頭,一碗藥灌下去,再醒來,
便已氣息奄奄地被塞進了這口為她量身定做的“喜棺”里。
將軍府需要一門顯赫的姻親來穩(wěn)固搖搖欲墜的地位。
而那位權(quán)傾朝野、手握重兵的鎮(zhèn)北侯宇文梟,年逾八十,卻突然病入膏肓,藥石無效。
不知哪個“高人”指點,需要一位命格“奇特”、最好帶點“死氣”的年輕女子沖喜。于是,
柳氏毫不猶豫地將這個礙眼的庶女推了出來,廢物利用,榨干最后一點價值。“死氣”?呵。
我心底無聲地冷笑,冰冷的殺意如同毒蛇的信子,在黑暗里悄然滋長。血薔薇字典里,
只有“送人歸西”。就在這時,左腕內(nèi)側(cè),一點微弱卻不容忽視的暖意,
毫無預兆地蔓延開來。那感覺極其奇異,像一塊沉眠已久的寒冰,
驟然被注入了滾燙的生命力。初始只是針尖大小的一點溫熱,緊接著,便以燎原之勢擴散,
瞬間驅(qū)散了四肢百骸里那蝕骨的冰冷和僵硬。它貼著肌膚,熨帖著脈搏,
帶來一種近乎血脈相連的悸動。是它!那只玉鐲!那只在爆炸中與我一同化為齏粉的玉鐲!
它竟然也跟著來了?就扣在我的手腕上!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像一道撕裂混沌的閃電,
瞬間劈開了我心中的陰霾。求生的本能,混合著血薔薇刻入骨髓的狠戾,如同沉寂的火山,
在棺材這方狹小的空間內(nèi)轟然爆發(fā)!“嗬——!”一聲嘶啞到極致的低吼從我喉嚨深處擠出,
帶著刮擦鐵銹的刺耳聲響。積蓄已久的力量,如同被壓抑到極限的彈簧,猛地釋放!
我蜷縮的雙腿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地向上蹬踹!砰!!!一聲巨響,
沉悶得如同巨石砸落深潭。那剛剛被釘入一半、尚未完全封死的棺材蓋板,
在巨大的沖擊力下猛地向上掀開一道半尺寬的豁口!腐朽的木屑混合著塵土,簌簌落下,
嗆得我連連咳嗽,卻也貪婪地吸入了第一口渾濁卻自由的空氣。刺眼的天光,
驟然從豁口處涌入,像無數(shù)根金針,狠狠扎進我久不見光明的瞳孔。我下意識地瞇起眼,
生理性的淚水瞬間模糊了視線。透過朦朧的淚水和飛揚的塵埃,
我看到了一張因極度驚駭而扭曲變形的臉。那張臉保養(yǎng)得宜,
卻因突如其來的驚嚇而慘白如紙,精心描繪的眉眼此刻瞪得溜圓,
里面塞滿了難以置信的恐懼。正是將軍府的主母柳氏!她手里還死死攥著一把沉重的鐵錘,
手臂僵在半空,整個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直勾勾地盯著棺材里坐起來的“人”。她身后,
一個穿著粗布衣裳、丫鬟打扮的小丫頭,更是嚇得魂飛魄散,“嗷”地一嗓子尖叫,
一屁股跌坐在地,手腳并用地向后爬去,仿佛見了從地獄爬出的惡鬼。“鬼…鬼啊!!!
”柳氏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那尖叫聲幾乎要刺破人的耳膜,充滿了歇斯底里的驚恐。
她手中的鐵錘“哐當”一聲脫手掉落,砸在地上,濺起幾點火星。我坐在冰冷的棺材里,
借著那半尺豁口透入的光,緩緩抬起手。
一只枯瘦、布滿青紫淤痕和細小傷口的手腕映入眼簾。在那瘦得皮包骨的手腕上,
一只玉鐲正靜靜地貼合著肌膚。它通體呈現(xiàn)出一種溫潤內(nèi)斂的乳白色,質(zhì)地細膩如凝脂,
卻又隱隱透著一股子難以言喻的深邃。鐲身并不繁復,只有幾道極其古樸玄奧的暗金色紋路,
如同活物般在玉質(zhì)內(nèi)部緩緩流淌、游弋,散發(fā)著微弱卻不容忽視的暖意。正是這股暖流,
驅(qū)散著這具殘破身體里的死氣,帶來一線生機。就是它!實驗室里爭奪的焦點,
“潘多拉”的核心!它果然擁有穿越時空的詭秘力量!“呵…”一聲低啞的輕笑,
從我干裂的唇縫間溢出,帶著一種劫后余生的沙啞和一絲冰冷的玩味。我抬起眼,
目光穿過棺材的豁口,精準地釘在柳氏那張失魂落魄的臉上。
長時間的黑暗讓我的視線還有些模糊,但那刻骨的恨意和冰冷的審視,卻清晰地傳遞了出去。
柳氏被這目光看得渾身一哆嗦,仿佛被毒蛇盯上的青蛙,驚恐瞬間壓倒了憤怒。
她猛地后退一步,腳下踉蹌,差點摔倒,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你…你不是云舒!你是誰?
你是人是鬼?!”我沒有回答。只是微微偏過頭,目光掃過這間昏暗破敗的柴房,
角落堆著枯草,空氣里彌漫著灰塵和霉味。
又落在自己身上——一身粗劣的、洗得發(fā)白的素色麻布衣裙,袖口還沾著暗褐色的藥漬。
最后,回到柳氏那張寫滿恐懼和惡毒的臉上。屬于云舒的記憶碎片,帶著濃烈的屈辱和不甘,
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我的意識里。
那些苛待、辱罵、毒打…還有此刻這口散發(fā)著死亡氣息的“喜棺”…很好。血薔薇從不欠債,
也從不放過債主。無論是前世的背叛,還是今生的謀害。“替我…嫁給鎮(zhèn)北侯沖喜?
”我的聲音依舊嘶啞,如同砂紙摩擦,卻清晰地傳入柳氏耳中,
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靜。我緩緩抬起戴著玉鐲的手腕,動作有些僵硬,
卻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感。鐲子上流淌的暗金色紋路,似乎隨著我的動作,
光芒微微亮了一絲。“是你的福分?”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極其古怪、毫無溫度的笑容,
眼神卻冷得像萬載玄冰,“這福分,還是留給你自己消受吧。”“妖…妖怪!給我按住她!
