窩棚破碎的門洞,如同猙獰的傷口,灌入凜冽的寒風和如血的殘陽。幾個黑衣漢子如同撲食的惡狼,冰冷的刀鋒帶著死亡的寒芒,毫不留情地刺向草鋪上枯瘦如柴、氣息奄奄的阿婆!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陸守拙的身影如同標槍般釘在門口,夕陽的余暉將他染成血色。他背上的齊先生依舊昏迷,氣息微弱。懷中,那株溫潤的三陽草緊貼著胸膛,散發著微弱的生機暖意。而眼前,是至親即將被屠戮的絕境!
“不——!!!”
一聲仿佛來自靈魂最深處的、混合著無盡悲憤、絕望與守護執念的嘶吼,如同受傷孤狼的絕嘯,猛地從陸守拙喉嚨里炸開!這聲嘶吼,甚至蓋過了寒風的嗚咽,蓋過了黑衣漢子兇戾的呼喝!
就在這聲嘶吼爆發的剎那!
嗡——!!!
他懷中那本沉寂的殘破《論語》,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如同實質般的璀璨金光!一個巨大無比、古樸莊嚴、仿佛由天地正氣凝聚而成的金色古篆——“仁”字,瞬間在他識海中煌煌升起,光芒萬丈!
仁者愛人!仁者無敵!
一股浩瀚磅礴、澤被蒼生、卻又蘊含著守護至親、不容侵犯的決絕意志,如同決堤的星河,轟然從殘書中奔涌而出!這股力量不再是之前溫潤的書卷氣息,而是帶著一種煌煌天威般的正大與剛烈!它瞬間與陸守拙體內那因極致憤怒和守護意念而沸騰燃燒的浩然正氣,完美地、毫無滯礙地融合在了一起!
轟隆!
仿佛平地驚雷!一股難以想象的、純粹到極致的、蘊含著“仁”之守護真意與“理”之剛正不阿的恐怖力量,以陸守拙為中心,轟然爆發!
沒有耀眼的光柱,沒有震耳欲聾的巨響。只有一股無形的、卻沛然莫御、沉重如同實質山岳般的恐怖威壓,如同無形的海嘯,瞬間席卷了整個窩棚內外!
噗!噗!噗!
那幾個正撲向阿婆、手持利刃的黑衣漢子,臉上的獰笑瞬間凝固,隨即化為極致的驚恐!他們如同被無形的萬鈞巨錘狠狠砸中胸口!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身體便如同破麻袋般倒飛出去!人在半空,口中鮮血狂噴,夾雜著內臟的碎片!手中的鋼刀更是寸寸斷裂,化作漫天鐵屑!
砰砰砰!幾聲沉悶的巨響,他們的身體重重砸在窩棚的土墻或冰冷的地面上,筋骨盡碎,當場斃命!眼睛瞪得滾圓,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恐懼!
窩棚外,那十幾個原本兇神惡煞、氣息彪悍的黑衣漢子,在這股突如其來的、煌煌如天威般的恐怖威壓面前,如同被颶風掃過的麥草,齊刷刷地悶哼一聲,臉色瞬間煞白如紙!修為稍弱的幾人更是雙腿一軟,直接跪倒在地,口鼻溢血,眼中充滿了無邊的恐懼!他們感覺自己如同螻蟻面對蒼天,連反抗的念頭都無法升起!
就連那兇名赫赫的“血手”杜閻,臉上的殘忍獰笑也瞬間僵住!他魁梧的身軀猛地一震,腳下堅硬的地面“咔嚓”一聲裂開數道縫隙!他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駭然之色!那股力量…那股純粹、正大、卻又蘊含著毀滅性守護意志的力量…讓他通脈境初期的修為都感到了強烈的威脅和…一絲源自靈魂深處的顫栗!
趙闕更是嚇得魂飛魄散,一屁股癱坐在地,褲襠瞬間濕透,腥臊味彌漫開來。他如同見鬼般看著門口那個背著人、渾身浴血、卻如同神魔降世般的少年身影,大腦一片空白。
風暴的中心,陸守拙雙目赤紅,如同燃燒著金色的火焰!他背上的齊先生似乎也被這股力量微微觸動,眉頭極其輕微地蹙了一下。陸守拙此刻感覺自己的身體仿佛要被這股融合了殘書“仁”力與自身極致浩然正氣的恐怖力量撐爆!經脈如同被巖漿沖刷,劇痛無比,但一種前所未有的、掌控天地的力量感也充斥著他的靈魂!
他看到了阿婆依舊昏迷,但暫時脫離了刀鋒的威脅。他看到了窩棚外那些驚駭欲絕的敵人。更看到了那個臉上帶著猙獰刀疤、散發著滔天兇焰的魁梧身影——血手杜閻!
就是這個人!帶著這些爪牙,要殺阿婆!要奪殘書!要害先生!
守護的意念從未如此純粹,也從未如此暴烈!對敵人的恨意,在這股融合了“仁”之真意的力量下,并未消失,反而被淬煉得更加冰冷、更加決絕!
“傷我至親者——死!”
