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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

戲骨娘子與夢魘郎 遠望前程 8142 字 2025-06-15 23:4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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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夜的《竇娥冤》唱到“血濺白練”時,戲服上的假血突然變成真的。

我摸了摸后頸發涼的鬼手印,轉頭對縮在后臺的沈硯笑:“公子不是說會入夢術?麻煩查查,

是哪個冤魂要我替她喊冤?”他耳尖紅著翻出羅盤,

青紋從眼底漫到耳后:“…先把你沾了鬼氣的手從我袖子里拿出來。

”后來我們在厲鬼的記憶里看見斷喉的刀馬旦,在戲魂的執念里聽見未唱完的《穆桂英》。

他替我擋住鬼爪時說:“九娘,等破了這七案,我帶你去沈家祖祠——那里的戲臺,

專唱人間團圓。”老班主總說我是“戲骨娘子”,可我知道,真正鎮住這滿臺孤魂的,

從來不是戲文。是那個表面清冷,卻偷偷往我妝匣塞桂花糖的夢魘郎。

1第1章 紅袍鬼夜闖戲臺子九娘對著銅鏡描眉,筆尖突然頓住。喉間涼得刺骨,

像有冰碴子順著后頸爬進衣領。她盯著鏡中自己的倒影——額間點的朱砂痣旁,

浮起一團暗紅。紅影越擴越大,露出半張青灰的臉。是陳婆。斷了的脖頸歪成一百八十度,

舌頭從裂開的嘴角耷拉下來,正貼著九娘耳后吐氣:“小蹄子唱得倒好,

當年我在《挑滑車》里耍大槍時,你還在尿炕呢。”九娘攥緊化妝刷的手青筋直跳。

三年前陳婆被人毒殺在后臺,斷喉前還抓著刀槍把子不放,班主怕鬧鬼,

連夜把尸體埋去亂葬崗。可她怨氣太重,每隔半年總要回戲班鬧一場。“陳姨,

”九娘壓著顫音,指甲掐進掌心,“今兒是中元節,您要的往生錢我燒了三車。”“往生錢?

”紅影猛地貼上來,鏡中九娘的臉被擠得扭曲,“我要的是血債血償!

”后臺木門“哐當”撞開。老班主的大嗓門炸進來:“九娘!該上臺了!

《霸王別姬》的鼓點都敲三遍了!”九娘手往妝匣里一探,摸出根蘸了朱砂的狼毫筆。

她假裝整理頭冠,筆尖在掌心快速畫了道鎮魂符——這是她從小跟著義莊老仵學的,

專克橫死鬼的怨氣。臺上燈燭通明。九娘踩著碎步上臺時,

臺下烏壓壓的人頭突然靜得能聽見針掉地。她扮的虞姬鳳冠霞帔,

眼尾的紅妝卻比往常艷了三分——那是朱砂混著血點的。“漢兵已略地,四面楚歌聲。

”九娘開口唱第一句,喉間突然一緊。臺下有人尖叫:“那、那女人脖子!

”九娘順著觀眾視線看過去。戲臺角落的陰影里,紅影正緩緩直起歪了百年的脖子。

斷裂處的白骨茬子掛著腐肉,每動一下都發出“咔嗒”的脆響。

“賤妾何聊生——”九娘拔高尾音,指尖的鎮魂符燒起來。火星子濺在紅影上,

鬼物發出刺耳的尖嘯,揮著銹跡斑斑的戲劍沖上臺。觀眾席炸了窩。

老班主舉著銅盆追著潑黑狗血,小徒弟們抱著行頭往后臺跑。九娘退到幕布后,

正撞見個穿月白長衫的身影——是半月前投班的書生沈硯。他沒跑。月光從破窗漏進來,

照在他臉上。九娘看見他眼底浮起一層霧蒙蒙的青,像深夜里的潭水。紅影揮劍劈來的剎那,

他突然抬手指向鬼物:“睡。”紅影的動作頓住了。九娘反應過來,

立刻拔高聲調唱:“君王意氣盡,賤妾何聊生——”這是《霸王別姬》里最悲愴的一段,

她特意用了真聲,帶著三分哭腔。怨氣凝成的紅霧被戲文沖散,陳婆的鬼影開始變淡。

“咳——”沈硯突然捂住嘴咳嗽,指縫間滲出血絲。九娘這才發現他額頭全是冷汗,

原本清亮的眼睛像蒙了層灰。紅影趁機撲過來,指甲掐進九娘脖子。她疼得眼前發黑,

恍惚聽見沈硯低咒一聲,然后有什么涼涼的東西鉆進她腦海——是戲園后臺的幻象。

陳婆舉著刀槍把子沖她笑:“小妮子,你看我這槍花耍得——”“陳姨!”九娘抓住機會喊,

“您死那天,我在義莊見過您。您手里攥著的不是刀槍把子,是半塊帶毒的桂花糕!

”紅影的動作猛地僵住。沈硯的血滴在地上,幻境“啪”地碎了。九娘趁機咬破舌尖,

血霧噴在紅影上。陳婆發出一聲尖叫,化作紅煙鉆進地縫。后臺安靜得能聽見心跳。

九娘扶著柱子喘氣,這才發現沈硯癱在地上,眼睛閉得死緊。她蹲下去推他:“沈公子?