快!按住這個妖怪!”柳氏被我那眼神和話語徹底刺激得失去了理智,
驚恐轉(zhuǎn)化為瘋狂的狠戾,她指著棺材,
對旁邊嚇得癱軟在地的丫鬟和門外聞聲沖進來的兩個粗使婆子尖聲咆哮,“把棺材板蓋上!
釘死!立刻釘死她!送走!”那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子雖然也嚇得臉色發(fā)白,
但終究是柳氏的心腹,仗著幾分蠻力和主子的淫威,互看一眼,臉上橫肉一抖,
咬牙就撲了上來,蒲扇般的大手直抓向我的胳膊和肩膀,試圖把我重新按回棺材里。“找死!
”冰冷的兩個字如同來自九幽地獄的判詞。就在她們粗糙的手指即將觸碰到我身體的瞬間,
我動了!在玉鐲那股奇異暖流的支撐下,這具身體爆發(fā)出了遠超極限的速度和狠辣!
右手閃電般探出,精準無比地扣住右邊婆子抓來的手腕,拇指如鐵鉗般死死按住其脈門。
同時,身體借助棺材邊緣猛地一旋,左腿如同鋼鞭,帶著一股兇狠的勁風,
狠狠掃向左邊婆子的下盤!“咔嚓!”清脆的骨裂聲在死寂的柴房里顯得格外驚悚。
左邊婆子發(fā)出一聲殺豬般的慘嚎,整個人如同被砍倒的木頭樁子,重重砸在地上,
抱著明顯扭曲變形的小腿哀嚎翻滾。右邊婆子手腕被制,脈門劇痛,半邊身子都麻了,
驚恐地瞪大眼睛。不等她反應,我扣住她手腕的手猛地向下一扯,同時身體借力前沖,
另一只手的手肘帶著全身的重量和沖勢,如同攻城錘般,狠狠撞在她的心窩!“呃啊——!
”悶響伴隨著短促的慘呼,那婆子眼珠暴突,臉色瞬間由紅轉(zhuǎn)紫,又變成死灰,
龐大的身軀像被抽掉了骨頭,軟軟地癱倒下去,口中溢出帶血的泡沫,眼看是活不成了。
兔起鶻落,不過眨眼之間!兩個健壯的婆子,一死一重傷!“啊——!
”那個小丫鬟目睹這血腥恐怖的一幕,發(fā)出比剛才更凄厲十倍的尖叫,雙眼一翻,
直接昏死過去。柳氏臉上的血色徹底褪盡,煞白如紙,嘴唇哆嗦著,牙齒咯咯作響,
身體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連尖叫都卡在了喉嚨里,只剩下極度恐懼的嗬嗬聲。
她看著棺材里緩緩站起身、渾身散發(fā)著冰冷煞氣的“女兒”,那眼神,
比看到最兇惡的厲鬼還要驚怖萬分。我扶著冰冷的棺材邊緣,慢慢站直身體。
這具身體太虛弱了,僅僅是剛才那瞬間的爆發(fā),就幾乎抽干了所有力氣,眼前陣陣發(fā)黑,
全靠一股狠勁和手腕上玉鐲源源不斷傳來的微弱暖流支撐著。喉嚨里翻涌著濃重的血腥味。
我冷冷地瞥了一眼地上哀嚎的婆子和昏死的丫鬟,最后,目光如同實質(zhì)的冰錐,
釘在柳氏身上。柳氏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一個激靈,轉(zhuǎn)身就想奪路而逃!“站住。
”兩個字,不高,卻像帶著無形的枷鎖,讓柳氏的雙腳死死釘在了原地。
她僵硬地、一寸寸地回過頭,對上我那雙毫無人類情感的眼睛,身體抖得更厲害了。“衣服。
”我吐出兩個字,目光掃過自己身上那件沾滿灰塵和草屑、甚至還帶著藥味的粗麻布衣,
“干凈的。還有吃的,水。立刻。”我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得可怕,
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那不是商量,是判決。柳氏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
但在接觸到那冰寒刺骨的眼神時,所有的話都凍在了喉嚨里。巨大的恐懼壓倒了一切。
她毫不懷疑,只要自己敢說一個“不”字,或者敢耍任何花樣,
地上那個胸口塌陷、死不瞑目的婆子,就是她的榜樣。
“……好…好…我…我這就去拿…這就去…”柳氏的聲音抖得不成調(diào),
幾乎是連滾爬爬地沖出了柴房,仿佛身后有厲鬼在追索。柴房里瞬間安靜下來,
只剩下地上婆子痛苦的呻吟和若有若無的血腥味。我靠著冰冷的棺材壁,劇烈地喘息著,
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肺腑的劇痛。汗水混著臉上的灰塵,滑下黏膩的痕跡。我抬起右手,
那只溫潤的玉鐲在昏暗的光線下,內(nèi)里的暗金紋路似乎流轉(zhuǎn)得更加活躍了。方才動手時,
一股微弱卻精純的能量,正是從這鐲子里涌出,支撐著這具殘破的身體完成那致命的搏殺。
這鐲子,果然不只是個裝飾品。“潘多拉…”我無聲地念出它的代號,
指尖摩挲著冰涼的玉質(zhì)表面。前世為它粉身碎骨,今生,它成了我唯一的救命稻草。這交易,
倒也不虧。門外傳來急促而慌亂的腳步聲,柳氏去而復返,懷里緊緊抱著一個包袱,
臉色依舊慘白如鬼。她遠遠地站在門口,仿佛柴房是龍?zhí)痘⒀ǎ俨桓姨と胍徊剑?/p>
將包袱用力地扔了進來,又慌忙丟進來一個粗糙的陶罐和一個油紙包。
“都…都在這里了…”柳氏的聲音帶著哭腔,眼神躲閃,充滿了恐懼,
“你…你趕緊換了…吃完…吃完就…就上轎…花轎…花轎已經(jīng)在后門等著了…”她說完,
像是生怕我反悔,轉(zhuǎn)身就跑,腳步聲倉皇遠去。我沒有理會她的逃離。目光落在那個包袱上。
解開,里面是一套稍顯體面的紅色衣裙,料子比身上的粗麻好了不少,但依舊算不得上乘,
顯然是臨時找來充數(shù)的“嫁衣”。油紙包里是兩個冷硬的饅頭,陶罐里是清水。我抓起水罐,
仰頭灌了幾口。冰涼的清水滑過火燒火燎的喉嚨,帶來一絲短暫的慰藉。又抓起一個饅頭,
不顧形象地用力啃咬起來。食物粗糙,難以下咽,但此刻卻是活下去的必需品。我需要能量,
需要體力。狼吞虎咽地解決掉一個饅頭,勉強壓下胃里的灼燒感。我拿起那套紅嫁衣,
迅速脫下身上污穢不堪的舊衣。在換衣的過程中,我仔細檢查了這具身體。瘦弱,
這是最直觀的印象。肋骨根根分明,手臂纖細得仿佛一折就斷。皮膚蒼白,
上面布滿了新舊不一的青紫淤痕,還有幾道已經(jīng)結(jié)痂的鞭痕。左肩胛骨附近,
有一塊明顯的暗紅色印記,像是被什么重物狠狠撞擊過。最令人觸目驚心的是小腹丹田位置,
那里并非平坦,而是隱約透出一種不自然的、深青色的晦暗感,
仿佛一團凝固的污血被強行堵在了里面,隱隱散發(fā)著陰冷的氣息。每一次呼吸,
氣流經(jīng)過那里時,都仿佛被一層無形的、粘稠的膜阻隔,運轉(zhuǎn)得極其艱難晦澀。
“封印…”一個詞自然而然地浮現(xiàn)在腦海,屬于云舒的記憶碎片印證了這一點。
她并非天生廢柴,而是根骨在幼年時被人以陰毒手法強行封印!