陸守拙的聲音如同金鐵交鳴,帶著一種不屬于他這個年齡的冰冷威嚴,在死寂的窩棚前炸響!他不再是被動防御,而是主動鎖定了場中最強的威脅——杜閻!
他猛地抬起右手!沒有結印,沒有復雜的動作!只是五指箕張,朝著數丈外的杜閻,虛空一按!
隨著他這一按,識海中那煌煌的“仁”字古篆驟然光芒大盛!一股凝練到極致、蘊含著守護之怒與天地正理的金色洪流,混合著他體內燃燒的浩然正氣,瞬間透體而出!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只有一道凝練如實質、不過手臂粗細、卻散發著令空間都微微扭曲的恐怖波動的金色光束,如同穿越了空間,瞬間跨越了兩人之間的距離,無聲無息卻又快如閃電般,射向杜閻的胸膛!
這一擊,是陸守拙在極致情緒與殘書力量共鳴下的巔峰爆發!是“仁”之守護意志對“惡”之暴戾的終極審判!是心念與力量完美融合的體現!
“什么?!”杜閻瞳孔驟然縮成針尖!一股前所未有的死亡危機瞬間攫住了他的心臟!他狂吼一聲,全身肌肉瞬間賁張,暗紅色的皮甲被撐得咯吱作響!通脈境初期的修為毫無保留地爆發!一層濃郁得如同實質、散發著刺鼻血腥味的暗紅色罡氣瞬間覆蓋全身,形成一面厚重的血盾!同時,他雙臂交叉護在胸前,那對布滿尖刺的烏沉拳套爆發出刺目的烏光!
他不敢有絲毫保留!這一擊,讓他感到了致命的威脅!
轟!!!
金色光束無聲無息地撞上了那面厚重的血盾!
沒有劇烈的爆炸,只有一種令人牙酸的、如同燒紅的烙鐵插入牛油般的“嗤嗤”聲!那看似堅固無比、足以抵擋刀劈斧鑿的血色罡氣,在蘊含著“仁”之真意與浩然正理的金色光束面前,竟如同遇到了克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消融、瓦解!
“不可能!”杜閻發出驚怒交加的狂吼!他感覺自己的護體罡氣在那金色光束面前脆弱得如同紙糊!一股灼熱而神圣的力量,帶著一種審判般的意志,正勢如破竹地突破他的防御,直指他的本源!
千鈞一發之際,杜閻眼中閃過一絲狠厲與肉痛!他猛地一咬舌尖,噴出一口精血!精血瞬間融入雙臂的烏沉拳套!
“血煞護體!”
拳套上的烏光驟然暴漲,化作兩條猙獰的血色蟒蛇虛影,咆哮著迎向那已經突破血盾、近在咫尺的金色光束!
嗤——!!!
金色光束與血色蟒蛇狠狠撞在一起!這一次,終于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狂暴的能量沖擊波如同漣漪般猛地擴散開來!
噗!
杜閻如遭雷擊,魁梧的身軀劇震,猛地噴出一大口鮮血!他雙臂上的烏沉拳套發出不堪重負的“咔嚓”聲,上面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那兩條血色蟒蛇虛影更是發出一聲凄厲的哀鳴,瞬間潰散!
金色光束雖然被抵消了大半,但殘余的力量依舊狠狠轟在了杜閻交叉的雙臂之上!
“呃啊!”杜閻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身體如同被狂奔的巨象撞中,雙腳離地,向后倒飛出去!人在空中,雙臂傳來清晰的骨裂聲!他重重地砸在七八丈外的地面上,又翻滾了好幾圈才勉強停下,身下的凍土被犁出一道深深的溝壑!
他掙扎著想要爬起,但雙臂劇痛欲裂,胸口更是氣血翻騰,忍不住又噴出一口鮮血,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死死盯著窩棚門口那個搖搖欲墜、卻依舊挺立如松的少年身影,眼中充滿了驚駭、怨毒,還有一絲…難以置信的恐懼!
一個乳臭未干的毛頭小子!一個他之前根本沒放在眼里的螻蟻!竟然…竟然爆發出如此恐怖的力量!將他這個通脈境的高手重創!
窩棚內外,一片死寂。
所有幸存的黑衣漢子,包括癱在地上的趙闕,都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驚恐萬分地看著眼前這打敗認知的一幕!看著他們心目中如同魔神般的杜閻,竟然被那個少年一擊重創!
陸守拙保持著虛空按掌的姿勢,身體劇烈地搖晃了一下,臉色瞬間變得金紙一般。識海中那煌煌的“仁”字虛影迅速黯淡下去,體內那股融合爆發的恐怖力量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經脈欲裂的劇痛和近乎油盡燈枯的虛脫感。剛才那一擊,幾乎抽空了他所有的精神和力量,連殘書都陷入了沉寂。
但他依舊死死地站著,背著重傷的齊先生,擋在破碎的窩棚門口,擋在昏迷的阿婆身前。他的目光冰冷如刀,掃過那些驚恐的黑衣漢子,最后落在遠處掙扎著想要爬起的杜閻身上。
夕陽的最后一抹余暉,落在他染血的、單薄卻挺直的脊背上,仿佛為他披上了一層金色的戰甲。
“還有誰——想死?!”