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縫隙里，是深不見底的黑暗。

“王爺啊……您怎么就這么狠心……撇下我們……” 一位側福晉哭得撕心裂肺，身子一軟，

幾乎要撲倒在地。一個管事太監面無表情地走上前，聲音平板無波，

帶著宮里特有的那種尖細腔調：“請各位主子節哀，保重貴體。時辰差不多了，

該請仵作再行驗看，好……好蓋棺了。”哭聲瞬間拔高了一個調門，仿佛最后的挽歌。

福晉們哭得更兇，被嬤嬤們攙扶著，幾乎是被半拖半抱地請離了棺槨近前。

兩個穿著皂色號衣、腰間系著麻繩的仵作，垂著頭，邁著無聲的步子走進靈堂。

他們走到棺槨旁，對著棺木行了個禮，然后由管事太監示意，小心翼翼地扳動棺蓋。

沉重的木料摩擦聲在哭聲中顯得格外刺耳，“嘎吱——”，棺蓋被推開了一尺有余，

露出了里面躺著的人。四王爺弘歷，安靜地躺在鋪著錦緞的棺內。身上穿著親王常服，

金線繡的團龍在燭光下幽幽反光。他的臉被仔細修飾過，敷了粉，掩蓋了死氣的灰敗，

眉目依舊俊朗，薄唇緊抿，仿佛只是沉沉睡去。然而那過于完美的修飾，

反而透出一種令人心悸的非人感。仵作湊近了，一人掌燈，一人俯身，極其小心地開始檢查。

他們翻開眼皮看看瞳孔，又輕輕捏開下頜，查看口齒。動作一絲不茍，帶著職業的漠然。

靈堂里的哭聲似乎也低了下去，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目光聚焦在那一點。云娘依舊垂著頭，

但她的視線，卻像兩束凝練的光，穿透人群的縫隙，死死鎖在仵作探入棺中的手上。

她袖中的手指，冰涼一片，指甲深深掐進了掌心，帶來一絲尖銳的痛楚，

才勉強維持住身體的平衡。掌燈的仵作將燭臺又湊近了些。俯身檢查的那位，

用小銀鑷子極其仔細地在王爺微微張開的口腔里撥弄。忽然，他捏著鑷子的手猛地一頓！

動作極其細微，但云娘的心也跟著驟然一緊，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

那仵作的脊背似乎僵硬了一瞬。他側過頭，飛快地與同伴交換了一個眼神，

那眼神里充滿了驚疑和一種撞破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