這陰損的封印不僅鎖死了她修煉的可能,更如同附骨之蛆,日夜侵蝕著她的生機,
讓她變得體弱多病,性格也越發(fā)怯懦。難怪一碗藥就能要了她的命。
我的手指輕輕拂過丹田那深青色的晦暗區(qū)域,一股陰寒的刺痛感順著指尖傳來。
血薔薇的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戾氣。很好,新仇舊恨,又多了一筆。迅速套上那身紅嫁衣。
衣服并不合身,有些寬大,更顯得這具身體的瘦小。我沒有梳頭,任由枯草般的長發(fā)披散著,
遮住了半邊臉頰。做完這一切,我走到那口敞開的棺材邊,彎下腰,摸索著。很快,
在棺材內(nèi)壁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里,指尖觸碰到了一點尖銳的冰涼。拔出來。
是一根三寸長、頂端磨得異常鋒利的棺材釘。不知是釘棺人遺落,還是原本就備在這里的。
烏黑的鐵釘,帶著森然的死氣。我掂了掂這根冰冷的兇器,
將它小心地藏進了寬大的嫁衣袖袋里。指尖傳來鐵釘粗糙冰涼的觸感,像一條蟄伏的毒蛇。
門外,隱約傳來了嘈雜的人聲和嗩吶吹奏的、喜慶中透著詭異的調(diào)子。花轎,來了。
我最后看了一眼這間彌漫著死亡和血腥氣息的柴房,抬腳,邁過了門檻。***鎮(zhèn)北侯府。
夜色已深,濃得如同化不開的墨汁。這座象征著無上權(quán)柄的府邸,
此刻卻籠罩在一片死寂之中,連往日里巡邏衛(wèi)兵沉重的腳步聲都消失了。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濃重得令人窒息的藥味,
混合著某種沉水香也掩蓋不住的、若有若無的腐朽氣息,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主院深處,一間燈火通明卻毫無暖意的巨大臥房內(nèi)。沉重的錦緞帷幕低垂,
隔絕了外界的窺探。一張雕工繁復、價值連城的紫檀木拔步床幾乎占據(jù)了房間一半的空間。
床上,一個枯瘦如柴的老人深陷在層層疊疊的錦被之中。他須發(fā)皆白,
稀疏地貼在布滿老年斑的頭皮上,眼窩深陷,顴骨高聳,一層蠟黃的死氣沉沉地覆蓋在臉上。
每一次呼吸都異常艱難,喉嚨里發(fā)出破風箱般的嗬嗬聲,仿佛隨時都會徹底斷掉。
這正是權(quán)傾朝野數(shù)十年、令小兒止啼的鎮(zhèn)北侯,宇文梟。曾經(jīng)叱咤風云的猛虎,
如今已是風中殘燭。床邊,兩個穿著體面綢衣、管家模樣的中年男子垂手侍立,
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悲戚和凝重,眼神深處卻是一片麻木的冰冷。角落里,
幾個穿著素凈的侍妾低眉順眼地站著,大氣不敢出,空氣中彌漫著無聲的壓抑。
厚重的房門被無聲地推開。兩個穿著深青色勁裝、氣息沉凝的護衛(wèi),一左一右,
“攙扶”著一個穿著刺眼紅嫁衣的瘦小身影走了進來。正是我。
我的頭被一塊粗糙的紅布蓋頭遮得嚴嚴實實,視線被局限在腳下極小的一片地面。
身體被那兩個護衛(wèi)鐵鉗般的手緊緊夾著,幾乎腳不沾地地被“拖”了進來。他們動作粗暴,
沒有絲毫對待新娘的尊重,更像是在押送一件貨物。手腕被捏得生疼,骨頭仿佛都要碎裂。
“侯爺,人送到了。”一個管家上前一步,聲音平淡無波,對著床榻方向微微躬身。
床上的宇文梟毫無反應,只有喉嚨里持續(xù)發(fā)出那令人不適的嗬嗬聲。“按規(guī)矩,
請新人飲合巹酒。”另一個管家開口,聲音同樣不帶絲毫情感。他揮了揮手。
立刻有一個低眉順眼的侍女端著一個紫檀木托盤上前。托盤上,
放著一個小小的白玉酒壺和兩只同樣質(zhì)地的酒杯。酒液在玉杯中微微晃動,映著燭光,
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近乎琥珀的深黃色。合巹酒?給一個只剩一口氣的老棺材瓤子沖喜?