沈公子?”沒有回應。九娘摸到他脖頸還有溫度,正想把人扶起來,

半張殘紙從他袖中滑出來。她撿起來借著月光看——上面是遒勁的小楷,寫著“沈家夢魘術,

入夢需渡魂”。“你到底是誰……”九娘低聲呢喃,把殘紙塞進自己衣襟。

她費了好大勁才把沈硯拖到偏院客房,剛給他蓋好被子,窗外突然刮起一陣陰風。

燭火“忽”地滅了。九娘摸著黑去摸床頭的朱砂筆,

卻聽見沈硯在睡夢中呢喃:“小心……七日后……”她沒聽清后面的話。月光重新漫進來時,

沈硯的眉頭皺得死緊,像在做什么噩夢。九娘盯著他蒼白的臉看了會兒,輕輕帶上了門。

偏院的夜格外靜。九娘走在回主屋的石板路上,袖中殘紙被攥得發皺。風掀起她的戲裙,

露出腳腕上系的紅繩——那是老班主在她七歲時求的,說是能擋災。今晚這災,擋得可真險。

她摸著脖子上的掐痕,突然聽見遠處戲臺上飄來若有若無的戲腔。像是《陰司蝶》里的唱段,

又像是陳婆的聲音。九娘攥緊朱砂筆,加快了腳步。明天,等沈公子醒了,總得問個明白。

2第2章 書生借宿戲班后院沈硯是被藥味嗆醒的。床頭陶碗里浮著半片艾草,

苦得他眉峰直跳。剛要坐起,門“吱呀”被推開,

扎著雙髻的小丫鬟端著茶盞擠進來:“醒了?九姑娘熬了整夜的驅邪湯,您倒好,

睡成個死豬。”他垂眼避開小翠遞來的茶盞,

指腹蹭過床沿未干的水痕——是九娘替他擦汗的痕跡。“昨夜那紅衣女鬼,

指甲都掐進九姑娘脖子了。”小翠把茶盞往桌上一墩,眼睛瞪得溜圓,

“要不是公子您突然發瘋似的撲過去……哪有書生會背桃木劍、穿黑靴還帶避邪香囊的?

”沈硯指尖微頓。他晨起換衣時特意把桃木劍塞在床底,

黑靴也收進了木箱——這小丫鬟倒比他想得更精。“不過九姑娘說了,救命的就是好人。

”小翠突然咧嘴笑,踮腳指了指窗外,“班主在院外候著呢。

”老班主的煙桿敲得門框咚咚響:“沈公子醒了?我這戲班缺個抄戲本的,一月五錢銀子,

管飯管住。”他瞇眼打量沈硯腰間未系緊的汗巾,“我那閨女命硬,偏生總招臟東西,

公子要是愿意多留幾日……”九娘站在廊下,指尖絞著戲裙。

她脖子上兩道青紫色的掐痕還沒消,見沈硯望過來,別開臉輕咳一聲:“班主說你字好。

”沈硯垂眸應下。他來戲班本就為查師門舊案,正愁沒由頭久留。排練場的梧桐葉沙沙響。

路過道具房時,新來的小武生縮在墻角抹眼淚:“昨夜又聽見有人唱《游園驚夢》,

那聲音……比九姐姐還甜。”九娘腳步一頓。她從小能辨陰陽,

可這月戲班連遇兩樁怪事——先是陳婆索命,現在又來個唱《牡丹亭》的?

