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工地上機器轟鳴，張浩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看著手機里弟弟張明發來的轉賬記錄。
三千塊生活費，準時到賬。這是他這個月的全部工資。"浩哥，又給弟弟轉錢了？
"工友王磊遞過來一瓶水，"你自己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張浩苦笑，
"他是我唯一的親人了。"五年前父母車禍雙亡，那時張浩剛滿二十，
張明才十七歲還在讀高中。為了供弟弟上學，張浩放棄了大學錄取通知書，進了工地搬磚。
從早干到晚，手上全是血泡，就為了每月給張明寄去足夠的生活費。張明很爭氣，
考上了本市最好的大學。張浩覺得所有的付出都值了。可最近半年，弟弟變了。
以前每次收到錢都會發個謝謝，現在只是冷冰冰地回復"收到"。上次張浩想去學校看他，
張明在宿舍門口就把他攔住了。"哥，你別來了，同學們看見不太好。
"張浩低頭看看自己一身泥土的工裝，瞬間明白了什么。他沒有責怪弟弟，
只是點點頭離開了。年輕人愛面子，他懂。手機震動，張明發來消息："哥，
我交了個女朋友，叫柳如煙。改天帶她回家吃飯。"張浩心里一暖，弟弟還是在乎他的。
他立刻回復："好！哥給你們做大餐。"那天張浩特意請了半天假，
去菜市場買了最新鮮的菜，又把那間二十平的出租屋打掃得干干凈凈。下午三點，
張明帶著一個漂亮女孩上樓。女孩穿著名牌衣服，化著精致的妝，和這破舊的樓道格格不入。
"哥，這是柳如煙。"張明介紹道。柳如煙打量著這間簡陋的出租屋，眼中閃過一絲厭惡，
但很快恢復了笑容。"哥哥好，明明經常提起你。"張浩熱情地招呼他們坐下，
端上準備好的菜。"如煙，嘗嘗我做的紅燒肉，明明最愛吃這個。"柳如煙夾了一筷子，
勉強咽了下去，"做得...很好。"張明卻皺起眉頭："哥，你買這么多菜干什么？
太浪費了。"張浩愣了愣，以前張明從不會這么說話。"沒事，第一次見嫂子，應該的。
""什么嫂子，我們還沒結婚呢。"柳如煙嬌嗔道。飯桌上氣氛有些尷尬，
張浩拼命找話題活躍氣氛，但張明和柳如煙都興致不高。吃完飯，柳如煙說要去商場逛街，
拉著張明就要走。"明明，要不要哥陪你們去？"張浩試探地問。"不用了。
"張明頭也不回地說，"你在家休息吧。"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張浩心里涌起一陣失落。
弟弟真的長大了，有了自己的世界。他應該高興才對，為什么心里這么空呢？
晚上張浩躺在床上，想起張明小時候總是纏著他，說最喜歡哥哥了。那時候家里雖然不富裕，
但一家四口其樂融融。父母走后，他以為只要把張明照顧好，他們還是最親的兄弟。
可現在...張浩閉上眼睛，告訴自己別胡思亂想。張明有女朋友了，
當然要把重心放在女朋友身上。這很正常。他是做哥哥的，應該支持弟弟。
2柳如煙挽著張明的胳膊，走在繁華的商業街上。"明明，你哥哥人還挺好的。"她說。
張明點點頭："從小到大，哥對我確實很好。""不過..."柳如煙話鋒一轉，
"他好像有點太寵你了。你都大學生了，還管你那么嚴。""哪有，哥只是關心我。
""關心？"柳如煙停下腳步，"明明，你有沒有想過，他為什么要供你讀書？
"張明疑惑地看著她："什么意思？""你想想，如果你沒出息，他一輩子都得照顧你。
但如果你有出息了，以后賺大錢了，是不是得孝敬他？""煙煙，你想多了。哥不是那種人。
"柳如煙嘆了口氣："明明，你太單純了。這世界上除了父母，誰會無條件對你好？