真是天大的諷刺。我被那兩個護衛(wèi)強硬地“按”在床榻邊一張冰冷的繡墩上。
蓋頭依舊遮著臉,視線受阻,但其他感官卻變得更加敏銳。
濃重的藥味、沉水香、以及那揮之不去的老人身上的腐朽氣息,混雜在一起,幾乎令人作嘔。
手腕上,玉鐲緊貼著皮膚,那溫潤的暖流似乎變得活躍了一些,隱隱流轉(zhuǎn),
仿佛在抵御著這房間里無處不在的沉沉暮氣。一個管家拿起酒壺,
分別往兩只玉杯里斟滿了那深黃色的酒液。另一個管家則端起其中一杯,遞到了我的面前。
“請新人飲合巹酒。”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不容抗拒的命令。
透過紅蓋頭下方狹窄的縫隙,我看到那只端著酒杯的手,指節(jié)粗大,皮膚松弛。
酒杯幾乎要碰到我的唇。我沒有動。“嗯?”端酒的管家發(fā)出一聲不悅的鼻音,
帶著濃重的警告意味。旁邊的護衛(wèi)手上立刻加力,骨頭被捏緊的痛楚清晰地傳來。就在這時,
床榻上一直毫無動靜的宇文梟,喉嚨里的嗬嗬聲突然加重了幾分,像是瀕死的野獸在掙扎。
他那枯瘦如雞爪般的手,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力氣,從錦被下探了出來,
顫巍巍地指向我的方向。“掀…掀開…”一個氣若游絲、卻依舊帶著不容置疑威勢的聲音,
從他那張扭曲的嘴里斷斷續(xù)續(xù)地擠出。兩個管家對視一眼,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訝異,
隨即躬身應道:“是,侯爺。”其中一個管家上前一步,動作算不上恭敬,甚至有些粗魯,
一把抓住了我頭上紅蓋頭的邊緣,猛地向上一掀!粗糙的紅布被扯開,
驟然明亮的光線刺得我下意識地瞇了瞇眼。房間里的空氣似乎瞬間凝固了。搖曳的燭光下,
一張蒼白、瘦削、稚氣未脫的臉暴露在眾人眼前。枯草般的長發(fā)凌亂地披散著,
更襯得臉色慘白如紙,唯有一雙眼睛,大而漆黑,此刻卻空洞地望著前方,
像兩潭深不見底的死水,沒有任何神采,只有一片麻木的茫然。
瘦小的身體裹在寬大的紅嫁衣里,瑟瑟發(fā)抖,如同寒風中最后一片枯葉。
這正是云舒平日里示于人前的、標準的廢柴怯懦模樣。兩個管家眼中最后一絲疑慮也消失了,
只剩下徹底的漠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角落里的侍妾們更是飛快地低下頭,
仿佛多看一眼都是晦氣。這樣的貨色,也配給侯爺沖喜?不過是將軍府丟出來的垃圾罷了。
“哼。”先前遞酒的管家冷哼一聲,再次將酒杯強硬地遞到我唇邊,聲音帶著不耐煩的催促,
“喝了!”我的身體似乎抖得更厲害了,眼神依舊空洞,嘴唇哆嗦著,如同受驚的兔子。
在酒杯碰到唇瓣的瞬間,我像是被嚇到了一般,極其緩慢地、帶著無盡的恐懼和屈辱,
微微張開了嘴。深黃色的酒液,冰冷,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苦澀藥味,緩緩流入我的口中。
就在酒液入口的剎那,我藏在寬大袖袍里的左手,指尖微不可察地一彈!
一根比發(fā)絲還細、幾乎透明的冰藍色小刺,借著袖袍的掩護,如同擁有生命般,
悄無聲息地激射而出!它的目標,并非床上的宇文梟,
而是——那只斟滿了酒、放在紫檀木托盤上的另一只白玉酒杯!
冰藍細刺精準無比地沒入杯中深黃的酒液,瞬間消融,無色無味。整個過程快如閃電,
在搖曳的燭光和我刻意營造的顫抖、飲酒動作的完美遮掩下,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兩個管家的注意力都在我被迫飲酒的動作上,護衛(wèi)按著我的手,角落的侍妾們低著頭。
我順從地咽下口中的酒液,嗆咳了幾聲,眼神更加渙散,仿佛隨時都會昏厥過去。
“該侯爺了。”倒酒的管家面無表情地拿起托盤上那杯被加了料的酒,走向床榻。
床上的宇文梟似乎耗盡了最后一絲力氣,那只抬起的手已經(jīng)無力地垂落回去,眼睛半閉著,
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證明他還活著。管家俯下身,動作熟練卻毫無溫情,
一手小心地托起宇文梟枯瘦的脖頸,另一只手端著那杯毒酒,緩緩湊近他那干裂發(fā)紫的嘴唇。
深黃色的酒液,順著宇文梟無力張開的唇縫,一點點地灌了進去。
他喉嚨里發(fā)出無意識的吞咽聲,渾濁的老眼費力地睜開一條縫隙,茫然地對著昏暗的帳頂。
一杯酒,終于喂完。管家直起身,將空杯放回托盤,掏出一塊雪白的絲帕,
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手,仿佛剛才觸碰了什么臟東西。時間,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
一分一秒地流逝。燭火噼啪作響,香爐里的沉水香裊裊升起。兩個管家垂手而立,
如同兩尊沒有生命的雕像。護衛(wèi)依舊牢牢鉗制著我的手臂。侍妾們屏住呼吸。突然!床榻上,
宇文梟喉嚨里那持續(xù)不斷的嗬嗬聲猛地一滯!緊接著,
他那枯瘦的身體如同被無形的巨力擊中,劇烈地痙攣、弓起!深陷的眼窩猛地瞪大,
渾濁的眼珠瞬間布滿猙獰的血絲,死死凸出眼眶,仿佛要掙脫眼眶的束縛!
蠟黃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轉(zhuǎn)為駭人的青紫色!
“嗬…嗬…”更加恐怖、如同惡鬼索命般的嘶吼從他喉嚨深處擠出,
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胸口的錦被,指節(jié)因過度用力而慘白。“噗!
”一口濃稠、腥臭、顏色近乎墨黑的污血,如同噴泉般,猛地從他大張的口中狂噴而出!
濺射在低垂的錦緞帷幕上,染開大片觸目驚心的黑紅!這仿佛是一個信號!“噗!噗!噗!
”緊接著,是第二口,第三口!粘稠的黑血不斷從他口鼻中涌出,
甚至開始從他的眼角、耳孔里緩緩滲出!七竅流血!他整個頭顱都被這詭異的黑血覆蓋,
身體如同離水的魚,在錦被上瘋狂地抽搐、彈動,
發(fā)出令人頭皮發(fā)麻的骨骼摩擦聲和垂死的嗚咽。“侯爺!”“天啊!!”“快!快叫府醫(yī)!!
