洶涌地砸在她毫無生氣的臉上,混著她額角滲出的冷汗,蜿蜒而下。不知過了多久,
也許是幾分鐘,也許是永恒,遠處終于傳來了由遠及近、撕心裂肺的救護車鳴笛聲。
那象征著希望的聲音,在此刻的李海聽來,卻如同地獄的號角,
宣判著他親手造成的、無法挽回的結局。刺耳的鳴笛聲如同鋼鋸,
撕裂了向日葵田虛假的寧靜。藍紅交替的燈光旋轉著,像瀕死巨獸的眼睛,
將金色的花海切割成一片片詭異的光斑。醫護人員抬著擔架,
動作迅捷而沉重地沖進花叢深處。李海像一尊被抽走了靈魂的泥塑,僵直地跪在原地,
中那具迅速冰冷、被蓋上慘白被單的身體被他們小心翼翼地、卻又帶著一種職業性的決斷力,
從他死死箍緊的雙臂中移走。他試圖抓住那被單的一角,手指卻僵硬得不聽使喚,
只徒勞地在冰冷的布料上劃過,留下幾道骯臟的泥痕。醫護人員沒有看他,
他們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擔架上那個失去生息的生命體征上,動作間帶著與時間賽跑的凝重。
擔架被迅速抬離,壓倒一片片曾經燦爛的向日葵,留下狼藉的痕跡和濃郁得化不開的絕望。
李海被一個醫護人員幾乎是半拖半架著,踉踉蹌蹌地跟在后面。他失魂落魄,
目光空洞地追隨著那副移動的擔架,仿佛那是他在這個瘋狂旋轉的世界里,
唯一能抓住的、也是唯一能將他拖入地獄的錨點。救護車的后門“哐當”一聲關上,
隔絕了外面殘酷的陽光和花海。
車廂內彌漫著消毒水和一種冰冷的、屬于金屬器械的死亡氣息。狹窄的空間里,
只有儀器單調、急促的蜂鳴聲,像死神催命的鼓點。醫護人員圍著擔架緊張地操作,
面罩、輸液、電極片……冰冷的器械貼在蘇葵慘白的皮膚上。
李海蜷縮在車廂角落的硬質座椅上,身體控制不住地劇烈顫抖。
每一次儀器發出的尖銳提示音,都像重錘狠狠砸在他的心臟上。他看著蘇葵毫無反應的臉,
看著她緊閉的雙眼下那圈濃重的、如同墨染的陰影,
在救護車頂燈照射下、顯得更加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