你哥放棄大學供你讀書，肯定是有所圖的。""可是我哥...""你哥確實辛苦，
但你也要想想，如果不是為了將來有回報，他會這么做嗎？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張明心里開始動搖。柳如煙見狀，繼續說道："而且你發現沒有，
他總是在你面前強調自己的犧牲。今天買菜也是，明明說什么第一次見嫂子應該的，
其實就是在提醒我們他為你花了錢。""不會吧...""明明，我見過太多這樣的例子了。
表面上對你好，其實都是為了將來的回報。你現在還是學生，等你畢業工作了就知道了。
"柳如煙說得煞有介事，張明漸漸信了。想想哥哥平時確實經常說自己為了他放棄了什么，
為了他吃了多少苦。以前張明覺得那是哥哥在表達關愛，現在看來..."煙煙，
那我該怎么辦？""你要學會獨立，不能總依賴你哥。而且你得讓他知道，
你不是他的私有財產，你有自己的生活。"張明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回到宿舍，
室友問他今天怎么樣。"還行吧。"張明有些心煩意亂。"你女朋友挺漂亮的，
家境應該不錯吧？""嗯，她爸是開公司的。""那你可得抓緊了。人家什么條件，
你什么條件？"張明心里更加不安了。柳如煙家境優渥，父親是小有名氣的企業家。而他呢？
只是個窮學生，住在破出租屋里，哥哥還是個工地搬磚的。如果讓柳如煙的父母知道了，
會同意他們在一起嗎？張明越想越覺得自卑。他給柳如煙發消息："煙煙，
你父母知道我的情況嗎？"柳如煙很快回復："知道一些，不過他們比較開明，
只要我開心就行。"這讓張明稍微安心了一些，但心里的芥蒂卻越來越深。
他開始怨恨自己的出身，怨恨這個破舊的家，甚至開始怨恨哥哥張浩。
如果不是張浩一直提醒他們家有多窮，如果不是張浩總是一副犧牲者的樣子，
他也不會這么自卑。第二天張浩發來消息："明明，你們昨天玩得怎么樣？如煙喜歡吃什么，
下次哥給你們做。"張明看著這條消息，想起柳如煙的話，回復得很冷淡："不用了，
我們自己解決。"張浩怔了一下，又發了條消息："是不是昨天哪里招待不周？哥重新準備。
""哥，你別總把自己當成犧牲者行嗎？我沒求你為我做什么。"發完這條消息，
張明就把手機扔到一邊。張浩拿著手機，愣了很久。弟弟的話像一記重錘，砸在他心上。
犧牲者？他從來沒覺得自己是犧牲者，他只是在做一個哥哥應該做的事。
3張浩坐在工地的休息棚里，反復看著張明發來的那條消息。
"你別總把自己當成犧牲者行嗎？我沒求你為我做什么。
"王磊端著飯盒坐到他旁邊："怎么了？看起來不太高興。"張浩苦笑著搖搖頭："沒事。
""是不是你弟弟又惹你生氣了？"這段時間張浩情緒不太好，王磊看在眼里。"王哥，
你說我是不是真的做錯了什么？"王磊放下飯盒："怎么了？"張浩把張明的話說了一遍，
王磊聽完皺起眉頭。"浩子，你弟弟可能是被人挑撥了。你對他這么好，
他不可能說出這種話。""可能是我確實做得不對吧。"張浩自責道，
"可能我確實總是在強調自己的付出。""放屁！"王磊拍了拍張浩的肩膀，
"你為了你弟弟放棄了多少，我都看在眼里。別的不說，就說那次你發高燒，
為了不耽誤給他打生活費，硬是拖著病體來上班。"張浩想起那次確實很辛苦，
發燒燒到39度，但當天是發工資的日子，他怕請假會扣錢，影響給張明的生活費。
"還有那次你手受傷，為了省下醫藥費給他買新手機，傷口都化膿了還不去醫院。
"這些事張浩從來沒對張明說過，他不想讓弟弟有負擔。"浩子，你弟弟現在年輕，