!”死寂瞬間被打破!兩個管家臉上的漠然被撕得粉碎,
取而代之的是極致的驚恐和難以置信的慌亂!他們失聲尖叫,手忙腳亂地撲到床邊,
卻根本不敢觸碰那七竅流血、瘋狂抽搐的身體。角落里的侍妾們嚇得魂飛魄散,
尖叫著抱頭蹲下,或者直接癱軟在地。
鉗制著我的兩個護衛(wèi)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恐怖變故驚得心神劇震,
手上的力道不由自主地松了一瞬!就是現(xiàn)在!我那雙一直空洞麻木、如同死水般的眼睛,
在蓋頭掀開后第一次,真正地抬了起來。目光精準地穿過混亂的人群,
投向那張被黑血覆蓋、扭曲得不成人形的老臉——宇文梟。
那雙因極度痛苦而暴凸、布滿血絲的眼睛,此刻竟然也死死地“盯”著我這個方向!
盡管他可能根本看不清任何東西,
但那眼神中殘留的、如同地獄巖漿般沸騰的怨毒、驚駭和一種洞悉了什么般的瘋狂不甘,
如同實質(zhì)的詛咒,穿透了混亂和血污,狠狠刺了過來!四目相對的剎那,
時間仿佛凝固了萬分之一秒。我藏在袖中的手,指尖輕輕拂過腕上溫潤的玉鐲。
對著那雙充滿無盡怨毒和不甘的眼睛,我微微勾起唇角,
露出了一個無聲的、冰冷到極致的笑容。那笑容一閃而逝,快得如同幻覺。下一刻,
我雙眼一閉,身體如同被徹底抽干了所有力氣,軟軟地、毫無預兆地向后一倒!“砰!
”身體重重地摔倒在冰冷堅硬的地磚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我的頭歪向一邊,
長發(fā)散亂地遮住了臉龐,氣息微弱,仿佛剛才那驚鴻一瞥的冰冷眼神和詭異的笑容,
都只是極度驚嚇下的幻覺。“新娘昏倒了!”一個護衛(wèi)下意識地喊了一句。但此刻,
誰還顧得上這個沖喜的“工具”?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床上那個七竅流血、瘋狂抽搐、散發(fā)著濃烈死亡氣息的老者身上。
整個鎮(zhèn)北侯府,徹底陷入了地獄般的混亂和絕望的嘶喊之中。而躺在冰冷地磚上的我,
在無人可見的角度,緩緩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帶著血腥和腐朽氣息的空氣涌入肺腑,
手腕上,玉鐲溫潤的暖意,無聲流轉(zhuǎn)。***冰冷。深入骨髓的冰冷,
帶著地底深處特有的、混雜著霉變和血腥的濕氣,絲絲縷縷地往骨頭縫里鉆。空氣污濁凝滯,
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浸滿鐵銹的淤泥。黑暗濃稠得化不開,只有遠處通道拐角,
一點昏黃搖曳的油燈光芒,如同瀕死野獸的眼,吝嗇地投射進來些許微弱的光線,
勉強勾勒出這間地牢的輪廓。粗大的原木柵欄,濕漉漉的墻壁上凝結(jié)著暗色的水珠,
地面鋪著散發(fā)惡臭的、沾滿不明污物的稻草。空氣里彌漫著絕望和死亡的味道。
我蜷縮在角落最深的陰影里,背靠著冰冷的石壁,
那身刺眼的紅嫁衣早已在之前的混亂中被粗暴地撕扯過,
沾滿了塵土和幾滴飛濺上的、早已凝固發(fā)黑的血漬。此刻它更像一塊骯臟的裹尸布,
裹著這具瘦弱不堪的軀體。手腕上,那冰冷的鐐銬粗糙地磨著腕骨,
每一次細微的移動都帶來火辣辣的刺痛。但我全部的注意力,都凝聚在左腕內(nèi)側(cè)。那只玉鐲,
正散發(fā)著前所未有的溫熱。那暖意不再是之前微弱的、斷續(xù)的涓涓細流,
而是如同解凍的春溪,帶著某種難以言喻的生機和力量,
源源不斷地、越來越清晰地順著腕部的經(jīng)脈向上蔓延。它流淌過被寒氣侵蝕得麻木的手臂,
淌過被封印陰寒之氣盤踞的肩頸,一路向下,
朝著身體最深處、那個如同毒瘤般深植的陰冷源頭——丹田封印——沖刷而去!
暖流所過之處,仿佛冰雪消融。僵硬的肌肉在微微顫抖,不是因為寒冷,
而是因為一種久違的、帶著酥麻的暖意正在喚醒它們。
經(jīng)脈中淤塞的、屬于這具身體本身的微弱氣息,似乎也被這股暖流引動,
開始極其緩慢、極其艱澀地嘗試著流動。
“嗯…”一聲極低的、壓抑在喉嚨深處的悶哼從我唇齒間溢出。痛!
當那股暖流終于觸及丹田外圍那層深青色的、如同凝固污血般的封印壁壘時,
一股難以想象的劇痛猛地爆發(fā)開來!那感覺,就像有人用燒紅的烙鐵狠狠捅進了小腹最深處,
又像有無數(shù)根淬了寒毒的冰針,在封印內(nèi)部瘋狂攪動、穿刺!這劇痛遠超剛才毒發(fā)時的痙攣,
是源自生命本源的撕裂感。我猛地弓起身子,牙齒死死咬住下唇,幾乎要咬出血來,
額頭瞬間布滿冷汗,眼前陣陣發(fā)黑。身體不受控制地劇烈痙攣,冰冷的鐐銬嘩啦作響,
撞擊在石壁上發(fā)出刺耳的回音。“嗬…嗬…”破碎的喘息聲在死寂的地牢里格外清晰。
但就在這足以讓人昏厥的劇痛中,我的神智卻異常清醒。血薔薇的靈魂在劇痛的淬煉下,
如同被磨礪的刀鋒,越發(fā)冰冷銳利。我能清晰地“感知”到,
那溫潤的暖流并未被封印的陰寒徹底阻擋。它如同擁有靈性的活水,又像最堅韌的鉆頭,
正以一種緩慢卻不可阻擋的態(tài)勢,在封印那看似堅不可摧的壁壘上,
尋找著、侵蝕著最細微的縫隙!暖流與封印的陰寒之力激烈地對抗、消融。每一次碰撞,
都帶來撕裂般的劇痛,但也伴隨著一絲絲微不可察的…松動!那是一種極其微妙的感覺。
仿佛萬年冰封的湖面,在暖陽持續(xù)的照耀下,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極其細微的、肉眼難辨的裂紋。
裂紋雖小,卻意味著平衡被打破,意味著那看似無解的封印,并非牢不可破!