“去妝臺那邊看看。”沈硯突然開口。舊妝臺落著層薄灰,銅鏡裂成蛛網。他蹲下身,

指甲扣住臺腳松動的木片——底下埋著半截白骨,泛著青幽幽的光。“九姑娘,

試試《牡丹亭》?”他指尖點了點斷指骨,“說不定是哪出戲的魂兒。”九娘攥緊水袖。

她演過百回杜麗娘,可這妝臺是三十年前花旦小梅的——那姑娘唱《游園驚夢》最是動人,

后來卻在后臺懸了梁。“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九娘清了清嗓子,水袖一揚。

風“呼”地灌進排練場。青煙“唰”地鉆進她喉嚨,再開口時,

聲線甜得發膩:“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小梅?”九娘瞳孔驟縮。

她看見鏡中映出個穿水紅褶子的姑娘,鬢邊斜插著朵衰敗的珠花。“姐姐,

他們說我唱得不如新來的小旦。”青煙裹著九娘的手腕,“可我把《游園》練了三百遍,

連杜麗娘的眼淚都唱進骨頭里了……”九娘眼尾泛紅,

捏著水袖唱:“似這般花花草草由人戀——”“由人戀?”青煙突然尖利,

“那老旦往我脂粉里摻了鶴頂紅,說我占了她閨女的角兒!”沈硯指尖掐住眉心。

他能看見九娘額角滲著冷汗——那縷青煙正往她心脈鉆。“入夢。”他低喝一聲,

伸手扣住九娘后頸。排練場的光影開始扭曲。沈硯看見三十年前的后臺:小梅舉著脂粉盒哭,

老旦拍著她肩膀笑,指尖悄悄抖落半粒紅粉。“是周老旦!”九娘猛地睜眼,

喉間溢出半聲哽咽。青煙“嘶”地散成霧,飄向妝臺方向。月光爬上排練場時,

小梅的魂兒散了。九娘摸著發燙的后頸,轉身要謝沈硯,卻見他蹲在妝臺邊,

正用匕首撬臺腳的木片。“九姑娘。”他抬頭,掌心托著半截白骨,

骨節上刻著個模糊的“周”字。3第3章 斷指骨牽出舊案情九娘盯著沈硯掌心的斷指骨,

骨節上的“周”字被血漬浸得發黑。“舊班主姓周。”她喉間發緊,“我來戲班前,

老班主總說當年是周班主救了他。”沈硯沒接話,轉身去了賬房。老班主的舊賬本堆在梁上,

他踩著條凳翻到最底下一本——泛黃紙頁間,二十年前的記錄赫然在目:“周月白,花旦,

八月十五未歸,銀錢未取,疑遭不測。”“周嬤嬤的賣身契是二十年前簽的。

”他把賬本拍在九娘面前,墨跡在“周月白”三個字上洇開,“她來的第二天,

周班主就失蹤了。”九娘攥緊水袖。周嬤嬤是戲班管事,管著妝匣鑰匙,

連老班主都讓她三分。

可此刻她想起昨夜小梅說的“老旦往脂粉里摻鶴頂紅”——周嬤嬤年輕時,正是唱老旦的。

“我去會會她。”沈硯指節抵著眉心,“入夢術能翻舊賬。”子夜時分,

周嬤嬤的廂房漏著燈。沈硯摸黑翻窗進去,指尖點在她眉心。幻境里,二十年前的后臺。

扎著大辮子的周嬤嬤捏著個青瓷瓶,往小梅的脂粉盒里抖紅粉。“你占著角兒,

我閨女就得跑龍套?”她掐著小梅的脖子笑,“怪只怪你唱得太好,

讓周班主動了換角兒的心思——他昨兒還說要收你當干閨女呢。”小梅的指甲摳進她手背,

“周班主...周班主是你殺的?”“他看見我下毒,要報官。

”周嬤嬤抄起妝匣砸向她的頭,“現在好了,你們娘倆作伴兒去吧。”沈硯猛地睜眼,

額角全是冷汗。他撞開廂房木門時,周嬤嬤正往包袱里塞金錁子,見他進來,手一抖,

金錁子滾了滿地。“九姑娘要唱《思凡》。”沈硯扯過條麻繩捆住她手腕,

“她讓你去后臺聽戲。”戲臺的燈燭燒得噼啪響。九娘踩著鑼鼓點上臺,月白僧衣沾著檀香。

“奴本是女嬌娥,又不是男兒郎——”她眼尾掃過臺下的周嬤嬤,水袖一揚,

“嘆什么輪回苦,念什么彌陀佛?冤有頭,債有主,因果自有天來收!”后臺突然起風。

小梅的虛影從妝臺底下飄出來,周嬤嬤的臉瞬間煞白。九娘早把斷指骨埋在臺角,

那是她用戲班舊木料刻的“因果陣”——怨氣纏過的骨頭,最能勾人心魔。“是我下的毒!

”周嬤嬤突然尖叫,“我怕小梅搶了我閨女的角兒,怕周班主查出來,

就...就把他推下了護城橋!”戲臺下炸了鍋。老班主抄起煙桿砸在她背上:“滾!

醉紅妝不養毒婦!”“你們敢趕我?”周嬤嬤抹著臉上的淚,突然指向九娘,

“她能跟鬼說話!前兒陳婆索命,她還跟鬼唱對臺戲!這是通鬼敗德,要被浸豬籠的!

”吵鬧聲戛然而止。小旦們攥著帕子往后縮,小武生們握緊了刀槍把子。九娘站在戲臺中央,

水袖被夜風吹得獵獵響——她早習慣了被罵“不祥”,可此刻望著老班主為難的臉,

突然鼻子發酸。“她沒通鬼。”沈硯的聲音從臺下傳來。他褪了青衫,

露出腰間的青銅鈴——那是夢魘師的信物,“我是沈家夢魘師,能入魂查怨。

九姑娘只是幫冤魂討公道,若她有罪,我以入夢術起誓,第一個收了她。”全場死寂。

九娘望著他腰間晃動的銅鈴,突然想起他總說自己是趕考書生——原來他藏了這么大的秘密。

“夢魘師?”不知誰嘀咕了一句,“那可是能鎮百年厲鬼的主兒!”周嬤嬤被拖走時,

還在罵罵咧咧。老班主拍了拍九娘的肩,欲言又止。月上柳梢頭,九娘蹲在義莊門口。

沈硯抱來床被子,披在她肩上。“你不怕被我連累?”她望著他腰間的銅鈴,

“獵妖人要是知道你幫通鬼的,該來抓你了。”“怕。”沈硯蹲下來,和她平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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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6-15 23:40: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