可能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了眼。等他長大了就會明白你的好。"張浩點點頭，
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下班回到出租屋，張浩看著空蕩蕩的房間，決定給張明打個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哥，有事嗎？"張明的語氣很不耐煩。"明明，
昨天的話是不是哥說錯了什么？你告訴哥，哥改。""沒什么，我在忙。""忙什么？
要不要哥幫你？""哥，你能不能別什么事都管？我有自己的生活。"說完，
張明就掛了電話。張浩拿著手機，心里五味雜陳。他想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問題。
以前張明從來不會這樣對他說話，就算偶爾有小摩擦，也會很快和好。現在的張明，
就像換了個人似的。張浩給張明發了條消息："明明，是不是如煙不喜歡哥？如果是這樣，
哥以后少見你們。"這次張明回復得很快："跟她沒關系，是我自己的想法。
"看到這條回復，張浩心里更難受了。如果是因為女朋友的話，他還能理解。
可如果是張明自己的想法...那天晚上，張浩失眠了。他想起小時候張明生病，
半夜發高燒，他背著弟弟跑了三家醫院。想起張明上高中時，因為數學不好哭鼻子，
他每天下班后給弟弟補習功課。想起張明考上大學那天，兄弟倆抱著哭，
張明說永遠不會忘記哥哥的恩情。那些美好的回憶像過電影一樣在腦海里閃過，
可現在...張浩閉上眼睛，告訴自己要理解弟弟。張明長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
這很正常。作為哥哥，他應該學會放手。可心里的那種失落感，卻怎么也揮之不去。
第二天一早，張浩照常給張明轉了三千塊生活費。這次張明連"收到"都沒回。4周末，
張明帶著柳如煙回家拿換洗衣服。張浩正好在家，看到他們進來，高興地迎上去。
"如煙來了，快坐快坐。哥給你們榨果汁。""不用了，我們拿了東西就走。
"張明冷冷地說。張浩的笑容僵在臉上："你們要去哪？""跟朋友聚會。
""要不要哥開車送你們？"張浩指了指門外停著的面包車，那是他工作用的車。
柳如煙瞄了一眼那輛破舊的面包車，嫌棄地搖搖頭："不用了，我們打車。
"張明收拾完東西，拉著柳如煙就要走。"明明，晚上回不回來吃飯？"張浩問。"不回了。
"張明頭也不回地說。張浩看著他們的背影，心里說不出的難受。柳如煙挽著張明的胳膊，
走到樓下時故意大聲說："明明，你哥哥是不是有點太黏人了？你都這么大了，
還管你吃什么住哪，像管小孩一樣。""可能是習慣了吧。"張明有些尷尬。
"這樣下去不行，你得學會獨立。而且..."柳如煙壓低聲音，
"我總覺得他對你有些控制欲。""控制欲？""對啊，你想想，他總是問你在干什么，
要去哪里，跟誰在一起。這不是控制欲是什么？"張明仔細想想，確實是這樣。
哥哥總是很關心他的行蹤，以前他覺得這是關愛，現在看來確實有些過分了。"煙煙，
你覺得我該怎么辦？""你得明確地表達自己的態度，讓他知道你已經長大了，
不需要他事事操心。"張明點點頭："我明白了。"當天晚上，
張明給張浩發了條很長的消息："哥，我覺得我們需要談談。我已經22歲了，是個成年人，
有自己的想法和生活。我希望你能尊重我的選擇，不要什么事都管著我。我知道你是為我好，
但這樣讓我感覺很有壓力。以后我的事情我自己做決定，你也要有自己的生活。
"張浩看著這條消息，心如刀絞。弟弟是在嫌他多管閑事嗎？他想回復點什么，