玉鐲的光芒似乎在我劇烈的顫抖中微微亮了一瞬,內(nèi)里流淌的暗金色紋路驟然加速,
如同被激怒的星河。一股更加精純、更加磅礴的暖流猛地注入!“呃啊——!”這一次,
我再也無法壓抑,喉嚨里發(fā)出一聲短促而痛苦的嘶鳴。身體猛地繃直,
又重重地砸回冰冷的稻草里。小腹丹田的位置,那深青色的晦暗區(qū)域,
仿佛被投入了一顆燒紅的石子,一股灼熱的氣流猛地從封印內(nèi)部被擠壓出來,
帶著腥甜的氣息,狠狠沖上喉頭!“噗!”一小口顏色暗沉、近乎黑紫色的淤血,
被我猛地噴了出來,濺落在身前骯臟的稻草上,迅速滲入、留下幾塊深色的污跡。
隨著這口淤血的吐出,那股撕裂般的劇痛如同潮水般驟然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帶著空虛感的輕松!仿佛堵塞了無數(shù)年的河道,
終于被沖開了一個小小的缺口,雖然微不足道,卻讓死水有了流動的可能!我劇烈地喘息著,
渾身脫力,汗水浸透了里衣,黏膩冰冷地貼在皮膚上。但那雙在黑暗中睜開的眼睛,
卻亮得驚人,如同淬了寒星。成了!雖然只是封印壁壘上一道微不足道的裂痕,
但這是零的突破!是這具身體從徹底的“廢”走向“可能”的第一步!玉鐲的力量,
不僅能溫養(yǎng)身體,更能沖擊這惡毒的封印!
我貪婪地感受著丹田處那微弱卻真實存在的、一絲絲流轉(zhuǎn)的氣感。雖然依舊滯澀,
如同在粘稠的膠水中穿行,但它確實在流動!不再是死寂一片!手腕上的玉鐲,溫潤依舊,
內(nèi)里的暗金紋路緩緩流淌,仿佛剛才那激烈的對抗只是它的呼吸。就在這時——“哐當!!!
”沉重的鐵鏈撞擊聲和粗暴的開門聲,如同驚雷般在死寂的地牢通道中炸響!
那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暴戾和怒火,由遠及近,每一步踏在地面都發(fā)出沉悶的回響,
如同重錘敲在人心上。油燈昏黃的光線被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完全遮擋。
來人穿著玄黑色的輕甲,甲葉上沾染著尚未干涸的暗紅血跡,散發(fā)出濃烈的血腥氣和鐵銹味。
他的面容輪廓剛硬如刀劈斧鑿,一雙鷹隼般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駭人的兇光,
如同擇人而噬的猛獸。左臉頰一道新鮮的、皮肉翻卷的爪痕,從顴骨一直延伸到下頜,
鮮血還在緩緩滲出,更添幾分猙獰。正是鎮(zhèn)北侯府侍衛(wèi)長,宇文梟最信任的鷹犬之一,
宇文烈!他不僅負責侯府安全,更是宇文梟手中最鋒利、最嗜血的一把刀。顯然,
侯爺?shù)谋溃屵@把刀徹底失控了。他身上的血腥味,很可能來自某些“辦事不力”的下人。
宇文烈大步流星地走到牢門前,沉重的腳步帶起地上的塵土。他看都沒看旁邊守衛(wèi)一眼,
布滿血絲的兇戾目光如同兩柄燒紅的烙鐵,瞬間鎖定了蜷縮在角落陰影里的我。
“吱呀——”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中,牢門被粗暴地拉開。宇文烈一步踏入牢房,
濃重的血腥味和壓迫感瞬間充斥了整個狹小的空間。他居高臨下,陰影完全將我籠罩。
冰冷的目光在我身上那身臟污的嫁衣和蒼白狼狽的臉上掃過,
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厭惡和狂暴的殺意。“說!”他的聲音如同砂紙摩擦生鐵,
低沉、嘶啞,蘊含著火山爆發(fā)前的恐怖壓力,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刀子,
“侯爺是怎么死的?!你做了什么?!”最后一個字落下,
一股狂暴的氣勢如同實質(zhì)的沖擊波猛地壓了過來!那是久經(jīng)沙場、殺人如麻積累的煞氣,
混合著高階武者的威壓。空氣仿佛都凝固了,沉重的壓力讓人窒息。若是真正的云舒,
此刻恐怕早已被這煞氣和威壓嚇得肝膽俱裂,屎尿齊流,只會瑟瑟發(fā)抖,語無倫次。
我蜷縮在角落,身體在宇文烈踏入的瞬間就開始了無法控制的劇烈顫抖。那顫抖是如此真實,
如此劇烈,仿佛每一根骨頭都在恐懼中尖叫。我死死地低著頭,
枯草般的長發(fā)散亂地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個尖削蒼白的下巴,嘴唇哆嗦得厲害,
牙齒咯咯作響。“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聲音細若蚊蚋,帶著濃重的哭腔,破碎不堪,
充滿了極致的恐懼和茫然,
“酒…酒…侯爺喝了酒…就…就吐血…好多血…好可怕…好可怕…” 我語無倫次,
身體縮得更緊,仿佛要把自己塞進石壁里。“不知道?”宇文烈猛地俯身,
那張帶著猙獰爪痕的臉瞬間逼近!濃烈的血腥氣混合著他粗重的呼吸,幾乎噴到我的臉上。
他布滿血絲的眼中兇光暴漲,一只戴著鐵護腕的大手如同鋼爪,帶著撕裂空氣的勁風,
狠狠朝我的肩膀抓來!看那勢頭,這一抓足以捏碎普通人的肩胛骨!“廢物!
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就在那鋼爪般的大手即將觸碰到我肩膀的瞬間——“烈大人!
烈大人!不好了!不好了!!!”一個驚慌失措、帶著哭腔的尖叫聲,
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雞,猛地從地牢通道的入口處傳來!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而扭曲變形,
在狹窄的空間里反復回蕩,異常刺耳。宇文烈的動作猛地一滯!那只抓向我肩膀的手,
帶著凌厲的勁風,硬生生停在了離我肩膀只有半寸的地方!狂暴的殺氣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
他布滿血絲的雙眼猛地轉(zhuǎn)向通道入口,里面翻涌著被打斷的暴怒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驚疑。
“嚎什么喪!”宇文烈怒吼一聲,如同炸雷,震得整個地牢嗡嗡作響。通道入口,
連滾爬爬地沖進來一個穿著侯府低級管事服飾的中年人。他臉色慘白如紙,渾身抖得像篩糠,
官帽歪斜,衣襟散亂,仿佛剛從地獄里爬出來。他撲倒在牢門外,幾乎是手腳并用地爬過來,
聲音抖得不成樣子:“烈…烈大人!侯爺…侯爺他…他…斷氣了!剛…剛斷的氣!
府醫(yī)…府醫(yī)也…也沒辦法了!”管事說完,整個人癱軟在地,如同爛泥,只剩下絕望的哭泣。
轟!這個消息,如同在宇文烈這座即將爆發(fā)的火山口又投入了一顆炸彈!
他魁梧的身軀猛地一震,那雙兇戾的眼睛瞬間瞪得滾圓,瞳孔深處,
暴怒、難以置信、以及一種天塌地陷般的驚駭瘋狂交織!
臉頰上那道猙獰的傷口因為肌肉的劇烈抽搐,再次崩裂,
一縷鮮血順著剛硬的下頜線蜿蜒流下。“廢物!一群廢物!!!
”宇文烈的咆哮聲如同受傷的兇獸,充滿了毀滅一切的瘋狂。他猛地轉(zhuǎn)身,
帶起的勁風幾乎將地上的稻草卷飛。那只停在我面前的手,此刻緊握成拳,
骨節(jié)發(fā)出令人牙酸的爆響,上面青筋虬結(jié),仿佛下一刻就要擇人而噬。他不再看我一眼,
仿佛角落里這個“罪魁禍首”已經(jīng)無足輕重。他全部的怒火和殺意,
都轉(zhuǎn)向了那個帶來噩耗的管事,以及外面那個已然天翻地覆的世界。“滾起來!帶路!
”宇文烈一腳踹在癱軟的管事身上,如同踢開一塊礙眼的石頭,然后如同暴怒的雄獅,
帶著滔天的煞氣,大步流星地沖出了牢房,
沉重的腳步聲伴隨著他壓抑不住的、如同困獸般的低吼,迅速消失在通道盡頭。“哐當!
”牢門被外面的守衛(wèi)慌亂地重新鎖上。地牢里,瞬間恢復了死寂。
只有油燈的火苗在剛才的勁風中劇烈搖曳了幾下,投下扭曲晃動的影子。
我依舊蜷縮在角落最深的陰影里,保持著那副被嚇到極致、瑟瑟發(fā)抖的姿態(tài)。
散亂的長發(fā)遮住了臉龐。然而,在無人可見的發(fā)絲陰影之下,那因為恐懼而劇烈顫抖的唇角,
卻極其緩慢地、無聲地向上勾起。勾勒出一個冰冷、譏誚、如同深淵寒冰般的弧度。
鎮(zhèn)北侯宇文梟,死了。這盤棋,最重要的那顆棋子,已經(jīng)落定。
我緩緩地、極其輕微地抬起被鐐銬鎖住的左手腕。腕上,那只溫潤的玉鐲,在昏暗的光線下,
內(nèi)里的暗金色紋路如同活過來的星河,正以一種玄奧的韻律緩緩流淌、旋轉(zhuǎn)。
一股比之前更加精純、更加渾厚的暖流,正源源不斷地從中涌出,
順著那道剛剛被沖開的封印裂痕,溫柔而堅定地沖刷著丹田深處那淤積了十五年的陰寒死寂。
每一次沖刷,都帶來細微卻清晰的、如同冰層融化的酥麻感。那道裂痕,
似乎又擴大了一絲絲。很好。我閉上眼,將頭輕輕靠在冰冷的石壁上,仿佛力竭昏睡。
呼吸逐漸變得微弱而平穩(wěn)。但我的意識,卻如同最精密的雷達,
清晰地“內(nèi)視”著丹田處那場無聲的戰(zhàn)爭——暖流如同金色的溪水,
正一點點地侵蝕、瓦解著那片深青色的、代表著絕望和禁錮的堅冰。黑暗中,時間緩緩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當玉鐲中涌出的暖流完成了一個完整的周天循環(huán),再次匯聚于丹田時,
異變陡生!嗡——!玉鐲內(nèi)部,那些緩緩流淌的暗金色紋路驟然光芒大盛!
一股遠比之前更加龐大、更加玄奧的信息洪流,如同決堤的星河,猛地沖入了我的意識深處!
不是文字,不是圖像,而是一種直指本源的能量烙印,一種蘊含天地至理的運行軌跡!
我的意識仿佛被強行拉入了一片混沌虛無的宇宙。眼前不再是冰冷的地牢,
而是無盡旋轉(zhuǎn)的星云,是生滅不息的能量潮汐。在那混沌的核心,
一道模糊卻頂天立地的偉岸身影緩緩浮現(xiàn)。看不清面容,
卻能感受到那睥睨天地、吞噬八荒的恐怖意志!那身影動了。沒有花哨的招式,
只有最純粹、最本源的能量運轉(zhuǎn)。抬手間,星云塌陷,化為吞噬萬物的漩渦;揮袖時,
星河倒卷,寂滅成最精純的能量本源!一股霸道絕倫、吞噬天地萬物以滋養(yǎng)自身的恐怖道韻,
如同烙印般,深深鐫刻進我的靈魂!《九幽噬天訣》!五個蘊含著無盡蒼茫與霸道的大字,
如同驚雷般在我意識中炸響!這是一部功法!一部以吞噬為道,掠奪天地萬物本源能量,
以滋養(yǎng)自身、沖破一切桎梏的逆天功法!其核心要義,便是“噬”——吞噬靈氣,吞噬生機,
吞噬對手的修為,甚至…吞噬那禁錮自身的封印之力!信息洪流來得快,去得也快。
當那混沌宇宙的景象緩緩消散,偉岸身影隱去,我的意識重新回歸冰冷的地牢時,
那部《九幽噬天訣》的完整入門心法和第一重運轉(zhuǎn)路線,已經(jīng)如同本能般,
清晰地烙印在我的腦海深處。與此同時,玉鐲上大盛的暗金光芒也迅速內(nèi)斂,恢復溫潤。
但鐲子內(nèi)部,似乎有什么東西被徹底激活了。那股溫養(yǎng)經(jīng)脈的暖流,
其性質(zhì)悄然發(fā)生了一絲改變,帶上了一種極其隱晦、卻又無比霸道的吞噬特性。丹田內(nèi),
那道封印裂痕的邊緣,一絲極其微弱的、屬于封印本身的陰寒能量,
竟然被這股新生的、帶著吞噬特性的暖流捕捉、纏繞,然后…強行撕扯、分解、吸收!