卻不知道說什么好。最后只是簡單地回了句："好，哥知道了。"從那以后，
張浩真的減少了對張明的關心。不再每天問他在干什么，不再主動關心他的生活，
甚至連生活費都不按時轉了。他想給張明一些空間，讓弟弟明白他不是在控制，而是在關愛。
可這樣的改變，張明不但沒有感激，反而更加疏遠了。有一次張明打電話來，
語氣很不好："哥，這個月的生活費怎么還沒到？""你不是說要自己做決定嗎？
生活費的事你自己想辦法。"張浩有些賭氣地說。"什么意思？
你現在連我的生活費都不管了？""明明，你說過不要我管你的事。
""我說的是別管我的私生活，沒說生活費也不要了！"張明語氣很沖，
掛了電話后還給張浩發了條消息："你這是在賭氣嗎？"張浩看著這條消息，苦笑了一聲。
原來在弟弟眼里，他真的只是一個提款機。5張浩還是把生活費轉了過去。
他不忍心讓弟弟受委屈，即使弟弟已經不把他當哥哥看。王磊知道這事后，
忍不住說："浩子，你弟弟是不是太過分了？""他還小，不懂事。
"張浩還在為張明找借口。"還小？都22了！我22的時候已經出來打工養家了。
"王磊越說越氣："你看看你現在這樣子，為了供他讀書，自己連件新衣服都舍不得買。
手機都用了四年了，屏幕裂成那樣還不換。"張浩低頭看看自己的手機，
屏幕確實裂了好幾道縫，但還能用，他就一直沒換。"前幾天我看到他發朋友圈，
買了雙一千多的鞋子。你知道嗎？一千多！夠你半個月工資了！"王磊掏出手機，
翻出張明的朋友圈給張浩看。照片里，張明穿著名牌衣服，腳上是一雙嶄新的運動鞋，
和柳如煙在高檔餐廳吃飯。配文是："感謝煙煙的陪伴，今天特別開心。"張浩心里一緊。
這雙鞋確實很貴，是他大半個月的工資。張明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愛花錢了？以前張明很節儉，
知道家里條件不好，從來不亂花錢。現在...張浩想起柳如煙的家境，心里明白了。
弟弟可能是想跟上女朋友的消費水平，所以花錢大手大腳了。"浩子，你別再慣著他了。
這樣下去，他會越來越過分的。"王磊語重心長地說。張浩點點頭，
心里卻在想著要不要多打些零工，給張明更多的生活費。那天下班，張浩路過一家面館。
這是他經常來的地方，老板是個四十多歲的大叔，人很好。"小張，今天怎么這么早？
"老板笑著打招呼。"下班早一點。"張浩坐下，"老樣子，一碗牛肉面。
""最近看你心情不太好，是不是有什么煩心事？"張浩苦笑："家里的事，有點復雜。
"老板端上面條，坐在張浩對面："說說？也許我能給你點建議。"張浩猶豫了一下，
還是把和張明的事說了。老板聽完，搖搖頭："小張，你這個弟弟有點不懂事啊。
""他還年輕，可能被外面的世界影響了。""年輕不是借口。我兒子今年也22，
在外地上大學，每次回家都搶著做家務，生怕我和他媽累著。
"老板嘆了口氣："你對你弟弟太好了，好到讓他覺得理所當然。"這話說到張浩心坎里了。
確實，這些年他對張明太好了，什么都給他最好的，從來不讓他受一點委屈。
也許正是因為這樣，張明才會覺得這一切都是應該的。"老板，你說我該怎么辦？
""適當地讓他吃點苦，讓他知道賺錢不容易。不要什么都給他，
讓他自己去體驗生活的艱辛。"張浩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也許老板說得對，
他應該讓張明明白，這個世界上沒有什么是理所當然的。回到家，張浩看著空蕩蕩的房間，
決定做個決定。他給張明發了條消息："明明，從下個月開始，生活費減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