化為了一絲幾乎難以察覺的、精純的能量,融入了暖流本身!雖然吸收的量微乎其微,
但這過程本身,卻如同黑暗中的一道驚雷!這《九幽噬天訣》,竟能直接吞噬封印的力量?!
巨大的狂喜如同巖漿般在我冰冷的胸腔內(nèi)翻涌,幾乎要沖破喉嚨!但我強行壓制下去,
身體依舊保持著蜷縮顫抖的姿態(tài),連呼吸的節(jié)奏都沒有絲毫改變。只是,
在無人可見的陰影里,我的指尖,因為激動而微微蜷縮了一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她緩緩抬起頭,散亂發(fā)絲間露出的那雙眼睛,不再是之前的空洞和恐懼,
也不再是血薔薇純粹的冰冷殺意。
深淵的冰冷、洞悉世情的譏誚、以及…一絲如同破土而出的幼苗般、帶著毀滅性生機的貪婪!
玉鐲溫潤地貼在腕骨上,內(nèi)里星河流轉(zhuǎn)。宇文梟死了。宇文烈走了。這盤死棋,活了。
而這具被封印了十五年的廢材軀體里,一頭以吞噬為名的兇獸,嗅到了破開牢籠的血腥味,
正悄然睜開了它猩紅的眼睛。鎮(zhèn)北侯府的喪鐘,才剛剛敲響第一聲。而我的路,才剛剛開始。
冰冷、帶著濃重血腥味的地磚觸感,透過薄薄的粗布囚衣,針一樣扎進皮膚。
空氣里彌漫著絕望的腐朽和死亡的氣息,沉甸甸地壓在肺腑上,
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冰冷的淤泥。手腕上的鐐銬粗糙沉重,
每一次細微的移動都帶來火辣辣的刺痛,磨得腕骨生疼。但這具身體里,
一股截然不同的暖流,正沿著剛剛被沖開一絲縫隙的封印壁壘,緩慢卻堅定地流轉(zhuǎn)。
每一次微弱的循環(huán),都帶來一絲細微卻真實的、冰層融化的酥麻感。
玉鐲緊貼著左腕內(nèi)側(cè)的脈搏,溫潤的暖意源源不斷,如同黑暗中無聲燃燒的炭火,
支撐著這具殘破軀殼最后一點生機。《九幽噬天訣》那霸道絕倫的吞噬道韻,
如同最鋒利的刻刀,深深烙印在靈魂深處。它的運行軌跡,它的吞噬本能,
正與玉鐲的暖流相互印證、交融。丹田深處,那深青色的封印壁壘上,
被撕裂的細微裂痕邊緣,一絲絲微不可察的陰寒能量,
正被這股新生的、帶著貪婪吞噬特性的暖流捕捉、纏繞,然后強行撕扯、分解、吸收!
雖然吸收的量微乎其微,如同沙漠渴飲露珠,但這過程本身,就是黑暗中的一道驚雷!
它意味著禁錮的堅冰,正在被這逆天的功法一點點啃噬!時間,
在這絕望的地牢里失去了意義。只有油燈昏黃的光影在濕漉漉的墻壁上無聲搖曳,
如同垂死者的喘息。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幾個時辰,也許是半天。通道深處,
傳來沉重而疲憊的腳步聲,不再是宇文烈那種暴怒的踐踏,
而是一種被巨大災難壓垮后的拖沓。是看守換班了。
新的守衛(wèi)是個身材矮壯、一臉橫肉的中年漢子,穿著侯府護衛(wèi)的制式皮甲,
腰間掛著鑰匙串和一把無鞘的短刀。他走到牢門前,借著油燈的光,
目光像打量牲口一樣掃過蜷縮在角落里的我。
那眼神里混雜著毫不掩飾的厭惡、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以及更多是麻木的漠然。
“晦氣東西!”他粗聲粗氣地啐了一口濃痰,粘稠地落在骯臟的稻草上,
“侯爺都讓你給克死了!烈大人有令,等上頭發(fā)落前,餓死你這禍害算了!”他罵罵咧咧地,
從腰間一個油膩的布口袋里摸索著,掏出一個硬邦邦、顏色發(fā)黑的糙面窩頭,
隔著粗大的木柵欄,像丟垃圾一樣,隨手扔了進來。“哐當。”窩頭砸在冰冷的地磚上,
滾了兩圈,沾滿了塵土和稻草碎屑,停在離我不到三尺的地方。
散發(fā)著一股混合了劣質(zhì)面粉和隱約餿味的刺鼻氣息。矮壯守衛(wèi)看都沒再看一眼,
仿佛完成了什么天大的恩賜,轉(zhuǎn)身拖著沉重的步子,走到通道入口處的一張破木凳上坐下,
背對著牢房,很快就響起了粗重的鼾聲。牢房里恢復了死寂。我蜷縮在角落最深的陰影里,
一動不動,像一尊冰冷的石雕。散亂的長發(fā)遮住了臉龐,
只有微弱的、幾不可聞的呼吸聲證明著生命的存在。許久。
在確認那守衛(wèi)的鼾聲已經(jīng)變得平穩(wěn)悠長之后,我藏在袖中的手指,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
指尖,
到一根冰冷、堅硬、頂端磨得異常鋒利的物體——那根藏在嫁衣袖袋里、帶進地牢的棺材釘!
我的身體開始無法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幅度越來越大,
喉嚨里發(fā)出壓抑的、如同瀕死小獸般的嗚咽聲。這聲音在死寂的地牢里顯得格外清晰刺耳。
“嗚…嗚…餓…好餓…” 嘶啞、破碎的哭腔,充滿了孩童般的無助和絕望。我一邊嗚咽著,
一邊艱難地、如同蠕蟲般,用被鐐銬鎖住的手臂支撐著身體,
一點點、極其緩慢地向那個落在塵埃里的窩頭爬去。
鐐銬隨著爬行發(fā)出嘩啦嘩啦的金屬摩擦聲,在寂靜中格外刺耳。通道入口處,
矮壯守衛(wèi)的鼾聲停頓了一下,似乎被這動靜吵醒了。他不耐煩地扭過頭,
睡眼惺忪地瞥了一眼牢房方向。昏暗的光線下,只能看到那個穿著囚衣的瘦小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